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第1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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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第16期-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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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到省城南京我们在安怀村菜场旁边租了一处两居室,橱卫俱全而且有热水器,女儿欢喜得不得了。但是好景不长,当阴险卑鄙的老总炒了我的鱿鱼,我们便也失去了这个”家”。为了节约房租,我们搬到了小市街一处低矮的违建民房,就是房东在正房靠马路的一侧搭建的小屋。屋顶一头高些,另一头陡然斜下,只比女儿的个头高~点点。面积只有几个平方,没有窗。东就在屋顶的斜面开个口嵌了块玻璃,做成了天窗”,从这个天窗望上去,就是房东那正房的屋檐了,正缘于此,才有了我后来的作品《城市屋檐下》。那段时光是我人生的低谷,许多作品都是在这半间小屋里诞生的,一如这小屋的逼仄与阴晦,那些文字便也显得凄清、冷寂,却也纯粹。
  。
  值得一捉的是,这小屋靠近火车站,离铁轨仅一墙之隔。不论白天黑夜,即便哪列火车怀着善意不予鸣笛,那由远而近的轰响依然让你心惊肉跳。而火车几乎每三分钟就要过往一列,弄得地动屋摇,床板直颤,、那火车就仿佛是从这小屋的顶上或者中间轧过或者穿过一样,别说小小的女儿,就连我和妻在这样的氛围里,一度也是怀着恐惧的。因为屋子太小,几箱子书没地儿放,就干脆给女儿“造”成了床。但几包衣物还是轻而易举地就把小屋塞满了。女儿和我们之间,甚至连块帘子都没法拉,那夜晚的尴尬就可想而知了。我每每会望着墙角的蛛丝和漏雨处隐隐的苔痕发呆:我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会住在这里?我将要到哪里去呢?但是感谢生活!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在肉体乃至精神一次次的碰壁与摔打中,我完成了第一部长篇小说《野百合》。
  命运的转折有时就在一夜之间,一个偶然的契机让我来到了北京。我拼命写作,几经挣扎之后,一度贫穷得连挂号信都寄不起的我,居然买了属于自己的新居!办房产证签字的时候,望着自己的名字我竟有些发呆:这个叫鲁文咏的人他真的是我吗?后来一边忙着装修我还在一边想:上帝啊!别骗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搬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由于太忙,我三个月都没能回一趟南京的“家”,但几乎每天我都要同女儿和妻通一次电话,尽管为了省钱每次大都不会超过三分钟。女儿的问题总是很多很傻,傻得让你心酸。“爸爸,我真的是自己一个屋吗?你真的给我买小床了?什么样的?天啊,我真的不用再睡那种‘书床’了?!”
  春节前夕我回到南京,再看到那个留有我太多伤痕、太多泪水的小屋,竟恍若隔世。一些过旧的衣物,妻扔掉后又捡回来,捡回来又被我扔掉了,我说那边什么都有,能扔就扔吧。女儿小心翼翼地把墙上那些奖状和画儿揭下来,宝贝似的。墙壁上那些原本盖住的漏洞就重新显现出来,这个本来就十分晦暗的“家”一瞬间又黯淡了几分。搬家临行前,在军区当团长的舅舅为我们饯行。女儿在他们家的楼房里拘谨而好奇地参观一番,附我耳上怯怯地问:“爸爸,我们北京的新家有舅姥家这么好么?”我大声回答她:“比舅姥家好多了!”女儿眨着大眼睛,笑意里满是疑惑。,
  打开家门的片刻,妻和女儿都愣在那里。女儿急忙换上拖鞋,忙不迭地跑来跑去,把所有的灯都掀亮,挨个房间看过之后,她一把抱住我,说了到家后的第一句话:“爸爸,好爸爸,你没有骗我……”
  夜深了,妻说她睡不着。为什么呢?我问她。妻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噢,是因为没有火车声了耶!”忽然听见隔壁女儿在有节奏地拍手,那歌声也隐隐地传来:“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妻一把搂住我,无声的泪水瞬间淹没了两双眼。几天后我把这段经历写成了诗,题目就叫《女儿在隔壁唱歌》……
  
  女儿在隔壁唱歌
  这是2003年元月27日
  从南京到北京
  
  从租住的小屋到新买的楼房
  十岁的女儿和妈妈以及那几箱子书
  刚刚坐完九个小时搬家的火车
  多少沉重的记忆想扔又有些不舍
  女儿小心地揭下她的奖状
  揭下她的太阳、月亮以及星星
  
  生活的漏洞重新显现
  那九个平方的家园顿时失去颜色
  上楼。开门。换拖鞋
  推开所有的门揿亮所有的灯
  女儿的表情一半是水一半是火
  那绣着玫瑰的落地纱帘
  她合了又开开了再合
  “咱们真的不用在卧室烧饭了?
  早上也不用排队去挤那破厕所?”
  女儿突然扑进我怀里
  一缕疼痛在答案里哽咽
  “好爸爸——你没有骗我……”
  其实不必再提起那些风那些雨
  以及那些风雨中流泪的花朵
  ——巨大的幸福有时竟是那么微小
  譬如此刻。与妻相拥。含着泪
  听失眠的女儿在隔壁唱歌
  
