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惊异地发现方大夫立在门口,赶紧请进老人。他一语惊人:我是来求医的,自从你停止治疗后,这孩子天天站在诊所窗外,观察模仿我的按摩动作,他很懂事,外面下雪,叫他进来也不肯。为此我心律不齐,泪腺失控,常常失眠,想到孩子就要开学,再这样会影响功课,我更要病入膏肓了,希望你能答应我,从明天起我们相互免费治疗。
我终于知道,我的孩子没有去网吧,也从来没有冷落我,他一直都不曾放弃对那棵灵芝草的寻找。反复地听那首歌,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这个痴痴的孩子所感动,可我知道,这份礼物,足以温暖一个母亲的一生。
第二年的深冬,我离开了轮椅,方大夫拒绝了我的谢礼。他微笑着说,去年春天,您的孩子曾送了我一份最好的礼物。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3期P28
那晚睡不着吴祖光
时常和母亲要钱,又说不出个正经的用处,是一桩很不舒服的事情。因此在一个清早,所有的人在睡觉,只有我一个人很早起床时,看见书桌上放着一叠铜子儿,便不免见猎心喜,拿了一小部分放在口袋里上学去了。
当时曾经想到,这就是“偷东西”么?略微有些不安,但马上就想不到这些了。并且始终没有人发觉,于是这便成了我日常的习惯。
胃口越吃越大之时,这个惯贼落了网。有一回我一狠乡下把桌卜的一大叠铜元全部装进了衣袋,偏偏母亲马上就来拿钱了,马上注意到了我,结果从我的衣袋里破获了全部赃物。
母亲半晌无语,看了我许久,说:“你拿这些钱做什么?”我低了头,说:“我想买一副乒乓球,还有网子、拍子……”
母亲说:“这是偷钱,作贼,懂吗?”又过了一会儿说:“到学校里去,回来再跟你说。”
晚上我很早就睡了,主要的原因是怕父亲回来。其实我哪里睡得着呢。
我听见父亲说:“睡着了么?”母亲说:“睡着了。”父亲说:“把这个放在这儿吧,又不是不给他钱。一定要偷,多难为情。”我面朝里装睡,感觉到母亲把一样东西轻轻摆在我枕头旁边。
第二天清早醒来时,我一把抱住了枕头边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两个球拍,一面网子,半打乒乓球。
父亲、母亲、祖母都没有再提过这桩事,而我也没有再偷钱。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3期P51
蒙帕纳斯:不民主的“幽灵楼”赵晔琴
登上凯旋门的露天平台,极目远眺巴黎的全景,除了拉德芳斯一带现代化高楼云集之外,整个巴黎老城依旧保持着古老的建筑风格。唯独在市中心的西南角上矗立着一座现代化的摩天楼,那便是巴黎人眼中的“幽灵”和异类:蒙帕纳斯大厦。
2005年3月13日,法国专家阿兰?卡雷以个人名义向《星期天日报》提供了一个惊人消息:据他提供的检测结果,作为巴黎标志性建筑之一蒙帕纳斯大厦从天花板、隔壁到钢筋混凝土板,几乎所有地方都有数量可观的高度致癌物质——石棉。14日,这一消息立即登上了法国多家媒体的头条。
媒体报道说,大楼的管理者们对于如何处理这一问题还没有作出决定,但是他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让大楼至少空置3年,要么就用10年的时间让整栋建筑保持开放的同时,采取措施去掉石棉成分。
一时间,法国上下举国震惊,一片哗然,而一再反对大厦建造的巴黎市民更是义愤填膺,迄今仍余波未了。而这一事件对于目前堪称狂飙突进的中国城市建设浪潮也有着极为深刻的借鉴意义。
争议的缘起
矗立在塞纳河左岸的蒙帕纳斯大厦是巴黎古城中唯一一座现代化的商务楼,也被大部分注重传统的巴黎人鄙夷地称作“幽灵楼”。从最初的设想到最终建成历时将近40载,针对蒙帕纳斯大厦的建造计划,反对、拉锯、抗议、谈判从来没有断过。
事情要从头说起。位于塞纳河左岸的蒙帕纳斯火车站是巴黎四大火车站之一,也是巴黎市内地铁的交通要塞。坐落于梅纳大街起点的蒙帕纳斯火车站于1840 年9月10日投入运行,它是塞纳河左岸巴黎—凡尔赛线路的终点站,承担着重要的交通枢纽作用。1934年,面对蒙帕纳斯火车站川流不息的客流量,法国国营铁路公司感到蒙帕纳斯火车站已经无法满足当前的交通需求,认为有必要再次对火车站进行重新的规划和改造,这一提议与巴黎市政府官员一拍即合。
经过商议,巴黎市政厅联合国营铁路公司提出对以蒙帕纳斯火车站为中心的周边地区进行大型城市规划的建议。时任国营铁路公司总负责人,后当选为城市规划部长的Raoul Dautry亲自签署了这份协议。但是由于很多专家反对,这个方案被束之高阁,成了一纸空文。
