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赢灏越陈述的,只是对他来说事件发展是乐观的一种可能性。一旦他真的放火烧城,还有无数的更不的可能性摆在他面前。不过,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事情会以他形容的结果收场,叛军首府还是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激怒赢灏越,他们是否得不偿失。而赢灏越要的,就是这样效果,让叛军不敢轻举妄动。
话筒半晌没有回复,赢灏越淡淡的补充了一句,〃你们还有三个半小时将我的未婚妻送回,希望阁下不要让我失望。我实在不想因自己这几年对南迦的纵容与仁慈感到后悔。〃
通讯被中断了。
赢灏越摘掉已经被汗浸湿的手套,深吸了一口气。确定她被叛军劫持的那一刻,他一直自以为如铁如石的心,竟然也摇了几摇。想到也许再也无法将她柔软的身体抱在怀中,一种莫名的空虚盈满了他的胸膛。
然而,谁都可以软弱,谁都可以失措,只有他不可以。作为颉玛实质上的最高统治者,他必须镇定冷静地做出最理性的决定。
赢灏越知道叛军想要什么。他们最想要的,是帝国军从南迦地区撤军,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但是,几百个人质也好,人质是她也好,帝国在颉玛的军事布置,绝不能轩昂改变,因为那会牵涉到颉玛几千万人的稳定生活。而他作为几千万人的父母官,不能怎么的去牺牲几千万人的利益,挽回她一个人。
因此,可以坐在谈判桌一边的他,必须在叛军提出任何条件之前,为自己挣得足够的谈判筹码。而叛军后援地之一的沙黎镇,就成为了他选择肋持的对象。
这是一招险棋,如果叛军顽固不化,赌他不敢真的烧城,那么她就失去了被营救的希望。。。。。。想到这种可能性,身体中的空虚越发的涨大,涨得他胸膛隐隐得伤痕。
〃殿下,刚才叛军与我们通讯的位置确定了。〃一位军官急奔过来,向他报告。
赢灏越低头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十分钟,赶过去应该也找不到什么了。兴致不高地点了点头,〃派一组特种兵过去搜索一下吧。〃也许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也说不定。赢灏越不抱什么希望地想着。
陈玄能说出〃活下去更需要勇气〃这种极不符合他年龄和高贵身份的沧桑话语,让慕容玲很诧异,甚至暂时抛开了噬心的愧疚感,等他用他的故事诠释这句话。
陈玄似乎陷入了不堪的回忆中,蹙起眉出神半晌,才简短道:〃我刚参军时,和队友出任务。。。。。。他是我在军队中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由于我错误的判断,他为救我死了,而我却活了下来。。。。。。连选择死亡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这条命,是他欠他的。
作为贵族纨绔子弟的陈玄,在战友死去的那刻,一同死去了,而活下来的,是个像死去的战友一样,会去吃路边摊,懂得简朴生活的陈玄。
也许在陈玄内心深处,对于战友的死,始终无法释怀,所以他潜意识的选择以战友一惯的生活方式,代替他活下去。
事实上,十几年不见再度相遇时,慕容玲就已经意识到陈玄身上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化。而那种蜕变,并不是单单由时间催化就能够完成的。
因此,聪慧如慕容玲,很快在陈玄短短的陈述中,把握到这个战友的死,应该是陈玄一向顺遂的人生的转折点。
而那种蜕变的痛苦过程。。。。。。她想此时的她可以完全的理解。。。。。。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这一刻不需要任何言语,他们仍是无比接近彼此的,因为他们分享着同样的痛苦与悲哀。
苏瑾被迫披上了男式风衣,带上圆遮帽,被夹在林队长和在她门口看门的两个叛军成员中间,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苏瑾上车的时候,首领已经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她想了想,选择在他的身边坐下。
赢灏越和这位首领通过不知仪器唇枪舌战之后,她还没有时间和他交流感想。
这位首领大人在谈判中明显处于弱势,却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蛋腚〃样子,让苏瑾恨得牙痒痒的,直怀疑他带了人皮面具。情绪不失控,就总让人觉得无隙可乘。
车启动后,苏瑾仿佛喃喃自语地轻声道,〃他是帝国的皇子殿下,颉玛的总督大人,军队的中将阁下,却暂时还不是我的什么人。。。。。。〃
沉默了一会儿,在首领终于转过头来看向她时,苏瑾故作哀怨的蹙眉道,〃在这种情况下,我并不具有任何交换价值,阁下想必也看得很清楚了。〃
首领莞尔一笑,似乎一眼就看出她根本就是在装可怜,却没有揭穿地,只肯定的接道,〃所以我们即使真的灭口,从大局考量,他也不会烧沙黎城。〃
