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身边以一双悲哀的眼睛望着他:“亚蔻……”
“医生说休息一天就可以回去了,有些轻微脑震荡……”她强忍着泪水黯哑
地哽咽:“……我明天再来接你出院……然后……然后再找律师和你联络……”
石磊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亚蔻——”
“不必说了。”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地笑着:“我明白了我会走的!”
“不是这样的!”他焦急地拉她:“你先听我说——”
“说什么?”她甩开他的手哭喊道“说你的旧情人还活着?说你到海边去找
她,却跌得头破血流差点吓死我?说你在昏迷的时候口口声声叫的都是邱幕兰
的名字,而我却像个白痴一样在为你担心受怕?”
“亚蔻……”他悔恨自责地摇头,却不知该从何开口!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不想伤害她,而伤害却已造成——潜意识不会说谎,他无法为自己辩驳。
“我恨你!”她哭吼,转身奔出医院病房。
“亚蔻——”他徒劳无功地起身大喊。
“这样你开心了?”石水仙怒气冲天地站在门口:“你满意了?可以和旧情
人从头来过了?”
“妈!替我找亚蔻回来!”他哀求。
“你他妈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我这老妈子替你收烂摊子?”她忿怒地咆哮!
“我早就警告过你了——”
“妈!”石中玉轻声打断母亲的忿怒,指指已懊恼地抱住头的哥哥“他已经
够难过了!”
“难过?那还不是他自找的!”石水仙怒视着儿子。好半晌才忿忿地:“让
她去也好,你们自己先冷静一下,现在你这种情况,把她找回来情况也不见得
会好到哪儿去!不过儿子,我警告你,你要再三心二意的到头来吃苦受罪的不
止你一个!你给老娘好好想清楚!中玉我们走!”她说完拉着女儿往外走,生
怕自己会因为过度忿怒再打破他那个冥顽的脑袋!
石中玉犹豫了一下。朝着哥哥轻声劝着:“大嫂有了孩子,你不要拿小孩子
开玩笑,想想我们小时候是怎么过的!那种生活你不会想你的孩子再过一次吧?”
石磊抬起眼来,妹妹的眼中有属于过去的苦涩及委屈,他缓缓地垂眼“我知
道。”
他不会让他的孩子再受一次那种苦的——然后他猛然~怔!
孩子——“妈,暮兰有没有生下孩子?”
第四章夹缝中的孩子他好努力地想成为一个大人叼着烟抗议一切的不自由他
想在抗议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一个公然没有压力的成人世界车子、金钱、权势、
自由与恋爱都在叼着烟的叛逆中一一成型那红红绿绿的花花世界朝他招手他们
都说少年仔安啦!走进这里你就会成熟那和善的笑容保证着成长是可以速成的
后来他们的话都成真了他的确伤痕累累地长大了。
他好努力地想再当一个孩子那在夹缝之中模糊不清的童年从来未曾有过它该
有的真正的容颜于是他悄悄地包装自己甚至卸下了唇角的那枝烟他笑着笑着以
天真的眼看待这个世界只是世界已不再包容他不再原谅他他们说:你是成人了
别再假装不成熟这次他不再听信他们的话他想我是拥有赤子之心的必能找到盟
友不过他失败了夜里他在妻子的怀中哭泣一如婴孩他不能明白白己为何总在夹
缝之中苟延残喘清晨他的妻子离开了他她说他是个水远长不大的孩子终于有人
承认他的身分只是也太迟了他茫茫然地望着窗外的街道猛然想不起来他到底成
长了没有她一曲舞罢。在如雷的掌声中骄傲地行礼。正要下台侍者却传了张纸
条过来:“是那边那位先生送来的。”
海儿望了一眼坐在舞台角落的男人,纸条上写明了希望她过上喝一杯:“我
妈咪来了没?”
“还没。”
“那好吧”!她耸耸肩。“你去告诉他,等我换好衣服就过去。”
侍者听命而去,海儿走进后台换上自己平时穿的衣服走了出来。
角落里的男人正望着她。那眼光深沉难测,她有些不自在。通常男人在她身
上停留的眼光所包含的都是赞赏或者欲望;她只习惯那种眼光,而眼前这一个
却令人莫测高深。
她拦住一个侍者“我妈咪来时叫她立刻过来。”
“怎么?怕啦?”侍者取笑:“有我们在你怕什么?”海儿敲他的头轻骂:
“我有什么好怕的?不过那家伙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客人,我这叫小心谨慎你懂
不懂!”侍者想转头去看她所谓的不是一般的客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海儿立
刻挡住他:“呆子!你这样看准不知道我们在防他。”
“好!你有理,放心吧!我会盯着你们的,应太太来了我立刻通知她,行了
吧?”
