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脑子除了对住银子什么时候聪明过?”尹天与很难过地摇了摇头。
“我警告你,你……哎呀!救命!”没等我发完飒一个浪头打过来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向水中,我不由自主地向空中胡乱地舞着手臂,想抓住什么。慌乱中我的手臂被人一把抓住,虽然身体依然往水里卷进去,但是速度已经大大减弱。可是海水还是很快淹到我的喉咙位置,我脑子一片空白,手脚竟然吓得僵在那里动也不动,感觉自己的身体象块生铁咕咕地往水下沉,水压立刻从四面八方挤过来。
“吾命休矣!”我哀哀默叹。
忽地一声,我的脑袋不知道怎么又冒出了海面,我猛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一条手臂不松不紧地箍在我的脖子上拖着我在大浪里困难地移动,尹天与的声音在旁边说:“你做得很好,继续这样不要乱动,我们必须尽快游远一点,这所房子就快塌了。”
果不其然,我们刚刚游开一点,一个浪打过来小木屋象个玩具一样倾刻间碎开,“小心!”尹天与一声惊叫,箍紧我的手忽然一松,我一点没料到复又“咕咚咚”沉下水去,连吞两口海水之后又被尹天与的大手捞起来。
“咦,你还真听话耶,居然真的一动也不动!”尹天与的声音听起来依然不紧不慢的,只是有些气喘。
“混蛋!我要是能动我先掐死你再自杀!你试试再把我扔进水里!”我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奇怪,我今天眼泪还真多。
“不会了,你放心,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放手的了。”尹天与说着,喘气声越来越粗。
其实与其说我们在水里游不如说我们在水里飘,因为浪又大又急,纵然泳术高明赛索普也是妄然,何况还要拖住一个完全不会游泳不会在水里借力的我。
我的头抵在尹天与的心口上,感觉他的呼吸越发沉重,虽然他暖暖的体温让我觉得安心了很多,可是仅存的一点良心还是让我大大不安起来:“这样下去不行,两个人都走不掉,你还是放开我吧。你只要帮我一件事就可以了,记住我的存折密码,然后把它们交给我老妈,我的存折放在行李箱的夹层里,行李箱在渡假村客房部经理周如莲家。但是你要对天发誓,绝对不能私吞了我的钱!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我才不要发誓呢,因为我根本就不要听你的存折密码。你只有两个选择,要就推开我把自己淹死,带着密码去见上帝,要就相信我可以活着带着你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告诉你妈你银行里那十七万三千五百四拾柒元六角存款的密码。”
我的身体象被电击一般猛地一抽搐,大叫起来:“你是人还是鬼?!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偷看过我的存折?!”
“上帝告诉我的。”
“上帝也是台湾侉子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放心吧,我用国语、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希伯莱语跟上帝报备过了,虽然我们两个总有一天都会挂掉,但不是今天,也不是这里。”
“丑话讲在前面哦,不是我求你救我的啊,是你死拉住我不肯松手的,是你求我让我给你救的哦。如果这次可以没事,你以后也不许在我面前摆救命恩人的嘴脸出来!”
“老天!难怪高非那个可怜的孩子一听到个‘李’字都会抱住我痛哭流涕,你还真是天赋异禀呐,每次见到你都这么鲜。”
“高非?你怎么认识高非的?”我在水里冷得直打哆嗦,脑子越来越沉,特别想睡,不过他的话让我好奇心顿起。
“高非是我表弟,前段时间被我在新闻发部会的照片上发现你躲在这儿,所以拜托他罩住你,不过他的方式可能比较特别吧,结果被你臭骂了一顿,差点羞愤自绝。”
尹天与的话让我想起那天打机赢钱的情形,忍不住咧嘴想笑,刚好一口海水涌过来,又咸又腥,呛得我又喘又咳,虽然难过,倒是让脑了清醒了一些。
“啊,是这样,我还以为我真的脱胎骨成了朵夜来香呢。”笑过之后,真相还是让我颇有些受打击,不管是不是美女,骨头发轻是每个女人与生俱来的特质。
“夜来香?!”仰脸在海水里沉浮着完全看不到尹天与的表情,但是他的笑声听起来很不怀好意,果然:“我们那儿管便便叫‘夜香’,旧时收马桶的人叫‘夜来香’。你还真是很有报负。哎,啊!我踩到沙地了!”尹天与突然兴奋地大叫。
我从不知道我如此热爱脚下的这片土地,当我全身无力地趴在沙地上时,只想含着热泪亲吻每一寸陆地。好容易把气儿给倒匀了,我爬起来一看,尹天与还象条咸鱼一样瘫在一边,看来他真的是累坏了。
“喂,你没事吧?”我蹒跚着走过去,在他身边跪下,却被吓了一跳,他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头发没精打采地贴在脑门儿上血乎乎的一片,了无生趣。
“你怎么了!你不是死了吧?!你不要吓我!”我惊叫,跟住做了一个愚不可及的动作——一把将他的头抱在胸前,拿手颤微微地去找伤口。
“唔,好舒服。”尹天与微微笑着说,死人一样苍白的脸上忽现生机。
我想也不想一掌把他推开:“人渣!”。
“哎哟!”他皱着眉头大叫,脑袋重重跌在沙滩上。
“活该。”我骂他,但是一见他额头上又有鲜血涌出来,不禁心又慌成一团,有些埋怨自己下手重了一些,复又扶住他的头:“现在怎么办呀?”
