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急忙摇头。
许适容见她不坐,也不勉强,只笑道:“有些睡不着,见外面月亮不错,便出来吹下风。你也是睡不着么?”
青玉微微笑道:“青玉自打跟了夫人到此,便是养尊处优的,什么都不用烦心,哪里会睡不着。也是见这月色好,出来赏下月而已。不想碰到了夫人。
许适容见她说话之时,目光略微有些躲闪,想必方才那话也未必都出自本心,只她也并未觉着有什么不妥。似她这般女孩,流落到此,孤夜难眠,望月勾出了从前心事,也是人之常情。莫说是青玉,便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暗地里常常想起从前的家人和事?只不过这些如今想来,竟遥远得似是个梦罢了。
许适容心思一时有些沉了下来,望着池面上倒映的一轮银月,怔忪出神。一边的青玉也是默然不语。
一条小乌鳢突地从水里跃了出来,又卜一声地钻入了水,再不露头,只把平静的水面给打破了,漾出一圈圈细细的波纹,搅碎了那轮满月。
青玉一笑,这才轻声道:“前些日子下了些雨,这池子水都满了起来,也不知怎的,竟是多出了这几条乌鳢。这些天大日头地晒下来,水又浅了回去,只原来的水面溢满处还沾留了圈浮萍印,瞧着怪有趣的。”
许适容抬眼望去,见池子的池壁之上果然留了浮萍的印痕,月色下圆圆的一圈,瞧着清晰可辨。
许适容盯着那一圈浮萍印迹,半响不语。突地心中闪过一个念想,眼前一亮,猛地站了起来便要往自己屋子里去。见边上的青玉被自己吓了一跳,强抑住心中的欢喜,笑道:“多谢你的醒,夜色有些凉,早些回去歇了吧。”
青玉起先确是被她吓了下,待见她满面笑容向自己道谢,又有些不解了。正要再问,许适容转身离去了。青玉怔怔望着她匆匆消失在游廊处的背影,裙衫飘拂,想起方才月色下看到的那张泛了莹莹玉色的秀雅的脸,长长地叹了口气,面上微微笼上了一层黯然之色,慢慢也回了自己屋子去。
却说许适容回了屋子,灯也未点,爬回了塌上。也不管杨焕正睡得香,跪到了他身边叫了几声名字,见丝毫没有反应,伸手狠命推了几下,杨焕这才勉强睁开了眼。借了窗子外透进的明亮月色,一眼瞧见她正跪在自己身侧。也不去想她怎的半夜三更地还投睡,喉咙里只唔唔了两声,便顺手将她一把扯到了自己身侧,手脚一压,已是搂到了自己怀里,拍了拍她后背,含含糊糊道:“乖,快睡了,明日还要再去海边吃风哩……”
许适容见他一边说,一边已是又闭上了眼,忍住了笑,伸手捏住他鼻子。杨焕透不出气来,这才又睁开了眼,见她一脸笑意盈盈地,瞧着竟是十分调皮的样子,一下精神一振,也不睡了,猛地一个翻身便是将她压到了自己身下。
许适容低低惊叫了一声,见他头己是朝自己压了下来,急忙伸手去拦,手却是被他一口叼住了,指尖觉着一阵湿软,想是被他舔了,急忙用力抽回了手,低声笑骂道:“堂堂知县大老爷,竟成了叼人指头的阿福!”
阿福是门房养的一只看家黄狗。杨焕被骂,不但不恼,反倒嘿嘿笑道:“今日就叫你知道我这阿福的厉害:”说着己是直起了身,跨坐到了她身上,压住她两腿,两手朝她腰间腋窝便不住呵痒去。许适容怕痒,躲又躲不开,笑得全身力气发软,力气全无,连连讨饶,杨焕这才笑嘻嘻收了手,作势欲要翻身下来了,也不知怎地,一个不稳,竟是直直跌扑到了她身上,一张脸不高不低地,正重重压到了她胸口。
杨焕埋头在她胸口的鼓鼓囊囊处,用力蹭压了几下,又深深吸了口气,估摸着她要开口了,这才急忙抬起脸,一脸无辜道:“不小心,不小心地。娘子千万勿恼。”
许适容便是真有再大的恼,此时也是说不出话了。更何况方才她非但没有恼意,反倒竟有全身血液都往他蹭压之处急速涌流而来的感觉,一时心如鹿撞,怦怦直跳。怕被他瞧了出来,急忙推开了他,自己坐了起来,捋了下因了方才笑闹有些垂落的发丝,略略稳住了心神,这才正色道:“你休要胡闹了。我方才叫醒你,是有个正经的事要说。”
杨焕还在回味方才扑跌之处那柔软又弹绵的触感,满脑子想着怎生怎样假意跌到她身上再来一回的,哪里听得进去,只漫不经心地哦哦了两声。
许适容听他应得心不在焉的,又见他两个眼睛正似直直地盯着自己胸口瞧,这才有些着恼,一下扯了他耳朵,娇声斥道:“跟你说话呢,你想什么!”
