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药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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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药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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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会的意见。”
  “这是——”洛德冲口说出这两个字后停住了。
  多可惜呀!院长心想,要是他说出“废话”或是类似的字眼,我就有理由命令他离开我的办公室。但这是正式的谈话,既然他及时地想起而有所收敛,我们也只有这样维持下去。
  “你赞成的提升总是能通过的,”洛德皱着眉头改口说。他恨自己要对院长低声下气,因为他认为院长从前不过是个蹩脚科学家,眼下也只是个推荐论文的可怜人物。很遗憾,这论文推荐者有大学当局作后盾。
  哈里斯院长没有回答。洛德刚才说得对,他赞成的提升能通过,这是事实。但这是因为:只在能确保院委员会通过这一晋升时,他才明确表态。虽然院长在学院全体人员中是领导人,但全院人员作为一个整体比院长有权。
  正是由于这一点,他深知即使他力主提升洛德,此时此刻也没法使此事获得通过。
  如今,关于洛德那两篇最近的论文,校园里毫无疑问已有流言蜚语。此外,还有职业道德的问题,再加上那件发生在四年前的事——它本来几乎已被人遗忘,但现在又会被人议论了。
  院长自忖,既然已经下了决心,拖延表态毫无意义。
  “洛德博士,”他平静地说,“现在我不准备推荐你提前晋升。”
  “为什么不?”
  “我认为,你提出的那些理由不足以证明非那样不可。”
  “你把‘非那样不可’解释一下!”这句厉声说出的话像是命令。忍耐是有限度的,院长拿定主意了。他冷冷地回答说,“我想谈话就到此结束,这对我们双方都好。再见!”
  但洛德毫无离去之意。他仍坐在院长书桌对面,怒目圆睁。“我要你重新考虑一下。否则你也许会后悔的。”
  “在哪方面我也许会后悔呢?”
  “我可以决定不在这里工作。”
  哈里斯院长真心实意地说道,“发生那样的事将会使我感到遗憾,洛德博士。你的离去将是一个损失。你给我们大学带来了荣誉,而且我相信,还会继续带来的。另一方面”——院长让自己淡淡一笑——“我相信,即使你走了,这学院将继续存在。”
  洛德离椅而起,气得满脸通红。他一声不吭地大步走出办公室,随手把门砰地带上了。
  院长像过去多少次一样,提醒自己说,他职责的一部分就是心平气和地同那些急躁而有才华的人打交道,他们为人行事往往不可理喻。于是他就回到其他工作上去了。
  洛德博士可不像院长,他忘不掉这件事。他脑子里就像录了音,一遍又一遍地把这次谈话放出来,使他越来越痛苦和愤怒,最后他变得不单是恨哈里斯一个人,而是恨整个大学。
  洛德怀疑——即使这事在会见中没有提到——他最近发表的两篇论文必须做点小修改一事,与他这次被回绝有关。这怀疑更加使他怒不可遏。因为在他看来,这比起他在学术上的总成绩来简直微不足道。不错,他甚至自己也承认,他知道那些错误是怎样产生的。他的确不耐心,过于急切,过于匆忙。在绝对最短暂的一刹那,他让自己对结果所抱的愿望占了上风,放弃了科学的谨慎态度。但从那以后,他发誓再不让任何类似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这件事已经过去,他即将发表更正材料。因此,有什么必要把这事考虑进去呢?气量狭小!不成大器!
  洛德从来没有想到,批评他的人关心的不是事情本身,包括四年前发生的事情,他们关心的是他性格中的某些征兆和信号。既然洛德博士缺乏这方面的推想和理解,他的痛苦愈积愈深。
  因此,三个月后在圣安东尼奥举行的一次学术会议上,当费尔丁·罗思制药公司的一个代表接近他,并邀请他“过来”——提供职位的婉转用语——他虽没马上同意,但那种反应至少是“也许吧!”
