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把传统的观念颠倒过来了,强调以民为本。要为民众着想。
国君从来都被塑造成教师爷的形象,仿佛他就是真理和神明的代表,化身;
只有他给百姓上课的份儿,百姓则是愚不可及的一群人。卫国同君被逐。说明百
姓同样可以给国君上课,教他如何行使权力。法度不应当只对百姓才有效,同样
也应当对国君及其臣僚有效。只讲国君的高贵,只讲他们才有上课的权力,实?
上就是把他们划出了法度之外,让他们有超越法度的特权,这就失去了社会公正
的基本前提。
能像师旷那样,在君权神圣、各国君主忙于扩大自己的实力的时代,敢于当
着国君的面主张民贵君轻,的确属于难能可贵。我们不可能要求他在那个时代提
出民主思想,毕竟中国古代的社会、法律、政治、宗法制度,都不可能成为民主
思想的土壤,而只能产生出专制。个人无法超越时代,正如一个人不可能提着自
己的头发离开地球一样。因此,民贵君轻的思想在春秋,乃至整个传统的封建社
会之中,已算是达到了当时思想的顶峰。在那种特定的氛围中,敢于为民众说话,
既 要有思想的高度,也 要有勇气和无所畏惧的精神。可以想象,或许当时具
有民本思想的人并不少,而能够载入史册者,并不太多。他们或者缺少勇气和无
所畏惧的精神,或者是缺乏发言的权力和机会,或者是以其他的方式表现出来。
由此,我们完全可以想见,在文字记载的历史背后,有太多被遗漏了的东西。
这好比在无边的大海中打鱼,被渔网打起来的不过如同沧海一粟,更大量的就都
成了漏网之鱼。
意见的权力和机会。一个人的思想、观念要进入历史,要被更多的人所听见,
必须借助权力和机会。就师旷而言,身为宫廷乐师,受过良好的教育,有机会接
近君王、大史及其他官僚,也就拥有了其他有类似的思想而没有权力的人所不具
有的发言的机会。历史本来就是如此。它不可能让人人都进入其中,有些人完全
可能凭偶然闯了进来。
下一篇(伯州犁问囚(襄公二十六年))
伯州犁问囚(襄公二十六年)
——一上下其手最可恨
「原文」
楚子、秦人侵吴,及雩娄(1 ),闻吴有备而还。遂侵郑。五月,至于城麇
(2 )。郑皇颉戌之,出,与楚师战,败。穿封戌囚皇颉,公子围与之争之(3 ),
正于伯州犁。伯州犁曰:“请问于囚。”乃立囚。伯州犁曰:“所争,君子也,
其何不知?”上其手(4 ),曰:“夫子为王子围,寡君之贵介弟也(5 )。”
下其手(6 ),曰:“此子为穿封戌,方城外之县尹也。谁获子?”囚曰:“助
遇丁丁。弱焉(7 )。”戌怒,抽戈逐王子围,弗及。楚师以皇颉归。
「注释」
?楚子:楚康王,名昭,共王之子。雩(yu)娄:越国地名,在今河南商城
东。(2 )城麇(jun ):郑国地名。(3 )皇颉:郑国大夫。穿封戌:人名楚
国方城外的县尹、公子围:楚共王之子,康王之弟。(4 )上其手:高举他的手,
指向公子围。(5 )贵介:贵宠,尊贵。(6 )下其手:下垂他的手,指向穿封
戌。(7 )弱:战败。
「译文」
楚康王和秦国人侵袭吴国,到了雩娄,听说吴国有了防备就退了回去。于是
又去侵袭郑国。五月,到了城麇。郑国的皇颉驻守在城麇,出城与楚军交战,吃
了败仗。穿封戌俘虏了皇颉,公子围同穿封戌争夺起来,于是。请伯州犁评判是
非。伯州犁说:“让我问问这个俘虏吧。”于是就叫俘虏站着。伯州犁问道:
“我们争夺的,是您这位君子,难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伯州犁高举着手说
“这一位是王于围,是我们国君尊贵的弟弟、”伯州犁又下垂着手说:“这个是
穿封戌,是方城外的县官。是谁俘虏了您?”俘虏说:“我遇上王子,打败了。”
穿封戌听后大怒,抽子围,没有追上。楚国军队把皇颉带了回去。
「读解」
上下其手“这个成语便出自这个故事,意思是说玩弄手法,串通作弊。
在为利益发生纷争的场合,当事人的心理、仲裁者的心理,都是十分微妙的,
各人心里都在打着各自的算盘,在算计着对手。当事人发生争执不必说了,而仲
裁者则是个关键因素。仲裁者是否能公正客观,是否为自己的私利打算,直接影
响到纷争的结果。
仲裁者公开表明态度,站到争执的某一方,这时他的角色发生了变化,变成
了争执的参与者。最叫人气不打一处来的是,仲裁者表面上装出公允,显得没有
