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住不敢走过去,怕想着念着的那个人不他。 全然不知道眼泪什么时候已滴落了下来。郁儿吃惊地看着我,连声直喊:“子琦,怎么啦?怎么啦你?”
我已听不到郁儿的声音,慢慢蹲了下去,就知道一个劲掉泪。奕什么时候走到面前我全然不知。直到他也蹲下来,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与我平视,才泪汪汪地看过去。奕捧着我的脸,给我擦眼泪:“子琦,不准再哭了。”
我想笑,可还是继续流泪,继续泪汪汪地瞪着他,奕无可奈何地说:“你看我的样子就跟条小狗似的”。说完他的温暖的唇就落到了我的眼上,嘴上。他拉我入怀,下巴搁在我头上,他几时长这么高了?几时变得这么成熟有型了?是他的心跳还是我的心跳呢?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听到头顶上一个闷闷的声音,奕轻声说:“我回来了,回来了”。
奕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接连好多天都盯着他目不转睛。奕看着很心痛地说:“我不会走了。”过了很久我才习惯他回来了。
奕特别宠我,不仅我想吃的,只要是宿舍同学爱吃的,他每次来学校都一并买来。为此我常夸他心细。奕笑着说:“一直想在身边照顾你,一直没有机会,我对她们好,她们对你也会好,我舍不得我的子琦受半点委曲呢”。
情人的蜜语是最醉人的。迷失在里面就突视其他的东西。我沉浸在奕回来,回到我身边的喜悦中。只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如何甜蜜,只要有时间,奕总会来接我,带我去吃各种好吃的,带我看遍京城的风景。
我根本不知道奕一回来,我的周围就布下了一张网。直到有一天。有个男同学过生日邀请去K歌。
奕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正吃饭吃的高兴。奕问我:“和谁在一起?”
我随口说:“和同学啊,同学生日,一起吃饭K歌。”
奕又问我:“你今天怎么打扮的?说给我听,我好想象我的子琦是什么样”。
奕不准我披下我的卷发,我见他的时候都编成小辫。奕也不准我化妆,不喜欢看我冬天穿短裙。然而,这天,宿舍所有的女生在出门前都争相打扮。说是要显出613室的风采。所以,我不仅披散了头发,戴了印弟安风格的耳环,还穿着皮短裙,化了妆。看上去自已觉得很不错,室友也说漂亮,就高兴地出了门。
所以,当奕问我的时候,我撒谎了。心里想反正今天不会去见他。谁知道走出KTV大门的时候,就看到奕的车。我一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不对了。还有他的眼睛,里面只装了两个字:“危险”。
刚坐上车,没等系安全带,他一脚油门车就飞驰而去。一路上不说话,我偷偷看他,他的嘴紧闭着,象座冰山。车速猛的让我害怕。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我惴惴不安地下了车。有种想跑的冲动,他走过来牵住我的手上电梯。他的手劲真大,我觉得手腕一阵疼,心里觉得委曲,眼泪含着不敢掉下来。一进屋,双脚突然腾空,下一秒就摔到了床上,没等我反应过来,屁股上已挨了他几巴掌。我哇地就哭出来了。奕吼我:“还敢哭!这就敢说谎骗我了?你看你今天这身打扮,我平时说的话当耳边风了?”顺手又是两巴掌。
我又羞又恼又不甘心,嘴里也嚷了起来:“我就喜欢这样穿!同学过生日,我喜欢打扮漂亮一点去不行?”
奕气得不轻:“好,你为你那个男同学打扮,还撒谎!亏我这些年来为你牵肠挂肚。倒不是今天想教训你,你居然还学会了吸烟!”
我吃惊地看着奕,觉得他好陌生:“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好奇贪玩跟着同学学会了吸烟。而烟,在我独自想念奕的时候是我最好的朋友。奕回来后我怕他知道,就没吸了,可他怎么会知道?我从来也不在人前吸烟。
奕哼了一声,说:“唐子琦,你那件事我不知道?你刚进大学不习惯公共澡堂一个月不先澡的糗事我都知道!你以为我今天怎么会出现在K厅门口等你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大声说:“你找人跟踪我?”