  这种接近方式本身并不奇怪。大医药公司总在注意收罗科技人才,密切注视着大学里科技人员发表的论文。如果论文引起医药公司的兴趣,说不定寄去一封祝贺信。然后,通过一些在介于两者之间的地方召开的学术会议,医药公司的人得以与院校的科学家相遇,而这是良好的接触机会。通过上述所有的方式,而且早在圣安东尼奥会议之前,文森特·洛德这姓名就是医药公司考虑和物色的“目标”。
  接着是更具体的洽谈。费尔丁·罗思需要的是一位在他那专业方面具有极高水平的科学家,由其来领导对于类固醇的研究。从一开始,这公司的几位代表就非常尊敬、重视洛德博士,这态度使洛德非常高兴。他把这看成是一种令人高兴的对比,因为他总觉得在伊大太受怠慢了。
  从科学研究的角度来看,这机会使他颇感兴趣。提供的薪水也使他满意——一年一万四千美元,几乎比他在伊大的收入增加一倍。
  为洛德说句公道话,他对金钱本身的兴趣几乎和他对食物的兴趣一样小。他个人的需求很简单:在大学里的收入从来就没使他感到难以维持生活。
  但是医药公司给的待遇对他又是一种恭维——承认他的价值。
  考虑了两个星期以后,洛德博士接受了公司的职位,他尽可能少地与人告别后,突然离开了伊州大学,于一九五七年九月起在费尔丁·罗思任职。
  差不多就在他刚来公司时,发生了一件奇特的事情。十一月初,这家公司的研究部主任在看显微镜时忽然人事不省、死于大面积的脑溢血。洛德既合适又现成,也具备一切必需的资格。于是任命他补上了这个空缺。
  如今,三年过去了,洛德博士已牢固地在费尔丁·罗思扎下了根。他继续受到尊重。从来没有人怀疑他的才干。他卓有成效地管理着研究部,外来的干预减少到最低限度。尽管洛德由于性格关系有个人烦恼,他和研究部的人相处得却不错。同样重要的是,他自己的研究工作开展得十分顺利。
  换了别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都会心满意足。但洛德可不同,他永远有那种回顾往事的并发症:对于早已作出的决定疑疑惑惑地进行自我反省。对伊州大学不肯晋升他为副教授一事依旧耿耿于怀,其愤怒和痛苦的程度并不稍减。就是在目前他也有烦恼,起码他认为有。他怀疑研究部以外的本公司人员。是否有人在暗中跟他过不去呢?有那么几个人他不喜欢也不信任——其中之一就是那雄心勃勃的女人。西莉亚·乔丹未免太出风头了。他对她的提升感到不快。他把她看成是自己在权势和威望方面的竞争对手。
  他希望,总存在这么一个可能性:乔丹那娼妇由于做事过了头而倒台,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惜,就洛德博士而论,这事还不可能马上实现。
  当然,这类事情将无关紧要,甚至过去伊州大学的侮辱也将算不了什么。
  只要那件现在看来已有苗头的事一发生,那么就没有人能在权势和受人尊敬方面接近文森特·洛德的水平。
  像大多数科学家一样,对未知世界进行探索的愿望鼓舞着洛德。也像其他科学家一样,他早就梦想单枪匹马地取得重大突破,他的发现要引人注目地把知识领域的边界往前推进,要使他的姓名永垂青史。
  这样的梦想现在看来可以实现了。
  在费尔丁·罗思,他根据自知非常精彩的构想,连续不断地苦干了三年,现在一种化合物终于快要研制成功了,它将是了不起的新药。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至少还需要两年时间的研究和在动物身上做试验。但是研究的初步阶段是成功的,下一步,再下一步,所有十字路口的路标都很鲜明。洛德凭他的知识、经验、科学直觉,能把这些路标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新药一旦上市将会给费尔丁·罗思带来意想不到的财富。但这不重要。重要的一点在于:新药与文森特·洛德博士获得世界性声誉有何关联。
  他只是再需要一点点时间。
  那时他就要给他们瞧瞧。老天作证,他要给他们所有的人瞧瞧!

十一
  酞胺哌啶酮事发!
  正如西莉亚很久以后说的,“尽管那时我们当中没有人意识到,但在酞胺哌啶酮事件众所周知以后,制药行业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和从前完全一样了。”
  事态开始时发展缓慢。只有个别地方注意到这事,而且——在起初有牵连人物的心目中——没有将这事和药联系起来。
  一九六一年四月间,联邦德国的内科医生因出现一种海豹肢的症状而大为震惊。这是一种罕见的现象:婴儿一出生就是可悲的畸形儿,没有双臂或双腿,只有小小的、毫无用处的、像海豹一样的一对鳍状肢。据报,头一年有两例这样的畸形儿——即使两例也是前所未有的数字,因为正如一个研究人员说的,“长两个头的婴儿倒还常见一些。”如今,海豹肢婴儿突然出现了好几十个。
  有的母亲,当人们给她们看她们生下的这些畸形儿时,由于吃惊和绝望而大声尖叫。有的母亲哭了,因为正如一个母亲说的,她们知道,“我的儿子将永远不能自己把食物送到嘴里,不能自己洗澡,不能解决自己基本的卫生问题,不能开门,不能把妇女搂在怀里,甚至不能写下他自己的姓名。”
  在这些母亲中,有几个自杀了,更多的人则需要精神病医生的诊治。一个本来笃信宗教的父亲诅咒上帝。“我要在他身上啐唾沫和拉屎!”接着他又纠正自己的话。“根本就没有上帝。怎么可能有呢?”