直到1956年,借着巴黎交通规划方案整改之际,这个尘封了20年的计划又重新被提出来,并正式冠以名号:梅纳—蒙帕纳斯方案。这一方案的主旨是迁址原有的蒙帕纳斯火车站,在其旧址上兴建一座首都最现代化的商务楼。1958年,受巴黎市政厅和国营铁路公司的委托,Raoul Dautry着手研究蒙帕纳斯火车站的迁址工程。
那以后的十多年里,围绕着蒙帕纳斯建楼方案,以知识界为首的学术精英们与政府当局之间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论战,这一论战持续了十多年,声援队伍不断壮大。争议的焦点主要集中在审美和政治两大方面。
日常决策的民主化
最早起来积极地反对蒙帕纳斯方案的是一些知识分子、学术精英。他们提出的理由是维护巴黎古城面貌,摩天大楼不符合巴黎古城的风格,也阻挡了巴黎人的视野。但从后来的大致情况看,起码有以下几种力量介入反对运动,从而使情形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这些力量包括一些反对党的政治家、市民运动家、工会、各种市民团体,以及广大的巴黎市民。由于这些人的参加、发动和组织,反对建楼运动很快形成相当规模。他们提出的反对理由,除了在古城建造摩天楼有损古城和谐美感之外,还有一条就是,市政府在决策之前没有广泛征求市民意见,城市建设的日常决策中的民主化和参与性受到质疑。
到这里,运动的性质已经稍稍发生了变化。就是说,建楼的问题,不再只是个要不要造的问题,而是一个市民能不能参与、影响行政决策的问题。这事涉及古城审美和民主政治的几个复杂问题。
首先,在古城建造现代化的摩天大楼是否有悖于巴黎市内一贯的古老的城市建筑风格?这样的不和谐之美,民众的心理接受程度如何?楼要不要造,能不能造成了备受争议的问题之一。显然,问题的争议并不止于此。单纯的审美并不足以引起如此强烈和持久的论战。从民众的行动来看,有关造楼的问题似乎已经上升到一个政治层面,那就是,政府在决策之前并没有广泛地征求民意,作为城市的主人,民众似乎没有决定城市命运的权利。
由于知识分子的论战和广大市民团体、工会组织的请愿,在60年代这近10年中,各种有关反对造楼的运动此起彼伏,蒙帕纳斯方案也因此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有必要指出的是,整个60年代,戴高乐总统推行的一系列内政外交政策,使法国经济发展,国际地位获得提高。但独立发展核力量耗资巨大,遭到左翼和右翼的反对,总统的独断专行引起人们的不满,政府反对罢工的立法导致工人的反抗,削减小农户的政策也激起农民的抗争。由于经济情况不好,失业人数猛增,青年学生面临着毕业即失业的威胁。1968年的5月里,以青年学生为前导,法国掀起了五月风暴。20多万人涌上巴黎街头,高呼反政府的口号,进行大规模的示威游行。蒙帕纳斯的建楼计划多少受到社会动荡的影响。
极端主义的城市规划
车站拆迁工程的代价是一大片二三十年代的老街道将从巴黎地图上消失,所以好几年里仍然一片骂声,赞成和反对派日日争论,各执一词。戏剧性的转折出现在 1969年。这一年的6月里,法国举行了总统换届选举,乔治?蓬皮杜以58。22%的高票在总统选举中获胜,成为共和国第二任总统。
蓬皮杜的当选成了蒙帕纳斯改造方案得以进入实质性阶段的关键,这一点似乎是巴黎人始料未及的。蓬皮杜是个极端现代派的人物,他推行的是极端主义的城市规划,他的目标是把巴黎改建成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梦想将巴黎建成 “塞纳河上的曼哈顿”。例如,他设想在巴黎市中心建设几条百米宽的放射线,甚至想把圣马丁运河填平了建高速公路。所幸在巴黎最古老的玛黑区建造的蓬皮杜艺术中心,利用的是原有停车场的空地,新建筑的体量也得到控制,而本故事的主角——蒙帕纳斯大厦却毫无商量地阻挡了古城开阔的视野。
即使是蓬皮杜的追随者也担心他的城市设想会引起纷纷抗议。但蓬皮杜上任之后,对巴黎人几十年来始终抵制高楼的态度只是表示遗憾,在他看来,这种做法是落后的表现。而他的目标就是建设一个现代化的巴黎。直至今日,法国学者对蓬皮杜任职期间(1969~1974年)采纳的改造巴黎计划仍然颇多非议。
1969年底,在蓬皮杜的推动下,当时的法国文化部长在对规划方案作了重新研究之后准予落实。随后,蒙帕纳斯大厦工程在一片反对声中正式启动。整个工程历时3年,于1972年竣工,1973年正式投入运营。
