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纷纷涌动着,挽联在人头上竖起。中间,一幅巨大的白布遗像,巨人似的,用他坚毅不屈的眼睛,看着人群。花圈队已经静静地从他面前通过,挽联也开始移动,但还有几幅挽联东歪西斜地倒在矮树丛里。
“诸位!这儿还有几幅挽联啦……”
马上来了几个人,但翻开下款,就看到——
“鲁迅先生要汉奸来哀挽么……呸!”
丢了换联跑开了。
挽联的行列长蛇一样地出了门。草地的一角上,风吹着那几幅无人理睬的挽联。
葬仪的行列在马路上悲沉地行进着。挽歌,从行列的前端直通到末尾,众人的声音在半空中战栗着:
“哀悼鲁迅先生……”一万个青年的心在歌声里紧抱着。行列缓缓地移动。前头是全国救亡战士所献的绸旗,上面写着“民族魂”,在托抗着逆风前进。挽联都悲哀地低垂了头,花圈上的花朵也苦痛地战抖着,唱挽歌的喉咙在颤动着。巨人似的遗像在半空里沉默地俯视着人群,好像在说:“忘记我,管自己的生活!”
灵车后面紧跟着忘不了自己生活但更忘不了他的人!工人,学生,作家……都是救亡阵线上的战士。大家肩挨着肩,心连着心,他们是永远跟着鲁迅先生走的。
许多外国作家、记者,也跟随着。一个“友邦”人士,还在前面掌着大旗。
挽歌从前头直响到末尾:“哀悼鲁迅先生……”
行列转进虹桥路,看见了同文书院,本来是《打回老家去》的谱子的《挽歌》,有人或有意或无意地唱错了:“打回老家去啊……”
大家忽然疯狂地跟着唱:“打回老家去啊……”
路旁出现了中国巡警,也出现了同文书院的学生。马上,纪念鲁迅先生的宣传纸放到他们手里了。
远远地,像在一个什么山顶上叫着:“鲁迅精神不死!”
地上,千万人在咆哮:“鲁迅精神不死!”
“中华民族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那个掌着大旗的日本朋友向大家微笑着,像是抱歉,像是痛苦,也像是快乐。
“鲁迅先生精神不死!”
万国公墓的市道被潮涌的群从压得似乎要下沉了,一万个嘶哑的喉咙都沉默了——葬礼开始了。
太阳沉没了。甬道上浓密的树荫里散播着灰暗的阴影。主席台上的声音给晚风吹得飘向天空。大家踮起脚,竖起耳朵,只想捕捉一起断残的句子。被挤到圈外的人,攀在两边的石原告上。只有一些巡警,退在人们背后,悠闲地抱住膀子。
嘶哑的喉咙恢复了,直着颈项,附和着演说者的叫喊:
“打倒汉奸!”
“鲁迅先生精神不死!”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一个巡警伸长了脖子看着,听着,不晓得怎么一下子也叫起来了:“打倒……”
旁边另一个巡警用膀肘子向他一捅,他才闭住了嘴。
一个外国人开始讲演了,拳头捏得那么紧,那么高,像要打死什么东西。
大家对他喊:“拥护日本劳苦大众!”
谁都忘了疲倦,也忘了饥饿。伸长了脖子,只顾在听,在叫喊。
天黑下来了。
“唱《安息歌》!”
“愿……你……安……息,……安……息……”
千万个喉咙战栗着,千万个声音哽咽着:“愿……你……安……息……在……土……地……里……”
歌声不像从人嘴里吐出去的;是那么轻飘,那么低微,风一吹,就会吹断了人似的。
夜降临了,黑暗紧压在头顶上,谁都没有走开,都跟在灵柩后面轻轻地唱着:“愿……悄……安……息……”
人,都变成了影子,在灰幕里蠕动。司仪的报告像是空谷里的回声,在夜空里游荡。人心都石头似的那么沉重,被压迫得都想喊叫一声。但谁也叫喊不出。
人群成了灰团,被黑暗紧紧箍围在一起。每个人的心都同别人互相拥抱着。
鲁迅先生安息了。歌声腾在半空里,像一只无形的鹏鸟在云间歌唱,是那么幽远,但又是那么深刺着人的心!
“安……息在土……地里……”
哀歌停止了,什么也停止了,大地似乎在叹息。
“吁……”
天空里阴沉得什么也看不见似的——天也静默了。
有人哭了。
谁都在心里哭了。
大地快要炸裂似的在颤动。
墨墨的人圈以外有轻微的骚动,一个巡警跑过去对他的同伴招呼着:
“集合!巡官的命令!全体到同文书院门口去集合!快点!”