苏瑾不小心一颤,顾不上再份弃妇,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首领故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那您的意思是?〃
〃我没有作为交换品的价值,却不代表我对你们没有战略价值。〃苏瑾一急,硬着头皮准备吹捧一下自己。
〃愿闻其详。〃首领的表情,好像一个绅士在街头被推销员拦住推销东西,其实不相买,但又本着绅士精神,决定听完推销员的陈述。
苏瑾干咳一声,开始了她人生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场推销演讲,而她推销的对象,正是她自己。
〃就像之前我说的,我本人对南迦的状况极为同情,也从心底希望颉玛原住民的生活与地位得到彻底的改善。〃重申了自己虚假的立场后,苏瑾知道没有实在的东西,是无法打动这位老奸巨猾的首领的,于是话锋一转的接道,〃但不讳言的说,这种改善,至少从目前看来,是不太可能通过武力取得的。这点相信您也有清楚的认识。〃帝国军的武力仍然强大,又有赢灏越这种军事天才坐镇,几乎可以说,是不可战胜的。
45、重获自由
首领不为所动的一笑,〃很难讲吧?新总督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也说不定。〃赢灏越就快被调离颉玛,这已经是全世界皆知的秘密。
苏瑾暗暗翻了个白眼,突然发现这个首领是个爱好抬杠的人。可是身为推销员的悲哀,就是不管客户态度如何恶劣,都没资格尥蹶子走人,还要忍气吞声的继续巴结讨好客户,尽力说服他买东西。
推销员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苏瑾恨恨的想着,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假笑,〃冀望于新总督的平庸无能,似乎太过于虚无缥缈。据我所知,以帝国军现今的实力,即使是白痴总督领军,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更何况,相信皇帝陛下还没有昏庸到会派一个白痴来做颉玛殖民地的总督。〃颉玛殖民地需要铁腕的人来领导,这一点连苏瑾这个小老百姓都看得清,站立在帝国金字塔顶端的皇帝陛下又怎么会看不清。
首领不置可否的扯下嘴角,没有再抬杠,苏瑾赶紧继续自己的陈词,〃而武力不可行,贵盟解放南迦甚至整个颉玛的愿望就只能通过政治谈判解决。〃见首领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苏瑾补充道,〃当然,就现在看来,政治也是不现实的,可是不代表以后也不行。赢灏越作为帝国最有实力最有背景的皇子,取代皇太子成为帝国下一任皇帝,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我作为他的未婚妻,如果能活着回到他身边,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妻子,而或许有一天也会成为帝国的第一夫人。〃
这种时候,苏瑾真正的想法,已经不再重要。就算她早打定主意一重获自由就打铺盖卷投奔姚峥,此时也要睁大眼睛说瞎话,极力让这位首领相信她是有希望成为第一夫人的潜力股。。。。。。
从这个角度看,优秀的推销员都有做政治家的本钱。。。。。。因为再不切实际的东西,到他们嘴里,也能被说的天花乱坠,让人稀里糊涂就买了,买完才发现上当受骗了。。。。。。
不过苏瑾没做过推销员,所以不知道自己够不够优秀,而她现在面对的客户,显然是不太容易上当受骗的那种。苏瑾话音刚落,客户就不客气的指出,〃你说的这些,是不是太过于虚无飘渺了?〃
苏瑾微蹙眉,〃谈不上虚无缥缈吧?从概率角度保守估计,赢灏越成为皇帝的极率超过50%,而我嫁给他的极率也超过50%,以此推算,我可以成为第一夫人的可能性绝对超过25%。所以,现在对您来说,就好像在做一道选择题,有ABCD四个选项,任选一个都有25%的机率答对,可是如果放弃选择,就没有找出正确答案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放了苏瑾,他就有25%的机会,可以获得帝国第一夫人的帮助,而灭口的话,他就没有了任何中奖机会。首领似笑非笑的看了苏瑾一眼,〃很有意思的比喻。〃想了一下,他似乎终于提起了一些谈兴,主动发问道,〃就算你可以成为第一夫人,对颉玛,你又能承诺些什么呢?〃
这就好像面试的时候一道最经典的问题,〃你觉得你加入公司后,可以为公司做出什么贡献呢?〃
苏瑾一向最擅长这种虚拟条件下的胡掰烂造,几秒钟的时间,已经足够她准备一篇就职计划。〃首先,作为第一夫人,我对皇廷和另一半的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而据我所知,赢灏越本身对颉玛原住民就是十分同情的,这点从他一直对南迦区域的容忍态度和他任内通过的几部保护原住民利益的立法,就可以看得出来。〃
