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0年,贝奥图克人消失了。接着,英国人又把目光投向了“贝奥图克狼”。他们再次颁布法令:杀死一头白狼,赏5英镑。白狼聪明坚韧,昼伏夜出,一日可行200公里,茫茫冰雪完全掩盖了它的行踪。猎杀颇为不易。聪明的英国人采取了一种极为简易的方法。他们在死鹿的身上注射了一种名为“马荀子茧”的可怕毒药。于是大狼、小狼,以及这条生物链上的动物,成批地死去。
1911年,大自然的杰作纽芬兰白狼,悄无声息地灭绝了。而此时,几乎所有的英国人都在为人类的杰作泰坦尼克号的下水而欢呼。
最大、最先进、最豪华——上等的柚木和黄铜装饰,吊灯和壁画,印度和波斯的地毯,精美的浮雕以及数目惊人的艺术珍品……在许多细节上模仿了凡尔赛宫的泰坦尼克号,被人们视为工业时代的象征,这时候的西方世界,充满了自信与霸道,他们认为,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征服的,包括自然。他们傲慢地宣称,这是一条“永不沉没的轮船”。
1912年4月15日,泰坦尼克号在纽芬兰附近撞上冰山,1500余人随之沉入海底。当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海难发生后,悲伤的人们才明白,人类,并不是自然的主宰。
在纽芬兰附近的大洋深处,岁月的淤泥缓慢地掩埋着泰坦尼克号的残骸,就像在掩埋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那岁月的风雨,又怎能吹去大西洋上空贝奥图克人的啜泣和白狼的哀号?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16期P24
公交车上看公德
张结海
我发现,上海这座国际化大都市公交车上一直很少有人为“老弱病残孕及怀抱婴儿”的人让座,地铁里就更少。
与之相关的是“抢座”,只要车厢里有座位,无论男女老少,上车的样子都不太优雅。本来中国人是最讲面子的民族,可偏偏在“位子”面前一点风度也没有.
上海公交车上的一个座位值多少钱
是什么力量促使这些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抢一个位子,甚至相互间为了占座发生口角?这个力量到底有多大?
有一路公交线路,我们假设是100路。100路有三条线,三条线都是空调车,车型、线路也一模一样。不同的是:100路普通线和你每天乘坐的公交车没有任何区别;100a线上面没有一个座位,你得一直站着,而且有点挤;100b线一直有座位。100路普通线单一票价是2元,我的问题是,100a线,也就是一直都得站着的那种车你愿意付多少钱?100b线,也就是总有座位的那种车,你愿意付多少钱?调查结果是,100a线的人们愿意支付的平均价格是1。0333元;100b线的人们愿意支付的平均价格是2。6333元。
我将100b线的平均价格减去100a线的平均价格,差值就是人们愿意为一个座位所支付的价格——1。6元。这个结果让我大跌眼镜!他们拼死拼活去抢占的位子,在他们心目中竟然不到两块钱!
我原以为少说也要10元钱。难道我的调查有错误?我又回头去问那些受访者。“你说什么?10元钱?那我为什么不去坐出租车?”也是。在公交车上听到广播报站的同时,还常能听到这些公德教育的言语:“请先下后上,文明乘车。”“请主动给老弱病残孕及怀抱婴儿的人让座。”“行人请走人行道,过马路请走横道线。”
我在国外时观察到,老外面对座位,有三种情况:第一,主动放弃。有一次我在巴黎的地铁上看到两个讲法语的大人带着一批讲美式英语的孩子。法国的地铁进门有四个折叠的椅子,四个孩子一进门就坐了上去,过了一会儿一个大人用英语对这几个孩子说,你们该站起来了。因为在这些椅子旁边,用法文写着:“当车厢里的人比较多时,请站起来。”第二,互相谦让。两个人同时看到一个座位,肯定是一开始彼此没有看到对方,当他们越来越接近那个位子,终于注意到对方的存在时,双方的第一个反应是同时停下来。如果这两个人是一男一女,问题就比较简单,毫无疑问,女士优先。如果两个都是男的,那就看谁坚持让到最后。第三种情况我至今不理解,有位子也不坐。
公德教育的反思
平心而论,我们的各级政府、宣传部门、精神文明办公室在培养公德这个问题上没少花力气进行宣传和教育,但是,效果显然不太明显。
比如,我们在劝告大家不要乱穿马路时,总爱宣传说乱穿马路危险,指望把人给吓唬住。上海电视台的公益广告是这样做的:一群小鸭子在鸭子妈的带领下过马路,前面亮着红灯,小鸭子径直走过去,一辆车子过来差点轧到它们,吓得鸭子妈妈赶紧把它们拉回来。等到交通灯变绿,鸭子妈妈这才带领它们神气活现地过去。
同样的原因,每年在交通安全宣传周,都能在上海的电视上看到老一套:一个记者拿着话筒问一位刚刚乱穿马路的行人:“你觉得你这样横穿马路安全吗?”
