《形形色色的案件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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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形色色的案件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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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多尔说,特劳费梅奇走后不久,就有一辆出租车开到了大门口。从汽车里出来一个穿粉红衬衫、戴草帽的人,他穿过院子,就进了那幢有二十二号住宅的大楼。费多尔由于无事可做,和司机闲聊起来。司机便告诉他,这个乘客不大可靠,没准儿会溜走,但是计程器上已经记了五个卢布的账。看来,应当跟着他,把车开进院子。于是费多尔提起,这家伙刚才还骗过磨刀匠。司机更加不安起来,真的把车开进了院子。过了二十分钟光景,这辆出租车就开走了,那个乘客也坐在里面。放下的车窗里还竖着一条卷起来的毛毯。

  “你没有注意出租汽车的号码吗?”

  “没有这个必要嘛。”费多尔辩解说,“出租车就是出租车呗。不过你可想不到,汽车的挡泥板碰坏了一点儿,”他又来了兴致,“司机说今天和一辆别的什么车‘接了吻’,他害怕会没收他的驾驶执照呢。”

  “那司机长得什么样子?”

  “长得吗,瘦瘦的,黑黑的脸,戴一顶宽檐帽。额上的头发倒挺好看,像哥萨克人一样。”

  “请问,你看清楚没有,这家伙是一个人坐在车里吗?”

  “一点儿没错,就他一个人,我看得很清楚。”

  “院子里有个戴黑帽子和黑眼镜的人,你看见没有?”

  “没有。”他想了一下,回答说:“不知怎的,没注意。”

  “好,谢谢,费多尔。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朋友。”

  “哎呀,老天!要早知道是怎么回事,哪怕跑步,我也跟着这车跑一趟。”他激动地回答,“瞧瞧,什么事儿呀!”

  此时此刻,谢尔盖有这么一种感觉,好像他终于发现了野兽的踪迹,一只可怕的野兽,而且正一步步地逼近它的洞穴。他整个内心都由于急切难耐而颤抖着,充满了幸福与自豪。瞧他,谢尔盖·科尔舒诺夫,一个新手,接受了重要任务,随即以自己的机智和努力去完成了它,没有旁人的帮助,而且完成得多么出色啊!他得意地想:“现在,当他们还在那个住宅里忙乱的时候,我就差不多已经破案了。”

  这是第一次独立破案!此后,萨沙·罗巴诺夫再不会用庇护的口吻来给他解释人所共知的大道理了。至于沃龙错夫,就让他忌妒得脸色发青吧。桑德列尔也一定会高兴的,因为谢尔盖现在也是他的学生呀。

  谢尔盖一口气跑到舒宾斯基住的五层楼上,这时他才看了一下表,快十一点了,已经很晚了。谢尔盖想了起来,莫斯科刑侦局的车已经不在门口。就是说,这一切都得拖延到明天。于是他慢慢地走下楼来。

  对莲娜的思念又占据了他的心。近来他不断地想起她。不知为什么,他愈来愈难以认定:她是一个和自己已经疏远了的外人。更为奇怪的是,现在的莲娜在他眼里既不是那天在她家吵架时的模样,也不是有一回在咖啡馆她突然抽烟时的样子。所有这些形象差不多全都从他记忆中消失了。就像一幅活动图画似的,由这些晦暗的、模糊不清的回忆中,忽然异常鲜明地浮现出看完电影后那个夜晚的情景,不,不是整个晚上,只是当他们谈到邻居老太太时,莲娜突然转身看着他的一瞬间。谢尔盖还记得她那灰色大眼睛的光芒,在这目光中蕴藏着羞怯和喜悦。是的,这是由于他站在她身旁而激起的欢乐。唉,如果现在能够再看见她,对她谈谈自己的第一次巨大成功该有多好!难道到那时她还不明白他做的是什么工作吗?

  谢尔盖不由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第二天早晨,桑德列尔召集了一个短会。

  起初,左托夫汇报了现场的调查结果,后来桑德列尔转向科技室鉴定员兹沃雷金娜问道:“喂,加丽娅,检验结果怎么样?”

  兹沃雷金娜从放在膝盖上的文件夹里抽出几张材料,放到桑德列尔的桌上,然后说:“匪徒是由正门进的屋,在锁的内部发现了万能钥匙的痕迹。动作很熟练,显然是个老手。”她很有把握地结束了报告。

  “你的汇报不完全。”桑德列尔严厉地说,“对在衣橱里发现的那两根线的分析结果怎么样?”

