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拎出那件让我蹂躏成咸菜状的西服给我说:“麻烦叫COLLY拿去干洗一下,这个样子我都认不出来了。”
我强压下窃笑的冲动,点点头拎着西服走了出去,只觉得忍得好辛苦。
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一大堆人了。我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大部门人只是随意瞟了我一眼就该干嘛干嘛。我全场扫了一眼,发现桌子边刚好只剩下两张椅子,便找了一个比较靠门的位置坐下。
“你就是新来的assistant吧?”坐在旁边的一个长头发的男生突然问我。
“对。我叫李好,哦,不对,我叫RUBY。”
“肯定是JOEYCES帮你改的吧英文名吧?她这两年没什么长进。你好,我叫阿策,策马狂奔的策,拓展部主管。我叫你阿好吧。”
“我比较习惯别人连名带姓地叫我李好。”我老老实实地说。
“好吧,李好。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他递给我一张名片。这是我来到这层办公室工作第一个认认真真地应酬我的人,人人对于我这个坐直升机上来的小业务员都不太看得上眼,即使是总经理助理,那不还是在试用期嘛,所以所有的人对我都是挨搭不理的。好在我也多活干,并不是太在意,但心里总是有些别扭,并且想念那个热闹的业务大厅。此刻阿策的的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客气,还是让我感到一丝温暖。
”瘟神”推开会议室门走了进来。他一进来会议室立刻安静下来,掉根针都能听见。
这次会议讨论的是关于如何拓展西部广告业务。开始我还全副精力地在电脑上做着笔录,但是三分钟后我发现再做笔录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一一所有人的态度很鲜明:拓展部总共两位主管,一个是阿策,另外一个是叫TK的”海归”,两个人在拓展部形成两股力量,而且势均力敌。TK认为根据统计资料显示沿海地区广告营业额占全国广告营业额的72.12%,营业额位居前十名的省、直辖市广告营业额占总额的81.4%,北京、上海、广东三地广告营业额占总额的50.67%,西部地区十省、自治区、直辖市广告营业额占总额的8.43%,虽比去年的7.93%有增长,但增长幅度不明显。西部地区广告经营状况和沿海地区仍存在较大差距,简而言之就是没什么肉。而且打入内地市场人际交际将是工作重点,公关费用将是一项最大的压力,投入太长,回报无期,风险太高。而以阿策为首的一方则认为西部巨大的消费力市场是未来获利的保证,而且正是因为其不完善的现状所以在现阶段切入市场才能够做到少投入并且依靠东正在京广沪的行业优势一举占领西部市场不但饮头啖汤而且可以保证东正在广告业界的龙头老大位置。
我看得出来阿策的是真的认为西部市场大有所为,而TK却有些借题发挥,只是为了打压阿策,故意在唱对台戏。我望了一眼”瘟神”,他一脸的波澜不惊,单手支着下巴,好象对越来越激烈的争论无动于衷,却突然对我说:”给我三年来全国房地产销售统计。”
我楞了一下,才说”是。”对他的用意实再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在电脑上忙活了两分钟,在他第三次看表之前终于把资料调出来,然后发到各人面前的服务器上,这才舒了一口气。
“你们从这份资料上看出什么了没有?”他扫了众人一圈。
“今年商品房比去年空置率上升了10个PERCET。”
“房地产板块向市郊转移。”
“房地产发展态势开始偏软。”
“……”众人争先恐后地发言,但都不明白”瘟神”为什么这个时候提这样的问题。
“中低价房的比率开始增加,高档住宅开发速度放缓。”阿策想了想最后补充。
我突然有点明白”瘟神”的意思了,不禁微微笑了一下,望向”瘟神”,谁知迎面正碰上”瘟神”的眼神,他居然对我说,”RUBY,你也讲讲。”
“我?”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心想,我不是只负责准备资料吗?全世界的人都望向我,但眼光里都写满了不屑,连阿策的眼睛里也尽是怀疑。
我被会议室里轻篾的沉默搞得有些发毛,心想管他的,说就说,反正讲错了也不会扣工资:“进入西部市场宜早不宜迟。问题的关键是进入的契口。全国家庭数与三年来新建商品房的总数之间的比率是357:1,沿海地区要小一些,是96:1,而西部十省市是521:1,需求决定市场,也就是说,未来房地产市场将是西部经济开发的一个重要发展方向。以往的历史证明,只要是政府花大力气扶持的项目其回报率几乎为200%。这次中央提出开发西部,必将吸引大量外资入主西部。西部的房地产发展商其资金组成比例中,外资企业的比例每年平均按270%的速度增长。回报期较短,风险低的房地产业将是众人抢夺的主力板块。我们不妨将与广告业唇齿相依的房地产业的广告做为我们进入西部广告业的切入点,做为我们拓展内地市场的第一步。”
我一口气讲完,会议室里还是静悄悄的,我偷偷地望了一眼”瘟神”,一点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酷着一张脸对阿策说:”三天内交一份西部业务拓展的可行性报告给我。散会。RUBBY你到我OFFICE来。”
我收起电脑往外走的时候阿策走了过来,冲我竖起大姆指说:”CLEVER GIRL,我没看错人。有没有兴趣来拓展部发展?”
