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一边;看石雨穿针引线;无意离开。
会场的人都散了;陆陆续续回到宿舍来;清玲和柳嫣几个回来看到海岩居然在宿舍;又看到石雨正给他补衣服;不由得暧昧地笑起来。柳嫣掩着嘴笑:“哎哟;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海岩有些不好意思;憨憨地笑:“于老师让我把石雨的奖品送过来。”柳嫣今天得了朗诵的二等奖;50块钱的红包一拿到就拉着清玲几个去小卖部去庆功了。没想到石雨不动声色的也得了50块钱;几个人大叫起来:“请客;请客。”趁她们闹得欢;海岩赶紧溜之大吉了。石雨拿了10块钱;让几个丫头自己去买东西吃;反正今天礼拜6;宿舍12点才熄灯。
第二天;海岩把自己的蚊帐也抱上来让石雨补了补;石雨说;也只能一时应付着;实在都破得成样子了。海岩皱着眉头:“穷人家的孩子;唉;没钱哦。”海岩的穿戴饮食的确是很节省;他说他是穷人家的孩子;石雨也不怀疑。倒真觉得他挺可怜的;把自己多余的饭票都给了他。男生每月的饭票虽然比女生多几斤;但她知道海岩踢球;一定不够的。海岩也不跟她客气;接触了一天;他发觉她根本没自己相像中那么清高孤傲;她只是淡然;淡到了无痕迹。
海岩慢慢注意石雨起来;而注意石雨的并非海岩一个人。海岩同宿舍的几个男生都对海岩的衣服产生浓厚的兴趣;那么细密整齐的针脚;宛若出自戏里那些三寸金莲的千金小姐之手;他们都想把自己的破衣服拿到5楼去找石雨;可最终谁也没敢去那扇门;只眼睁睁地看海岩每月上去领石雨多余的饭票。他们开始审问海岩;尤其是歌星不肯善罢甘休;唆使宿舍其他四个兄弟捉着海岩的手脚;提起来;再狠狠地让海岩的屁股去亲吻地板、亲吻讲桌、亲吻椅子。那是他们发明出来的刑罚:蹾屁股。
可海岩死活就是不招;反正他皮厚肉粗。
他每天上课跟石雨传字条;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直到暑假来临;他们的字条依然没传完;放假前;海岩跟石雨要了地址;说放假了给石雨写信。
第20章
放假回家;是石槐来接的;正好单位有车来省委开会。石雨就跟着父亲一起回家;临走想起砚轩;打了个电话到中文系的宿舍;却说他不在。石雨也不再找;想着不在也好;否则;该说什么呢?四个月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坚持什么?
砚轩回到宿舍时;经过一楼的传达室;里面的阿姨叫着他;说一个司校的女生找过他;麻烦转告他她已经回去了。砚轩“嗯”了一声;跟身边的若菲说;那我们明天动身罢。
若菲点点头;她从书店遇到石雨起;就知道石雨和砚轩之间出了问题。她听翁成斌说过;有一次;成斌笑话石雨不漂亮;砚轩平静无比地说:“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石雨。”那么问题是出在石雨身上?