  “请原谅,吉奥尔基·弗拉基米诺维奇,”兹沃雷金娜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分析的结果证明,这是妇女用的细纱手套上的线。”

  “好吧。现在,科尔舒诺夫,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谢尔盖带着得意的心情汇报了自己的收获。汇报时他瞥了沃龙错夫一眼,可是沃龙错夫毫不在意地坐在那里,仿佛根本没有听谢尔盖说什么。直到报告要结束的时候他才凑到邻座的身旁,颇为高声地耳语说:“我们的这个美男子又在装模作样了。”谢尔盖听见了这些话,气得他那蓝色的眼睛陷得更深了。

  “对,很好,科尔舒诺夫。你现在逐步地掌握了侦查工作的方法。”桑德列尔点点头,接着又狡黠地眯缝起眼睛问:“就像这样来解开线索,不是非常非常引人入胜的吗,嗯?”

  “非常引人入胜,吉奥尔基·弗拉基米诺维奇,我恨不得能通宵工作才好呢。”谢尔盖微微一笑,“只是不知为什么,所有的人一到夜里就要睡觉。”

  “真是奇怪的习惯!也不让人显示显示自己的才能。”沃龙错夫嘲笑地说。

  大家都笑了起来。

  桑德列尔看了谢尔盖一眼,随即让罗巴诺夫进行汇报。他也是负责查清见证人的。

  谢尔盖感到很诧异,甚至有些遗憾。他发现,罗巴诺夫获得有关汽车的材料要比他快得多。

  “我从一开始就假定匪徒是乘坐汽车来的:因为被盗走的东西实在太多。当时院子里一共停着四辆汽车。有三辆我很快就查明了,车主就住在大楼内。第四辆是出租车,这是两个女住户告诉我的,她们各自从自己房间的窗子里看见过这辆车。”

  “好吧,就这样,现在我们来简单地总结一下,”桑德列尔说,“罪犯是一个很有经验而且胆大妄为的人。由此得出结论:行动应当谨慎,无论如何不能打草惊蛇。今天就要查出那辆出租车的司机。一经查明,立刻把他带到这儿来。伊万·华西里耶维奇,那时由你亲自审讯他吧。”

  左托夫同意地点点头。

  “至于那个戴着帽子和眼镜的人只不过是个帮凶罢了。”萨沙·罗巴诺夫深信不疑地说,“磨刀匠也许误会了,以为他们是在吵架。”

  “可是要知道,他的外表不像这类人。”桑德列尔怀疑地摇摇头,他考虑了一会儿又说:“顺便提一下,科尔舒诺夫得到的材料非常重要。其所以重要,不仅因为他了解到汽车的特征,以及司机的面貌特征,甚至还搞清了司机和水管工人的谈话内容。在必要时这可以使司机回想起这趟旅程的情况。此外,偶然插足其间的磨刀匠的材料也很有价值。匪徒巧妙地利用了他,再一次检查住宅里是否有人。这一点更加证明了匪徒的狡猾和富有经验。谁也没有重视这个细节,而它却是唯一能说明匪徒能力的事实。”桑德列尔看了谢尔盖一眼,接着说:“不过,科尔舒诺夫,所有您的材料只能帮助查明罪犯,要想证明他的罪行则必须有在现场上找到的物证和印迹才行,因此也不要过高地估计您的成绩。如果只有您一个人,那是什么也完不成的。”

  “科尔舒诺夫好像有不同的看法。”沃龙错夫讽刺地说。

  谢尔盖本来准备用同样的语调回敬他一下,但这时桑德列尔已经果断地宣布说:“会就开到这里。晚上我在这儿等候司机。伊万·华西里耶维奇,你再稍等一下。”

  工作人员们走了以后,桑德列尔和左托夫默默地抽了一阵烟,各自考虑着自己的事。左托夫习惯地抚摸着他那剃得发亮的头。桑德列尔皱着浓黑的眉毛,一动也不动地坐着,面容显得很疲倦。

  多少年来,这两个人已经学会了不用交谈就能互相理解、默契。共同的、危险而又困难的工作,使他们养成了许多同样的品质和习惯。此外,他们彼此早就熟悉了对方在到刑侦局之前的全部生活经历。

  左托夫生在顿巴斯,同父亲和兄长们一起在“倾斜的奥里加”矿井里工作过。二十年代末期,这位青年矿工、共产党员应征入了伍。在远东与伪满白军进行的几次激战中,左托夫获得了自己的第一枚勋章。

  服役期满后,他到莫斯科来找哥哥。首都深深地吸引着这个求知欲极强的小伙子。几个月后,左托夫响应党的号召,参加了民警工作,分到了刑事侦查局。也就是在这儿,他遇见了桑德列尔。

  桑德列尔的生活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一九一七年十一月,随着革命的第一声轰雷,这个瘦弱、活泼而斗争性极强的青年,穿着军大衣、戴着红星军帽,来到了莫斯科刑事侦查局工作。原警察局的留用警官对桑德列尔以及他的同志们采取了敌视的态度。双方的斗争从他来这里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桑德列尔和他的同志们终于在十分困难的情况下取得了胜利。以后是新经济政策时期,犯罪事件层出不穷,盗匪集团的组织往往庞大到几十人,甚至几百人,和他们进行的残酷搏斗常常转变成正式的战争。桑德列尔是剿匪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在那动荡不安的年代里,受过七次刀伤和枪伤。他成了莫斯科民警局中最有经验、最精通业务的侦查人员。因此,左托夫就开始向他学习所有的东西。