“别了,我来肯定叻过你,做为拓展部的主管到时你情何以堪?”我不懂客气,只晓得顺杆子往上爬。
“那我给你做ASSISTANT好啦。”阿策很豪气地拍胸脯,说完两个人相视而笑。
我敲了敲”瘟神”的办公室门,推门进去。
“瘟神”正对着电脑通话,见我进来指了指椅子示意我坐下,便又对着电脑的摄像镜头用我从不曾听过的温柔的语调说着话。我惊讶地发现他讲的居然是韩语:”好了,我还有事,下次记得不要这个时间给我电话,有事我会CALL你的。BYE。。”
哦,不记得自我介绍了,本小姐大学时主修工商管理,另外选修了两门外语,一门是法语,另外一门是韩语。学法语是因为我高中三年英语修得很烂,让我焦头烂额,全靠死记硬背才勉强没在高考的时候拖我后腿,上大学以后干脆另起炉灶选修了法语。谁知道一学之下却因为法语优雅的语调而爱上了她,竟然以全年级法语第一的分数拿了两年的奖学金。至于韩语嘛,是因为上了一堂国际贸易,当时那个秃顶矮教授言之凿凿的预言,韩国将在五年内对中国进行大规模的资产入侵,这让我对韩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讲清楚哦,我可不是专门偷听来的,谁让他不问问我懂不懂韩语呢。
“瘟神”摘下耳机对我说:”我对你一星期以来的表现还算满意,所以你的试用期到今天为止,现在开始,你将正式做为我的助理。等会儿你跟我一起去上海开会,大概五天时间。现在给你两个小时时间准备行装和资料,有没有问题?”他依然面无表情。
我除了说好之外还能讲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坐商务舱,但是来不及如何欣赏,我在美丽的空姐还在柔声解说救生衣的用法的时候就已经酣然入眠了,在办公室沙发上的两个小时睡眠根本帮助不了我劳累过度的脑细胞。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飞机大概遇上气流了,有些颠簸,难怪耳朵这么难受。我借着打哈欠的机会疏通了耳朵里的气流。直起脖子,我发现原来我一直不知死活地靠在“瘟神”的肩膀睡着呢。而瘟神也闭着眼象是睡着的样子,好在,没给他发现。我悄悄把脑袋从他肩上移开,才暗暗地舒了口气。为了证实他确实睡着,我又偷偷斜着眼望了他一眼,原来他睡着的样子比平时更漂亮。把“漂亮”这个词用在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身上是很罪过的,可是一时间我只觉得是如此的贴切,特别是他的眼睫毛又密又长地微微上扬,让他看起来有些孩子气……啧啧啧,瞧瞧人家的爹妈多会生。
“还没有看够?”他突然睁开眼睛说话,我被吓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空中小姐以为我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故,小跑着过来一迭声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借机要了一杯咖啡,IT’S FREE。
一路上“瘟神”不再理我。不过我也不太在意,因为我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商务舱不限量供应的特别食品吸引,也就没有再顾上去研究他的双眼皮了。只是在临下飞机前,他大概实再是看不下去了,递了一条手绢给我说:“吃饱了吗?”老天,我快晕倒了——这个男人用手绢呢?!实再是太完美了。
这次开会是为了并购上海最大的媒体购买公司—传奇,它是一间由瑞士人控股的广告公司,所以他们的谈判班底几乎全是老外。我们这边除了“瘟神”和我之外,还有上海分公司派了几个人来做助手,其中一个叫PETER的男孩子做我们的翻译。不过第一天会议下来,这个叫PETER的男孩子几乎成了我的专用翻译,因为在谈判的时候“瘟神”的英语对付那群比利时人已经绰绰有余。谈判进行得很艰难,比利时人不开窍的原则性让我们头痛异常,但是“瘟神”却始终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本来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我心里直发毛,刚开始递资料给“瘟神”的时候,手居然有点可耻地发着抖。“瘟神”在接资料的时候无意中握到了我的手,他抬起头,望我一眼,点了点头。我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眼睛居然可以在这一瞬间传递这么多情绪。说也奇怪, 与他对视之后,心头忽然变得清亮起来,也可能是谈判的节奏突然紧张起来让我忙着传递资料而忘了害怕,,藏在桌子下的小腿肚了不再抽痉。虽然出发的时候资料准备得已是相当的齐备了,可是到了谈判桌上,很多情况却不是趴在办公桌上可以找得到的,只有在业务一线实际操作过的人才知道痼中巧妙。我平时每单业务记卡片的习惯在这个时候大显神威,基本上用得到的材料我都能及时交给“瘟神”。
