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海岩倒立着傻傻地问。“少儿多动症。”说完,石雨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海岩从墙上翻身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就朝石雨过来,石雨跳脚就逃,可会议室太小,海岩围着桌子追了几趟捉不到石雨;索性爬上桌子包抄过来。石雨被他逼得再无路可退,终于被海岩捉着迫到门后面。这儿外面的人瞧不见。
石雨似笑非笑:“想干嘛?”
“嫁给我。”
海岩把石雨堵在门上,两手架着石雨的肩,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
“嗯?”石雨想来想去;他似乎少了一个环节?她觉得他似乎该说:“我爱你。”他们还不满20周岁啊;离嫁还远着呢;跳过“我爱你”直接就说“嫁给我”;也只有海岩同志想得出来。石雨心念微动:嫁?等你长大了;未必想娶我。
海岩忽然正色凝视她:“不;我一定要娶你。”他的眼光坚定而诚恳;因为不被信任而着急出的汗珠细细地冒出他的额头、发际、唇边一片氤氲。石雨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忽然动了心:初恋;初恋的眼睛;就这样罢;就这样决定;用一生来成全这个男孩的初恋。
心念动处她不由自主伸出手;替他抹去额头欲滴未滴的汗珠。海岩直勾勾地看着石雨;眼神涣散迷离。石雨有点惊慌,但她想不出海岩会怎样,她一直觉得海岩还是个孩子;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念头,笑盈盈的轻摇着头似乎想摇走那莫名的一丝惊慌。
海岩盯了她五秒,看她运筹帷幄的样子,知道她又在心理嘀咕他只是个孩子,她量他什么都不知道?她真以为他只是个孩子?海岩忽然俯下头,唇轻轻地落在了石雨的唇上。石雨睁大了眼睛,好像不相信这是真的;继而想推开海岩;可海岩死死地圈着了她的腰,唇轻轻地滑过石雨的脸颊,慢慢朝耳垂移动,最后含着耳垂轻轻的吻。
石雨整个人都僵了,连思维都罢工了似的,只觉得耳垂痒的怪异的难受,却挣扎不开。
她渐渐不再挣扎,海岩以为她接受了,圈在石雨身后的手开始慢慢地滑动,试图滑进石雨的毛衣里面去。石雨一个激灵,终于避开他的唇,身子靠后一仰:不许胡闹!再闹,我不理你了。
海岩意乱情迷地看着她,她推开他、他死死地拽着;手不依不饶地伸进毛衣向她胸前攀伸。她情急:“外面有人。”海岩清醒过来。脸上的红潮慢慢褪下。依然绕着她:“你说,我爱你。”
石雨发觉海岩有种她相当不擅长对付的野蛮和霸气,甚至是:流气;而最糟糕的是,这一切是她从来没觉察更没想过如何面对的。跟砚轩那么多年相处,砚轩把她高高地放在空中楼阁里,从来不曾有过类似的举动。就连同床共枕,她也知道他不会猥亵她。
砚轩更不会逼她说:我爱你。
石雨靠着门闭上眼;海岩等待着;渐渐急躁起来。他是知道砚轩这个人的,自从他老老实实坦白那10多张艺术照的来龙去脉起;石雨也蜻蜓点水地提到过砚轩。海岩早知道石雨是个有故事的人;甚至他还当过砚轩的向导;一年前砚轩夜访司校寻找石雨时;就是海岩把砚轩带到图书馆找石雨。
海岩没有爱过人;他从小学到高中甚至半年前;世界里除了足球还是足球。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迷恋上石雨;更说不出为什么;虚荣心?好奇心?或者、生理成熟的代价? 其实寒假通信之前;他已经管不住自己的某些羞于启口的念头;宿舍里的几个苦难弟兄都是过来人;甚至还有一个是尝过禁果的。几个家伙每天熄灯就在那里吹嘘自己泡妞的本事;男女之欢的奇妙。他渐渐听进了心;从那次石雨跟他讨美人照片开始;他就开始想入非非;他永远都记得石雨色迷迷地看着手中美人照的样子;欣赏?怜惜?那一瞬;她的眼神纯净而温柔;难怪她有那么多女朋友;还一个个说要嫁她或者娶她。海岩实在回想不起来从何时开始;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石雨;她的长发她细瘦的脖子她白皙的手臂;甚至修长细腻的手指;都勾起他种种念想。上课时偶尔石雨传个本子过来;他都有种想捉住轻吻的冲动;这些念想甜蜜地折磨着他,害得他常常半夜里起来溜到洗衣室去洗内裤,歌星装着起夜的样子;无意地经过他身边似的:“又梦见她了?”
石雨的身材;真的是一等一的棒。这点他没有发言权;做出这个鉴定的就是这个尝过禁果;毛遂自荐给他当性启蒙老师的家伙:歌星。海岩那一点心思在歌星的眼里一览无余;知道石雨跟海岩上山逛庙时;轻轻地对海岩说:“你有福气。”海岩不明白;歌星高深莫测地笑:“以后就明白了。”海岩不知道;一年前石雨在海边春光乍泄的那一幕;歌星尽收眼底。
海岩只不过听人纸上谈兵;其实他跟石雨一样;对男欢女爱之事还是盲人。他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叫砚轩的家伙;无论他怎样迷恋石雨的气息;他也没忘记自己最贪念的是石雨的心,那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的心。
他虎视眈眈咄咄逼人,石雨终于屈服:“我爱你。”声音像蚊子哼哼。
海岩歪着头;装着没听见:“什么?”
