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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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无定事-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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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 
  “这很简单。这是说马洛里医生可以声称自己犯了错误,他不知道水合氯醛的作用会引起病人患卟啉病。没有人能够证明他是在说谎。这也许可以证明他是个糟糕透顶的医生,但却不能证明他犯了谋杀罪。” 
  佩姬看着他,一阵失败感涌上心头。“你就这样让他躲过去了?” 
  他端详着佩姬。片刻之后,他说:“我来告诉你我准备怎么办。我已经和伯恩斯探长商量过了。如果你允许的话,我们打算派几个人到你公寓里去,把吧台里的杯子找来。如果我们能找到那怕是一点点水含氯醛的痕迹,我们就可以采取下一个步骤。” 
  “如果他已经用水冲洗过杯子怎么办?” 
  伯恩斯探长冷冷地说:“我想他没有时间使用洗洁精。如果他只是冲洗过杯子,我们就能找到要找的东西。” 
  两小时后,伯恩斯探长给佩姬打来电话。 
  “我们已经对吧台里的所有杯子作过化学分析,”伯恩斯说。 
  佩姬坚强地准备经受失望的打击。 
  “我们在其中的一个杯子里找到了水含氯醛的残迹。” 
  佩姬闭上眼睛,默默祈祷着对上苍的谢意。 
  “在这个杯子上还留有指纹。我们将检验一下,看是不是马洛里医生的。” 
  佩姬感到突然一阵激动。 
  探长继续说:“当他杀死她时——如果的确是他杀的话——他是戴了手套的,所以他的指纹不会留在刮宫器上。不过当他给她斟酒的时候,他是不会戴手套的。再说,当他把杯子冲洗过,放回吧台的架子上时,他也不大可能是戴着手套干的。” 
  “是的,”佩姬说。“他不会的,对吧?” 
  “我不得不承认,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相信你的推理有什么道理。我现在想也许马洛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但要证实这一点是另外一回事。”他继续说,“地区检察官是对的。要让马洛里受审是件相当棘手的事。他还可以继续说处方是开给他的病人的。没有任何法律说不能犯医学错误。我看不出我们怎么能——” 
  “等一等!”佩姬激奋地说。“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办啦!” 
  肯·马洛里正在听罗兰在电话里讲着。“父亲和我找到了办公的地方,你肯定会喜欢的,亲亲!那是波斯特大厦490号的一个漂亮大套问。我打算给你找个接待员,不怎么好看的才行。” 
  马洛里笑着说,“你不必担心这个,宝贝儿。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别的人,只有你。” 
  “我一心想让你过来看看。你现在能脱身吗?” 
  “我两个小时后就下班。” 
  “太好了!你干嘛不来家接我?” 
  “好的,我会去的。”马洛里放下话筒。这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他心里在想,的确有神明庇佑,她又爱着我。 
  他听见公共呼叫系统里在叫自己的名字:“马洛里大夫……430病房……马洛里大夫……430病房。”他正坐在那儿想入非非。波斯特大厦490号一个漂亮的大套间,里边聚着好多上了年纪的有钱女人,个个争先恐后地要把大把的钞票扔给他。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他妈的倒霉的疯人院啦,他心里在想。他径直向着430病房走去。 
  一名见习住院医生正在病房外的走廊里等他。“我恐怕我们这里有问题了,”他说道。“这是彼得森大夫的一个病人,可是彼得森大夫现在不在。我正在和另外一个医生争论呢。” 
  他们走进病房。里面有3个人——病床上一个男人,一名男护士,和一个马洛里以前没见过的医生。 
  那名见习医生说,“这是爱德华大夫。我们需要你的指导意见,马洛里大夫。” 
  “是什么问题?” 
  那位见习医生解释道:“这个病人得的是红细胞生成卟啉病,爱德华大夫坚持要给他服用镇静剂。”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问题。” 
  “谢谢你,”爱德华大夫说。“这个病人已经48小时没睡觉了。我给他开了水合氯醛,这样他就能休息一下并且……” 
  马洛里大吃一惊地看着他。“你发昏了吗?这会杀了他的!他会立刻就发作惊厥,心动过速,也许就会死掉。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学的医?” 
  那人看着马洛里,平静地说:“我没学过医。”他拿出警徽亮了一下。“我是旧金山警察局的,命案组。”他转身对躺在床上的人说,“你录下来了吗?” 
  那人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台录音机。“我录下了。” 
  马洛里看看这个人,望望那个人,皱起眉头。“我不明白,这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探长转身面对马洛里。“马洛里医生,你因涉嫌谋杀凯特·亨特大夫而被逮捕。” 

  
  