“你认识路吗?我们要尽快回渡假村,那儿有医疗室,而且我在那儿有房间。”
“你什么时候受的伤?我怎么不知道?”
“唉,一世英名瞬间丧呀,我堂堂‘自由式之王’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水里这么不灵光,房子垮掉的时候给我们游得不够远,一块木板正好砸在我头上。你别告诉别人啊,不然我真是面子、里子全毁了。”尹天与沮丧得要死。
“好在你会游水,不然我们两个都完蛋了。”我回望了一眼身后仍然愤愤不平的大海,心有余悸不由打了个哆嗦。一眼看到尹天与头上还有血往外流,手忙脚乱地在他身上撕了一块布下来缚住他的头让血流的速度减慢了一些,便伸手去扶他。
“我会游水可能是因为有人不会游水吧。”尹天与扶住我的肩头站了起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他很不满地皱着鼻子,好象发现他们家交给长工养的猪减了产。
“让资本家给压迫的。”想起渡假村乌七八糟的人事,我很是不满,忽然想起一件事,“哎,别告诉我这个渡假村跟你们恒威没关系。”
“这是我们跟当地政府合作投资的项目,为了在税收和贷款政策各方面拿到优惠所以做为投资方我们比较低调,主要由当地政府组织架构进行运作。”
“这样的鬼主意肯定是你想出来的了?奸商!”我很不耻。
“虽然刚刚共过患难你也别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我有夸你吗?我刚刚在规劝一只秃毛狗多啃骨头少咬人免得下辈子投胎连狗都没得做。”
“我真的一点也不后悔每次见到你都这么倒霉了,因为你实再是太善良了,夜来香。”
第二部 第十三章
一路上见到无数垮塌的房子和被拦腰切断的大树,我这才知道“满目仓夷”四个字是这样用的,也才知道刚才我有多好彩才捡回了这条小命,至此方生出后悔的心来,扶住尹天与的手冷汗岑岑。好在医生检查过尹天与的伤以后说不算太严重,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脑震荡,只是有点失血,我偷偷松了口气。但是渡假村里业已乱成一团,一大帮人闻知尹大少在渡假村的消息,于是不顾微微势弱的风雨成群结队地涌来表达与各自位份相称的情感,结果最后被尽职的医生统统赶了出去,又派了两名保安守在门口这才清静下来。
一回来我先被尹天与逼着让医生从头皮检查到脚板底,医生再三保证我除了脑门儿上长了个暗疮,左脚掌上有一个鸡眼外全身上下都很健康,然后我就被扔进洗手间洗热水澡,说是免得受了寒。想想阿莲家未必有这么舒服的卫生间,我选择乖乖听话,倒也恰恰地躲过了热情的人流。洗完换上尹天与的睡衣,刚走出卫生间,我就被刚挽起就滑下来的长长裤脚绊了一跟斗,“砰”一声摔进了客厅。
“咦,这个亮相很有新意耶!”尹天与冲了过来,发现我没摔得要开残疾人三轮儿之后很开心地说。
“要不要学呀?三百块钱一学时,包学包会,随到随学。”我没好气地揉了揉膝盖。
“唔,不错,没摔傻。”他拍拍我的脑袋,不由分说一把抱起我往客厅里走。
尹天与虽然与我从来不拘行迹,但这样亲密的接触却还是第一次。于我,除了WILLSON之外如此挨近一个成年男人的胸膛,他是第一人。我呆了呆,两三步之后,从他身上隐隐传来一阵体味,跟WILLSON身上的味道不同,我忍不住想。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好象对这样躺在尹天与的怀里并不排斥,甚至有种隐隐的渴望时,吓坏了,同时对自己的身体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感。我掩饰地想推开尹天与自己跳下来:“干嘛,你自己还是病人呢。我又没摔断腿,我能自己走。”
尹天与不理我,走到沙发面前才轻轻把我放下。
我从沙发上坐起来,发现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感觉空气变得有些稀薄,掩饰地拔了拔头发。
“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看呐。”尹天与好笑地说。
“今天从你出现到现在都好象心情很愉快的样子,捡到钱包啦?!”我不想让刚才那种暧昧的气氛继续下去,一下子跳下了沙发:“你也没事了,我要走了。”
“我就那么让人讨厌吗?”尹天与没做任何阻止我的动作,只是很难过地低下头。
“不是,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犹豫着停了下来。
“你走吧,我不想勉强你任何事情。”看不到尹天与的脸,只见到绑在头上的绷带白得炫目,象被人一枪打中心脏,我的腿迈不动了。叹了口气,我走了回去,“你先躺下吧,医生说你失血过多,要好好休息。”
尹天与没理我,依旧难过地垂着头。
“好了,对不起了(才怪),我怕我在这儿你休息得不好(活该),只要你肯乖乖上床休息,我就帮你做东西吃好不好(敢吃我就毒死你!)?”