  而且,海豹肢畸形儿的出现原因一直没查清(据解释,海豹肢[phoelia]这个词来自希腊文——phokc意为“海豹”,melos意为“肢体”)。有的研究文章说,可能是原子弹的放射性微粒回降造成的。也有人说,是一种病毒在作怪。
  许多婴儿除了缺胳臂少腿以外,还有其他缺陷:没有耳朵或是耳朵畸形,心脏、肠子或其他器官不完整或是功能不正常。有的婴儿死去了——被称为是“幸运儿”。
  接着,在一九六一年十一月,两位互不相识的医生——一位是联邦德国的儿科医生,一位是澳大利亚的产科医生——不谋而合地把海豹肢畸形儿与酞胺哌啶酮这一药物联系起来。然后,很快就证明,这种畸形儿的出生的确是酞胺哌啶酮造成的。
  澳大利亚政府反应迅速,在上述联系公布出来的当月就禁止出售酞胺哌啶酮。联邦德国和英国禁用此药是在一个月以后,也就是在十二月份。但在美国,又过了两个月,直到一九六二年二月,食品药物局才驳回酞胺哌啶酮——反应停的申请。加拿大则莫名其妙地竟然一直到三月份才禁止出售此药——比澳大利亚停用此药晚了四个月,以致包括孕妇在内的许多人在此期间依然服用了它。
  西莉亚和安德鲁注意阅读科学刊物和一般报纸对这惨剧的报道。他们经常议论此事。
  一天晚餐时,西莉亚说,“安德鲁,我真高兴,在怀孕期间你不让我服用任何药品!”几分钟以前,她用爱抚和感恩的目光看着他们亲生的两个正常的健康孩子。“我本来可能也会吃酞胺哌啶酮的。听说有些医生的妻子就吃过。”
  安德鲁平静地说,“我自己就有一些反应停。”
  “你有吗?”
  “是一个新药推销员给我的样品。”
  西莉亚吓了一跳,她说,“但你没有用过吧?”
  安德鲁摇摇头。“我倒是想说当时我对这药有怀疑,但这不是真话。我只不过忘记有这药了。”
  “这些样品眼下在什么地方?”
  “今天我才记起放的地方,我全都找出来了,有好几百片哩。在什么文章上我读到过,有二百五十万片以上已分送到美国医生们手中。我把我那几百片都扔在抽水马桶里冲走了。”
  “谢天谢地。”
  “我也要这么说。”
  随后的几个月,不断有关于酞胺哌啶酮的新消息传来。据估计,在二十个国家里有两万名这样的畸形儿,尽管确切数字永远不可能知道。
  在美国,海豹肢畸形儿的出生数字很低——大约十八九个——因为从来没有批准该药供人普遍使用。如果批准过,美国缺胳臂少腿的畸形儿很可能达到一万。
  “我想我们都该感谢那位叫凯尔西的妇女,”一九六二年七月的一个星期天,安德鲁对西莉亚说。这时他在家,在他们俩的小书房里舒舒服服地坐着,他面前摊开着一张报纸。
  “凯尔西”就是弗朗西丝·凯尔西博士,她是食品药物局里主管药物的一个官员,地不理会医药公司的催逼,用官样文章的办法拖延着,因此酞胺哌啶酮——反应停未能在市场上出售。现在,凯尔西博士声称:她一直怀疑这药的安全性是有科学依据的,从而成了全国的英雄人物。肯尼迪总统授予她一枚总统的金质功勋奖章,这是美国公民能获得的最高荣誉奖章。
  “由于结果表明,”西莉亚说,“她所做的事是对的,我同意感谢她。
  但也有人说,她是因为不干事才得到这枚奖章的,她只是迟迟不做决定,这是官僚分子总爱采取的一种保险办法,因此说她现在自称有先见之明与事实不符。同时,也有人担心,肯尼迪所做的事意味着,在将来,如果有其他食品药物局官员也想得一枚勋章,那么真正为人们所需要的好药也将受到拖延而用不上。”
  “你必需了解的是,”安德鲁说,“所有搞政治的人都只管对自己有利、不顾是非。肯尼迪也不例外,凯弗维尔也一样。他们两人都在利用酞胺哌啶酮事件来标榜他们自己。不过,我们还是需要某种新法律。因为不管酞胺哌啶酮还起过什么别的作用,西莉亚,它确确实实说明,你们制药业管不好自己,还说明,制药业中有的厂商已经腐败了。”
  这评语是由一系列的揭露引起的。对酞胺哌啶酮事件有责任的几家医药公司进行调查以后,几乎每天都有一些欺骗、狠毒、贪婪、掩饰、无能等等真相披露出来。
  西莉亚忧伤地承认说,“我但愿能和你辩论。但是任何一个神志正常的人都不能这样做。”
  令人惊异的是,虽然事先还有过政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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