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继卫赌下一颗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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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继卫赌下一颗子弹-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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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他的心中对今天的会议效果也产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思考了一阵子,他才意识到会议的冷场。 
 
第三章(4) 
作者:郭继卫 
  会议开始后,傅院士脸上的笑意烟消云散,也不再为杯中茶叶小猴子般伸头缩尾所动。双眼半睁半闭,似在修性养神。
  在座专家们一会儿瞟瞟傅院士,一会看看傅校长,均缄其口。
  大家知道,今天这个会不是那么好开的。傅老爷子一贯强调并践行以通用医学,特别是现代外科技术手段簇拥着军事医学发展,是不相信军事医学能够孤军深入地自行发展的专家中态度最坚决的一个,他的学科也确实作为军事医学的骨干学科之一灿烂了好几十年。以前的校长在这个问题上,谁不让他几分?况且这爷俩儿素来不睦。就算支持发展军事医学的,亦担心若贸然多嘴,再被傅老爷子顶回去,岂不是自找难堪?
  傅潮声不便开口,也不便撺掇别人开口。他知道在座的有那么两三位是老爷子的铁杆同谋,甚至有些观念正是他们挑唆老爷子出来放炮的。自己一开口,老爷子肯定不会说什么,他懒得理,觉得有失身份,几次会议都是这样。但那几位定不含糊,搞不好会传成笑柄。
  傅潮声注意到,老爷子穿的是妻子叶宜楠给他买的那件藏灰暗方格休闲服,而不是自己从美国带回的那件淡蓝牛仔夹克。多年来,他摸索出:如果老头子乐于某事,往往穿上浅色衣服,如果准备打横炮的话,现在的就是典型装束。
  开这样一个会,的确让人颇费思量:办一个学校就好比是一场拳赛,要么你有绝对的优势,能够无可争辩地拿下对手;要么你就要祈求一个好裁判,他的意见往往可以使你一阵拳打脚踢都白忙活。这帮科技力量的民间“老总”们既是对手的角色,也是裁判角色,其内部又暗藏剪不断、理还乱的麻丝团关系。你抓学习十六大也好,抓百日安全、作风整顿也好,这些绝对正确的东西他们不说什么,可是若要调整调整学科建设、改革改革人才培养,一旦啃到属于他们的包子馅儿,他们的场外判决之剑就出鞘了。弄对了,他们可以披荆斩棘,弄不对,说不定便为所伤。
  所以,看到这帮老先生们,傅潮声就难免有点心虚气短。
  中国人总要讲辈分,和他们讨论,完全是不平等竞争。他们说得对,是老马识途;你说得对,是因为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他们说错了,顶多被称为固执;你说错了,就成了幼稚。他们讲历史,那是行过万里桥;你谈历史,是不知吃过几两盐。他们争论是雄辩;你的争论叫狡辩。他的思考是经验;你的思考是空想。他开玩笑是诙谐;你开玩笑是轻浮。他骂你,是诲尔谆谆;你敢骂他,是大逆不道。他不吭声,是老成持重;你不吭声,是理屈词穷。
  但是,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既然要打这场比赛,既然无法迈过这帮“老总”,傅潮声想,干脆早点点起这把火,看看究竟能够烧到什么程度。
  “哪位教授先发言?”他问了一句,却无人回应。
  何懔也为会场的沉默煎熬着。大大小小的会议他主持得多了,这种会议的这种情况还真是有些没底。
  他下意识地用签字笔敲击着桌面上的名单,似准备用棒子将他们的思想敲出来。
  假如说这个会是开在他上任的头几天,或者是再晚一些时候,何懔都会发挥出他调动会议气氛的手段,鼓动与会者发言。而恰在现阶段他不能够这样做,他正处在已经敏锐地发现军医大学管理的特殊性,却又尚未完全把握其规律性这两种状态之间。院校院校,愿“笑”先“效”,军医大学,欲“大”先学,这是当前何懔已经确定的体会和策略。虽说他在军队工作了30多年,当领导也应算作是久经历炼,可是在到职后的几十天中,他已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这个活儿要比预想的复杂得多。