杨焕哎哟了一声,见她神情严肃,早没了方才两人笑闹之时的随意,知是没指望了,只得叹了口气,掐灭了自家那刚刚萌发尚未出芽的心思,抬眼望着她。
许适容这才笑了下,慢慢道:“你睡之前不是说这些日子都在勘察适当的筑基堤址吗?海潮涨落不定,一时确实难以定下。只我有个祛子,保管叫你妥妥当当地筑基,丝毫不差。”
杨焕这才反应了过来,歪着头打量了她好几下,却是一语不发。
许适容知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话,也不卖关子,笑道:“现下正值月中,你待大汛期间,发动沿海百姓用喂猪的稻糠遍洒梅滩,待大潮一到,稻糠便会随着梅浪涌进。落潮后,稻糠则会附在沙滩上,形成一道弯曲绵延的糠线……”
她话未说完,起先都还怔怔听着的杨焕突地接口道:“沿这糠线略往上打桩,新的堤址可得!”
许适容不语,只是赞许地点了下头。
“你怎想出了这样一个绝妙的好法子!我的娘啊,娘子,你太……!”
杨焕没有说下去,只是盯着许适容看了一会,猛地一把抱住了她,嘴巴已是凑了过来,不住叭叭地往她脸上亲去。
他方才蹭压她胸口若说还有些故意为之,此时却是发自心底的亲吻了。许适容觉察到了他的欢喜,被搂住了一阵狂亲,知道躲是躲不掉了,只得任他叭叭亲个够,待被松开了,见他仍望着自己笑,却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忍住心头不住外涌的甜蜜之意,噢道:“你亲便亲了,怎的沾我一脸口水!”
杨焕摸了摸头,嘿嘿一笑,朝她伸出了自己衣袖道:“这就给你擦擦。”
四十六章
杨焕一边说着,一边真捞起了自己的衣袖要给她擦脸,许适容拍掉了他手,自己从枕下抽出了一方帕子,擦了下脸,突地想起前次他醉闹仙乐楼后,自己给了他一块帕子擦脖子,一直还没要回,便顺口问道:“我前次给你擦脖子上胭脂印的那块帕子还在吗?拿回还给我了。”
那虽不过一块普通帕子,只上面角落里有个自己的名,是她无事之时为了练手胡乱绣上的。听说丢了,埋怨了两声,这才打了个哈欠道:“晚了,快些睡吧。你不是说明日还要早起的吗?”说着自己己是面朝里躺了下去。
她正朦朦胧胧有些睡意,突觉自己后背被人动了下。回头一看,那杨焕居然还没睡,躺在外面眼睛睁得圆圆地望着自己,正伸出一个手指头在轻轻戳她后背。
“娇娘……,我是你官人,你是我娘子……,对吧?”
杨焕见她回过头来了,犹豫了下,终是低声问道。
许适容心中一动,己是隐隐约约有些猜到他的心思了。她从前虽并未婚嫁过,只回国后父亲便给她介绍了个同样也是留学过的世交的子弟。两人见面后,那人对她感觉不错,最难得的是,也许不俱怕她的职业,她又迫于父亲的压力,两人便开始交往了。但那段往来没一年便无疾而终了。原因很简单,交往九个月的时间里,她只与他接吻过三次,每次还都是对方主动提出后,她才勉强应允的。对方虽并未明显表现出不满,只她自己也是知道,许是职业的缘故,长期接触各种尸体和标本,令她对男女之间的xing爱之事确实是兴致全无,想起来就觉着倒胃口。所以当对方终于提出了分手,她立刻便点头同意了,不但不难过,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如今她莫名到了这里,早己不再是从前那个整日触摸尸体的女法医了。她成了此刻这个正躺在自己身侧的年轻男子的妻子。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男人的需要,她自然是清楚的。两人朝夕相处下来,她对他的感觉也早己不再是从前的厌恶了。只是,现在就与他共赴巫山行云雨?她有些无法想象,心理上也隐隐仍是觉着有些无法接受。
杨焕见她一动不动地,胆子便又大了些,趁着四下里一片昏暗,屏住了呼吸,一只手慢慢摸索着穿过她腋下,试探着伸到了她的胸口。
被他摸过的地方,虽是隔了一层衣物,只却仍是感受到了他手掌散发出来的热热的温度。许适容一阵战栗,强压住自己心头升起的异样之感,闭上了眼睛。
杨焕的手覆在她胸口,稍稍停留了一下。见她竟是没有像往常那样推开自己,一下大受鼓舞,又摸索着探进了她斜交起来的中衣领口,碰触到了一层柔软的丝绸质地的料子,知是摸到她亵衣了。
他本也是个花间老手了,只此刻探进她领口的手却有些微微颤抖,一颗心仿佛便如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般怦怦跳动。待稳住了心神,又停了下,微微用力往下一扯,亵衣便己是滑脱下来,露出了包裹住的一片雪腻酥胸。
许适容觉着自己胸口处一凉,下意识地刚要拉上被衾遮掩,又觉一阵温暖,他的一只手己是覆盖了上来,握住了她一只丰盈。
杨焕起先还有些小心翼翼地,待觉她蜷缩在自己身侧一动不动,只身子有些微微颤动,竟柔顺得便如只小猫,一下心旌动摇,忍不住伸出另一手探进她脖颈下,将她整个人抱转了过来朝向自己,一边低头亲着她额头和眉眼,一边不住揉捏触手处的一片丰盈滑腻。
许适容被他抱在怀里,感觉到了他呼吸越来越重,自己也是渐渐有些透不出气来。突地低低惊呼了一声,原来他那只手不如何时,己是一路摸索下去,探进了她小裤之中,摸到了两腿之间。