一群黑衣白裤子的人影掠过了。
哭声渐渐离开鲁迅先生的墓地。
半空里还像在叫喊着:
“鲁迅先生精神不死”
摘自《读者》2007年第18期P8
在不丹感受幸福岳麓士
英国哲学家休谟有句名言:“一切人类努力的伟大目标在于获得幸福。”在休谟看来,追求幸福是人类社会的永恒主题。那么,什么是幸福呢?多少年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答案千差万别。现在,多数人似乎都认同这样的表述:幸福是人们对生活满意程度的一种主观感受。既然是主观感受,那么当人们在拥有基本生活条件、基本医疗条件和接受基本教育的保障后,也就难以或无法为幸福划定一个客观标准了。幸福,不一定与国民的货币收入、物质财富的多寡成正比。在这方面,不丹就是例证。
不丹地处喜马拉雅山南麓,那里交通闭塞,经济落后,人均国民生产总值至今只有800多美元,根据两年前联合国发展计划署发表的全球人类发展报告,在192个国家中,不丹位居第134位。但2006年,英国莱斯特大学公布的一份调查报告称,不丹在“全球快乐排行榜”中,紧随人民生活以高福利、高收入、高税收、高消费为特征的瑞士及北欧诸国之后,名列第8位。134与8,两相对比,反差显而易见。值得深思的是,在手表、收音机和电饭煲仍被视为普通家庭“三大件”的不丹,为什么人活得比许多发达国家的人幸福快乐?
一些研究者认为,这要归功于不丹第四代国王吉格梅?辛格?旺楚克。他在上世纪70年代创造性地提出“国民幸福总值”(GNH)理念,以替代很多国家单纯追求“国民生产总值”(GNP)的理念。吉格梅?辛格?旺楚克强调,人生基本的问题是如何在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之间保持平衡。因此,不丹的“国民幸福总值”由四大支柱组成:社会经济均衡发展、保护自然环境、坚持传统文化和实行善治良政。30余年来,追求“国民幸福总值”最大化是不丹政府的奋斗目标,其结果是:政通人和,国泰民乐。
今年初,笔者有幸前往不丹采访。置身于无山不绿、无水不清的高原仙境,望着奔腾的河流、幽险的峡谷、湛蓝的天空、飘移的白云、雄伟的雪峰、宁静的庙宇,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甜润的空气,每个初来乍到者的心里都会荡漾起一层层欣喜满足的波纹。然而,更令我难以忘怀的是,无论是在首都廷布参观,还是漫步在西部重镇帕罗街头,几天下来竟没有遇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即使在山高路远的村寨,老百姓的日子虽然过得相对清贫,但从他们的脸上也看不到一丝愁容。不丹人为善尚义,贵德守真,崇俭抑奢,由于没有物质贪念,所以犯罪率很低。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来形容那里良好的治安状况,一点也不夸张。在民风淳朴的不丹旅行,我们这些“警惕性”较高的外来客依然包不离身,招来当地人诧异的目光,也就不足为奇了。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多年被迫养成的某些习惯举止,在一尘不染的“人间乐土”面前,显得多么的猥琐和不协调啊!
不丹对于不丹人来说,有着非凡的吸引力和凝聚力。从这个“高山王国”飞出去的金凤凰,不管飞出多远和多久,终究都会回流还巢。据悉,不丹留学生的回国率高达99%,回国后,他们的收入只及在西方国家工作酬薪的零头,可依然心甘情愿。许多走出大山、喝过“洋墨水”的不丹青年学生说,只有回到不丹,他们的心才感到舒服。他们认为,当一个人处于贫困状态时,物质财富的增加会增添幸福和快乐,而当温饱无虞之后,个人的快乐与幸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物质财富以外的许多因素。
诚然,不丹并非十全十美的“世外桃源”。经济全球化的浪潮对不丹的传统文化同样形成巨大冲击;与其他国家一样,不丹也要应对诸如气候变暖等全人类所面临的各种挑战;不丹也有犯罪、酗酒现象,也有一些不幸福的人。但与喧嚣嘈杂的几个南亚邻国相比较,至少就生存环境而言,不丹不愧是地球上最后的“香格里拉”。
摘自《读者》2007年第18期P54
有些事情,我不想知道乔叶
我承认我是一个好奇的人,但是,有些事情我不想知道。
是的,有些事情我不想知道。
