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很聪明!”我欣赏地看着金道姬和柳辛那,金道姬没有拨打警察局的电话而是直接拨打了当地内务部的电话——其实他们并不害怕当地维持一般秩序的警察,但对内务部军队还是相当惧怕的。最重要的是,今天本来就非常敏感,即使不是我这个中国人伤害了他们,他们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另外,他们现在是在吸毒,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少毒品,这就更麻烦。
他们中的每个人几乎都在出门的一刻回头狠狠地盯了一眼我,他们是在用眼神告诉我,他们会再回来的,我冷笑地冲他们向上伸出了中指。那时的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就是这个晚上的冲动,让我的人生走上了另外一条轨道,反抗是一种勇气也是一种冒险。
“你们倒是配合默契嘛!”我赞赏地对两个女孩子说,说着竟然想一手抱一个将两个女孩子都搂进怀里。
“去你妈的!”金道姬突然恼怒地大叫起来,扇了我一耳光。
我慢慢转过被扇歪了的头,咧开嘴笑着突然将她们同时搂进怀里,各自狠狠地亲了一口,两个女孩子同时奋力挣扎出我的怀抱。
柳辛娜关了酒吧,然后和金道姬一起扶着我从厨房的后门走出去,一路上我们走得小心翼翼,打架后的后怕慢慢的袭上心头,我的脊背微微有些发凉。当人真的冷静下来想清楚后果,那种对未来的担忧才是真正的恐惧,尤其在这样一个充满黑色恐怖的夜晚。但我还是强忍着将这种感觉压制下去。
我们一起来到金道姬的宿舍。妈的!抽得够狠的,我此时感到后背火辣辣地痛,一条铁链留下的淤痕从右肩一直延伸到左肋下。
两个女孩子在周围忙来忙去地找来医药,小心翼翼地给我涂上。但两个她们之间互相都不说话,哎!男人的战争结束了,女人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如果说男人的战争是一场随时取走性命的肉搏,那么女人的战争就是安静的坟墓,用死一样的寂静对峙着,直到支持不住的一方慢慢的倒下。
我也只好不说话,能够想象我一旦开口引来的可能是她们任何一个人的耳光,甚至两个人同时抽我。一边是被我激怒的金道姬,一边是性格硬朗的柳辛娜,谁也不好惹。要解决好她们的事情,定然是需要时日的。
“你哪儿来的手枪?”我忽然看到床头的手枪,伸手拿过来摆弄着,问道。
“是我父亲的。”
“你父亲?”金道姬也好奇地看着柳辛娜。
“他原来是海军军官。”柳辛娜平淡地说。也许,在这个国家的大厦没有倾覆前,这很可能就是充满骄傲语气的一句话,在那个时代,中国遍地是马列哲学,而在这个联邦国家则遍地都是军官。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昔日的辉煌成了今天被人耻笑的把柄,大批的军人从海外势力范围内撤回来,大量的陆军、海军、空军、导弹部队军人被裁员,昔日光辉的军章现在连一个房子都换不回来,全国各地到处都是失业的军人。而军队中堆积如山的各种军火则成了换取财富的最佳途径,几乎没有多少军人不参与到这场瓜分前苏联武器遗产的行动中来。
“能告诉我他在什么部队服役吗?”
“太平洋舰队,原来是潜艇艇长。”
“哇!”我兴奋地惊叫道,潜艇艇长,这可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啊,那时候整天拿着一挺破机枪和小伙伴们打仗,还用塑料泡沫自己做舰艇放在大木盆里,幻想着自己驾驭着它行驶在广阔的海面上。虽然幼稚,却是每个小男孩无法忘记的心愿。没想到现在前苏联海军潜艇艇长的女儿正在为我打架斗殴伤心落泪。
“什么潜艇?”我高兴地继续问。
金道姬狠狠地打了我一下,怎么别人的事情就这么关心?
“台风级的。”柳辛娜依然冷淡地说。
“哇!台风级!世界上最大的核潜艇啊!威风!上面真的载有核弹吗?有多少?”
“不知道。”
“嗯?你怎么不知道?”我心想这要是我老爸是台风级潜艇艇长,我怎么也要想办法混进去当个什么潜艇武器控制官之类的。
“军队的事情,她怎么知道呢?”金道姬不满地说。
“嘿嘿,你爸爸是不是也倒卖军火啊?”我嬉笑着看着柳辛娜。
“也许吧。”柳辛娜做了个不屑一顾的表情。
“也许?为什么说也许?”