  2003.2.23于北京


灵魂的塑像
■  王太文
  这首题为《我把许多,托上高处的一个平台》的诗,发表在《诗刊》下半月刊2002年第10期上,它是组诗中的一首。
  1993年春,向往祖国的山水,我幻想走遍祖国,把远方的美丽满满地装在眼睛和心里。我乞丐一样忍饥挨寒,迎受风雨。我染上了皮肤病、慢性胃炎、忧郁症。两年后,饱经风霜身心憔悴的我返网故乡时,父亲和母亲苍老了许多。我的外出深深伤害了他们疼爱我的心。父亲一天天变得沉默寡言,目光滞钝,他无声地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个秋天的上午,医院检查父亲患有肠癌,经手术和几番化疗,我终没能留住他。
  这段流浪和家难的经历,是我萌发写这酋诗的背景。
  这首诗是粗线条的、坚硬的,没有我别的诗里拥有的轻盈和灵动。但这首诗是一座雕塑,是我不屈的站立着的灵魂的雕塑。从我的手臂上跌落的“一枝玫瑰”,“两枝玫瑰”,是我不曾接触过的尘世中的纤指。我的忧郁和冷漠,迫使她们转身向诱惑和快乐奔跑。一个没有爱情的人,一个仿佛不需要爱情的人,忧郁地傻傻地有力向上托举着,脸上是凄苦和昂奋重叠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我苦苦地托举着什么。我天真地以为把它们放在“高处”,就避开了地面的污染;放在“平台”上。就会很平衡,不被污秽的手指摇晃下来。我脚踏的大地,赠予了我绵绵不息的向上的力量,穿过我的双腿,支撑着我手臂上的沉重。
  我把它们放在洁净的稿纸上,安置在诗里;举在空中,像举着一面旗帜。我想它们站在诗里,就不会倾斜或消失,就会永恒地照耀无垠的大地。而我知道,这个社会弥漫着利欲和自私,我托举在高处的“孤独的正义,忧郁的纯真”,只会是夜空中的星星,炫目又高远。我把许多.托上高处的一个平台从童年我仰望蓝天时,我心的手臂开始上举我托举的东西,一天天沉重有时,大风摇晃我的手臂我托举着的我喜爱的东西,跌落下来譬如:一枝玫瑰我仿佛要把许多,托上高处的一个平台我的双腿向上传递着大地的力量
  困累时,我寻找片刻的轻闲那些我举起的东西
  譬如:孤独的正义,忧郁的纯真我已用诗歌把它们固定在空中,它们在夜空闪烁,像一粒粒星星


繁星与萤火
  比雪还白的是什么(外一首)
  姚元霞
  有什么比雪更白
  比雪白的是什么
  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某月某
  冀南平原上那名新婚少妇
  面对雪野中冻僵的战士
  毅然解开饱满的胸脯
  温暖了一个垂危的生命
  雪下得好大好大
  天地间一片纯洁的白
  白得无法比喻
  白得让人闭上了眼睛
  六十多年了
  再也没有下过那么白的
  
  雪夜的眼泪
  我们看到的黑夜
  只是黑夜的一部分
  无论你凭借什么
  也看不到它的全部
  闭上眼睛
  感觉夜的神秘
  用心倾听
  来自夜的窃窃私语
  破晓的鸡鸣从远方传来
  我抓住了大把潮湿的露水
  这无边黑夜的眼泪
  中国汉字(组诗】
  
  任  真
  
  
  已
  这个字
  三十岁以后才能看懂
  一个人跪着
  脖子腰腿都是直的
  微翘着脚后跟儿
  多么简单直接的姿态呵
  跪天跪地跪父母
  微翘着脚后跟儿
  穿行在千年文字中
  没变样儿
  
  别
  易水河边风寒
  荆轲负剑而行
  用力扛住
  一颗方正的头颅
  他走了千年之久
  我眼里还含着泪水
  
  乡
  拐了一个弯
  又拐了一个弯
  回家的路
  曲折着去了
  胸膛里的泪
  徘徊,徘徊
  冲过遥望的高岸
  顺着脸颊的坡滚下
  生命的响动(二酋)
  
  张  云
  一个诺言美丽一生
  当我们离得越来越远
  燃烧的心如同绳索
  把你我拉得越来越近
  等待就像火炬
  点燃骨髓里的激情
  这世界静候着和平与奇迹的降临
  实现一个美丽的诺言
  足以美丽一生
  从舂天走到夏天
  从春天走到夏天
  季节自然而然地变换
  成熟的心情在快乐和忧愁中轮回
  轮回着二十四个节气轮回着如梦如幻
  春天与夏天之间
  花朵都藏起了娇颜
  饱满的目光膨胀每个角落
  不知不觉又经历了一段月缺月圆
  春天到夏天并不遥远
  遥远的是过去了的时光
  当我的心海扬起一片风帆
  突然发觉眼前就是目夜企盼的彼岸
  