许适容全身立时一阵僵硬,下意识地便紧紧弓起了腰身,将他手挡了出来。
“娇娘……”
杨焕低声不住叫她名字,想分开她紧紧合拢的腿,却是寻不到路。他正情动,虽是觉着她有些抗拒,只哪里还忍得住,一下转手正要从后玫入,那手己是被许适容一把握住了,给拦下了。
“娇娘,怎么了,你不喜欢吗……,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杨焕有些不解,手虽是停了下来,只仍是抱着她不放。
许适容拦下了他手,也只是下意识的反应。此刻听他这样低声相询,语调柔和,自己一时倒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呆愣了半晌,这才低声喃喃道:“不是……,我……我只是有些……”
她话说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该怎样对他解释?说自己并非原来的那个许娇娘,说自己还没准备好做他真正的妻?叹了口气,终是什么也投说,只埋头到了他怀里。
他若真的要,就依了他罢了。毕竟他是自己如今这个身体的丈夫。从前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踢他下床,只如今,那样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未了。
她松开了方才握着他手腕的手,尽量放松了身体,闭眼躺在他怀里。只却是有些出乎意料,杨焕非但没有立时扑了上来,反倒是松开了她,掀开了帐子下床,点了桌案上的烛台,坐回了床榻边。将她埋在枕里的脸轻轻扶了出来,仔细端详了下,这才小心道:“娇娘,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我觉着你和平日有些不一样。
许适容睁开了眼。见他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透出关切之意,全没有平日的嬉皮油滑样。心中一酸,也不知怎的,眼眶一下便是有些热了起来。
杨焕见她竟突然红了眼圈,泪光盈盈的,吓了一跳,急忙趴到了她身边,想伸手给她擦下眼泪,手都伸到一半了,又猛地缩了回来,自怨自艾道:“都怪我不好。你向来不喜我碰你的。方才我竟一时又忘了。你莫难过了,往后我真的不再碰你了。”
许适容吸了下鼻子,坐了起来,将自己方才有些滑下肩的衣物拢了回去,这才低声道:“我脾气坏,对你也不好,你真不怨我吗?”
杨焕茫然道:“我脾气才坏,又时常惹你生气的。应是你怨我才对。”
许适容未料他竟如此说话,略略一怔,又垂下了头道:“是我不好,委屈了你……”
她话未说完,手便己是被杨焕握住了道:“娘子你很好,真的。我杨焕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没有像现如今这般快活。每日里在外,想着你会在家等我,心中就觉着+分欢喜。真的。”
许适容抬眼望他,见他目光诚挚,心中油然生出一阵暖意,正要说话,鼻子一阵酸痒,己是打了个喷嚏。
杨焕这才觉着她手有些凉,急忙扶了她躺下去,拉上了被褥到她下巴,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道:“瞧我真是糊涂。夜里凉,你衣衫穿得单,万一冻了。快些睡吧。”说完便探身出去,噗一声吹灭了灯盏,自己也躺了下去。
屋子里又暗沉了下来。许适容脑海里反复翻腾着杨焕方才的话,久久无法入眠。渐渐正有些睡意,朦胧中突觉躺在自己外侧的杨焕动了下,随即是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心中有些奇怪,正欲翻身回来看个究竟,耳边突听他喉咙里发出阵压抑着的低低的声响,随即又是声长长的舒气。愣了半响,突然一下有些明白过来。心怦怦乱跳。怕被他发现了尴尬,缩着一动也不敢动。俄而,终觉他踢手摄脚地起来,似是俯身往床前的踏脚之下丢了什么东西,这才轻轻躺了回来,似是也怕吵醒了她。
没过一会,许适容耳边便听到他响起了阵均匀的低鼾声,想是己经睡了过去了。这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微微动了下自己的手脚。心中一阵甜蜜,一阵酸楚,又是一阵愧疚,竟是一直熬到了快四更,这才合了眼胡乱睡了过去。天才微微破晓亮,便一下醒了过来。见他还摊手摊脚地在呼呼大睡,突想起他昨夜往床底丢的东西,急忙也蹑手蹑脚地爬出了床榻,俯身到了榻前,往地上瞧去,果然见到一团揉皱了的手帕模样的东西。伸手拣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摊开一看,脸一下便涨得通红一片。
雪白的沾了些滑腻东西的一方罗帕上,角落里绣了“谁适为容”四字。正是她名字的来由,祖父当年依了《诗经》卫风篇中“岂无膏沐,谁适为容”而起的。昨夜被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