“安全。”我代替他回答。我大声地、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以我单位门口的淮海路为例,“乱穿淮海路不但安全,而且非常安全!”乱穿马路被车撞死的概率大约和飞机失事的概率相当。我们总说乘飞机安全,说什么一个人需要连续乘坐两千多次才会遇到一次飞机事故。可是同样低的概率,一到穿马路便被说成极其危险。
另一个典型的例子是随地吐痰,我们总是宣传说,随地吐痰会传染疾病。随地吐痰真的会传染疾病吗?为此,我专门请教了一位公共卫生专家。
这位专家坦言,从理论上讲,随地吐痰确实有可能传染疾病,但是,在实际生活中这个概率几乎为零。他进一步指出,随地吐痰传播疾病必须同时具备三个条件:第一,吐痰的人有病,比如结核病人,他的痰里就会有结核病菌;第二,病菌在空气中的密度超过一定范围,如果不是在一个密封的环境,痰中的病菌很快就会被空气稀释;第三,受体本身比较脆弱。在现实生活中同时具备这三个条件的可能性是很低的。
我们的日常生活经验确实支持了这种说法。
中国社会在转型中如何进行有效的精神文明宣传,确实是我们面临的一项新挑战。这方面美国的经验有一定的借鉴作用。许多人可能是第一次听说美国也搞精神文明宣传,不过美国和我们有两点不同:第一,美国的宣传工具大多由私人掌握,政府的宣传是要付费的;第二,正是因为付了钱,他们就先请专家进行研究,而不是靠拍脑门儿决策,免得钱打了水漂。美国有一个州,青少年吸毒的比例很高,州政府为了遏制这个势头,首先请了一个专家组来研究这个问题。
专家组经过科学的研究发现青少年吸毒具有三个特点:第一,所有的人在第一次吸毒时都清楚地知道毒品的危害(我国的反毒品宣传至今的重点仍在宣传吸毒的危害性)。第二,吸毒被青少年当成成熟的标志。人的一生有两个叛逆期,第一个是三岁左右,它的出现是以“我”为标志的。第二个叛逆期就是青春期,这时期的孩子处处要显示自己的成熟。第三,大部分孩子第一次吸毒是一个群体行为,众所周知,青少年的群体压力是非常大的,这个时候,就是有少数人想不吸也是很难的。
在上面研究结果的基础上,州政府制作了一则别出心裁的广告。这个广告是这样的:两个毒品贩子结束了一天的毒品生意之后,在昏暗的灯光下数钱。一个毒贩子对另一个毒贩子说:“现在毒品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吸毒的人越来越少,警察查得越来越严。”“可不是嘛!我们现在的收入主要靠那些年轻人。”“那些新新人类,自以为新潮、另类、时髦,其实他们的钱最好骗了。”“要是有一天,连他们都不买,我们可就真完了!”由于抓住了青少年的心理,广告播出后效果非常好。
按照这个思路,我们来分析一下如何有效地减少中国人的不文明行为。根据行为理论,人类行为的发生一定是其动力大于阻力。以乱穿马路为例,人们为什么会乱穿马路?因为乱穿马路省时省力,这是乱穿马路的动力,因此,要阻止乱穿马路,必须增加其阻力。
在公德教育中多些鼓励,少些责备。前两天我在中山公园买票,售票口前挤作一团,我让我前面的几个人排成一个队。这时来了一个小伙子直接就插到最前面去了,我一把把他拉过来,他抡起拳头,没想到我对他说:“先生,你想先买,就排在我前面。”众目睽睽下,小伙子不好意思,站到最后面去了。又有一个大妈往窗口挤,我同样让她插在我前面,她年纪大一点,我是真心实意让她。没想到她坚持说:“我到前面是去看看还有没有票。”从此就再也没有人插队了。
另一方面,将随地吐痰、乱穿马路等不文明行为界定为一个人素质低下的表现。目前的上海,动用了大量的人力在各个十字路口维持秩序,你去问问那些执勤人员,他们有没有发现有哪一个乱穿马路的人对自己这种行为感到羞愧?一个也没有!他们不但不会感到不好意思,相反,遇到阻拦还振振有词,甚至怒斥执勤人员。
这事真的应该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16期P50
做一棵苍凉的白菜
王小妮
这是一个极端严肃的问题。
在深圳的一间商场里,我陪着两个客人逛。他们几乎要把所有的货物看过问过。我在心里发誓,我今后再也不陪任何人逛商场。最后,在他们打算离开商场的时候,我看见了那棵摆在陈列柜里的白菜。
