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明白自己对他不够温顺,但除了这件事,她也不曾违背他。
“脱掉。”
什么?她瞪大眼腈。
“你听到我说的了。”
她摇摇头,眼神满是屈辱,不敢置信他对她提出的要求。
“不愿意?我对你很失望。”他残忍地说,话中的锐刺扎进朝颜耳中都是难堪
的鞭笞。
时间在彼此对峙之中流逝。
她合紧眼睑,放下书包,一颗一颗解开制服扣子,拉下水蓝色的连身裙,纤细
的身子曝露在阳光之下,日光的温废是和煦的,她却抑止不住地发颤,像风中将折
的脆弱小花,最后一丝剩余的力气凝聚到揩尖上,反手仰到背后,仅存的屏障随之
落下。
若有甜美的芙罗拉,必是眼前的景致。她的皮肤柔滑完美得不见一丝瑕疵,修
长勾称的双腿,玲珑的腰肢,圆润的胸脯,四洒的光线在她身上跳舞,夺去男人的
呼吸和灵魂……从没有一刻,她感觉如此羞辱!
须句怀走向朝颜,抬起她的衬杉披到她肩上,俯下身,在玫瑰色的蓓蕾上烙下
他在她身上的第二个印章。
“你是我的人,记住这一点。”
第五章
她是他的人。
朝颜非常了解,她和须句怀不会只有单纯的牵扯。
她的人生不是自己的,更可怕的是,她竟愿意顺服——他不只刻下印记,也对
她下了咒语。
日渐出落的美丽使她身边逐渐出现倾慕的异性,她从不曾予人任何机会,连游
深哲偶尔的邀约也必须推却。而对于哥哥的心情,游深怡是看得透彻的,毕业典礼
结束后,她拉住朝颜。
“我知道,那家伙很惹人嫌喔。”
“深怡。”她颇无奈的表情。
“不用客气,我也认为让你们认识是一项错误。游深哲的缺点实在太多了,嘴
巴毒了点,品性也太差,小气巴拉,爱抠脚趾又不刷牙……”经她列举还真的不少,”
难怪你敬而远之。”
“游大哥才没这样,你别毁谤他。”
“拜托,自个儿老哥我怎会不清楚,他那个性引不起你的兴趣,我早知道了。”
她偏偏头,”不然,你不会连照几张相都要借机闪躲了。”
“深怡——”
“坦白说,他确实很欣赏你。”哎,真不想替游深哲说话,要不是他那副苦样
……老天爷应该少绐她一点侧隐之心的。”我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殷勤、有
耐心。”
“我不值得。”两年了,朝颜自然体会得出游深哲的一片温情。
“你别低估自己的魅力。”连她看了都觉心动哩,一样十八岁,上帝真是不公
平!
“不是这样子。”
“朝颜,我哥……不够好吗?”平心而论,游深哲外貌端竣事业有成,人才内
涵都算人中之龙。
“深怡,现在说这些太早,我们要准备联考。”
“考完就可以讨论了?”她显然想知道结果。
她摇头,还是干脆些比较好。“我不敢高攀。”
“高攀?!”游深怡夸张怪叫,”我家哪里可以给你高攀啊?”门当户对还勉
强说不定。
“你一定要问吗?”她是可以告诉她的。
“朝颜……”怎么那么严肃的表情?
“我告诉过你上次看到的那栋大宅子只是我寄住的地方,那不是韬光之语,是
真的,我四年前被人收养后才住进那里。”
“那又如何?”
“我是孤儿。”她轻轻清晰地说,等待游深怡可能的反应。
游深怡果然不说话了,安静了许久。
然后,她的声音比她更轻、更清晰,”你觉得我会看不起你?”
朝颜正视她,手臂被拧了一记。”好疼!”
“我是看不起你,你把我当成这种人!”
“深怡,你应该明了我的心境。”
“对。我是很意外,不过孤儿就不是人吗?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讲?这就是你的
理由?”根本不成理由!”我告诉你,我爸三岁就死爹、五岁就没娘,他也是白手
起家苦出来的。”
“不光是这样。”
“好吧,你一次说明白,我好回去交代,教游深哲心甘情愿死了这条心。”她
已经看出老哥大抵没指望了。
朝颜深吸一口气,”对游大哥,我只当朋友看,不可能有别的想法。此外,我
也欠我的收养人人情,我一辈子不会谈恋爱,因为我的‘以后’都属于他。”
“你说什么?”她有没有听错?开哪门子的玩笑!岂有此理,他买奴隶啊!”
游深怡气愤地叫,第一次听闻有这种“善心人士”,她要去告他!
