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你就好多了。你考虑过我们一起去吃晚饭的事了吗?”
“没有,”霍尼说。她说的是假话。
“我盼望着手术后能带你出去。你还没订过婚,或是结过婚,或是任何诸如此类的蠢事吧?”
霍尼笑着说:“还没干过这种蠢事。”
“好极了!我也没干过。谁会要我呢?”
很多女人呢,霍尼心想。
“如果你喜欢吃家常饭的话,碰巧我是个大厨子。”
“我们会领教到的。”
第二天霍尼走进肖恩的病房时,他说:“我有个小礼物给你。”他递给霍尼一张画纸,上面是一幅淡淡的理想化的霍尼头像素描。
“我喜欢它!”霍尼说。“你是个了不起的画家!”她突然记起巫师的话:你会恋爱的,他是个画家。她看着肖恩,显得怪怪的。
“有什么不对头吗?”
“没有,”霍尼慢吞吞地说。“没有。”
5分钟后,霍尼来到弗兰西丝·戈登的病房。
“室女星又来啦!”
霍尼说,“你还记得曾经告诉过我,说我会爱上什么人——个画家的事吗?”
“记得。”
“好的,我……我想我已经遇到他了。”
弗兰西丝笑了。“你瞧?天上的星星是从来不说谎的。”
“能不能请你给我讲讲他的事?关于咱俩的事?”
“那边抽屉里有几张塔罗纸牌。请给我拿来好吗?”
霍尼把牌递给她时心里想,这太荒唐可笑了!我才不信这一套呢!
弗兰西丝把牌摊开。她不断地点头、微笑。突然她停下来,脸色变得苍白。“噢,我的上帝!”她抬眼看着霍尼。
“出……出什么事了?”霍尼问。
“这个画家。你说你已经遇到他了?”
“我想是的。是的。”
弗兰西丝·戈登的口气中充满悲哀。“可怜的男人啊。”她又抬眼看霍尼。“我很抱歉……我实在太抱歉了。”
肖恩·赖利定在第二天上午动手术。
上午8时15分,威廉·拉德纳大夫到了2号手术室,开始做手术准备。
上午8时25分,一辆运送一周所需袋装血浆的卡车在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的急救中心入口处停下。司机扛着血浆袋来到位于地下室的血库。见习住院医生埃里克·福斯特当班,他正在和一位名叫安德莉亚的年轻貌美的护士分享咖啡和牛油小甜饼。
“这些放在哪里?”司机问
“就放在那边。”福斯特指着一个角落。
“好的。”司机放下血袋,取出一张表格。“请你签收。”
“好的。”福斯特在表上签了名。“谢谢。”
“不用谢。”司机说完就离开了。
福斯特转身问安德莉亚:“我们刚才谈到哪儿啦?”
“你在说我有多么可爱,让你一见倾心。”
“对。如果你不是结了婚的话,我真会狠狠追你的。”见习医生说。“你欺骗过你丈夫吗?”
“没有。我丈夫是个拳击手。”
“噢。你有妹妹吗?”
“说实话,有。”
“她和你一样漂亮吗?”
“比我还漂亮。”
“她叫什么名字?”
“玛莉琳。”
“我们干嘛不试试哪天晚上来一出双约呢?”
他们闲聊的时候,传真机开始响起来。福斯特不闻不问。
上午8时45分,拉德纳大夫开始给肖恩·赖利开刀。一切进展得井井有条。手术室由一组称职的人操作,像一台上过润滑油的机器运转得很正常。
上午9时零5分,拉德纳大夫手伸到胆囊管。手术至此做得一切合乎规范。就在他开始切去胆囊时,他的手无意中滑了一下,手术刀擦伤一根动脉。鲜血开始涌出来。
“耶稣啊!”他尽力在止血。
麻醉师喊起来:“血压降到95,他马上要休克了!”
拉德纳转身对循环护士说:“再多弄点血来,立刻!”
“马上就办,大夫。”
上午9时零6分,血库电话铃响。
“别走,”福斯特对安德莉亚说。他走过已经停下不响的传真机,提起电话。“这里是血浆供应室。”
“我们需要4个单位的O型血,送到2号手术室,立刻。”
“好的。”福斯特放下话机,走到堆放刚送来的新血浆的角落里。他抓起4袋血,放在用于这类紧急抢救的金属推车的最上层。他反复核对了血袋。“O型,”他大声说。然后就打铃喊听差过来。
“什么事?”安德莉亚问。
福斯特看着面前的时间表。“看上去像是有个病人够拉德纳大夫受的。”
上午9时10分,听差来到血库。“什么事?”
