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十年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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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十年精华- 第5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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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一百卢布?”

“不,”我说,“但我愿意同你交换。”

“这更好啦。交换什么?”

“换你的大儿子!”

凡诺大笑起来。“你真是个好孩子。记住,你的熊是我见到的最漂亮的一头。我是作为一个有经验的老手来跟你讲这话的。好好养它吧,我并不责怪你。我要是有了它,我也会这样做的。但是一旦发生战争_你要同它永远分离的情况下(只有上帝才知道打仗会是个什么样子),就把它领到第比利斯来吧。罗斯托维列区。在喷泉那儿一问便知。没有人不知道我的。”他自豪地结束了他的话。

演了几场之后,马戏团开拔了。在山顶上,凡诺停住了脚步,把我叫住对我说:“记住地址我要给你一百五十卢布买它!”

这真是一笔大数目!用它可以买下一个农场,可以为一个商人买一个王子的头衔,它还可以买一个替身去当兵打仗。但是,却不能买下我的柯拉。



战争到来了。不管你是否愿意,它把我们都卷了进去。我的邻居先应召入伍,然后是我的叔叔伏尔达,以及维达·雅克尔的三个儿子。第二年轮到我父亲。然后便是我了。

柯拉怎么办?离开去团队报到只有六天时间了。除了妇女孩子和一些老人之外,村子里没有别的人了。食物越来越匮乏了,谁愿意来照料柯拉呢?于是我想起那耍熊人。

第比利斯离村子有三十九英里。于是我同柯拉出发了。有时我们搭乘农民的牛车,有时我们步行。晚上我们宿在干草堆里,柯拉睡在我身旁。终于我们来到了第比利斯,找到了凡诺的家。

柯拉紧跟着我走上他家门口的台阶,敲了敲门。凡诺开了门。

“欢迎!欢迎!”他喊道。“也许你总是赢家。你终于决定了。进来同我一道吃早饭吧。我会照我说过的付钱。”

“不,耍熊的,我不是来卖它的。”我告诉他我已应征入伍,以及村子里的情况。

他摇了摇头。“打仗对谁都没有好处,可还是要打仗。你懂吗?”

“不!”我说。“我懂得的一切就是我必须为柯拉尽最大的努力。我要你饲养它直到我回来。我知道,你一定会很好地对待它的。它的表演会使它能够挣得生活费用,而且还会多下来给你。要是我回不了家……”

“但愿不会这样。”凡诺说着一边在胸前划十字。

“在它老了不能再同你一道出去表演的时候,你用那一百五十卢布让它平静地生活下去吧。”

“我一定照你的意愿去做。”凡诺说着并握住我的手。他回到桌旁把协议内容写在一张纸上,并把它给了我。

“放心吧,我的孩子,”他对我说,“有些时候我对待人们倒可能苛刻一点,但我一生中从来没有少给一头动物它所应得的东西。”

接下来是最难办的事向柯拉告别。凡诺走到窗前去观看那个喷泉。我坐在柯拉身旁。我再三向它解释。我把协议书给它看,虽然我们俩谁都不能全部读懂,但它却给我们的安慰。我把柯拉的爪子放在凡诺的肩上,表示他是它的朋友。我抚摸着柯拉粗毛蓬松的头。最后,凡诺用一根链条扣住它的颈圈。于是我跪下,吻了吻它的嘴,便头也不回,全速跑下门外的台阶。

战争比我设想的还要糟糕。二十个月后,我获得了两星期的假期。我首先洗了个澡,洗净了衣服,然后去接柯拉回家。



我雇了一辆马车去凡诺家。但那里只有一幢空房。一位老人告诉我,凡诺终于也被征召入伍,走了大约已有两个月了。是哪个团队?在什么地方?他就说不出了。那头老狮子死了。那些叙利亚人来把猴子要去了。但是那头漂亮的熊,凡诺把它给带走了。上哪儿啦?他没有告诉别人。邻居中没有人能帮助我。在第比利斯我到处寻找,可信息全无。

我的假期满了。我遇到了另外一些士兵,他们将同我一道在第二天返回前线。他们有一辆马车,他们想去林中一家小酒店作一次诀别聚会。

“一块儿去吧”,他们怂恿我说,“那儿有音乐,还有一块绿草地可以跳舞,我们可以在那里痛饮一顿,或许这是战争结束前最后一次了吧。”

当我们来到小酒店时,那里已挤满了人。我们在一个凉亭里的桌旁就坐。我向花园那边的侍者大声喊道:“拿酒来!”

回答我的是一声震耳的吼叫,这把大家都吓呆了。接着我听见一阵木头折裂和砖块破啐的声音。厨师从厨房里奔出来,一边尖叫着:“逃吧,大家逃命吧!”