第三十六章



  《旧金山纪事报》的大字标题是:《三角恋谋杀凶案中之医生已遭逮捕》。标题下的报导详细叙述了这桩案子骇人听闻的细枝末节。 
  马洛里在小牢房里读到这张报纸,他气咻咻地把报纸摔到地上。 
  他同屋的牢友说:“看上去好像他们牢牢攥住你啦,老伙计。” 
  “信不信由你,”马洛里底气十足地说。“我有的是关系,他们会给我找世界上最他妈棒的律师。我要不了24小时就能从这儿出去。只要打个电话就行。” 
  哈里森父女俩吃早饭时正在看报。 
  “我的上帝!”罗兰说。“肯!我真不能相信!” 
  大管家朝餐桌走过来。“对不起,哈里森小姐,马洛里大夫来电话找你。我想他是从监狱里打过来的。” 
  “我去接。”罗兰就从餐桌旁要站起身。 
  “你就坐在这儿,吃完你的早饭,”亚历克斯·哈里森坚决地说。他又转身对大管家讲,“我们不认识什么叫马洛里的大夫。” 
  佩姬一边穿衣,一边看报。马洛里是罪有应得,但这无法让佩姬得到补偿,不管他们如何惩处他,都不能让凯特死而复生。 
  门铃响了,佩姬去开门。一个陌生人站在门口。他身穿深色西服,手拿一个公文箱。 
  “是泰勒大夫吗?” 
  “是的……” 
  “我叫罗德里克·派勒姆。我是罗思曼兄弟事务所的律师。我可以进来吗?” 
  佩姬打量着他,心里好生纳闷。“可以。” 
  他走进房问。 
  她注视着他打开公文箱,取出几页文件。 
  “你当然知道,你是约翰·克洛宁遗嘱的主要受益人。”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你在讲什么?肯定搞错了吧。” 
  “噢,没错。克洛宁先生给你留下数额达百万美元的遗产。” 
  佩姬大吃一惊,跌坐在椅子里,想起来了。 
  你必须到欧洲去。帮我个忙。到巴黎去……住在克里昂大酒店,在马克西姆餐厅用晚餐,要一块又厚又浓的牛排和一瓶香槟酒,当你吃牛排喝香槟时,我要你想到我。 
  “如果你能在这儿签上大名,所有其他必须的手续我们来办。” 
  佩姬抬起头。“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他还有家室。” 
  “按照他遗嘱所列项目,他们只能得到他遗产中的剩余部分,没有多大数目。” 
  “我不能接受,”佩姬告诉他。 
  派勒姆吃惊地看着她。“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是约翰·克洛宁要她拿这笔钱。“我不知道。这……似乎有点不道德。他是我的病人。” 
  “好吧,我把这张支票留给你。随你怎样处置它都成。请在这儿签字。” 
  佩姬恍恍惚惚地就在文件上签了名。 
  “再见,大夫。” 
  她看着律师离开,自己还坐在那儿,想着约翰·克洛宁。 
  佩姬得到遗产的消息成了医院里的议论中心。佩姬本来是希望这事不要被张扬。她到现在还没决定怎么处置这笔钱。这钱不属于我,佩姬想。他有家室。 
  从感情上讲,佩姬还没做好回去上班的思想准备,但她的那些病人需要照看。那天早晨安排了一个手术。阿瑟·凯恩正在走廊里等她。自从发生把Ⅹ光片看反了的事件以来,两个人从来没有互相说过话。尽管佩姬手里没有证据是凯恩干的,但戳胎放气的事一直让她心有余悸。 
  “喂,佩姬。让咱们把过去的事忘了吧。你看怎么样?” 
  佩姬耸耸肩膀。“很好啊。” 
  “肯·马洛里的事太可怕了吧?” 
  “是的,”佩姬说。 
  凯恩鬼鬼祟祟地看着她。“你能想象得到一名医生会蓄意杀死一条人命吗?这太恐怖了,不是吗?” 
  “是的。” 
  “顺便说一声,”他说,“祝贺你,我听说你成了女百万富翁啦。” 
  “我看不出……” 
  “我有今晚的戏票,佩姬。我想咱俩可以一块儿去。” 
  “谢谢,”佩姬说。“我已经有约在先了。” 
  “那我就建议你解除这个约会。” 
  她吃惊地看着他。“对不起,你说什么?” 
  凯恩朝她身边凑了凑。“我已经安排对约翰·克洛宁的尸体做了解剖。” 
  佩姬觉得自己心跳加快。“怎么样?” 
  “他不是死于心力衰竭。有人给他注射了过量的胰岛素。我想,干这事的人从没想到过会做尸检的吧。” 
  佩姬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他死的时候,你和他在一起,不错吧?” 
  她犹豫了一下。“不错。” 
  “我是唯一知道这事的人,我也是唯一握有尸检报告的人。”他拍着佩姬的胳膊。“我的嘴是封得严的。现在嘛,今晚戏票的事……” 
  佩姬甩开他的手。“不!” 
  “你知道你是在干什么吗?” 
  她用力吸口气。“是的。现在,恕不奉陪……” 
  她就这样走了。凯恩盯着她的身后,他的脸色变得冷酷无情。他掉转身,直向本杰明·华莱士的办公室走去。 
  电话在深夜一点钟把佩姬吵醒。 
  “你还是个不懂规矩的女人。” 
  这仍旧是那个装成喘气粗声的刺耳口音,不过,这回佩姬听出来是谁了。我的上帝啊,她想,我没猜错。 
  第二天上午,佩姬到医院的时候,有两个人正在等她。 
  “是佩姬·泰勒医生吗?” 
  “是我。” 
  “你得跟我们走。你因谋杀约翰·克洛宁而被逮捕。” 