“我爱你。”
石雨忽然放开声音说。这真是奇怪;多少年来;这三个字在心里辗转反侧;她都说不出来、可今天却被海岩逼了出来。
我爱你;原来说出来并不难;只要说了第一次;就不难有第二次?肌肤之亲也是???????
石雨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而海岩却是心口被沉沉地重击着。
石雨终于说出她爱我了。
万岁!
他的吻狂风暴雨般地掠过石雨、嘴唇、脖子??????,直到第二天;石雨的脖子耳根还留下他蹂躏的罪证:一处处的红斑。他也呆了:“你怎么这么不经亲?”石雨被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算了;不能找个爱的;也无处去找个恨的。那么;就成全这个没心没肺的初恋也许正好?
第24章
实习得回原地,海岩红了眼圈;石雨整理好行装、把几个香袋送给海岩,等待石槐来接她回家。七月只要来领个证书;开个毕业典礼就行了;所以行李这次基本都带走。
海岩知道石槐来接石雨;心里沮丧最后几天居然不能和石雨厮守;魂不守舍。石雨却直接跟石槐摊牌;说找了个男友;就是寒假跟她通信的。石槐没说什么;石槐以为这只是石雨一时任性。砚轩和石雨的事;他全看在眼里。不说不提;只是觉得做父母的;永远不该搅和孩子的感情。他不知道石雨是安排好的;刻意的安排。他和陈姨都不曾想过;当年躺在病床上整整半年的石雨心里想过些什么。那时的石雨;只有11岁;11岁的孩子会想些什么?又能想透什么?石槐没有多虑。
而石雨已经明白:如果上天让你的亲人倒下;那么上天惩罚的不是倒下的人;而是;护理的人。如果有一天;她还将倒下;她再也不愿意倒在亲人和爱人的身边。
实习两个月海砚和石雨一天一封信,甚至两封、三封。海岩的哥哥说海岩简直是疯子;以前是球痴;现在是花痴。石雨家倒是一点动静没有,反正石雨不会跟海岩分配到一地;石槐不担心,便随石雨胡闹。石槐让她毕业马上考律师资格,他知道自己的女儿;知道她有足够的冷静和判断力;还有年少却成熟的客观,而这些;似乎也拜那场事故所致。祸福相倚?
回校参加毕业典礼;海岩清瘦了一圈;但意外地白了一些;也是;他去检察院实习;被派去保护证人;整整15天不见天日;海岩给石雨的信;都是别人代收代寄的;一个一起去保护证人的同校师兄看海岩整天魂不守舍;哈哈大笑:“你小子;是初恋罢?”
石雨倒是白白胖胖;在律师所实习;清闲自在不说;律师所清一色男子汉;一个个把石雨当成手心的宝;实习没结束;就三个师兄托人上门提亲。石雨推托可能会分配回老家;轻描淡写一一打发。
海岩的家人看海岩认真;便商谈起这分配的问题;海岩才知道自己父亲已经离休多年;没有什么力量帮忙。海岩开始慎重地考虑;信里片言只语不提;可心里早悬着块巨石无处放置,终于见到石雨;他急迫地带着石雨到学校门口的小吃店;点了几个菜;边说边聊。
“石雨;我没有告诉过你;我有个姐姐在日本留学。我想过了;毕业我就去日本打工;挣一笔钱回来结婚。”
石雨听了怔了怔;筷子悬在半空:“去日本打工?”