接着有一个东西紧跟着他冲了过来。人群挤着往后退。一个妇女昏倒了。我站到一张椅子上,透过凉亭向那边望去。在我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之先,我心中早就有了预感。我跳越桌子,在人群中开路往前面挤去。

“柯拉!”我大声喊道。于是它就扑向我的怀中。

当我能够使它拥抱着我站停下来的时候,我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酒店老板正用枪向我们瞄准,那厨师站在他旁边,手持肉刀。那些妇女还在高声喊叫,一边用手捂住眼睛站着,她们不愿意目睹我被弄死的惨状。

“各位请放心,”我说,“这是我的熊,它不会伤害任何人。它听出了我说话的声音,就激动起来了。但是你是怎样弄到它的呢?”我问酒店老板:“我把它交给了耍熊人凡诺。”

“这位年轻士兵说的是真话,”老板对院子里的人说,“这是他的熊,正如我现在站在这里一样真实。这不是一头普通的熊呢。我哥哥凡诺是这样对我说的,而我自己也这样感觉到了。当凡诺应征入伍时,他对我说:‘我已经把其余的动物安排妥当了,但是你必须保住它,把它养得好好的,一直等到我回来。你必须得对我并对熊的哥哥负责。他也是一个士兵。’为了证明这头熊的不同寻常,他给了我一个银行存折。先生们!女士们!要是我说谎就罚我下地狱。在柯拉这头熊的名义下,有一笔一百五十卢布的存款,存在第比利斯国家银行。现在,先生,让我来把它再锁上。”

“不,”我说,“它一定会安静地跟我在一起。”

它果真如此。我们在桌旁给它腾出一席。我们开怀畅饮,跳起了舞。柯拉快乐得大声喊叫,一遍又一遍地使出它的拿手好戏,并且拥抱我,几乎使我透不过气来。

我一直停留到它终于酒足饭饱倒头睡觉,我们没法把它放到椅子上。这时我才向它告别。

我对酒店老板说:“饲养它吧,把它的情况通知我,直到我回来,”我把地址给了他。

第二天早晨,我想直接去搭运送团队的列车,但我不能,我必须先去看柯拉一眼。我雇了一辆马车去那家小酒店。当我来到时,那里正吵吵闹闹。老板到处奔忙。厨师喋喋不休,侍者们隔着门窥视着。事情终于弄清楚了。早晨他们给柯拉送食物时,看到拴它的柱子裂开,链条断了。柯拉逃跑了。

“他是去找我的,”我说。

我找着,找着,发现了它的踪迹。我跟踪爬上了山,密林正从那儿开始。我要其余人在此等候,独自一人向前走去,边走边喊。喊声从远处岩石间反射回来,我想我听到了一阵沙沙声。不错,是一阵低低的咆哮。我在昏暗之中站住并说道:

“是柯拉吗?柯拉,果真是你的话,别出来。回到树林中去做一头熊吧。对你来说,这是比拴在一根链条上更好的机会。你在这儿等待我吧。战争结束,我一定回来找你。躲起来,等着吧。”

然后,我转身独自一人沿着回城的路走去。我知道,我的柯拉,它在树林里等待着。

Number:2563

Title:古陵曲

作者:禾子

出处《读者》:总第27期

Provenance:散文

Date:1980。7

Nation:中国

Translator:

我不相信命运,但也不时觉得被冥冥中的力所控制,使你不敢预卜将来。我在瓯江的滚滚的涛声中降生,却在太行山脚下的清西陵渡过了一生中最宝贵的十年。

十一年前,一个秋风萧瑟的傍晚,我们搬迁的汽车从京广线的高碑店站出发,穿过秋收后空寂的原野,进入了太行山区。汽车颠簸了一百多里,看不尽路旁的荒山野岭。终于,峰回路转,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浓密的松林,在幢幢的阴影里,宫殿翘起的飞檐泛着淡淡的月光。

太行山缓缓的余脉,在这里形成一个小小的盆地,易水河蜿蜒的支流在盆地里淌过,显得那样恬淡幽雅。当年那些通晓阴阳的风水先生们很费了一番苦心,才选中了这块高山中的平原。据说是因为西陵山幽水清,很有灵秀之气,四周群岭环拱,大可藏龙卧虎,正好留住皇家的风水。于是乎,皇恩浩荡,膏泽遍及山野,平凡了千万年的山岭换上了龙凤一类吉祥的名字。

老人们喜欢搬弄掌故,少年人却被新奇的景致所吸引,我们的车子里发出一阵欢呼声。继而,又被四周荒索的气氛所感染,人们渐渐平静下来。洁白的月光从松树枝叶的缝隙中筛落在汉白玉的石路上,显得格外清冷,路边的灌木丛和荒草在秋风中发出的响声,时而有一两只惊飞的宿鸟发出凄惨的怪叫,伴随着松涛低沉的呜咽,令人毛骨悚然,同行者中有几个年幼的孩子,躲进了母亲的怀抱……



西陵是清朝的皇家陵墓,在这里埋葬着以残暴奸诈闻名于世的清世宗雍正、平庸无能谨守父业的清仁宗嘉庆、素有节俭之名却又两造寝宫,挥霍无数银两的清宣宗道光,和虽有图强鸿志却终毁于那拉氏之手的清德宗载,也就是在中国近代史上表演了一出改良悲剧的光绪帝,以及他们的一些后妃。