“人家不知道军队的事情啦!”金道姬叫起来。
“那,这把枪能不能┅┅”我贪婪地摆弄着这把手枪。
“带回来就是给你的,不过你要小心,不能让别人知道。”柳辛娜说道。
这个我当然明白,私藏枪支在这儿也不被允许,尤其是对我这样的
留学生而言。但柳辛娜担心光头党还会再来找我麻烦,也只好让我带上这把枪,干掉别人总比被别人干掉要好。
“我父亲担心我一个人在圣罗伊危险,所以让我带着。”柳辛娜解释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我该回去了,祝你们晚安。”
“不行,你不能回去,外面太不安全了。今晚就在这里,明天再回去吧。”金道姬突然说。
我也正想让柳辛娜明天再回去,校园里的光头党们不知道还会做初什么事情来。没想到金道姬竟然这么通情达理,我感激地看着金道姬。金道姬此时也看了我一眼,但那眼光了却突然多了些怨妇的味道:“你说她是你的女人这笔账还没算呢!!”不寒而栗,看来这次恶战留下的烂摊子不仅仅是光头党复仇的隐患了。
次日的阳光不知不觉地漏进懒洋洋的房间,光头党如同昨夜的星辰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也回到自己的寝室,但发觉气氛有点不对。我偷偷将手枪藏在自己的提箱里,然后走出宿舍,迎面正看到沮丧着脸的老王。
“怎么了?”我问。
“你不知道吗?”老王惊恐地瞪着我。
“什么?我知道什么?”我没想到昨晚不光自己倒霉,还有比我更惨的。
“我们的联合研究楼遭到袭击?”老王脸上的肌肉扭曲着,语气中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恐惧、震惊、颤栗、退缩,他如同刚刚经历过地狱之旅的人原来,就在昨晚我在酒吧殴斗的时候,联合研究楼突然受到一群持枪者的袭击,很多资料被毁,一粒“米粒芯片”被抢。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老王仍然在恶梦中,他昨晚仍然在实验室,当袭击者闯进来的时候,整个研究楼的工作人员并不多,四名保安都已经被击毙,另外三名工作人员企图抵抗被杀。
“是谁干的?”
“不知道!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但我立即就明白了,金道姬肯定清楚会有这件事。这件事发生在光头党聚集的日子里,显然是浑水摸鱼,另外还有一个南亚人死了,但他不是死于那场袭击,而是在校门口被人割断了喉咙。
光头党对黄种人、黑人是出奇的狠,对其他种族的人尤其是德国人、
意大利人、法国人、北欧人还有其他一些人都只是抢劫,勒索完钱财之后就离去,但如果是黄种人或者黑人那就除了被抢钱之外,几乎免不了要挨顿毒打甚至杀害。弄得这里的黄种人、黑人几乎整天提心吊胆,当然,光头党平时还是较少这么大规模地出现的,但每年总有几个人要成为希特勒的祭品。
“他妈的该死!这小子不是也贩毒吗?”我也只是道听途说。
“可能就是因为毒品,这小子这次这个时候出去就是想赚一笔。他是去拿货去了。”我听老王此前说过,这个南亚人实际是一个贩毒组织的一个校园供货人,很多人到他那里购买毒品。
“黑吃黑?”我猜测道。
“那么袭击联合研究大楼的也是他们干的?为什么要袭击大楼呢?毒贩子为什么要抢走芯片呢?”
“对,我们会弄明白的!不过这需要很多人的帮助。”三名西装革履、衣着整齐的人突然出现在宿舍门口,“联邦内务部特别调查组,所有联合研究室的人都需要接受调查。”
“你们说的那个越佬是谁?”