“把这些血浆送到2号手术室去,他们在等。”
他看着听差把小车推走,然后转过身来对安德莉亚说,“跟我谈谈你妹子的事。”
“她结过婚了。”
“噢……”
安德莉亚笑着说:“不过她在外面乱搞。”
“她真是这样吗?”
“我只是开开玩笑。我得回去干活啰,埃里克。谢谢你的咖啡和小甜饼。”
“欢迎随时来。”他看着她走开,心想,什么样的大傻瓜哟!
上午9时12分,听差在等候电梯送他上2楼。
上午9时13分,拉德纳大夫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减小灾难的影响。“该死,血浆怎么还不到?”
上午9时15分,听差推2号手术室的门,循环护士赶紧把门打开。
“谢谢。”她说着把血袋拿起来。“血浆到了,大夫。”
“开始输血。快!”
血库里,埃里克·福斯特喝完咖啡,还在想着安德莉亚。所有的漂亮妞儿全都结婚了。
他向办公桌走去,经过传真机。他从机器上扯下传真信。上面写着:
689号回收警报,6月25日,红血细胞,新鲜冻血浆。单位号码CB83711,CB80007。加利福尼亚州,亚利桑那州,华盛顿州、俄勒冈州社区血库,经反复检测,艾滋病毒呈阳性血制品已送出,速回收。
他盯着传真信看了片刻,然后走到写字台前,拿起刚送来的血浆发票,上面有他的签名。他看了一下发票号码。号码与传真警报上的号码完全一致。
“啊,我的上帝!”他说着一把抓起电话。“赶快给我接2号手术室,快!”
一名护士接的电话。
“这里是血库。我刚送去4袋O型血。不要使用。我马上再另外送4袋来。”
护士说道:“对不起,太晚了。”
拉德纳大夫把这个消息透给了肖恩·赖利。
“这是个过失,”拉德纳说。“一个可怕的过失。我宁愿牺牲一切来换取不发生这种事。”
肖恩大惊失色地呆望着他。“我的上帝!我要死了。”
“我们要6到8个星期以后才能知道你是不是对艾滋病毒呈阳性反应。即使你是阳性反应,那也不一定表明你会得艾滋病,我们会为你竭尽一切努力。”
“你们到底还能为我做哪些你们还没做过的事呢?”肖恩尖利地说。“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霍尼听说这个消息时,一下变得六神无主。她记起弗兰西丝·戈登说过的话。可怜的男人。
霍尼走进病房,肖恩·赖利正在睡觉。她在他的床边坐了好长时间,注视着他。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霍尼。“我梦见自己在做梦,梦见我不会死。”
“肖恩……”
“你来探望一具活尸吗?”
“请你不要这样说话。”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哭起来。
“有人犯了错误,肖恩。”
“上帝啊,我不要死在艾滋病上!”
“有些艾滋病毒呈阳性反应的人永远也不会得艾滋病。爱尔兰人是幸运的。”
“我希望我能信你的话。”
她把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你应该相信我。”
“我不是个信上帝的人,”肖恩说,“但我相信从现在开始我得
233祷告了。”
“我会和你一同祈祷的,”霍尼说。
他一脸怪样地笑着。“我猜我们得忘掉晚饭的事了,啊?”
“哦,不。你可别想这么轻易就赖掉。我衷心期待着呢。”
他朝她细细打量一会儿。“你说的是真心的,对吧?”
“我绝对是真心的,信不信由你!不管发生什么。记住,你答应过要带我去爱尔兰的。”
第三十三章
“你没事吧,肯?”罗兰问道。“你好像很紧张。”
他们两人正单独呆在哈里森宽敞的书房里。一名女仆和大管家刚伺候他们享用了一顿六道菜的晚餐。席间,马洛里和亚历克斯·哈里森…叫我亚历克斯——聊了一阵子和马洛里辉煌前程有关的事。
“你为什么紧张?”
因为这条怀上窝儿的黑母狗指望我娶她。因为任何时候咱们订婚的事都会走漏风声,她听说之后就会来告发我。因为我的整个前途就会毁于一旦。
他握住罗兰的手。“我猜是我这阵子工作得太辛苦了。我的病人们对我来说不光只是病人,罗兰。他们是正在受苦受难的人,我不能不为他们而牵肠挂肚。”
她抚摸着他的面孔。“这是我爱上你的一个原因,肯。你是这样地关心体贴。”
“我想我就是这样受教育成长起来的。”
“噢,我忘了告诉你。《记事报》社交版的编辑和摄影记者星期一要来采访。”
这好比一记重拳猛揍在他心窝上。
“你能有空和我在一起吗,亲亲?他们想要一张你的像片。”
“我……我希望我能,可是医院已经安排好那天的工作计划,我会非常忙的。”他的头脑在飞快地盘算着。“罗兰,你看现在就接受采访是不是明智?我是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等到……?”