  军医大学管理的技术难点,在于它角色定位的模糊性甚至迷惑性,深藏的本质内核之外包裹着繁杂的硬壳,最容易让人错误理解并自以为是。譬如说它是一支军队,却又不是以力量和铁腕构成的纪律组织,它集合着由点到面的智慧网络和个性舒展的自由空间。说它是一所大学,却又不是由创造和思辨主宰的学术团体,它充斥着难以逾越的规则和无处不在的使命。它看似政令畅通,却像筛子一样只允许口径适中的成份通过;它看似灵活善变,却如同漫天飞翔的行星一样暗循着固定的轨迹。它像四季豆,任你翻炒而油盐不进;它像青橄榄,初尝味如嚼蜡,历久方能回味隽永。
  而此时,何懔只是品出橄榄的辛涩,还未到享受甜头的阶段,所以只得少安毋躁,静观为妙。
  这时,坐在大会议桌一隅的莫主任打破了寂静。莫行健是座中的“小字辈”,傅潮声不禁有些担心,暗中捏了一把汗。他知道,这种时刻挺身而出、甘愿充当马前卒和箭靶子的举动,只有肯两肋插刀的事业密友才能做得出来。
  这番良苦用心,不仅感动了他,也激励着他。
  傅潮声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板,目光在会场上扫来扫去,就像走向拳台一样,进入了比赛的迎战状态。
  莫行健的发言,旗帜鲜明地赞赏“十年规划草案”,特别是规划对军事医学的布局与发展,提出了一系列新的工作思路,意识超前,观点明确,论证充分,可操作性强。但是在提法上仍不够大胆,对中长期的发展设计,与国际先进水平接轨的魄力不够大,建设方向不够明确。
  “对十年乃至更长时期军事医学发展方向的认识,关键是如何把准军事医学的发展趋势和潜力。
  “规划从军事科学和高技术武器装备、作战理论方式方法,以及现代医学的发展角度作了大量的调研论证,由此推演军事医学的发展变化脉络,固然不乏精彩之处,但归根结底还是将军事医学放在了从属地位,属于一种外在的分析判断,还不是一种对军事医学自身的、内在的规律性研究和判断。
  “我们不妨回顾一下军事医学的发展历史。说到源头,可以认为自从有了战争,便有与之相伴随的医学救治。我们可以考证的,在公元前四世纪前后的西周,军队中即编有方士,‘主百药,以治金创,以痊万病’。要说年轻,现代军事医学的创立不过是200年来的事,究其内容基本上是根据军事发展的需要,将已有医学门类引入,但那正是军事医学史上的巨大革命。举个形象的例子,古代军事医学像个‘卜’字,医学仅仅是为军事服务的一点。现代军事医学像个‘人’字,相对完成的学科体系可以成为军队战斗力的一捺支撑。那么,未来的军事医学将如何发挥作用?
  “在此我想啰嗦一句:当前我们对军事医学的定义是——”莫主任拿出一本黑皮书晃了晃,大家知道那是一本我军权威性的《军事医学词典》,“‘研究军事活动条件下,保障军队成员身心健康,防治伤病,维护与增进军队战斗力的特种医学’……”
  有个教授嘀咕了句什么,因离得远,傅潮声没听清楚,不过估计是对莫行健这种讲课式的引经据典表示不满。他想起这位教授好像就是词典的参编者之一,大概在嫌别人班门弄斧。
  莫行健并不在意,继续说道:“革命性的变化在许多学科领域均已出现了,我想军事医学也到了或接近了这一步。近年来,军事进攻技术发展特别快,让人眼花缭乱,反而使军事医学形成了强大的、不容置疑的防护型定位惯性,总是紧跟在各类武器之后忙碌着如何应付,如何保护和挽救战斗力,从而彻底掩盖了它对战斗力所能形成的巨大进攻性威胁。实际上,战争是理论、技术和方法的综合行为,更是针对人本身的综合行为,医学,特别是包括如以现代心理学、现代生物技术为背景的军事医学本身,已经具备了进攻性武器的全部特质。如:伤毁的高效性、技术的成熟性、方法的可控性、操作的多样性和简便性、造价的低廉性等等。所以,未来军事医学的发展,有必要在观念上进行重大变革,在作用上进行重大突破,在结构上进行重大调整,在投入上给予重大支持,求变求新,成为一个‘山’字,就是江山军医大学这个‘山’字。它的一竖是维护和巩固战斗力,一竖是增进和提高战斗力,而中间的一长竖应该是参与形成战斗力。”
  莫主任曾被评为全军优秀教师,所以对语气、语速和语境把握得恰到好处,尽管是长篇大论却不失吸引力,而且总能在不利的情形下冒出新奇论调的气泡,造成一汪死水的生机。无论是觉得荒谬也好,感到新颖也罢,在座的专家教授无不为莫行健“竖起来”的军事医学论而震惊。先前表示不屑的那位教授至此才听明白,他的那本词典似乎应该改写了,居然有人“啰嗦”的这几句,竟是企图撼动当前军事医学的基石!这些“奇谈怪论”,要是组织研究生们搞“头脑风暴”式的探讨倒也罢了,要在如此郑重的会议上向这些著名专家提出,真是有些不识时务了。
  傅潮声想,好在莫行健一番话跳跃幅度和创新程度高,需要老头儿们有一个思考过程,要换别人恐怕早会被拦腰斩断了。