石雨回到家;休整了几天才缓过劲来;回来她晕车晕得厉害;连黄胆水都吐上来。她就是这样不经奔波;来去一趟;下巴就像被削了一刀;尖瘦尖瘦;几个月才恢复得过来;然后有落入新的一轮颠簸。
佩儿在她回家的第一个晚上就来了;佩儿正等分数;她考得不错。从吴振寰离开那天起;她发誓一定要考上吴振寰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她要笔直地站在他面前。
砚轩也来了;前脚放下行李;后脚就到石雨家报到;看见佩儿也在。砚轩看石雨依然慵懒不振;便叮嘱了几句;又问了问佩儿高考的情况;就准备回家。陈姨不知道石雨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是殷勤地留砚轩一起吃晚饭;石雨说别这样;砚轩的父母也想砚轩呢。陈姨觉得也有道理;就放砚轩回去了。砚轩看着从容淡定的石雨;说不出她有什么变化;可的的确确感觉到她离他越来越远;佩儿看出他的不舍;便跟石雨使了个眼色;跟着砚轩下楼。砚轩正下楼梯;听到后面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我没事;你进去罢。”佩儿听他莫名地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对自己?还是以为跟在他身后的是石雨?佩儿不由得叫了一声:“砚轩。”砚轩其实知道是佩儿;石雨的脚步声他并没忘记;石雨走路几乎是无声的,下雨天走路都不湿鞋面;佩儿却是重重的;尘土水花飞溅。
砚轩停了下来;等佩儿说话。佩儿统考后忙于复习;没有再写信给砚轩;她也不知道石雨近期如何;昨天她来石雨家;听石雨说一直没和砚轩见面就觉得事态不妙。她知道再问石雨也没有答案;今天看见砚轩;就想问个清楚;看看有没有机会让他们复合。砚轩知道她想问什么;可他没有答案;这学期;他常常骑着自行车经过司校的门前;偶尔还看见石雨在师大附近的几个书店晃荡;可他始终没有勇气走上去跟她说话。他知道他除了等待之外;还是等待,他虽然不知道石雨性情突变的真实原因;却隐隐地猜到一些。
佩儿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不着边际地说:“你自己要保重些。你们身体都不好啊。”佩儿一心怜惜砚轩和石雨无疾而终的恋情;却忘了砚轩的病;是石雨告诉自己的。
砚轩身影一震;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猜想没错;石雨知道了他的病;那该死的潜在的病。一瞬间;只觉得心死如灰;恍恍惚惚地下楼回家。
佩儿回到石雨家;还没醒悟过来自己的口误。她跟石雨说了刚才跟砚轩的对话;石雨脸色大变:“糟了;糟了。”佩儿终于明白自己闯祸了;可再说什么已经无益;石雨也只能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房间里乱转。陈姨准备好晚饭;就让佩儿和石雨出去吃饭;石雨心不在焉地拔拉了几口稀饭;心里堵得慌;只觉得会有什么事会发生似的;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佩儿看她忽然方寸大乱;也失了阵脚;忐忑不安地熬到11点佩儿才不得不回家;但愿没事,她祈祷。
佩儿刚走不久;有人敲门;石雨去开门;是砚轩的姐姐砚红。砚红看见石雨;红着眼睛拉着她就往外走;石雨连鞋子也没来得及换;穿着一双室内的拖鞋便跟砚红下楼又上楼;到了砚轩家门口;看见刘姨站在门口站着抹眼泪;一看到石雨;像看见救星似的慌忙拉进屋子。穿过客厅往左一拐;到了砚轩的房间;砚轩烂醉如泥。石雨不解地望着砚红和刘姨;砚轩醉成这样;她又无解酒的回天之力;拉她来做什么呢?砚红拉着她到床头柜前;指着上面一个装满白色药片的瓶子;示意石雨自己看看。