蓬皮杜如愿以偿了——蒙帕那斯塔高210米,59层,成为当时欧洲最高的钢…玻璃结构办公大楼。整幢楼里配备了25部电梯,能在38秒内直达顶层,顶楼露台至今仍然是法国的最高点,天气晴好的时候,站在上面能有40公里的能见距离。每年将近60万游客上去看巴黎全景,虽然他们对蒙帕那斯塔本身完全没有好感。
公众参与运动
持续十多年的论战和抗议显然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政府当局的支持成了蒙帕纳斯商务楼规划方案落实的强有力后盾。在这样一个讲求民主和自由的国度里,蒙帕纳斯大厦的建成似乎是个异类。
在国家/社会,政府/市民的关系中,市民的呼声并没有得到重视,相反,城市规划中的中央集权特征却体现无遗。公共政策的参与性和民主性受到质疑,这是蒙帕纳斯方案成功背后的最大隐患。文化、古城、意识并没有占据上风,政府的公共权力掩盖了民众的呼声。
从1960年代末起,法国大城市中的人口机械增长迅速减缓,甚至出现副增长,城市人口规模变化开始取决于自然增长,而5~20万人口的中小城市却开始进入迅速发展时期。同时,社会差异也随着经济的持续增长越来越明显,1960年代末约有500万法国人生活在最低生活收入水平之下,对此,左派政治团体开始质疑经济增长的意义和大生产大消费的社会生活方式,最后发展成1968年5月的全国抗议运动。
法国的城市危机随后引发了两个重要的社会运动。一是,体现城市居民公民意识加强的“公众参与运动”。二战后,戴高乐政府在建立法兰西第四共和国时,就提出建立“参与型民主政治”的基本纲领。但公共参与真正进入操作性阶段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各种城市社会运动推动的结果。
1960年代初巴黎实施城市更新计划,许多租户自发组织成各类协会,为保护租户的利益,抗议和抵制规划政策。一些法国学者指出,人人都应当享有城市所提供的就业与各种服务的平等权利,他们将这一基本权利称为“城市权”。维护“城市权”倡议在法国的城市社会运动中得到了普遍的支持。
1970 年代初,法国的城市居民对国家政府在工人新村、社会住宅的建设中,搞“大建设”做法举行抗议活动,提出“小就是美”的口号,批评国家在落实公共政策时单纯追求数量而忽视质量的做法,呼吁在城市建设日常决策中的民主化和参与性。为此,法国的城市爆发了多次社会抗议活动,形成了非常尖锐的、情绪化的“公众参与浪潮”。
二是,反对技术政治型政府和消费型社会,呼吁保护自然的“环境保护运动”。1971年法国成立环境部,社会环境问题在学术界得到重视,城市社会学迅速发展起来,并对国家政府的干预方式和目的进行反思,推动了许多有关环境保护的立法,也使公共参与成为公共政策制定过程的一个必要程序,并通过法律形式将其组织形式确定下来。
鉴于蒙帕纳斯大厦的教训,在此之后,巴黎市政府立法限制在内城建立摩天大楼,并明文规定,巴黎的建筑不得高于121英尺(约合37米)。高楼密集的商务中心区迁到古城之外的拉德方斯建设。蒙帕纳斯大厦的落成也注定了蓬皮杜的现代巴黎设想在此戛然而止。
重入冷宫
几十年来,素以维护传统、古老的城市建筑风格为荣的巴黎人对这座现代化的大楼一直没有好感,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当巴黎人慢慢开始接受这座巨大的 “异型”时,2005年3月里的一天,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石棉事件将这座大厦再度打入“冷宫”。这或许是当初极力主张建造大厦的蓬皮杜总统没有料想到的。
石棉被喻为建筑里的“苏丹红”。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欧盟对石棉已经正式下达了禁令。事实上,据知情人回忆,早在2002年,法国健康危险中心有关专家就觉察了蒙帕纳斯塔存在的威胁,也通报了大楼最高管理层,但是对方完全没有探讨意向,楼里的业主一直被蒙在鼓里。
现在,这位知情人建议将调查结果通过互联网发布。他认为现在蒙帕纳斯塔的问题已经不在技术层面上,而是政治问题了,只有政府能够解决。媒体推测政府有关部门迟迟不表态的原因是担心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旦真相披露,就不会再有那么多观光客人,里面工作的5000多名职员也会拒绝继续留在塔里上班,周围的商业中心将受到影响——所有的结果都将是灾难性的打击。
但纸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