参与,实?上却暗中为自己谋取好处,又不给他人留下任何作弊的把柄。想要指
控他偏袒,但拿不出任何证据,他甚至还可以对你假惺惺地表示理解和同情。
要知道什么叫阴险,伯州犁的做法就是示范。这种人如同隐藏在阴暗角落的
敌人,危害性比公开拿枪站出来的敌人要大得多,更让人痛恨。因此,锋芒所向,
不应仅仅指向贪婪者,更应指向阴险的作弊者。
下一篇(蔡声子论晋用楚材(襄公二十六年))
蔡声子论晋用楚村(襄公二十六年)
——人才在竞争中的重要作用
「原文」
初,楚伍参与蔡大师子朝友?,其子伍举与声子相善也(2 )。伍举娶于王
子牟?。王子牟为申公而亡,楚人曰:“伍举实送之。”伍举奔郑,将遂奔晋。
声子将如晋,遇之于郑郊,班荆相与食?,而言复故?。声子曰:“子行也,吾
必复子。”
及宋向戌将平晋、楚(6 ),声子通使于晋,还如楚。令尹子本与之语(7 ),
问晋故焉,且曰:“晋大夫与楚孰贤?”对曰:“晋卿不如楚,其大夫则贤,皆
卿材也。如妃押皮革(8 ),自楚往也。虽楚有材,晋实用之。”子木曰:“夫
独无族姻乎(9 )?”对曰:“虽有,而用楚材实多。归生闻之:善为国者,赏
不僭而刑不滥0。赏僭,则惧及淫人;刑滥,则惧及善人。若不幸而过,宁僭,无
滥;与其失善,宁其利淫。无善人,则国从之。《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
瘁(11)。‘无善人之谓也。故《夏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12)。
’惧失善也。《商颂》有之曰:”不僭不滥,不敢怠皇。命于下国,封建厥福
(13)。‘此汤所以获天福也。古之治民者,劝赏而畏刑(14),恤民不倦(15)。
赏以春夏,刑以秋冬。是以将赏为之加膳,加膳则饫赐(16),此以知其劝赏也。
将刑为之不举(17),不举则彻乐(18),此以知其畏刑也。夙兴夜寐(19),
朝夕临政,此以知其恤民也。三者,礼之大节也。有礼,无败。今楚多淫刑,其
大夫逃死于四方,而为之谋主(20),以害楚国,不可救疗,’所谓不能也(21)。
子丁之乱,析公奔晋(22)。晋人置诸戎车之殿(23),以为谋主。绕角之役
(24),晋将遁矣,析公曰:“楚师轻窕,易震荡也。若多鼓钧声(25),以夜
军之(26),楚帅必遁。‘晋人从之,楚师宵溃。晋遂侵蔡,袭沈(27),获其
君(28),败申、息之师于桑隧(29),获申丽而还(30)。郑于是不敢南面
(31)。楚失华夏,则析公之为也。雍子之父兄谮雍子(32),君与大夫不善是
也(33),雍子奔晋。晋人与之蓄(34),以为谋主。彭城之役(35),晋楚遇
于靡角之谷(36),晋将遁矣,雍子发命于军曰:”归老幼,反孤疾,二人役,
归一人。阅兵搜乘,秣马蓐食,师陈焚次(37),明日将战。’行归者而逸楚囚
(38),楚师宵溃。晋降彭城而归诸宋,以鱼石归(39)。楚失东夷(40),子
辛死之(41)“,则雍子之为也。子反与子灵争夏姬(42),而雍害其事(43),
子灵奔晋。晋人与之邢(44),以为谋主,捍御北狄,通吴于晋,教吴叛楚,教
之乘车、射御、驱侵,使其子狐庸为吴行人焉(45)。吴于是伐巢,取驾,克棘,
入州来(46),楚罢于奔命(47),至今为患,则子灵之为也。若敖之乱(48),
伯贲之子贲皇奔晋(49)。晋人与之苗(50),以为谋主。鄢陵之役,楚晨压晋
军而陈,晋将遁矣,苗贲皇曰:”楚师之良,在其中军王族而已。若塞井夷灶,
成陈以当之,栾、范易行以诱之(51),中行、二必克二穆(52),吾乃四萃于
其王族(53),必大败之。‘晋人从之,楚师大败,王夷师僭(54),子反死之。
郑叛、吴兴,楚失诸侯,则苗贲皇之为也。“子木曰:”是皆然矣。“声子曰:”
今又有甚于此者。椒举娶于申公子牟(55),子牟得戾而亡(56),君大夫谓椒
举(57):“女实遣之。’惧而奔郑,引 南望曰:”庶几赦余!‘亦弗图也。
今在晋矣,晋人将与之县,以比叔向(58)。彼若谋害楚国,岂不为患?“子木
惧,言诸王,益其禄爵而复之。声子使椒 逆之(59)。
「注释」
?伍参:伍奢的祖父,伍子胥的曾祖父。子朝:公子朝,蔡文公的儿子,为
蔡国太师。?伍举:伍奢的父亲。声子:子朝的儿子。?王子牟:楚国公子,又