石雨拿起瓶子;是安定;100片装的。砚红断断续续地说砚轩从石雨家回来只稍微整理了一下行李;就躲进屋子说他累了;想休息;别去吵他。安定是砚轩妈妈刘姨从医院开的;刘姨长期睡眠不好;常常靠安宁保证睡眠。因为是长期的;跟医生也熟悉了;便私下开了100片包装的回来放着;可今晚想找安定却没找到;刘姨想想也许是不是随手放砚轩房间了?便想进去找;却没想到门是反锁的;感觉不妙;砚红着急地从客厅的阳台爬到砚轩房间外的阳台;从窗户进去才发现砚轩喝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安定的瓶子就放在床头柜上;还好;算算他最多只吃了几片而已。但书桌下的纸篓里有几张揉成团的废纸;上面居然写着”遗书”。砚红和刘姨急得抱着砚轩大哭。
砚红平素心疼这个弟弟;砚轩每次跟父母闹别扭离家出走;都是砚红到处去找;而砚红第一个找的就是石雨;因为砚轩的去向;石雨基本能猜得八九不离十。砚红几乎认定了石雨已经是她的弟媳妇。她不知道这一年;这两个孩子在省会已经难得见面了,可看到砚轩的样子;她直觉跟石雨有关,所以找石雨来;希望能问出点端倪,也免得母亲急得直哭。父亲刚好出差去了;否则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石雨握着安宁的瓶子;呆呆地站在床头柜前;背对着砚红母女;她不知道怎么转头来面对她们;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床上昏睡不醒的砚轩。她垂下头;放下安宁的瓶子;两手撑到床头柜上;她觉得虚脱。良久;她轻轻地说;刘姨;砚红;如果可以;让我在这等砚轩醒;好吗?你们去休息罢。
刘姨还想说什么;砚红示意妈妈别说了;让石雨呆着罢。
第21章
石雨一夜没睡;她半靠在藤椅上;身上盖着条薄薄的毯子;是砚红睡前给她送过来的。其实砚红也一夜没睡;她一直进进出出;怕砚轩醒过来要水喝;更怕砚轩吃了安定又喝酒会中毒。两个人提心吊胆地守了一夜;石雨的眼圈青了一片。
砚轩直到第二天半上午才醒过来;石雨已经回家吃过早饭又过来了。她坐在砚轩床前;看砚轩慢慢地醒过来;心才从天上慢慢落下来。砚轩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石雨;他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揉揉眼睛;不是梦。他看见哭红眼的母亲和姐姐;再看到几张皱巴巴的草稿被摊开在书桌上;彻底地清醒过来;很不好意思地搓着头。砚红端了杯蜂蜜水给他喝下;问他要不要起来吃饭;他摇摇头;指着石雨说;我想跟她说几句话。砚红便拉着母亲一起出去了;临走还拍拍石雨的肩。石雨知道砚红要她留下;一辈子留下。
看着砚红和姨掩门而去;砚轩强撑的笑脸瞬间瓦解。他看见石雨的眼圈黑的跟熊猫似的;估计她一夜没睡;只是没想到她在身边守了一夜。石雨说了说昨夜的情形;砚轩沉默下来。石雨看他不说话;便靠着床头柜支起自己的头眯上眼休息。一夜没睡;她真的很累。砚轩看石雨累得脱了形;幽幽地说了句:“何苦呢?”
石雨并没有真的睡去;听他这一句;泪几乎夺眶而出。她轻轻别转头;把泪忍回去:“你又何苦呢?”砚轩闭上眼;两行清泪狂奔下来。石雨只觉得五脏俱焚;冲到阳台上;靠着被正午的太阳晒得火烫的墙壁;却冷得浑身都在打哆嗦。
佩儿到石雨家没找到石雨;听陈姨说砚轩好像病了;石雨一夜都在那边看护。佩儿着急得几步就跳到砚轩家门口。她是第一次到砚轩家;砚红开门;看到她也不吃惊;因为以前常在砚轩拍的相片中看到这个圆脸胖乎乎的女孩子。她猜佩儿是找石雨的;就让佩儿进去;又指指砚轩的房间。佩儿点头明白;坐下来等石雨他们出来。可半天也没声音。砚红看她等得有些着急;便一边给她的杯子里添水一边说;我去叫叫看。砚红走到砚轩的房门敲了敲门;石雨还呆在阳台里;听到敲门声;从窗户看到砚轩正双手蒙着脸不想动;便自己抹了抹眼睛去开门。砚红看石雨眼睛红着;以为两个人已经和解;顿刻释然;告诉石雨佩儿来找她。石雨出来看见佩儿;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上来。只觉得累极了。佩儿起身到砚轩房间看望砚轩;砚轩已经抹干了泪;笑着解释说昨夜失眠;偷了姨的安定;又喝了酒;虚惊一场。他只字不提那几张草稿;石雨依在书桌前;眼睛从佩儿的肩上越过去直奔砚轩的脸。砚轩没有接应;他怕无力再演下去。