奕并不否认,他说:“你知道就好,不守好你,你当真是纸上谈恋爱啊?”转而声音又放得低柔:“我离你那么远,实在想你,所以才想知道你的一切,别又哭得跟小狗似的了。”
他轻声哄我。
一场争执消于无形。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只是开端,是他强烈占有欲的一个开端。我那时只是心软。因为换了我,我也想知道他的点点滴滴。
我并不怀疑他对我的爱和我对他的感情。只是他越来越宠我,宠的我有种吃不消的感觉。我不敢说,而向来不够柔顺的我在行为上已不知不觉地在与他唱对台戏。
过往二
我是生性爱自由的人。喜欢朋友,不论男女。喜欢和朋友在一起喝小酒聊天,喜欢和大家一起外出游玩。对于穿着打扮,我一直认为都是一个人的外在。只要还过得去,不会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或扔几个臭鸡蛋甚至报警说有伤风化就成了。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总是爱美爱打扮的。南方天热,入夏时你能在街上随处看到穿露脐装,露背装的装扮。这样的穿着放到了北京就是和这个城市的文化格格不入,会被视为没有品味,不够庄重。我不知道奕的家族背景,也不知道他其实对我的要求来自于一个古老家族的传统。我坚持认为他爱我,就应当接受我。不论是我的观点还是我的行为。因为,所有的外在都不影响我的本质。
广告学院几乎与美院齐名。男男女女与其它院系最大的区别在于思想上的开放程度。所以,当我把老家最流行的夏装穿出来之后,与我同类打扮的就多了起来。
还是很顾虑奕的。然而我的顾忌只限于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些吊带,肚兜,露脐小背心都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我以为,奕根本不知道我这些小动作。
快毕业时要拍毕业作品,同系几个男生想拍个广告片,邀我做模特,我痛快地答应了。并告诉奕要去北戴河拍作品。我其实还担心奕不愿意让我去的。我很温柔地打电话给他,奕想了会儿说:“注意安全,到了打电话,我给你个号码,要是遇麻烦了就打这个电话。这些时间我很忙,自已乖点”。奕细心体贴的话我总是听不够。这些日子他特别忙,也少有陪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忙,想来是工作上的事情。而他工作上的事情我是不过问的,我也不懂。
六月的北戴河天气晴朗,海边空气清新,对于我们这些学生来说,这里是放肆的天堂。
白天拍片,晚上吃海鲜,喝夜酒,聊天说笑。我特别喜欢夜里这儿吃饭喝酒的氛围。木桩搭起的平台伸到海面上,吹着海风,看不远处海浪拍打礁石。一群同学,甩开脚丫子在海滩上奔跑,说着各人以后的梦想。
奕给我打电话,我兴奋地告诉他这里的点点滴滴。奕笑着说:“喜欢就多玩两天吧”。广告片拍完,我们就又约着去看老龙头。拍了好多照片,照片里的我笑意盈盈,并没注意到在这些照片里,男女同学的距离都如此亲近,勾肩搭背。当时只觉得都象哥儿们一样的,所以,我挽着他,他搂着我的照片比比皆是。
作品拍完了,我们在北戴河的最后一晚。阿宁拉着我躺在沙滩上看星星,听浪声。阿宁突然说:“我毕业后要去海南,单位已经联系好了”。临到毕业谈论最多的就是工作,还有对学生生涯的恋恋不舍。同学之间的情谊猛然比平时增涨了无数倍。看谁都亲切,看谁都顺眼。我说:“我要留在北京”。我只想和奕在一起,别的什么都没考虑。
阿宁看了我许久叹息说:“子琦,你和你男朋友感情真好,不知道以后我们还能见面不?”
我没心没肝地说:“以后我和奕去海南玩不就见着了”。
阿宁闷声说:“子琦啊,你眼中除了他都看不到其他人了。”
我笑着说:“你都是我的好朋友啊,以后我们隔几年就聚一次好不好?”兴致来了,说:“我跳舞给你看!”
没有音乐,只有手掌打出的节拍。我赤着脚,提起长裙在沙滩上旋转,笑声如银铃穿透黑夜。阿宁缓缓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突然抱住我,我一愣,就听到他说:“子琦,我爱了你那么多年,你真的不知道么?”我想推开他,他手一紧说:“我马上就要走了,就只想抱抱你,想你以后能过得幸福,永远象现在这样快乐着”。我心软了,两个人就这样在沙滩上站了好一会儿。完了阿宁放开我,叹口气说:“子琦,我永远也忘不了你的笑容”。
被爱是种幸福,而且是这种没有任何欲望的爱。我回应不了,我也安慰不了。但是我知道,我心里有一处地方,会存放着这种温柔的情绪。
从北戴河回来就出事了。先是阿宁的毕业作品被否定,底片都缴了上去。然后是工作单位没了。阿宁那些日子过得特别颓废。再然后,他居然连毕业证都没拿就离开学校了。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平时熟悉亲近的同学离我远了,看我的目光中带着蔑视,仇恨。我跟郁儿说,郁儿犹豫了许久让我去问奕。我愣愣的不知道和奕有什么关系。
等我见到他时,还没等我开口,奕就摔出了一大叠照片。我在学校的,我在北戴河的,各种清凉装,各种和男同学在一起的照片。奕看着我说:“这些就是没和我在一起的你吗?”
