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家住在市检察院;这是我不常去的原因。每次都要验明正身才进得去;和上户口差不多。向东的老婆是市委办的;向东追她那会我没少帮忙。决定命运的那晚;还是我冒生命危险把电闸关了;他儿子可能就是那晚下的种子。不过向东老婆从不买我的帐;在她眼里;我只比街上的肓流好点。
〃文革!你怕我们穷;养不起儿子是不是?买这么多贵重东西来。
邻居见了还以为是来行贿向东的呢!〃向东老婆没等我坐稳就嚷上了。
我笑道:〃你家向东官越做越大;我越是看不顺眼;就是来损一损他的形象的;我打算再给他找个女人也差不多了。”
向东老婆笑起来;〃三十岁了还没点正经的;难怪找不到老婆。
向东;向东!出来;帮我把尿布拿来;又没请谁你着什么急呀?先把儿子弄好。
”
〃到!马上到!〃向东风风火火地从厨房出来;还系着块围裙。
他招呼也没跟我打就去抱儿子;嘴凑上去亲;头马上挨了老婆一巴掌。〃不准亲;叫你刮胡子又不刮。〃他心虚地笑道:〃这不太忙吗?明天休息一定刮!”
他那脸胡子要刮干净;没点时间还真不行。
门开了;进来两个人;我只认识向东的部下罗征;一个沉默寡言的小个子。
还有个是胖子;长一张很滑稽的笑脸;多看他两眼我就想笑。
〃你是文革吧?路处长常拿你当故事主角。〃胖子笑容可掬地对我说。我愣了一下;才想起向东姓路;〃没办法;交友不慎。早知道他这样对我;小时候他落水那回我懒得救他。”
〃什么?〃向东吼道:〃你救我;哪次不是我帮你打架;还有脸吹!来;给你介绍;高仕明;省大的教授。罗征你认识的;我没叫谁;还有潘大山;也该到了。〃潘大山是他大舅子;报社的记者。
向东把儿子弄好交给老婆;起身说:〃罗征;你帮我下厨;文革摆厨师的臭架子;不要他。〃我大笑。罗征站起来;头只到向东的肩;身形则只一半;这两人在街上走肯定是一景。
菜陆续上桌;我从向东老婆手里要过孩子逗;小家伙居然不哭。
开席时;潘大山象算准时间;来得正合适。
〃我儿子好玩吧!文革。赶快找老婆生一个;让你妈高兴高兴。”
向东一个个给我们的碗乘汤;他的烹调水平大有长进。
〃我要生就生个女儿;嫁你儿子;虐待你们。〃大家都笑;我转脸对他儿子说:〃给你大伯做姑爷干不干?”
〃什么大伯?〃向东老婆说;〃你妈说你比向东小;你三十一;向东三十二。”
高仕明突然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说:〃我三十八了;还是光棍一条。你们别提年纪;以前见人结婚难受;现在见人有儿子更伤心。”
向东笑道:〃你骗谁呵?上次在你们学校普法;跟我们吃饭那个研究生;叫什么啦?”
〃周玉。〃罗征提醒了一句;又继续啃他的鸡爪。
〃对!周玉;戴眼镜的。〃向东接着说。〃连饭菜票都是她给你开的;你以为我没看见?有管家婆了你还叫什么苦?”