石雨看他已经平静;便拉着佩儿回自己家。砚红和刘姨都觉得辛苦了石雨;将石雨送到门口;姨拉着石雨的手;发觉这孩子的手冰冷;不由得又红了眼:“小雨啊;回去好好休息;昨天真亏你了。”石雨点点头;依然穿着拖鞋回去了。到家;陈姨也不多问什么;她知道这孩子一向有自己的主意;父母也插不上话。何况砚红连夜来找她;估计跟她有关系。她这个做妈妈的;也无法去介入孩子的感情啊。
佩儿默默地随着石雨回来;看石雨累了;就说你躺会罢。石雨拉着她一起上床歪着;她很累很困;可她睡不着;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旋转不息:“何苦呢?”佩儿靠在她身边;轻轻地劝她:“也许;还是不分开的好?”石雨半晌不作声。
自从11岁出事故在医院了整整住了半年后;她就常常陷入一种梦魇里。梦里的她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提上去、提上去······心脏似乎被人掐成将断的细线;再将断欲断之时已是高处不胜寒;再突然那股力量忽然消失;她开始极速地下坠、下坠、心脏比身体更急迫地下坠着;似乎要冲破她的胸口逃亡。每每从恶梦中惊醒;月亮正照进她的窗、冷汗涔涔、清辉盈盈。石雨常常觉得总有一天;她会长眠不起。
她恶梦惊醒的样子;砚轩曾见过。高考前的一个晚上;他们曾和衣共眠。那天砚轩说统考完了出去散散步;两个人跑到竹林里看月亮;回来得太迟;都不好意思敲传达室大爷的门;砚轩便带石雨到他爷爷家。石雨和衣先歪到了床上;砚轩在桌子前坐了半天;斟酌着是去跟爷爷睡还是留下来?他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时;回头看石雨才发现她早睡着了。他醒悟过来;她从来就忽略他是个男人。砚轩忽然有种被蔑视被轻慢的恼怒;瞬间恶从胆边生;脱了鞋子直接就钻进被窝。石雨卷成虾米似的睡的酣甜;统考完总算是暂时放松了。砚轩轻轻掰过她的身子;她没反应;砚轩摸摸她的手;还是冷;便把她整个拥进怀里也慢慢睡着了。
梦魇依然如约而至。只是石雨醒过来时发觉自己居然在一个人的怀里;她不必睁眼也知道是谁。本来已被梦魇追出一身冷汗;明白砚轩居然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刹那;又惊出一身冷汗。石雨感觉到自己的腿开始抽筋;可她不敢挣扎、她不敢惊醒砚轩。
她真的不知道、甚至难以想像、砚轩怎么敢爬上床?他说了要去隔壁跟爷爷睡的。石雨的腿常常抽筋;跟梦魇结伴而行;常年蹂躏着她的睡眠。她忍着、忍着、终于再也忍受不了那钻心的痛楚;尝试着轻轻地从砚轩的怀里慢慢挪出来。
砚轩早醒了;其实石雨做梦时他就已经醒过来。石雨没有说梦话;但磨牙;磨得很厉害;似乎全身都很疼;连灵魂都疼似的。砚轩一直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游离;只是他不知道石雨还有腿抽筋的毛病。石雨试图从他怀里悄悄溜走;他故意装着酣睡的样子;一个反身;左腿架到了石雨的腰际、和石雨面对面侧卧着;把石雨严严实实地搂在了怀里。他没有丝毫猥亵石雨的念头;甚至石雨睡着时;他也没想过要对她不轨;甚至连亲吻都不敢。他一时意气钻进被窝还想过逃离的、;可摸着石雨冰冷的手时;他决定留下来给她取暖。仅仅;取暖而已。
石雨的腿从脚趾开始抽筋;然后是脚背、脚踝,再然后,蔓延到小腿、关节。她再了撑不住了;推开砚轩坐起身;使劲地按摩自己的右腿。那种撕裂抽搐的疼;把她苍白的脸分裂成片片的痛楚。砚轩这才知道石雨脚抽筋;慌忙起身帮着石雨按摩;折腾了半天;石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