整个陵区方圆一百五十多里,建筑布局匀称,规模宏伟。朱墙金脊,石阶玉廊,体现着我们民族传统的艺术风格;加上雕梁画栋,形成了特有的庄严华贵的气派;斑斓的彩饰,精美的石雕更显示着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聪明才智。

四座帝陵中,雍正的泰陵规模最大。这是因为雍正之时,刚刚经过康熙六十年的“太平盛世”,天下较为富庶,但更主要的恐怕还是由于雍正其人荒淫贪婪,不惜横征暴敛。泰陵从最南端的大石桥到最北端的方城,绵延五里长的御路上,分布着几十种不同的建筑。御路南部的圣德碑亭,只占泰陵全部建筑中很小的一部分,却已耗银数万两,整个陵寝耗资之巨大,也就可想而知了,更不用说有多少民工劳累致死。

作贼心虚的人,往往神经过敏,也就越发喜欢虚张声势。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邻居讲古的老人讲过雍正篡位的故事。他们说雍正是康熙的第四子,康熙本意传位第十四子,狡诈的雍正却买通了内侍太监,派人盗得遗嘱,在十字上加了一横一勾,变“传位十四子”为“传位于四子”。然后,药死康熙,篡得帝位。事后,他软禁了太监,杀害了知情者和十四子一门老小。为了掩天下人的耳目,他的文字狱也搞得格外厉害,牵强附会,甚至无中生有。文人中有罹文网者,不仅要夷灭九族,还要掘墓鞭尸,以此来钳文人之口。所以,那一时期的史籍多歌功颂德之词,少褒贬激刺之说。然而他攥住了文人的笔,却躲不过武人的刀,尽管雍正深居简出,还是被仇人偷了头去。相传泰陵的地宫中,雍正的尸体上是一个十三斤重的金脑袋。至于这个金脑袋现在是否还在,就不得而知了,偌大的一个金疙瘩是很难不吸引挖坟掘墓之徒的。

儿时的记忆总是很清晰的。成年之后,每当我走在泰陵的御路上,就会想起这个故事。我曾向许多熟人讲起过它,加起来也不下几十遍了,听的人总觉得新鲜,讲的人也未曾觉得厌烦,也许是这个故事里有一些启迪我们的东西吧。



碑亭的北面有两对一丈来高的石人,那是一对身着补服,脚登朝靴,头冠顶戴花翎的文官,和一对身着铠甲、腰挎弯刀、头戴帽盔的武将。男孩子们喜欢骑在石人的脖子上,给文官画上一副大大的眼镜,给武将画上两撇长长的胡须。

不知为什么,我第一次看到他们,就产生一种本能的反感,不自觉地把脸转向一边。文官麻木的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武将立目横眉,貌似威严,却更显得愚钝可笑。年事稍长,看了一些西方文艺复兴以后的雕刻肖像,相形之下,才明白,这些石人让人厌烦的原因是缺少人体的曲线和精神。转而一想,封建专制制度是束缚人的精神的,没有精神的肉体必然缺少优美的形态。这四具石像僵直的体态,呆板的神情不正活雕出封建时代忠臣良将的精神面貌吗?

人们在陵区内漫步,听见孩子们的歌声笑语,看见奔驰来往的拖拉机,会情不自禁地感叹“换了人间”。是呀,昔日的皇家禁地如今已经回到了人民的手中。可是,如果你曾看见过人们在写着“万寿无疆”字样的宫墙下,木然走过的情景,是否会想到:旧时代遗留给我们的还不止这些。

我听说过这样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某大学历史系的学生到西陵进行社会调查,一个参加过光绪陵建筑的老人对他们说:“光绪帝可好了,我们干一天活给三个大烧饼”。一个劳动力的价格只是三个烧饼,对于如此残酷的剥削,被剥削者竟能感恩戴德,这怎么能不让人想起鲁迅笔下那个可悲可怜而又可笑的阿Q。

清王朝是中国封建社会的最后一个王朝,却也可以算是最“幸运”的王朝。它不同于秦汉灭亡于农民革命的连天烽火;也不同于宋明,倾覆于外族入侵的铁蹄。辛亥革命迫使清帝退位后,皇室还享有优厚的待遇,光绪的崇陵就是由民国出资峻工的。这未免让人觉得滑稽,但仔细一想,这也很可以说明封建意识对人的束缚是多么顽固吧!



游人们赞叹西陵的宏伟建筑,喜欢在高大的宫殿前留影,可我这久居陵区的人却很少去逛陵。也许是悲惨的故事听得太多了吧!那些斑驳的宫墙和幽暗的宫室让人觉得阴森死寂,就连夏夜松林中那流动的荧火,也使人联想起屈死者的白骨,难怪当地的人叫它鬼眼睛。

然而,西陵的风景却是美丽的。

人们喜欢用温柔婀娜的美女来形容江南景致,用骁勇粗犷的壮士来比喻北国风光。我敢说,西陵兼有北国风光的雄浑壮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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