“行!”海儿吻上他的颊,落落大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侍者却登
时红了脸:“谢啦!”
圣星宇有些意外地望着她,海儿显然是个很懂得自我保护的机灵孩子,他不
必想也知道她正和侍者嘀嘀咕咕些什么。
他看着她自在地从侍者手上的盘子中端了杯酒优雅地走了过来,心里已开始
佩服她。“请坐。”
“谢谢。”海儿微笑地在他身边坐下,她脸上的浓妆未卸,但眉目之间却透
着稚真慧黠的光采:“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叫圣星宇,算起来你该叫我叔叔。”
“叔叔?”海儿惊异地笑了:“很特别的开场白,你不觉得这样称呼你是太
老了一点吗?”
“一点也不会。”他莫测高深地望着她:“你是该叫我叔叔。”
海儿饱含兴致地倾着头打量他:“为什么你这么坚持要我叫你叔叔?有什么
特别的意义吗?”
圣星宇宙淡地笑了笑,将话题扯开:“你妈妈呢?平常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
来了。”
她警觉起来,这个男人不是第一次来,也不是突发奇想对她一见钟情,他是
有目的的!
海儿缀了口酒:“应该快到了。”
“没有人告诉你来成年不可以喝酒?”
“你怎么知道我未成年?”她摆出一副老成的脸孔,妖媚地朝他微笑:“也
许我已经很老很老了!”
“再加二十年都不算太老。”圣星宇闲闲地坐在高脚椅上眼角瞄向一直在另
一边虎视眈眈的侍者:“由你请的小保镖就可以看出来。”
海儿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她咕哝地:“那个笨蛋!”
“显然你很得人缘。”
她开心地笑了笑耸耸肩:“还好,要不然你怎么会找我喝酒?”
“我找你‘喝一杯’指的是果汁类,小孩子应该喝的饮料。”他提醒。
“在小孩子面前强调‘小孩子’是很容易引起叛逆及不满的,可见你根本不
懂儿童心理。”海儿又吸了一口酒,不过她很机灵地只沾了点唇,眼睛仍瞄着
他。
在他许可的程度内放下杯子。
圣星宇满意而且赞赏地:“果然是聪明的孩子,你的爸妈很懂得儿童心理?”
他对她并没有恶意。从他的表现便可以看出来,虽然她仍不明自他到底想做
什么,但至少戒心已减少许多。
海儿调皮地笑了笑:“不尽然,但至少比你懂!”
“哦?他们究竟是如何教育你的?”
“做什么?想取代他们的地位?”
“也许。”圣星宇含笑盯着她看,那淡淡的笑容使海儿百思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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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简单。”圣星宇盯着她冷笑:“辛亚蔻是石磊的新婚妻子,这样你明白
吗?”
她脸色大变——“久违了暮兰小姐。”
“哇——”
_“如果你再敢以任何扭曲的话形容我,我会将你脸上的皱纹全数给你听!”
亚蔻忿忿不平地打断要挟。
“——好有勇气喔!”银欢立刻将要出口的话修正过来,睁着她那双无邪天
真的大眼睛:“这样行不行?”
“哈!哈!很好。”她假笑地回答。
_“你们别闹了!”梦夜无奈地挥挥手:“现在还有心情玩?”
“好吧!那叫她去上吊好了,然后变成厉鬼来报复石磊那个大混帐好不好?”
银欢呼啸着抓起毛毯披在身上,在室内里发出凄厉的鬼哭声:“呜——”
“银欢好幽默喔!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她有这么高度而奇特的幽默感!”亚
蔻眯着眼打哈哈。仍是皮笑肉不笑地。
“本来嘛!”银欢放下手中挥舞的毛毯,气喘连连地“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是吗?”
“梅儿?”冷岫青走了过来:“我们该走了。”
“妈,这位圣先生想问你是如何调教出我这么好的女儿的呢!”海儿跳下位
置,笑吟吟地拉着母亲的手:“他很有兴趣哦!”
冷岫青转向他,莫名其妙地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这位是——”
“圣星宇。他说我要叫他叔叔呢!”
圣星宇?她心中一震,许久以前仿佛有这么个人存在过,她还来不及反应,
只能傻傻地重复:“叔叔?”
海儿点点头,“那天那个辛阿姨还不是很年轻,现在台湾的人都喜欢别人这
么称呼的呀?”
“辛阿姨?”圣星宇一愣:“辛亚蔻?”
“是辛亚蔻。冷岫青也有些意外:”你也认识亚蔻?“
“无巧不成书!”他首次大笑起来:“看来命运就是命运,根本没有更改的
余地!”
“什么意思?”她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将女儿护在身后:“我不明白你在说
什么?”