比利时人仍然质疑我们的并购后的公司策略,认为中国的广告市场只能做低端服务,像中国电信、中国移动、中国银行这样最大的企业客户,一年的广告投放量也就是4~6亿,由此支撑本土广告公司的最大营业额不过15亿元。可是“瘟神”完全不在意他们的质疑,一上来就抛出一连串的统计数据和资料证明2001年,因为受全球经济不景气的影响,广告增长速度放缓。但是2000年中国人均广告消费额才6。07美元,而美国是540美元左右。根据一些调查机构的预测,如果中国以每年7%的速度发展,到2020年,中国将会超过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广告市场。而且很多国际广告公司的服务并未到位,他们并不专心把本土客户的品牌发展起来,本土客户付出更贵的费用,并未得到更大的价值。并购后,可以利用我们公司本土子公司低廉的成本以及在贴身服务上的优势,以及帮客户从小做大的经验联手打造广告航母。“瘟神”的脑子就象一片超级芯片,他根本不看面前的电脑,可是所有的资料好象全印在脑子里。从头到尾他一句废话都没有,简直帅呆了。PETER的同声翻译就成了我为WILSON准备和提交各种资料的帮助。大家虽然都是第一次合作,总算还是配合默契,第一个回合的谈判,在我看来我们只是勉强掌握了一些主动,比利时人不开窍的原则性将是接下来几天让我们头痛非常的问题。我把这话讲出来时,忍不住叹了口气,谁知道”瘟神”只是微微一笑,扬了扬嘴角说:”最多只用三天时间,他们会来求我们在并购协议书上签字的。”我不可置信地抬头望住他,他拍了了拍我的肩头便走了出去。
我和PETER互做一个鬼脸,忙捧起台上的东西,屁癫儿屁癫儿地跟上去。
回到酒店,瘟神吩咐我们回房稍事休息然后与上海分公司的同事一起吃饭。高度紧张的神经总算是松弛下来,我把自己放进大大的按摩浴缸,泡在热热的水里,下巴下面堆满雪白的泡泡,我舒服得呻呤出来,心想:等发达以后,我的浴室里还得增加一只日式的大木桶,再常年备一支好年份的波尔多红酒,这才叫享受人生。
等我被尖锐的电话铃声吵醒时,浴缸里的水在高强的中央空调下早已变得冰凉,我被激得打了个冷战。电话铃还在响。我忙爬起来穿上浴袍,伸手摘下洗手间的电话:“RUBY,你在干嘛,我们一班人都在餐厅里等你,老板的脸色好难看,你怎么还不下来!”电话里的PETER虽然显然很着急,可是音量仍然控制得很得体,非常标准的普通话,不过已经足以让我清醒过来。
“哦,我马上下来。”我使劲摇了摇睡得昏沉沉的头,努力让自己尽量麻利一些。
下到餐厅的时候,我的头发还在滴水。我看了一眼桌子,菜已经上得七七八八了。我道了声歉忙在PETER身边的空位子旁坐下,看也不敢看一眼“瘟神”那张臭脸。
上海分公司的经理好心地想调节一下越来越沉重的空气,对“瘟神”说:“老板,今天晚上要不要去上海最有名的俱乐部名人之都放松一下……”
“不用了,我有其他安排。”虽然“瘟神”的回答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我还是偷偷地舒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我呼气的动作太大了,引得PETER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大惊小怪地说:“RUBY,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给他这么一叫,一桌子的人全往我脸上看过来,我的脸要是再不发烧一定是血循环系统坏死掉了。我恨恨地挥了挥手说:“美女应该经常脸红一下,促进新陈代谢。”
鼻子忽然痒痒,我急忙扭过头,“呵欠!”虽然我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可是喷嚏冲鼻而出的声音在这间五星级酒店的餐厅里还是足够可以用“轰鸣”两个字来形容了。
“EXCUSE ME!”我急忙轻声说了一句,勉强显示出一些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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