它比一般的山东的白菜要略微细弱一点。每条叶片都精致。尖儿青脆。根是乳汁一样的白。它全身透明。躺在一只盘子里。它是玻璃的。标价888元。
客人从内地来。他们说,深圳人真是什么钱都不放过赚,连棵白菜也敢卖到888元一棵。我们干脆回家去,收购旧玻璃,成立一个玻璃制品厂,专门生产白菜、土豆和大萝卜吧。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继续看着那棵白菜。客人们又转到黄金首饰柜去,只把我一个留下来。
我非常想用手去摸一摸它,虽然我知道不应当触摸商品。我一直想伸出手去。好像我们在许多年前就认识。我们必须打个招呼。我知道它没有体温,无论真假,白菜都是凉的。我的老友,它永远这么沉默,这么冰凉。带着我过去生活的味道,我多想马上把它买回家,摆在我的桌子上。
客人转回来,发现我还在端详白菜。他们说,做人不如白菜,要做,就做你们深圳的白菜。888元,不沾灰尘,又不会烂,只要不失手打破,放上十年、百年,都是一棵好白菜。
这是深圳的白菜。我好像被什么陨石击中。它不是我的老友。
我回到街上,风是真实的,它的本质是流动。树木是真实的,它的本质是翠绿。我的家门是真实的,它阻挡一切人,只接受一把钥匙。我不再想那玻璃的白菜。
真正的白菜,怎么可能在这种大商场里,被灯光照射着。我来到秋天的地上。菜们都劈着棵,它们完全熟了,青的帮儿,白的心儿,在内里运足了力气。某一天,有手抓住它,它从泥土里升起来。那手粗糙干裂,使白菜受到第一次创伤。许多的白菜,成为山,垛在寒风里,等待车,等待秤,等待进入一个温暖的门。
冷空气在凌晨落地,最临近风的那些白菜,被寒冷打过,叶子透明、起泡,全身变成石头一样的硬。买菜的人裹着大衣说,这菜我不要,冻菜!这样,它们被拨落在地,用它们最后的心力坚持着。冰冻,使它们不再倒伏,日夜立着,孤独而坚硬。最后的一日,它们看见自己头发上的腐烂。这种结局,在它们还是一棵棕色小种子的时候,还来不及想。由此,它们成了泥。
从生到死,能够躲在烈风背后的白菜,比那些过早成泥的,多活了几个月。像人,有的夭折,有的长寿。
在尼采降生的那一刻,他的母亲回忆说,这个孩子的眼睛充满了全部世界的悲哀。是这个世界的,而不是他自己的。
我不能买那棵888元的白菜。假如那商场的经理出面,拿出他窄薄的名片,说,多谢我的光临,请我任取一样东西作为留念。我也不会再要那棵白菜。它太无瑕疵,太歪曲生命,它美化了真实,因为它不腐烂。
有一个一生不顺的人,别人说他的直率、袒露,恐怕要远离开中国,换到另外的一块大陆上去,才能被理解和接纳。这个人在内地拥挤的公共汽车上,对一个壮年人说,请你让出你的座位来,那边有一个老人!车上所有的人都诧异,有小孩子问,他是售票员吗?最终,人们像看一件异物,目送他到站下车。那个壮年人始终没离开座位。事情发生的这座城市,在外国游客中,有恐怖之城的美誉。侥幸,他那天没有遇到拳脚。没有一个流氓冲上来说,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我喜欢他。这棵苍凉、孤独的老白菜。
尼采的眼睛睁开又合上。悲哀之流,怎么可能被一两个人盯视而退却。悲哀不可能干枯。我看见许多不真实的、类似玻璃、宝石、珍珠、玛瑙的物体,从商场的柜台里出来。他们公然走到市面上。这是一个新的人种。在他们光滑精致的仪表之下,他们微笑着,说行的时候,往往是不行。他们婉转着说不行的时候,往往暗示着行。眼睛流动时,他在琢磨你。直朴地望着你,他却在想另外的事情。有最好的做工和设计,我们不用专门去买一棵玻璃的白菜。一日所见已经眼花缭乱。
像游乐场里的老虎机,只认那种铁片制造的硬币。这个时代,认那些精明剔透的玻璃人,爱怜他们、纵容他们。财富向他们倾斜,使他们一次次旗开得胜。
而另外一些人,像迎着风,苍凉直立的白菜。他们天赋了失败的人格。这些失败的白菜,过早成泥的白菜。我极少数的老友们,你们永远不会走开。就在我的近旁。我们互相为伍,在这世界的残冬。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16期P58
贸易造就和平
李子暘
明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