高仕明仍一脸苦相地说:〃等她毕业;我都老掉牙了。我有个同事去幼儿园接儿子;老师对他儿子说;'去!你爷爷来接你了。'我将来就这样。”
我刚喝的一口酒差点喷出;呛得直咳嗽。
潘大山笑得流泪;我和他碰碰杯说:〃大山;还没见你说话;有什么新闻讲一个听听。〃潘山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眼泪;又擦拭一下眼镜;把眼镜戴好才说:〃最近我不是跟110搞连续报导吗?有件事倒值得一提。一天晚上接到报警电话;说是有人用假币在个发廊泡小姐;还打了起来…”
〃尽说些下流新闻;我不听!〃向东老婆打断道;说完抱儿子离桌。
潘大山望了姐姐一下接着说:〃我们和巡警赶过去;用假币的人已经跑了;发廊也给砸个稀巴烂。就见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姐在哭;我们大失所望;以为没什么料了;不耐烦地陪巡警把那两个小姐送到附近派出所。有意思的是;一进派出所那两个小姐就大叫着往外跑;样子十分惊恐;死活不愿进去。我们在三追问下;她们才说:看见了打她们的人在派出所里。你们猜猜看那人是谁?”
〃派出所所长!〃向东面无表情地说完;猛喝了一大口酒。潘大山笑道:〃我竟和检察院的人说这事?你们什么不知道。”
〃我就不知道!〃向东老婆叫道。她还是听了;〃向东;你怎从不和我说这种事?又不是什么保密的。〃向东没应她;拿支烟点上。她只好问潘大山:〃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也不知道;你问姐夫。反正我那篇稿子还压在主编那里;要不也不是什么新闻了。〃我笑道:〃那个派出所长遇上我们路处长;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向东说:〃这种事不归我管;不关我的事;我也没问。”
〃都说打击犯罪的力度不够;我看你们检察院打击执法犯法的力度才不够。”
高仕明说话间筷子还夹着一块火腿;〃穿制服的犯法比不穿制服的还要可怕;你们说是不是?小罗;以前你做研究生不也写有篇论文讲这事吗?还是我给你审定的。〃他和罗征大概还是师生关系。
罗征边吃边说:〃积弊太多;需要时间;除非路处长当了一把手。”
〃扯蛋!我有多大能耐;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向东沉脸喝斥罗征;端起杯说:〃好啦好啦!不是请你们来开研讨会的;来!为我儿子干一杯!〃大家只好响应。
向东在家喝酒是雷声大雨点小;不敢尽兴;别的人也斯文;晚上八点多就散了。
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总不舒服;电视换了十几个频道;还是留大辫子的清朝人。好不容易锁定一个足球节目;没一会;居然出现劳剑那张趾高气扬的嘴脸!我以最快速度把电视关掉。跑进书房;坐在电脑前;胡乱按了下鼠标;不小心上了网。可能是习惯成自然;一下子窜进成人站;直看得心潮汹涌;更加不得安宁。
气恼地拔掉电源;不停地踱步。这是夹生酒在作怪;他妈的;喝多了难受喝不够也同样难受。干脆出去喝个够还好睡觉。
我关门的声音很响;对面的门开了;那个帮我找钥匙孔的女人站在门里。
〃这么晚还出去呀!谢谢你送我的花。〃这女人的声音很有磁性。
叫什么了?姓刘;想不起她的名字。
我说:〃难得见你一面;你看来是关键时候才出现的。想请你吃饭都没机会。
对了;不如现在吧!一块喝茶;怎么样;有空赏脸吗?〃她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我又说:〃叫上你朋友一起也行。〃我猜她有所顾虑。
〃不是的;我明天上早班。〃这女人反应挺快。〃好吧!不过最好别去太远;我换件衣服就来。〃她说完又关门进去。
百无聊赖之时;女人是最好的药。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对女人我从不吝啬。
为了不走远;我带她到我们小区斜对面的一家星级酒店。
〃来这么好的地方;太破费了。〃她好奇地望着金碧辉煌的灯饰。
从她那件质地很普通的裙子;就看出这是个纯朴的女人;大概连这种不算太高档的地方也没来过。
我说:〃我也就这水平了;你再要求高点;明天只好去卖血了。”
她笑道:〃好呵!买血找我就行;我在医院上班。你骗谁呀;会去卖血?你那房子就值几十万;随便拿一样都够我吃半年。”
〃这是个好主意;今晚我还真得想想从哪样卖起。〃和女人我总是有得说的。
要了茶点;我给她倒啤酒;她也没拒绝。
〃来!〃我举杯说;〃为什么干杯呢?为‘‘‘“
〃为你以后找到钥匙孔吧。〃她碰过杯就一饮而尽;那姿势很象把我灌醉的女车主;我和她连干了三杯。
〃我来这有一年了;很少和人接触;整天就知道上下班。〃她突然有点忧郁。
我问:〃你是东北的吧?〃她说:〃你听出我的口音了?你去过东北?”