“你说的?!”尹天与猛地抬起头,笑得象朵牵牛花似的,哪肯一点点难过的影子,“我想喝瑶柱白粥!”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好象自已又被某人给算计了。
“我讲讲而已,干嘛这么认真?而且这儿也没有厨房呀。”我象只挣扎在老鼠夹上的耗子。
尹天与得意地推开客厅的一扇门,我悲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为什么每次败给他的都是我?!
等我滚好粥,顺便凉拦了几样小菜端进客厅的时候,却不见了尹天与。推开睡房的门,只见这位仁兄已经在床上很憨甜地睡着了,他的睡相完全象个孩子:被子胡乱地压在身下,一米八的大床被他张手张脚地睡得象一米二的单人床。
房间里的中央空调开得很大,我把调节器向下拔了拔,又走过去帮他把被子抽出来盖在身上。我的动作不算轻柔,可他居然没醒,从没见过谁睡觉都如此投入的,除了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以外,连他的呼吸都象在舒服地呻吟“睡觉好幸福啊。”我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替他再掖了掖被头转身往外走,关上门的那一刻,忽然生出一些不舍,难道是刚才生死攸关的经历让我对我们的关系有了一种特权的错觉?这场台风真是可怕,我缩了缩脖子走了出去。
看到桌上香喷喷的瑶柱粥我的肚子山响起来,我这才发现夜已半深,窗外雨势稍小,但仍然风大雨大。即来之则安之,我干脆据案海嚼起来,吃饱了就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你吃了我的粥!”这是我大难不死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映入眼睑的是尹天与愤怒的面孔,太近了,有点变形。我抻手把他推远一点,眼睛才舒服了一些。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你下次要是再这么变形地恐吓我刚刚睡醒的神经的话,我发誓一定一拳打爆离我最近的鼻子。”
“谁让你吃了我的粥!”尹天与不依不挠。
“锅里不是还有嘛?!谁叫你昨天晚外睡得跟头猪一样!”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嘛,我是……病人耶!”看到尹天与生生把“我是你恩人”吞进肚子里差点被噎死的表情让我乐透了:“病人?拉倒吧,瞧你那脸红朴朴得象水晶富士苹果似的,从认识你第一天你就开始装病,没进步!”睁眼说瞎话是我的强项,不过基于我尚存的不多的良知,趁着尹天与揽镜自赏的当我还是往厨房走过去。
一边热粥,我一边打开冰箱,发现还有一些材料,顺手做多了一个炒面,厨房里顿时油烟四起。
“你干嘛?”一转身看到尹天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把我吓了一跳。
“监视你,免得你偷吃或是下毒。”尹天与很自在地搬了张凳子很安逸地坐下来。
“你不怕油烟吗?”我站住奇怪地问。因为WILLSON是从来不进厨房的,甚至连我身上的油烟味都不能接受,所以每次我做完饭总要换身衣服洗干净手脸才会坐下来跟他一块吃饭。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一种人。
“好香啊?”尹天与看来是饿坏了,皱着鼻子猛嗅,双眼饥火灼灼,“我最喜欢待在厨房里看我妈做饭了,而且这不叫油烟味,这叫人间烟火,最亲切的味道了。”
“你们家还要你妈做饭?台湾的有钱人都这么省吗?”
“这不是省,是我妈觉得不能接受自己的小孩要吃人家做的饭长大。所以,我一直觉得女人最美的时候是在厨房里帮喜欢的人做饭的时候。”
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的话WILLSON不是总是错过我最美的时候?我怎么回事,从见到尹天与开始,那个让我心脏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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