坐在地毯上喘气:“什么叫没心情玩?这世界本来就够悲哀了!越是悲哀我
们越要笑,要不然怎么办?为了这种小事去死?”
梦夜瞪了她一眼:“现在又这么有哲理了?再怎么有哲理的风凉话还是风凉
话!你就不能正正经经地想想办法吗?”
“办法?”她怪叫:“什么办法?亚蔻到底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离婚有离
婚的办法,不离婚也有不离婚的办法,问题在他们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闹离
婚值不值得?这年要谁没几个老情人旧女友什么的?这样就要离婚,那全天下
的女人都不要结婚算了!”
“银欢!”
“我说的是实话!石磊做了什么?他什么也没做!莫名其妙在石头上跌了一
跤,砸破了头不要紧居然还赔上个老婆,根本是倒霉倒到家了!是亚蔻不讲理!”
梦夜呻吟地捂住了眼。
亚蔻不服地嚷了起来:“银欢!你到底帮准?不要告诉我将来你结了婚,你
丈夫心里日日夜夜惦记着别的女人你还能小鸟依人的躺在他身边!”“那又怎
么样?他是养了她,还是亲了她?将来要和他过一辈子的是你。你哀怨个鬼!”
“你——”
“别吵了!”梦夜不耐地打断她们。从小吵到大你们吵不烦呐?我真奇怪你
们怎么还没把对方谋杀掉?“
“那要判死刑的。”银欢理所当然地回答。
“谢谢你的提醒。我险些坐牢。”亚蔻故作惊讶地拍拍自己的胸口:“真的
好险!”
“你们两个——”她气了起来。
“对不起。”她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梦夜叹了口气:“你们真是—一”她无奈到了极点,只能摊摊手表示她的莫
可奈何。“我懒得管你们!”
银欢裹着毯子沉吟了一会儿,突然一本正经地:“亚蔻到我那里上班好了。”
“什么班?”她不太感兴趣地盘着腿靠在床边,眼睛盯着天花板:“去抢你
的饭碗干电台主持人?”
“你要能抢走,我也佩服你了。”银欢耸耸肩:“我们的采访小姐走了,你
以前待过杂志社。也算是同行了,干脆我们也不要找人了,就用你吧!”
梦夜摸摸头:“她正在怀孕。”
“怀孕就不能工作?”银欢翻翻白眼:“天呐!你真的落伍到可以流放北极
去养企鹅了!现在怀孕都可以上电视当主持人宣告天下了,为什么不能当采访
人员?”
“石磊会气死!”
“气死他最好。”亚蔻咕哝着:“他都不怕我会气死,我又何必担心他?更
何况不工作将来我和孩子吃什么喝什么?”
——“亚蔻!”梦夜十分不赞同地:“你不是当真要和他离婚吧!”
“我是认真的。”她垂下眼黯然了好一会儿:“没有其它方法了,邱暮兰没
死,她好好的在台湾活着,石磊会去找她,不管将来他们怎么样,我都不要当
那个苦苦等候的白痴!”“有理!”银欢赞成地拍手。
“喂!你墙头草啊!”梦夜忍不住骂道。
银欢立刻跳了起来:“什么嘛!亚蔻说的真的有理嘛!那万一石磊真和那女
人旧情复燃怎么办?真叫我们亚蔻去当弃妇?好吧!那就算没有好了,天知道
石磊是在外面吃了亏回来寻求慰藉,还是怎么样的?”
“银欢!你住口好不好?还在那儿扇风点火!”
“我和她想的一样。”她有点无奈地笑了笑:“我不是可以忍受那些事的女
人。
梦夜又气又急地:“你简直是……哎啊!这怎么说呢?”
“什么都不要说,反正说了也没用,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了。”
她真的走了。
石磊回到家拉开衣柜一看,她平常穿的衣服全都不见,只留下他替她买的大
衣和晚礼服还挂在里面。
他溃然倒向大床,嗡嗡作响的头和不断绞痛的心,不知道是哪个疼得厉害些。
潜意识里他一直期望亚蔻只是一时愤怒,她不会真的离开他而去,就像他们
少数的争执一样,最后她仍会回到他的怀抱之中。
亚蔻说得到做得到,有时她的固执真会令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敲碎她哪个顽
固的小脑袋。
难道他们真的就这样分开?
他不能接受,他不能允许他所爱的人,再一次由他身边走开!
他是爱她的。
那么暮兰呢?自己对她到底又有什么样的想法?
他无法厘清自己的思绪,那冲击大大了,使他无法好好思考。他只知道他想
再见她一面,想问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想知道他们的孩子是不是在那次的事件中逝去?
然后呢?他茫然了。
如果她过得不好怎么办?
如果她过得不幸福怎么办?
如果——如果他们的爱还没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