  
  
第三十七章



  这是庭审的最后一天。辩方律师艾伦·培恩正在向陪审团作总结性陈述。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已经听到大量有关泰勒医生胜任或是无能的证词。好的,扬法官会向各位指出这不是本案的目的。我坚信,每有一个对她工作不表赞同的医生,我们就可以找出一打表示赞赏的来。但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佩姬·泰勒正在此为约翰·克洛宁之死受审。她已经承认曾帮助他去死。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当时处在极度的痛苦之中,是他要求佩姬·泰勒这样做的。这就是我们说的无痛苦致死,这在全世界已越来越被接受。去年,加利福尼亚高等法院已经确认,一个精神正常的成年人有权拒绝或者是要求撤消任何一种形式的医疗。应该由个人来选择或者谢绝治疗程序,以决定是生是死。” 
  他直视着陪审团的每个成员。“无痛苦致死或者叫安乐死,是一种怜悯的罪恶,是一种仁慈的罪恶,而且我敢说,它在全世界的医院里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发生着。控方律师要求判处死刑。不能让他在此混淆视听。从来没有因安乐死而判死刑的先例。百分之六十五的美国人认为安乐死应属合法,在这个国家里已经有18个州安乐死合法。问题的关键是,我们是否有权强迫那些无可救药的病人在痛苦中生活,强迫他们活活受罪?由于医学技术的大步发展,这个问题变得复杂起来。我们已经把对病人的看护转移给机器来从事。机器是没有任何仁慈怜悯之心的。如果一匹马断了腿,我们就开枪打死它,使它摆脱痛苦。而对一个人,我们却要强使他或她在一种不死不活的地狱般的境地中饱受煎熬。” 
  “泰勒医生并没有决定约翰·克洛宁何时该死。是约翰·克洛宁自己做出了决定。不要搞错了,泰勒医生的所作所为是一种仁慈之举。她为此承担了全部责任。但是你们完全可以相信,她在事前对遗赠金钱一无所知。她这样做,是基于一种同情怜悯的精神。约翰·克洛宁是个心脏衰竭病人,并且患有无法医治的癌症,癌病变已经扩散到全身,令他痛不欲生。请各位扪心自问。在这种情况之下,你是否愿意继续维持自己的生命?谢谢各位。”他转过身,走回到台子旁,在佩姬身边坐下。 
  格斯·维纳布起身走到陪审团前站定。“怜悯?仁慈?”他朝佩姬这边打量一下,摇摇头,又回头面向陪审团。“女士们、先生们,本人在法庭上从事律师业务已经20多个年头,我必须告诉各位,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桩为了金钱利益而冷酷无情蓄意谋杀更为昭然若揭的案子了。” 
  佩姬聚精会神地听着每个字,心情紧张,面色惨白。 
  “辩方刚才谈到安乐死。泰勒医生难道真是出自怜悯之心才干下这桩事的吗?我以为并非如此。泰勒医生本人和其他人都已作证,克洛宁先生已然是去日无多。为什么她就不能让他活过这几天呢?也许是因为泰勒医生害怕克洛宁太太得知她丈夫修改遗嘱的事并且给予阻止吧。” 
  “最令人惊异的巧合是,就在克洛宁先生刚刚修改遗嘱和给泰勒医生留下百万美元巨款之后,她立即给他注射过量的胰岛素,将他谋杀。” 
  “一遍又一遍,就连被告自己的话也在证明她有罪。她说她与约翰·克洛宁友善相处,他喜欢她并且尊重她。可是你们已经听到证人作证时说他恨佩姬·泰勒医生,他管她叫‘那条母狗’,叫她那双脏手别碰他。” 
  格斯·维纳布朝被告瞥了一眼。佩姬满脸绝望的神情。他又转脸面对陪审团。“一位律师作证,泰勒医生曾就遗赠给她的百万美金说过,‘这是不道德的。他是我的病人。’但她还是霸占了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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