  在这些论述的启发下,他也在认真思考着。
  如果从历史的过程回顾看,最初出现的战争是徒手战争。然后有了冶炼技术,出现了冷兵器战争。继之,是由于火药炸药的发明,出现热兵器战争。上世纪20~30年代产生的以坦克、飞机大量运用为标志的军事革命,是在内燃机制造和机械技术、航空技术等出现重大突破时才发生的。而上世纪50~60年代发生的以核武器大量装备部队为主要标志的军事革命,是在军事技术领域出现核技术、制导技术之后的情况下产生。当前出现的以精确制导武器、信息武器大量产生和运用为标志的新军事革命,是在计算机、传感、通讯技术高度发达的情况下发生。虽然技术没有国界,但变革只出现在极少数国家,这说明当果子成熟的时候,只有新观念才是采摘之手。正如帕特逊在演讲中曾说的那样,军队从技术到编制、战略、战术、训练、条令和后勤等各个层次都在同时发生变化,那么军事医学作为军事行为的重要组成部分和科技前沿的敏感领域,也必然有同步的甚至率先的变革,对现有的一切,诸如内涵、外延、结构、地位、作用和编成,都可以提出问号。对美国来说,“二战”以后以经济崛升为领导世界科技的大腕儿,尖端技术唾手可得,他们的观念突破可能不是第一流的,但是对新观念的迅速认同绝对是第一流的。很显然,中国不是军事技术发展的先锋国家,在另一方面也就是观念更新上,我们应该同样更有优势,更迫切、更深刻,因而也更重要。
  这些言论从理论上看,恐怕连中学生都能明白,但是到专家教授这里,却未必能够认同。这就好比辛苦盖起高级住宅的人,更关心室内的格调和条件,不再注意室外的风云变幻一样。
  傅潮声看到有几位专家渐起不满之色,大有讨伐之势,便准备站出来抵挡几招。 
 
第三章(5) 
作者:郭继卫 
  正在此时,忽有一阵劲风吹过,窗上的遮光页哗哗作响,大门砰地关上了,有几位桌上的纸片纷飞,引来会场一阵波动,反而缓解了对莫主任发言的注意力。
  似听非听的傅院士突然站了起来,他的这一举动像撒出一张大网,将所有目光收拢到面前,室内的紧张气氛“咯噔”一下子迅速飙升。倒是莫行健显得从容不迫,侧着头平静地看着老爷子。
  傅老爷子没说话,拿过茶杯,却不往嘴边送,双眼瞄了瞄桌面。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见老爷子抬手以杯代笔,以水代墨,在桌面上一连浇出三个“山”字。
  深谙书法之道的何懔在一旁看出,三个字都是行草,风格有似岳飞之奔放的,有似赵孟兆页之庄重的,最后一个放得最开,倒有些毛主席题《长征》诗的那股子浪漫。何懔出生于名山,素来对“山”字情有独钟,读《毛泽东诗词集》时曾特别留心过,集子里正编39篇中计20篇为战争年代作,这20篇有17篇中实写了山景山色,其中8篇至少两次用到“山”字,“山”字使用的频度为他老人家建国后诗作的数倍。这是一个非常有趣而耐人寻味的现象。而从傅院士写“山”这一细节中,他玩味出老爷子的心理状态和心底的波澜。
  人们见傅老爷子这一站只是写字,便纷纷长舒一口气。一时竟无人吹捧字写得好。
  傅院士将几个字审视了一番。因是茶水倒出的,在深棕色的桌面上亮闪闪的,别具一格,而且有极强的立体感。他坐回椅子上,缓缓说道:
  “小莫,哦,行健主任这个‘山’字讲得很好,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从问题之外看问题,别具慧眼。我看这也是基因研究所发展快的一个原因。发展军事医学,我看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支持的,更新观念,不仅应该赞赏,而且必须力行。不过,我看,讨论这个问题不是开这个会的目的。叫大家来,是要讨论办学的方向问题,是吧何政委?”
  何懔笑着点头,并忍不住地点上一支烟。
  老头儿继续说:“办大学不是办研究所,办大学有办大学的规律,搞医学有搞医学的规矩。衡量一所大学的水平,衡量医学的水平,不是看分支,而是看基础,看主干,把分支当作主干养,树是要倒的。主干壮而分支茂,这才能泥多佛大、水涨船高。‘山’的三竖再怎么壮美,也离不开打底的一横,否则便不是‘山’而是‘川’喽。按行健的思想看一个学校的建设,当作、如、是、观。”
  傅院士最后一句抑扬顿挫,掷地有声,让人联想起他的手术风格,在一大串眼花缭乱的特技式的表演之后,末了缝合皮肤那几下子舒缓利落,一板一眼。老爷子这几句话一说,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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