〃除了台湾;全中国都流浪过。〃这是我赋闲两年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
〃你日子真好过;我听楼下肥强讲;你好象什么也不干;经常出去旅游;在家也几乎天天醉着回来。是吗?〃她的样子很羡慕。
肥强那张臭嘴恨不得把我底裤是什么颜色也跟人说。我说:〃别听他胡扯;我还不如你;连个工作也没有。”
〃工作?我有钱的话;我才不想工作呢!要不是为我女儿…唉!说这干麻?喝酒。〃她又邀我干杯。我也不想追问;闯世界的人;谁没有一段故事?单单说我自己就能说个三天三夜。不过这女人是个聊天的好伴;我们喝了六瓶啤酒;她也是个好酒伴。
回到电梯里;她不小心把钥匙掉地上;我想帮他捡;她已躬下身。
无意间从她的领口瞄见了一道深深的乳沟;一下子又燃了心火。
直到从电梯出来;我都不敢再看她一眼。这一晚的梦;我就枕在那道乳沟上。
拐弯抹角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小云口中套出艳艳的消息;好在没让她察觉我的非份之想。原来她和艳艳并不太熟;是在飞机上认识的;知道她从大酒店辞职后;开了间发廊。我不敢问太详细;另一方面是我有点怀疑我的判断力;开发廊?开发廊是什么意思?莫非沦落于风尘?那就贻笑大方了;我折腾这么久;竟是为一庸脂俗粉。
〃喂喂!醒醒。睡着了?怎么睡觉还开着眼睛?〃老曾几时进办公室我也没注意;办公室是他的;多数时间都是我占。他把一张纸给我说:〃你帮看看这个;全是英文;我一句也不懂。〃是张机油说明书;虽然一些专用词我也不懂;但还能说个大概。
〃上回那种机油;就是搞坏人家奔驰车那种;你把进货合同和发票找出来。
他奶奶的;人家找我们赔;我们也要找个垫背的。〃我对这件还耿耿于怀。
老曾摇头道:〃想都别想;能那样的话;我也不找你入伙了。人家是大公司;我们斗不过的!”
〃斗不过也要他们惹身骚;〃我恨恨地说;〃三十万呵!老兄;你不肉痛我还心疼呢!还有;你发现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了吗?为什么?就是因为假机油的事传开了;斗不过也要把名声抢回来。”
老曾磨磨蹭蹭半天;才翻出资料给我。〃最好别开销太大;钱好紧。〃样子极不情愿。
我恼火了;还说让我做主呢!把资料往地上摔;开门出去。老曾追出来;我上了出租车。
事事不顺;真想一次抽两支烟;一天醉两回。
徐老头仍在锲而不舍地动员我去练火轮功。我说:〃每月月薪多少?〃徐老头说:〃你会得到比钱更宝贵的东西;会免去伤病烦恼的折磨;甚至你会得到永生。〃我说:〃除了女人;我想不出还有比钱更宝贵的东西。没有女人和钱我就烦;活着不如死了好;永生来干麻?〃徐老头掀掉下到一半的棋盘;大骂我不可理喻。
他生气;我才有点开心。
我不想找艳艳的时候;偏偏碰上;主要是因为那辆使我抬不起头的宝马车太耀眼。我不由自主地看了;意外地见到她。我正留连于街头的小广告;想从里面找出点有意思的东西。她的出现我没有丝毫心里准备;以前为她而设计的姿势和表情也来不及用。索性什么也不顾地盯着她;她的样子并没有因为我把她想成庸脂俗粉而真的变成庸脂俗粉。他妈的;这种庸脂俗粉我也要。
〃不认识了吗?〃艳艳先和我打招呼。我走近;做出夸张地动作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遍;严肃地说:〃小姐;你认错人了。〃她的一双眇目更大了;见我扭脸偷笑;她也笑起来。〃别逗了;把我吓得…怪不得小云对你伸手就打;连我也想打。”
打吧;我心想。口中说:〃不行;再这样下去我成被虐狂了。喂!好久不见;上班这么忙吗?”