海岩点点头。
石雨忽然有种梦魇醒来的痛楚;觉得心的某一个角落;被利刃划过、划透、划落、不知去向。她发现命运真的会跟她开玩笑;先是身体;然后是感情;再然后是她选择的这个男人。所有的选择;都在某一个转弯的地方;忽然跳出来狰狞地笑话她的无能为力。早知如此;何必招惹我啊?从她决定成全他一生的初恋时;她尽量让自己投入角色;对他的某些冒犯举动也不再严词拒绝;就差没、没做爱了;可也只差没做爱了。
石雨不是没想过分配的问题;但她觉得目前分配分开对彼此都是最好的安排,而且石槐和陈姨也建议她;这样相处几年;觉得合适结婚;自然会走到一起。毕竟没人会刻意阻扰两地夫妻的相聚,总会有聚首的一天,如果夫妻都坚持的话。
海岩的打算把石雨的计划全盘推翻。
“出国?日本?”石雨夹起一筷子的空心菜;心里长长地叹息:“空??????心??????菜。”
“空??????心?”毕业典礼结束;便是毕业聚餐。全校都知道石雨真的和海岩走到一块;有人讥笑有人无奈;更多的是淡淡的祝福;但没人看好未来;都戏言不出三个月石雨会把海岩踹了。中专生谁还找个中专生的啊?不是说中专女生是金牌吗?何况两个人气质云泥之别。
毕业分配; 石雨没有分配回石槐的老家。
她说她累了;不想离开原来的朋友;石槐没有勉强;他知道这孩子迟早会跟着某个叫海岩或哪个叫海水什么的男人离开。女大不中留啊,他感慨。
石雨进了律师事务所,那时律师事务所还隶属于司法局,所里12个律师;清一色的汉子。
海岩家里动了所有的关系;可他却依然分到了乡镇司法办。虽然离市区只有10里地;摩托车也不过15分钟就能到达;但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人走茶凉。父亲在职时;怎么也算个正处;离休不过三年;那些父亲亲手提拔的人;便已经换脸。
整容?有一种整容道具不着痕迹;却能令神斧汗颜。那就是职务官衔。
海岩将所有的精力投进出国手续;准备踏上东瀛之旅。
签证下来后;海岩来石雨家做客,算是正式拜见未来的岳父岳母,订婚戒指都带来了。石雨请了几个朋友来家做客;刚好是国庆放假;砚轩也在家;便也算上一个。海岩大大方方地挽着石雨的腰;笑眯眯地接过砚轩给他的礼物;砚轩送他一本字帖,海岩也不计较,石雨是他的了;别的还有什么值得计较?寒暄落座;沙发椅子不够;他把石雨摁在单人沙发上;自己悬起一条腿斜斜地坐在窄窄的扶手上;伸手剥了根香蕉先自己咬了一口;又举到石雨面前:“要不要?”
石雨摇摇头;自己欠身去茶几掰新的,海岩急了:“我从来都不嫌你;我吃过的就那么脏?”石雨无奈;只好就着他手里的香蕉咬了一口;海岩才满意地笑起来。
佩儿看着海岩近乎招摇的做派;有些难耐,却无从发作。真不知道石雨脑子进了什么水了?佩儿简直咬牙切齿地生海岩的气:小人得志!
砚轩一向酒量很好;但那天几乎滴酒不沾,吃到一半就托词而去。佩儿紧随着砚轩出来,砚轩回头:“你进去吧;你我都走了;石雨会为难的。”
砚轩原来没想半途而退;只是刚才弯腰捡掉在地上的筷子时;看见海岩的左手横在石雨的大腿上紧紧捉着石雨的左手,石雨几度挣扎都没挣开;砚轩不动声色地坐直身子;却正对上石雨飘过来的若有所思的眼神;迷茫而空洞,他再也坐不下去。苍白的石雨跟长期踢球的海岩坐在一起;简直是黑白世界的标本,而两个人的眼神;也如白天和黑夜般遥远。
佩儿看着他的背影;想安慰却无从安慰。轻轻叹口气:“那个人马上要去日本了;谁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砚轩心里也明白;却更添了愁乱:要是石雨真的爱着这个男人?那将来这个伤口谁来替她买单?他是知道石雨的;面上纹丝不动;心底已是万般思量。她既然接受了海岩的戒指,自有她的打算,而她的打算;向来是长久的、慎重的、甚至是:残忍的。
尤其对她自己;是最残忍的。残忍到可以生生地把他从她的生命里撕下来。
那个淡黄色的香袋;佩儿在知道海岩的存在时便交给了砚轩。
砚轩看着那熟悉的字迹;那讽刺的缘字;不假思索就拿剪刀铰;铰开缎面;却发现里面有张硬硬的纸片;是自己的初中毕业照片。
砚轩找出装满相片和日记的档案袋;把铰坏的香袋收好;静静地开始等待。
可是;不是每一种等待都有未来。
第25章
海岩准备离开;石雨第一次跟他回家。她也有必要见见海岩的父母;收了订婚戒指;总该给老人一个交代。
海岩的父母热情地接待她,恰到好处的热情。
海岩从来没有跟石雨提起父亲原来小有官衔;石雨也没多想。发觉海岩家境比他哭诉的强太多时;她也没意外;只觉得海岩够朴素;正反他的家境跟她没有关系。如果她贪念;在去人事局报到的那天就可以答应人事局长的安排,只要石雨愿意嫁给他那退伍转业的草包儿子;石雨就可以马上搬进他家的小洋楼做现成的少奶奶。
少奶奶是下人眼里的少奶奶;在主子面前;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石雨从小在政府大院长大;那些所谓的豪门恩怨;在最低级的官宦家庭里;一个情节都不删,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甚至比真豪门还多几分卑贱的计算。
石雨喜欢海岩的母亲;晚饭时她曾到厨房去想帮点什么忙;可老太太一把把她推出来:别进来;厨房脏。石雨恍然;似乎是自己的母亲在说话:小雨啊;你别进来;油烟大。
海岩的父亲;掂量了半天还是在饭桌上对石雨的指甲提出宝贵意见:“小石啊;上班还是别留太长的指甲;给领导的印象不太好。”石雨将手藏到桌子底下;踢了踢身边的海岩。海岩转过脸怨她不听话:“叫你剪的;你就不肯剪;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