罗兰笑着说,“你不了解新闻界。亲亲,他们都像是一条条大猎狗。不,咱们最好还是先办完这事算了。”
星期一!
第二天上午,马洛里追踪凯特来到一间杂物室。她看上去很累,面容憔悴。她脸上没化妆,头发也没烫。罗兰就永远不会把自己弄成这样,马洛里心里在想。
“嗨,心肝!”
凯特没搭理他。
马洛里把她搂进怀里。“我这一阵子想了很多咱俩的事。我昨晚一夜没睡。这个世界上我没有别的人。你是对的,我错了。我想大概是这个消息把我吓懵了。我现在要你生下我们的孩子。”他看见凯特脸上突然出现了光彩。
“你是在说真的吗,肯?”
“当然是真的。”
她用双臂拥抱着他。“感谢上帝!噢,亲亲。我好担心啊。我不知道失去了你我会怎么办。”
“你不必为这个担心。从现在起,一切都将非常美好。”你永远不会知道有多美好。“瞧,我星期天晚上不上班。你有空吗?”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我会想办法脱身的。”
“太好了!我们要美美地静静地享受一顿晚餐,然后回到你那儿去再喝点晚安酒。你看你能不能打发佩姬和霍尼出去吗?我希望只有咱俩在一起。”
凯特笑着说:“这没问题。你不知道你让我感到有多快乐。我告诉过你我有多爱你吗?”
“我也爱你。星期天晚上我会让你看到我是多么爱你的。”
马洛里经过仔细考虑,确信这是个万无一失的方案。他已经把哪怕是最微小的细节都算计好了。人们不可能把凯特的死归罪于他。
从医院的药房里弄到他所需要的东西是太冒险了,因为自从鲍曼事件之后,安全措施得到了加强。因而,星期天上午马洛里就赶到离他居住地很远的地方去寻找药店。大多数药店星期天都不营业,他找了六、七家之后才碰上一个开门的。
柜台后的药剂师说:“早晨好,你要点什么?”
“是的,我来看这里的一个病人,我要给他开方抓药。”说着他就取出处方本子,在上面写起来。
药剂师说:“如今没有多少医生还来家庭出诊了。”
“我知道。这很遗憾,不是吗?人们越来越对人漠不关心了。”他把纸条递给药剂师。
药剂师看了一眼,点点头说:“请稍等几分钟。”
“谢谢。”
这是第一步。
当天下午,马洛里途经医院。他在那儿呆了不到10分钟,出来时手里带了个小包。
这是第二步。
马洛里约凯特在特雷德维克餐馆约会。凯特未到时,他已先在里面等她。他看着凯特朝这张桌子走过来,心想,这是最后的晚餐,母狗。
他站起身,满面春风地欢迎她。“喂,宝贝儿。你看上去真美。”他得承认她的确如此。她看上去就是让人心旌摇荡。她可以当一名模特儿。她在床上也特了不起。她所缺乏的,肯心里想,只是大约2000万美元,出入顶多不过几百万吧。
凯特看得出来,餐馆里别的女人们的眼睛都在盯着肯,对她妒忌得不得了。但是他的眼睛里只有她。他还是那个肯,热烈而体贴。
“你今天过得怎么样?”肯问道。
她叹口气。“忙。上午3个手术,下午两个。”她往前欠着身子。“我知道这还太早,但我敢起誓,穿衣服时我能感觉出婴儿在肚子里乱踢呢。”
马洛里笑着说:“也许它急着想出来呢。”
“我们应该做个超声波检查,看看它到底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然后我就可以开始给它操办衣裳了。”
“好主意。”
“肯,我们把婚礼的日子定下来好吗?我想尽可能早地结婚。”
“没问题,”马洛里轻松地说。“我们下个星期就可以去申请。”
“太好了!”她突然灵机一动。“也许我们可以要几天假,到哪里去度蜜月。不太远的什么地方——顶多去俄勒冈或者华盛顿州。”
错了,宝贝儿。我是要在6月份去度蜜月,在法国里维埃拉我的游艇上。
“这听起来实在太好了。我去和华莱士谈。”
凯特紧握他的手。“谢谢你。”她嗓子嘶哑地说。“我会成为你的世界上最好的妻子的。”
“我确信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