“你不要激动。”
“我干嘛不激动,你被骗了知不知道?”没道理呀,朝颜拿第一名毕业的,怎
么可能这么笨,用几年的恩德换一生。
对方根本稳赚不赔。啧,八成是个色老头!她愈想愈为朝颜担忧。
“深怡,”朝颜按住她,正色而认真,说出来只是让她了解,并无法改变状况。”
我们己经有约定了。”
她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在朝颜似水莹亮的眼中,仿佛闪烁着一种沉陷的波动。
“你……傻瓜。”
学校、科系都是须句怀作的决定,放榜这天晚上,他带她参加一场私人宴会,
让她正式对外阳光。
“从现在开始这些将是你的生活环境之一,必须学习适应。”他执起她的手,
牵她步进会常她十八岁了,一步一步接近他的设定,甚至跨越他原先的预期,须句
怀的眼光落在朝颜身上,她今晚的小礼服也是他挑选的,蕾丝滚边的黑紫绸缎,莹
白的珍珠在边缘练成点点星芒,贴身的设计完整呈现出她细致姣美的身段,梳起的
花髻也为她增添了几分成熟清艳的质韵,每看一眼,他眸中的瞳色就更加深一些。
超出他的预期大多了,这抹影子,会变成焦点。
朝颜环视面前川流往来的衣香鬓影、富贵名流,豪门欢宴对她来说尚嫌陌生,
她浏览四周之后看向须句怀,他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手指移握上她的腰。
她红了红脸,粉嫣的肤色更为动人。
“须句总裁,荣幸荣幸!”晚宴主人挺着圆滚身躯过来招呼贵客。
须句怀挂上圆滑客气的笑容,”恭喜你陈董,伉俪情深哪。”
“哪里!老夫老妻了。”他和夫人相视一笑,今天的宴会正是为了庆祝二十磁
婚的纪念。
“哎哟,好可爱的小姐。”女主人一眼就注意到朝颜,赏宝似她。“怎么从来
没见过?”
须句怀的手一直没有离开她,相当浓烈的占有意味,很社交地调笑说:”她是
我的秘密武器。”
陈董夫妇闻言都笑了出来,显然十分适应这样暗示性的语言,只有朝颜一张薄
脸在那尴尬。
“好手腕,可别害卜小姐吃醋才好。”钰蕾和须句这两年早已是上流社交圈半
公开的一对,不过……男人嘛!特别是像他这样的背景,不会有人对他另携女伴赴
宴感觉奇怪。
须句怀只是微笑,简短应付了几句后带着朝颜往其他宾客聚集的方向走去,沿
途不断停下与业界的熟人寒暄。
她接过他递来的鸡尾酒,透明粉红的汁液旋回在高脚玻璃杯里,带着诱人的晶
莹,她浅饮一口,冰冰凉凉的樱桃味。
“怎么了?”他侧身,见她直勾勾望着自己。
“你戴着面具。”他明明不是一个热络的人。那些招呼显得好浮应。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戴着面具。”
她别开眼,看向周围的人。
他轻哼,“不喜欢吧,所以我要你学习适应。”以后要见识的还多着。
她对自己一点也没有信心。
“这么多的人,没有一个是你的朋友?”
“朋友?”他笑得讽刺,对这名词显得相当不以为然。”你问了个笨问题,而
且我很久以前就回答过了。”
“你……不会寂寞吗?”她一直观察着他。
他扳过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眼中的熠亮。”我有你就够了。”
朝颜觉得身体正随着他的眸光燃烧生热,失措地推开他的手。最近愈来愈明显
了,看着须句怀,心跳节奏就不能控制地加快,伴随这反应而来的,是一种对自己
深深的无奈。
他捉住她的手,”所以,你也不需要太多无聊的友谊。”
他只用简单几个宇便能精准袭入她心坎,撩动她的纯情,可是对他来说,她只
是他的一件私有物?
“我只有深怡。”须句怀知道的,而这也是他的界限。
“大学里的蜜蜂可不少, 小心一点,别被沾上。”除非T大的男生眼晴瞎了,
她这样一朵花是不可能不招盯惹的,他事先告诫,好防范未然。
“你高估我了。”
“有没有开学后你就会见识到了,我只要你记得我的话。”
“是。”她己经习掼了用这个字回覆他。
其实不必他提醒,对于拒绝异性,朝颜早就深具经验。
须句怀的薄唇满意地轻勾,忽然拈起一块甜点强迫喂进她口中,“奖励你,你
今晚的表现很好。”
她错愕地咽下蛋糕,一些奶油残留在嘴边,他用拇指抹去,替她吃掉。
看他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她的心跳又失速了……他逗弄地按捏她的嫩颊,玩趣
般亲昵。
偶尔,他们会像这样不设距离。
朝颜却觉得他更让人着迷,事实也是如此,周遭不少美目秋波是流连在须句怀
身上的,他年轻俊朗,体魄英挺,风度翩翩,何况多金——她不用猜也知道他一定
非常吃得开。
秀逸的嘴唇轻抿。
“别这样。”
他没有放手,反而很有心情享受她羞窘的模样,他喜欢有她作陪的夜宴,不再
那么虚矫得难以忍受。
“好多人在看。”她没法将那些眼光视为无物,不自在地说。
他眄睨四周,”让她们看,我就是带你出来露脸的。”这个圈子很快就会空出
一个位置让她立足。
朝颜感觉出目光从须句像转移到她身上,窃窃议论。
“怕?你以后就会习惯了。”他抚过她粉皙的颈项,带她到人迹较稀散的角落。
为她铺设的前方,究竟是什么样的路?