首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的这一观点,静静的等她的下文,于是苏瑾接道,〃一旦有了改善情况的意向,我虽然不敢保证颉玛独立,但是全世界已经有很多殖民地成功转型为自治领的范例可以供我们参考。事实上,除了在税务权上可能有一定的争议,我看不出南迦实现自治对帝国有任何的坏处。〃
这就是唬烂的最高境界,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苏瑾说的每一句话,都最大程度的切合实际,没有承诺独立,也没有承诺一定会放弃税务权,这让实现自治,感觉上更加的接近,更加的似乎唾手可得,使听的人几乎忘记了,这一切前景展望只是建立在假设上的海市蜃楼。
若是一般菜鸟,估计早就被苏瑾〃忽悠〃的怦然心动了。不过可惜的是,首领是只老狐狸,不是菜鸟,所以苏瑾这只小麻雀唱得再好听,换来的也只是他不动声色的淡笑。
苏瑾见自己激情的演讲没能换来一点涟漪,抿了下唇,终于放弃的决定闭嘴,发起了呆。
面包车一个急转弯,苏瑾没注意,一头撞进首领怀里,精神一阵恍惚。
〃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陈玄面色凝重的向赢灏越报告道。
搜索叛军据点,发现是一栋贫民区旧公寓的地下室,户主从缺,有人目击到之前有几个男人乘白色面包车离开,其中似乎没有女性。
帝国军迅速在区域内查找目击者形容的面包车,却在一个废弃车厂发现了被弃的面包车。车上没有任何线索留下,而这次没有目击者。
对方显然是很老道的反追踪专家。
赢灏越面无表情的点下头,摆手让他退下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在美蓝这样一个大城市,搜索几只小老鼠,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事情。更何况他们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
如果这次她平安回来,也许该悄悄在她体内植入一个可以全球定位的晶体芯片?
这个念头在赢灏越的脑中一闪而过,又被他自己迅速否决。她要是知道了,怕会跟他没完没了。。。。。。
还剩两小时十三分。赢灏越看了看表,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的口袋,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殿下,叛军要求对话。〃陈玄小跑着前来通报时,赢灏越如梦方醒的抬起头,沉声道,〃接过来吧。〃
这次没有客套的虚情假意,对方直接痛快道,〃我们要求根据日XX国际公约进行换俘。〃 饶是赢灏越也忍不住愣了一下,半晌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强控制住声音的冷静回应,〃可以。〃
约定好换俘方式由帝国军先行释放羁押在南迦监狱的叛军成员,并在72小时内不予追击。叛军确定人员放出后,会与帝国军约定释放人质地点。
赢灏越不怕叛军在换俘上玩花样,基本上如果他们不守约释放苏瑾,几个小时内,想把战俘再抓回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问题是,叛军什么时候这么好打发了?只是要求换人这么简单?这中间有什么他错过的细节吗?通讯中断后,赢灏越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久久不散。
直到依着叛军的通知,在一个仓库找到了被绑在一角的苏瑾,赢灏越悬着的心才真正落了地。看到她身体完整,没有缺胳膊少腿,没有灰头土脸,也没有被虐待的痕迹时,赢灏越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喜欢叛军了。
解开苏瑾身上的束缚,不理她抗议的把她打横抱起,失而复得的感觉,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让人喜悦的深刻,然而终于注意到苏瑾冷漠的眼神时,赢灏越慢一拍的意识到,这次事件给他们的关系带来的影响,恐怕会是海啸级的。
经历这种事情,以她的个性,恐怕会逃得要多远有多远吧?赢灏越无言的在心中苦笑。
一路沉默的回到总督府,苏瑾在自己的门前冷冷的一句,〃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名正言顺的把赢灏越挡在了门外。
回房间后,洗了澡,换了衣服,就打开箱子收拾行李。
苏瑾只打算带走她带来的东西,所以收拾起来很快。至于其他的。。。。。。她也不是大方的不想要,只是要带走难度比较大。。。。。。
封好箱,拉起拉杆,就拖着往外走,谁知刚打开门,就看见赢灏越靠着墙站在门外,一脸阴沉的正在抽烟。
她都不知道他会抽烟呢。苏瑾自嘲的一笑,也不奇怪,她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周围的男人。
装作没看见赢灏越的继续往外走,却被他用力抓住了手臂。力气太大,痛得苏瑾直吸凉气,回头怒视他。
赢灏越似乎心情也不太好,皱眉道,〃谁允许你走了?〃
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