“我们只是听说他是一个贩毒帮的!其他的我们不知道,也是今早才知道的,天啊!昨晚发生了多少事!真恐怖!”老王有点慌乱,不知所措。
这个贩毒帮早已经越出了校园其他毒品商约定俗成的界线——他们几乎已经把所有圣罗伊大学里的领域都划分出了各自势力范围,一般不轻易越线,否则很难收场。而联合研究大楼的所有工作都停了下来,所有人员都在接受调查中,这让我心烦意乱。
表面上圣罗伊还是那样风和日丽,甚至可以说是一片安静祥和。没有接触过这个城市底层的人不会发现,浮华背后是怎样的残酷与黑暗——其实任何城市都一样,雄伟亮丽的高楼大厦背后是肮脏混乱的贫民窟,不断发展的城市文明背后是暗无天日的违法犯罪。一连几个月过去了,调查似乎有了一些进展,天才最近不断在接受盘问,金道姬和我约会的次数也在明显减少。光头党也没有再出现过。也许是因为最近内务部部队对他们的打击比较严厉,他们前一阵惹得事也实在太多了。但无声无息地,光头党也一直在变化,现在已经由最初的街头地痞模式逐渐转变为组织严密的专业化犯罪集团,并且已经和俄罗斯上层社会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渐渐收敛了在街头的张扬,转而渗透到社会的高层建筑中。
不管怎么说,对我的盘问几乎已经没有了,我也渐渐忘记了蓝狐酒吧打架的事情,因为联合研究工作已经基本陷于停滞…损失惨重,很多试验需要规划,这不是几个月就能恢复的过来的。那个被我踢得半死的和捅了一匕首的光头党也没有出现在校园附近。但柳辛娜和金道姬都不赞成我继续在蓝狐酒吧打工,联合研究大楼的工作也中断了,我几乎没有了任何收入我也就只好另外找了一份工作,替一个医学系的导师制作人体器官标本——动乱的社会对医学来说是个黄金时代,大量的来自战场上的伤员,还有因为瘟疫、街头斗殴或者伤病而死亡的人被送进医学院,医学院由此可以用低廉的价格买来很多类型的尸体。这些尸体有的完整的浸泡在福尔马林液体里,有的被解剖出各种器官提供给医学院校的解剖教学研究机构使用,有的干脆被冰冻后切成1厘米、5毫米厚的人体实物切片,然后再经过注腊、防腐等处理制作成横断人体解剖切片,供CT、MRI等学科使用。
另外,很多意外死亡的人大部分器官都是非常健康的,这样,贩卖人体器官也成了一种不亚于走私毒品的利润丰厚的生意。有些俄罗斯富豪、新贵们早就拥有了自己的人体器官储备,以备将来需要的时候做器官移植,当然,他们不会使用陈年旧货,如果他们需要,甚至可以用活人现场摘取——他自己躺在一个手术室里,隔壁的手术室就是在进行提供新鲜人体器官的手术。自然,人体器官移植是一个很复杂的医学技术,至今也没有完全成功的把握。但不管怎么说,俄罗斯新贵们可不想用埃及法老制作木乃伊的办法获得永生,他们还是更看重现世的健康和寿命。
两个女人之间还是不冷不热,柳辛娜仍然拒绝我的每一次上床要求,而金道姬则拒绝我任何理由的下床请求。我现在最痛苦的就是不能和柳辛娜像在蓝狐酒吧那样朝夕相处,但好在她住的也不远,我还是经常跑到她的寝室去和她耳鬓厮磨,尽管还是得不到柳辛娜肌肤之亲,但总算柳辛娜的心还是留给了我,她只是一直不愿我脚踏两只船罢了。我也一直在寻找适当的时机向金道姬摊牌,只是她对我真挚又热烈的感情让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好意思开口。我的性格再强硬,也躲不过女人的温柔一刀。而她似乎也看出了什么,每当我想提出分手的时候,她总是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将话题引到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北!北!快起来!快起来!”
我刚刚和柳辛娜从维丝利瓦斯基岛回来,还在梦乡中回味圣罗伊这座“漂浮的城市”的时候,突然有人将我推醒。
“什么事?怎么啦?”半梦半醒的我眯着眼睛问道,宿舍强烈的日光灯显得异常刺眼。
“快去看看,我的朋友好象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我一边快速跳下床一边问。
“他注射的太多了!”
“吸毒过量?!”我一惊,完全清醒了。
“也许是这样。”说着这个名叫帕琉申科的俄罗斯人赶紧领着我来到走廊另一端的一个宿舍。
我跟着他迅速来到这个宿舍,屋里有五六个人,有两个还在迷幻中。靠里的一张床上一个人正在痛苦地扭动,那样子,不像是完全的疼痛,也不像是完全的迷幻,而是一种神志的深度迷幻,但身体已经感觉到死亡的状态。他努力地在生死交界的线上挣扎,对于他而言,生是一种贪欲,死是一种解脱,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而且现在的状况也由不得他选择了。
是彼得洛维奇,我们的计算机天才!
我赶紧上前查看了一下脉搏、呼吸,心跳微弱、呼吸急促,全身处于一种痉挛状态,已经濒临死亡——他已经因吸毒过量引起了心力衰竭。
“赶紧送
医院吧,我无能为力了。”我叹口气,说道,我真的没什么办法我清楚,这很可能是谋杀,注射的剂量显然被人加大了数倍的浓度。这小子是可卡因中毒,而可卡因中毒是没什么特效药的,只能使用一些维持心肺功能、抑制中枢神经兴奋的抢救性药品,但我手头没有这些药,能不能活过来也只能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几个人都迟疑了一下,没人愿意动,因为他们自己也都正在吸毒,不希望卷进去。
我只好和那个唯一清醒的帕琉申科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
但没等救护车开到楼下,这小子就已经完蛋了,这下再也不用四处借钱购买毒品了,也不用再忍受毒瘾发作时犹如千万只蚂蚁在身上嗜咬的痛苦了。他终于可以闭上双眼离开这个浮华的世界,可是离开人士以后,他是上了天堂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