〃我没班上了;你有一百块一天的活干;别忘了找我。〃她露出调皮的神态;给了我一张名片;我才知道她姓赵。
〃一百块一天的主在这;你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指着宝马车。
〃哇呵!以为是谁呢?〃劳剑出现了。〃有文化的民工;今天生意不错吧?走吧。艳艳。〃他没正眼看我;也根本不想听我回话。拉艳艳进了车;离开时留下一股白烟与我做伴;我等到烟散尽才挪步;到五头的〃早一轩〃时;天已尽墨。
〃哎呀!文哥。有狗肉你不来;只好随便吃点了。小妹!切盘卤菜出来。”
五头给我准备饭菜。走了半天路;食欲大开;吃了不少卤肉;两大碗饭;抹抹嘴;拉起正和小妹嬉闹的五头;〃过干瘾有什么意思;我带你玩真的去。”
出租车里;五头说:〃文哥;好贵的;上回我耍了一个;四百!我‘‘‘我玩不起。〃我骂道:〃他妈的;四千我也帮你出。〃他才坐得安稳。
下车时;司机说:〃老板;一百五的;要吗?包没病。〃五头心动了;问道:〃在哪?在哪?〃我扯着这家伙快步走。
KK里各类〃豪杰〃已粉墨登场;尤其是阿英和黎老板最引人注目。
阿英剃了个光头;而黎老板则是一头不知是真是假的长发。五头平时省吃简用;除了到地下影院看黄色录像外;从不来这种地方;对形形色色的人看得目不暇接;酒都忘了喝。
阿英带着她的台柱阿曼和阿清哼着歌走近我们;十分得意;阿清还在我脸在亲了一口。五头望着阿曼微露的胸乳流口水。
我问:〃今晚一定宰到冤大头了吧?〃阿英扳住我的肩膀坐;说:〃香港来的凯子团;全包了一下午;还要老娘剃光头跳脱衣舞;不宰他们宰谁?〃做导游时;听说过香港常有帮人;有组织地找女人;都叫他们做〃嫖客团〃;最受妈咪们欢迎。
〃阿威;开酒给我和老文喝。算我的帐。〃阿英大大咧咧地叫唤。
〃拿骰子来;谁输谁喝。〃;我正愁没有喝酒的对手;五头只顾看女人。我对自己的猜骰子技术很自负;哪晓得阿英才是高手;我喝三四杯她才喝一杯。
不知喝了多少;喝了多久。周围安静下来;一个人也没有。阿英已找不到酒;我叼着一支湿透的烟。我们从凳子坐到地下。
阿英说:〃我要吃药。〃我说:〃谁输谁吃。”
我又输了;我吃药。哇!人又回来了;好多好多的人‘‘‘‘‘‘。〃我的天呵!你总算醒啦。”
我象开电视机一样启动自已的大脑;分辩是谁的声音。是她;叫刘什么来着;没印象。这里肯定不是我家;我家的天花板是米黄色吊顶。
〃我在哪?〃我问道。眼前出现那张让我想入非非的笑脸;她说:〃在你家对面;昨晚你在门外吐得把我吵醒。想帮你开门;没找到你钥匙。你一定遇上坏人了;身上一样东西也没有。”
我打起精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