如果我在无意中冒犯了谁,从而使得他不喜欢我,诽谤我,用莫须有的流言中伤我,若你是希望我平静安宁的朋友,那么,就请不要让我知道。我自信我对他的伤害是源于草尖的微芒而不是源于荆棘的初衷。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天长地久他会看出我的本真,那时的他必定能停止对我的误会。我不想因为别人的传话而让我对他有避讳,有成见,也不想因为心有所隐失去那份与他相见时的坦然和从容。很多事情,会因为知道得过多和过早才变得更加复杂,对此最简单的处理办法就是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谁因为各种世俗的利益对我有了主观的敌意,从而暗暗地排斥我,压迫我,打击我,若你是希望我坚强淡泊的朋友,那么请不要让我知道。我相信他对我的伤害不是因为深植的恶劣,在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如此的渺小,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踏上认识的歧途。该过去的终会过去,生命之烛的长度有限,说不定哪天我的火焰就会被风吹灭,我不想为岔出的篱笆浪费呼吸和歌唱。对他的所为,我只有原谅。若已知道他是谁,是具体的原谅,反之,是博大的原谅。二者之间,请让我选择境界更高的后者吧。
如果谁把我看作是某个领域的对手,从而整天悄悄地琢磨我,算计我,若你是希望我秋波无痕的朋友,那么,请你不要让我知道。如果谁有五花八门的小道消息,如上下之势,高低权争,男女诽闻,金帛多寡,若你是希望我素心如玉的朋友,那么,请你不要让我知道。如果谁想让我吃亏,如果谁想让我烦乱,如果谁想让我叹息。。。。。。若你知道了这些,若你是我真正的朋友,那么,请你不要让我知道。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是我常常听到的话。但是还是有太多的话我从朋友那里知道了。当然,朋友也是善意的。他一定是觉得这些事情对我有用。但其实,那只是他的感觉而已。“凡是幸福的东西,才是有用的东西。”我信奉罗丹的这个标准。而有太多太多已经知道的事情,让我这个愚笨的人在知道之后,既无能为力,也没有感觉到幸福。
所有的较量都是一时的,所有的仇怨都不会太久。若是在与他人斗和自己斗之间选择,我一定会选择后者。如果有可能,我愿意把所有与他人斗的事情都转化成与自己斗。据说医学上有一个众人罕知的秘密:大多数的病都可以不治而愈。我想,人世间的许多事情其实也是这样。如果那些快乐的障碍能在我懵懂不觉与自己斗时一一过去,我只有感谢命运对我的关怀和恩赐。
碗里的水多了,米就少了;眼里的草多了,花就少了;心灵里的腥气多了,芬芳就少了;耳朵里的噪音多了,仙乐就少了;一些知道占得多了,一些珍贵的知道就没地方落脚了。
所以,亲爱的朋友,有些事情,真的请不要让我知道。
摘自《读者》2007年第18期P48
一桩离奇的赌博游戏郝广才
事情发生在美国的拉斯维加斯。莱尔走进一间大赌场,来到轮盘边。他两眼盯着轮盘转,小白球咔嗒咔嗒跳。每次中奖号码开出来,就听见他嘴上咿咿哦哦,不知道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交换机的号码开出来,是7。只听见莱尔大叫一声:“噢,不!”
然后莱尔拿着10块美金,交给轮盘操作员,说:“这是我输的10块钱。”
“对不起,先生,您下注了吗?”
“下啦!”
“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我在心里下注。”
“先生,您为什么不在牌面上下注呢?”
“我讨厌别人看见我下的号码跟着我下。”
“噢,我明白了。可不可以请问您刚刚下的是哪个号码呀?”
“我下的是19号。”莱尔靠近操作员的耳边说。
“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操作员向莱尔眨了眨右眼,同时收下了10块美金。他心里想:“今天又碰到一个二百五!反正拉斯维加斯这种地方,隔三差五就可以看到相貌堂堂精神失常的人。”
轮盘接着转,又开出新一个号码“8”,只见莱尔说了一声:“啊,差一点!”然后又塞给操作员20块美金。操作员一样眨眨眼,说:“先生,您心里下的该不会是9号吧?”
“对啊,正是9号。差一号就翻本了!”
轮盘又开出了一个个号码,只听见莱尔不断捶胸顿足,说:“哎呀!”“糟糕!”“噢,狗屎!”……30块、40块、50块,钞票一张张塞进操作员的口袋。
“妈的,我输了1000块。”莱尔气得握紧双拳。操作员的神经也紧张了起来,1000元,太多了点。他犹豫了。
这时经理走了过来,“史都,有什么事吗?”
“经理,这家伙有神经病,他说他在心里下注,输了1000块。”这位名叫史都的操作员放低声音说。
“接受它!”
“这样好吗?”
“没问题,我在旁边已经观察很久,他真的是……”经理把嘴巴张开,“要祖上积德,才能遇上这种呆子。中国的《易经》说,老天给你的不拿,必遭大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