称申公子牟。(4 )班:铺垫。?复故:返回楚国的事。(6 )向戌,宋国大夫,
又称左师。平:讲和。(7 )子木:屈建,楚国令尹。“(8 )杞、梓:楚国出
产的两种优质木材。(9 )族姻:同族子弟和有婚姻关系的人。(10)僭(jian)
::越,过分。滥:过度,无节制。(11)这两句诗出自《诗。大雅。瞻印》。
殄瘁:艰危,困窘。(12)《夏书》已失传。这两句话见于《古文尚书。大禹漠
》。不经:不守常法的人。(13)这四句诗出自《诗。商颂。殷武》。怠:懈怠。
皇:今《诗经》作”逞“,意思是闲暇,指偷闲。封:大。(14)劝:乐,喜欢。
(15)恤民:忧民。(16)饫(yu)赐:饱餐之后把多余的酒菜赐给臣下。(17)
不举:不举行盛宴。(18)彻:同”撤“。彻乐:撤去音乐。(19)夙兴夜寐:
早起晚睡。(20)谋主:主要谋士。(21)不能:不能任用贤人。(22)子丁:
楚国大臣斗克的字。析公:楚国大臣。(23)戎车:指国君的战车。殿:后。
(24)绕角:蔡国地名,在今河南鲁山县东。(25)钧声:相同的声音。(26)
军:进攻。(27)沈:诸侯国名,在今安徽临泉县北。(28)君:指沈国国君沈
子揖初。(29)桑隧:地名,在今河南确山县东。(30)申丽:楚国大夫。(31)
不敢南面:不敢向南亲附楚国。(32)雍子:楚国大臣。谮:中伤,诬陷。(33)
不善是:不喜欢这个人。(34)蓄(XU):晋国邑名,在今河南温县附近。(35)
彭城:在今江苏徐州(36)靡角之谷:宋国地名,在彭城附近。(37)陈:列阵。
次:营帐。(38)归者:指应放还的老幼孤疾。逸:释放。(39)鱼石:逃到楚
国的宋国大臣。(40)东夷:亲楚国的东方小国。(41)子辛:楚国令尹公于工
大,被楚共王杀掉。(42)子灵:楚国宗族。夏姬:郑穆公的女儿,陈国大大御
叔的妻子。(43)雍害:阻碍,破坏。(44)邢:晋国邑名,在今河南温县东北。
(45)行人:外交使节。(46)巢:楚国的属国,在今安徽巢县东北。驾:楚国
邑名,在今安徽无为境内。棘:楚国邑名,在今河南永城南。州来:楚国邑名,
在今安徽△台。(47)罢:同”疲“。(49)若敖:指楚国令尹子文的氏族。
(49)伯贲:楚国令尹斗椒的字。(50)苗:晋国邑名,在今河南济源西。(51)
栾、范:指栾书、士燮统率的中军。易行:指简易行阵,以诱惑楚军。(52)中
行:指晋国上军佐。二郎:指晋国上军统帅 琦和新军佐 至。二穆:指楚国左
军统帅子重和右军统帅子辛,两人都是楚穆王的后代。(53)四萃:从四面集中
攻击。(54)夷:受伤。僭(jian):火熄灭,这里比喻军队溃败。(55)椒举
:伍举。(56)戾(li):罪。(57)君大夫:国君和大夫。(58)叔向:晋国
上大夫。比叔向:使他的爵禄可与叔向相比。(59)椒 :伍举的儿子,伍奢的
弟弟。逆:迎。
「译文」
当初,楚国的伍参与蔡国太师子朝相友好,伍参的儿子伍举也与子朝的儿子
声子相友善。伍举娶了王子牟的女儿做妻子,王子牟当申邑长官后获罪逃亡。楚
国人说:“伍举一定护送过他。”伍举逃亡到了郑国,打算再逃亡到晋国。声子
要到晋国去,他在郑国都城的郊外碰到了伍举,两个人把荆草铺在地上坐着一起
吃东西,谈到了伍举回楚国的事。声子说:“您走吧,我一定要让您回楚国。”
到了宋国的向戌来调解晋国和楚国的关系时,声子到晋国去当使节,回国时
到了楚国。楚国令尹子木同声子谈话,问起晋国的事,并且还问:“晋国的大夫
和楚国大夫比谁更贤明些?”声子回答说:“晋国的卿比不上楚国,但是它的大
夫却很贤明,都是做卿的人才。正像杞木、梓木和皮革,全是从楚国去的。虽然
楚国有人才,实?上却是晋国在使用他们。”子木说:“难道晋国没有同族和姻
亲当大夫吗?”声子回答说:“虽然有,但是使用楚国的人才的确很多。我听说
过:善于治理国家的人,赏赐不过分,刑罚不滥用。赏赐太过分,就怕赏赐到坏
人头上;滥用刑罚,则怕惩罚到了好人。如果不幸越过了限度,也宁愿赏赐过头,
而不要滥用刑罚;与其失去了好人,还不如有利于坏人。没有好人,国家就会跟
着遭殃。《诗。大雅。瞻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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