心里有被他知道的惶恐,有着气愤。怕他知道对我发火,气他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更多的怕他误会,连忙对他解释说:“我怕你不喜欢,所以不在你面前穿成那样。”奕猛地站起来:“穿得乱七八糟就算了,居然和你那男同学在沙摊上还搂搂抱抱,这也是怕我不喜欢!?”
奕突然从一只温柔的羊变成了闪着绿眼睛的狼。我吓得口齿不清:“我,那当时不是那个……”没等我说完,奕一手搂过我,唇压了下来,狠狠地吻我。我努力往后仰,使劲推他,他不耐烦地把我的手压制住,另一只手扶着我的头,我只能被动地被他吻着。
好不容易他放开我,我喘着气对他说:“阿宁没有什么的”。我不知道这句话会惹怒他。他瞪着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突然抱起我往房间走。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里怕极,嘴里不知死活地还在说:“阿宁很优秀的,他说他要走了,只是想抱抱我而已”。话音未落,他把我重重地摔在床上,对我说:“从现在起,你就给我呆在这里,那儿都不准去,实话告诉你,你那个同学是我让他毕不了业的,敢碰我的人,这已经是轻的了!”
我彻底呆住,眼泪就出来了,对他狂喊着:“你怎么能这样做?你怎么能这样去伤害别人!我不喜欢你了!”
奕站在门口,冷笑着说:“由不得你不喜欢,我就是太宠你,宠得你无法无天了!” 说完摔上门走了。
他关了我几天我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醒了哭,哭累了睡。心里对阿宁充满了犯罪感,他不过是喜欢我罢了,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可是因为我,他失去了所有。四年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等他放我出来,却又有一件大事发生。母亲病重。父亲过世得早,我一直和妈妈相依为命。奕把母亲接到了北京治疗。可是没办法延续她的生命。一切都是奕操办的。办完母亲的丧事我也毕业了。我象个木头娃娃一样,奕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话少了,我一天也不想说一句话。奕对我还是温柔,照顾得无微不至。时常在梦里听到他在叹息,可是我想我是在作梦。
有天吃饭的时候我对奕说:“我想出去工作”。奕直接回绝我,他说:“等我忙完这几个月,我们就结婚,你不用出去工作,我能养活你。”
“可是我不想你养我,我喜欢有自已的空间和朋友!”我说。
奕慢条斯理地喝着粥说:“以前太宠你,由得你胡来,你母亲把你交给我了,现在我作主”。
我不知道那来的火气,手一挥把碗筷全摔了出去。对他吼道:“我妈没让你关着我!你也没有这个权利!”
奕坐着没动,淡淡地说:“就是关你一辈子,又怎样?”
他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带着我搬到了西郊的一处别墅里。
我性子倔。一心就想跑出去。大门走不出去,有人守着,我从二楼爬过水管下楼,翻过院墙,最远一次跑到了古城。无一例外都给他抓了回去。
有次我在别墅放火,趁着灭火的混乱跑了出去,没想到在路上正好遇着他接到电话赶回来。我看着他从车上下来,脸气得铁青。他把我扔上车带回去,我一路挣扎着哭,一路尖叫救命,他气极了一掌把我敲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已经到了另一个陌生的房间,窗户望出去只看到一片树林,他站在窗边吸烟,背影萧萧,我一动却发现手被绑在床柱上,他回头看着我说:“这是在山上,你叫也没用”。我又哭起来,奕只是看着我,不来哄我也不放开我,他说:“如果可以,我就这样一直绑着你,你保证再不跑,认错,我就放你”。我当然认错,一个劲儿保证再也不跑。开玩笑,谁喜欢这样给绑着。我乖了很多天。
奕轻柔地抱着我说:“子琦,你知道我来你家读书那年,我见到你时就在想,这就是《边城》里的翠翠了,你的眼睛清明得不容有一丝阴影,你的笑容灿烂得象阳光。我就想,这是我要的人了。这一生一世你都只能是我的。我太想要你,可是我拼命克制着不碰你,我等你长大,我要你光明正大的嫁给我。我这么爱你,你怎么总是想离开我呢?你忘了我们隔了多久才在一起的。”
我听了眼圈就红了,从我十六岁起,我生命里就只有他一个,他已溶进了我的骨血。可是,他已不再是和我通信六年里那个温柔体贴深情的奕,也不是当年在我家住了一年,时时刻刻宠着我呵护着我的奕。他的霸道与占有欲让我害怕。我迷失在他的怀里,却又想着和同学一样工作做设计交朋友的自由。我害怕再有一个阿宁,我害怕身边会再出现朋友受伤害的事情。可是,没有朋友,没有生活圈子,我孤单得想死。
这是多么矛盾的爱情。我压根儿就没想过不爱他,我贪恋他温暖的怀抱,我在世上只有他一个亲人。可是我又渴望有自已的空间。我不想被他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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