“哟呵,这不是咱们怀儿吗?”一声尖锐的嗓音冒出。
须句怀的脸色瞬间黯沉,闲兴尽消。
朝颜侧身,看见一位衣饰华丽的贵妇走近,旁边跟着个中年男子,形貌木讷畏
缩。
李刘玉热络地摆着笑,耳垂上的珠翠夸张地左右晃动。”真巧可不是,好久没
见了,婶婶常念着你呢。瞧瞧,愈长愈俊了。”
“表叔,表婶。”须句怀漠凉的语调完全没有称呼里应有的感情,反而像在讽
刺李刘玉假意的热络。
他根本不承认这些早切断关系的亲戚。
李刘玉也明白他的话意,笑脸僵了些,但又立即回热。她也不是闲人!四年前
虽然争夺财产不成,可须句家雄厚的财势背景还是教人觊觎的,她哪舍得和须句怀
断绝关系,冲着还是亲戚这层,捞点抽水好处的念头从来没断过。
“哎呀,口气这么生疏,看样子大家以后还得互相多走动走动才行,是不?”
“那就不必了。”
一头冷水直兜而下,还真教她笑得难堪。
简直……跟那薄情无义的死老头一模一样!
“也对,你公司忙嘛。”她尴尬她替自己找台阶下,顺便将话题一转。“听说
这次‘星马’案的结构工程要找新的包商合作?”
须句怀冷眼不语。
“唉,当初表婶就看好你一定能让老爷子苦心经营的心血更往上一层楼,我果
然没看错,‘须句’光今年上半年度的营收就够教人眼红的,由你们发下来的案子
利润自然是没话说,有不少公司在竞争吧?”
“你想说什么?”跟她多耗一分,都是浪费他的时间。
李刘玉推推身旁的丈夫,示意他有所动作,别老教她烘着脸唱独脚戏,一边则
笑笑,”怀儿,你也知道,这几年不景气,营造业惨淡,你表叔的建设公司经营得
不太顺利,我说好歹都是亲戚嘛…”这么热络巴结的态度当然不是平白无故。
李昌接到太座的指示颇为为难,又畏于雌威,只得拉下老脸为自个儿的无能寻
求帮助。”怀儿,表叔的公司这次就请你多帮帮忙了。”
对须句怀来说,这样趋炎附势、攀亲带故走后门的嘴脸己经看多了,完全无动
于衷。
“这对你是举手之劳,不为难吧?”
“招标是采公开作业,没有内定名单,我无权作主。”随便带过几句,已是相
当明白的答案。
“你——”真这么绝情!
“呵,我说堂堂李氏,什么时候也落到向后生小辈低声下气的地步了啊?”幸
灾乐祸的声音掺合进来。钟芬芬领着一双儿女,不甘示弱地加入,她也清楚须句怀
的好处,怎能让李刘玉那女人占了上风。
“要说工程承包,我们姚家在业界的名气可比李氏响亮得多,想走后门也不光
掂掂自己的斤两。”她刻薄地说。
“钟芬芬,你又来搅什么局!”李刘玉一见她就咬牙切齿。
“谁搅局了?李氏本来就只剩副空壳子,倒闭是迟早的事,哪个人不晓得?兴
瑞,妙仪,是吧?”不忘寻求儿女附议。
姚兴瑞、姚妙仪是一对双生姐弟,长须句怀一岁。弟弟样貌、体格都很普通,
黄中泛白的肤色是不甚健康的,连带使眼晴看起来也含着浊色,第一眼就不讨喜;
姚妙仪就不同了,她承袭了母系基因的艳丽,十足十的美人胚,身材高姚惹火,裹
在银色露背礼服里相当抢眼,手指一勾轻易地就能征服男人,而她的眼神也有这样
的野心。
她的眼睛,一看到须句怀便移不开了。
想不到这个表弟竟如此俊魅,她惊异又惊叹。
“是埃”姚兴瑞讥嘲的表情同母亲一样。
李刘玉的脸色又青又白,气到极点,涨成血红。
“怀,这是你表哥、表姐,小时候见过面的,没印象了吧?阿姨特地带他们过
来大家叙叙旧。兴瑞现在也在搞建设,对这次‘星马’案他很有兴趣。”钟芬芬转
向须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