  诗二首
  鬼  金
  
  暗  示
  我看见案板上的鱼吐出最后一个气泡
  它在刀还没有落下的时候,死了
  丢失了水、河床,水草
  在这一月的夜晚,提着的刀
  无法落下。那死鱼的眼睛
  映出一个人恐惧的面孔
  镜像碎裂
  在午夜的地下室里
  我看见夜晚拒绝
  淹没鱼的死亡
  
  僵镜头
  “一朵火焰穿过血。
  绕过死亡,走到对面。”
  这是别人说的或者是那些文字
  从白纸上走进我的梦境,喊叫着
  ——老虎的悲观,老虎的悲观
  我沿着那火焰的方向
  看见火车开过来
  一个人
  绕过时间,回到母亲的子宫
  我又一次看见了火焰
  看见了诞生,抑或一个人的命运
  
  灯(外一酋)
   阿  斐
  它照亮了一部分
  隐藏了更多的部分
  人们辨不清灯光的真伪
  一昧朝灯的方向聚拢
  一些巨大的阴谋盘踞在黑暗中
  分不清敌友的猛兽
  人们对此一无所知
  以酒鬼、烟鬼、色鬼的形象
  在舒适的光明里
  或躺或坐或立
  幻化成木乃伊
  黑暗中有鬼一声干笑
  像野风拂过沉默的森林
  
  简单的世厚
  一种简单的情感
  几句简单的话
  两个简单的人
  生活是简单的童话
  外面下着简单的雨
  树叶发出简单的响声
  男人抽着简单的烟
  女人露出简单的笑
  在一间简单的屋里
  上演一场简单的戏剧
  有时也会有简单的拥抱
  偶尔也听到简单的呻吟
  
  城市玉米(外一首)
  龚  纯
  这一年,我遇到一株善良的
  城市玉米,年轻,向上
  人海之中,它将你指认
  绿油油的阳光照在身上,发芽
  抽穗,传播花粉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时间像缓慢长出的牙齿
  锄草的人被时光晒黑了脸
  与真正的城市无缘。玉米金黄灿烂
  在外国快餐店里,被烦恼咬了一口
  “重力都是向下的”,魅力难躲,只好站着
  呆了一样。这都市的土壤,磨损的青春
  这数来数去的二十几颗暗下去的玉米
  
  世界_上的云朵
  我倥偬一生,只想抓住
  世界上的云朵。世界上的云朵
  不属于任何人,又如何抓得住
  我完全不理会这人间的常识
  和秩序,被人间剥夺的权利
  在梦中,我要一一找回
  树倒猢狲散的家庭中
  我也要把我失散的兄弟姐妹找回
  读诗给你们听,包括你,我的一片云
  包括你,我飘荡在世界上的姐妹
  我头顶上下着雨,其中有你
  悄悄为我的命运担心
  
  我看到(外一首)
  南  河
  我看到初春的阳光  田垄上
  薄薄的积雪像是泥土最轻的那一声低语
  它的松柏
  站着那一片洼地的坟墓
  狗尾草在一个人的眼里烧成一片黑色
  那年稚嫩的黄花和古旧的架子车一起凋逝
  我看到北风的西墙  它扶起
  老草屋贫病的鸟翼
  犁沟的潮气淹过了半年
  明灭的烟头在牛栏房里
  讲述一段打盹的薛仁贵戏文……
  
  穆
  想起母亲
  似乎明媚的阳光已经到来
  叮嘱过的柳丝已经到来
  你抚摸过的春水已经到来
  像是从前母亲
  满满的~车疲惫停下来
  疑惑的眼泪停下来
  田垄上的雪花停下来
  路上尽是褴褛的流云
  一个无人问津的黄昏
  你执拗的白发
  烧痛一双幼小的凝望
  像满满的一车饥饿停下来
  
  我愿
  任培林
  假如我死了
  我愿带走属于我的一切
  名字思想以及亲人的哀思
  不留一粒尘埃跳跃在生存的桌面
  我将告诉我的孩子
  把我看成过往的风或者
  岁岁枯荣的荒草
  每一个春天又会睁开泛绿的眼睛
  如果我在天有灵冥冥之中
  我将像晨曦一样
  在每一个黎明祝福:
  花朵盛开远方的战争停息
  鸟羽不折断翅膀蝉鸣的夏季更长一些
  冬天和春天一样
  母亲的手指不再开裂
    行志在青海湖边(外一酋)
  
  刘国萍
  那片蔚蓝映在湖中
  是我深深的妒嫉
  这时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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