  桑德列尔皱着眉头,默不作声地抽着烟,而后又放下香烟,转脸对左托夫说:“值得注意的是:在短短的时间内,你这一区就发生了两起严重的住宅抢劫案,其中的一起还发生了凶杀。而且两起都在白天,两起都有汽车,最后,这两起案子都有内线。难道是偶然的吗?就算是吧,但是头一件案子复杂化了:出现了一个‘老爷子’。第二起案子总起来说尚未破获。目前我们正处在残酷的战斗前夕。”

  晚上六点钟左右,出租汽车司机华西里·丘尔金把汽车开到了祖波夫斯基广场的停车场上。他的车排在第二位,很可能马上就会找到乘客。可不知为什么,调度员走到他面前来问他的汽车号码,接着也没有回答惴惴不安的丘尔金的问题,便回岗亭去了。丘尔金气恼地耸耸肩,让自己坐得舒服些,准备打个盹。但是,他的思绪怎么也离不开昨天发生的事件。直到现在,丘尔金一想到自己所出的事,就感到一阵透心凉。再加上昨天还撞了一辆汽车。嘿,简直该……现在等着向交通管理局的检查员解释吧。“可是调度员要我的车号做什么用呢?”他的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于是,那点睡意就彻底消失了。

  丘尔金睁开眼睛,忽然发现一辆咖啡色的“胜利”牌汽车在广场上某个部的大楼旁停住了。从车里走出一个长着浅色头发的小伙子。丘尔金看见他穿过广场,可是不向自己这辆已经排在第一的汽车走,反而向出租汽车行列的末尾走去。“连次序都不知道。”丘尔金不满地想,“这应该是我的乘客。”他从车窗里望出去,看见这个年轻人绕到行列的排尾,一面仔细地查看汽车号牌,一面很有把握地向前走过来。丘尔金提心吊胆地戒备着: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调度员奇怪的行动。最后,年轻人走到他的汽车面前,问:“有人吗?”

  “请吧。”丘尔金闷闷不乐地回答说,随后又不觉胆怯地问:“上哪儿去?”

  那人从容不迫地说出了交通管理局的地址。丘尔金的脸马上就沉了下来。“怎么就给自己招来这样一个不祥的客人呢。”他茫然失措地想。当然,主要危险已经过去了,而且好像不再存在了。可是这另外一件——撞车问题又该怎么办?一分钟前还似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现在摆在丘尔金面前,却显得后果十分严重。“只要不没收驾驶执照就行。”他怀着恐惧的心情期望着。

  二十分钟后他已走进了一个侦查员的办公室,桌子后面坐着左托夫。

  在问过一般的履历以后,左托夫终于用他那一贯的、平静而颇为冷淡的语调说道:“现在,丘尔金公民,请您好好地、用心地回想一下昨天的事情吧。”

  “首长同志,说真的,不是我的错!”丘尔金叫了起来,神经质地揪扯着手中揉皱了的便帽,“他同样也把我的挡泥板撞坏了,我已经不提了。”

  “对,对,”左托夫笑了笑,“后来您又做了些什么呢?”

  “不,不是后来,是起初!”丘尔金急躁地反驳说,“是他从第二道行车线向右转的,我那时刹车已经来不及了。我当时是在绿灯下行驶的,所以没有减速。”

  “这不是在十字路口吗?”

  “咳,当然喽,我是应该减速,但要知道他是从第二道行车线右转的呀,首长同志。唉,好吧,您罚我款吧!”他绝望地喊道,“但请不要没收执照,首长同志。”

  “好,不没收。”左托夫又笑了笑,“但是出了事故之后,您为什么没有回车场去呢?”

  丘尔金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当然,他又违反了一条规定。可是他难道能说出来,为了下一趟行车,人家塞给他多少钱吗?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也不能说后来的一切是怎么发展的呀!

  “这是因为撞伤的地方不大,”他沮丧地说,“要用放大镜才找得出来。”

  “要用放大镜?”左托夫严厉地又问:“那么您就带着这块撞伤满城跑吗?”

  “哪有这样的事呀,老天爷!”丘尔金叫喊着说,“总共我只跑了一趟。”

  “一趟?”

  “就是一趟!要是说谎,就让我死在这里!”

  “那么您这一趟到哪里去了?”

  “记不清了……”丘尔金回答道,他感到浑身都在发冷。

  “记不清了?撒谎!现在就和我们走一趟吧。”左托夫站起身来,断然地说。

  “怎么现在就走?到哪里去?”丘尔金惊慌地问,他的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了。

  “去您昨天带着坏挡泥板去过的地方。”左托夫凝视着他的眼睛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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