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三哧了一下鼻子:“他有那么大度?不讲是你,齐老道跟了他十几年,该报复他照样报复。”
看看,他果然开始明目张胆了,我继续笑:“我有什么值得他报复的吗?呵。”
“蝴蝶,别怪我这当哥哥的多嘴,‘黑’他那一把的可全是你的人。”
“这倒不假,可是我的人那就一定是我安排的?没有道理吧。”
“我是这么想的,可孙朝阳不一定这么想,你没看出来?他认准了是你安排的。”
“好了三哥,”我很烦,不准备跟他罗嗦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随他的便。”
“唉,你倒是挺能想得开的……得,算我多嘴。”
凤三把车开到市场门口,顿了顿,摇着头说:“我就不下去了,让你的伙计看见,容易误会。”
我打开车门,跟他握了一下手,貌似随意地说:“三哥跟我是一条心,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
一听这话,凤三想下车,我连忙转身离开,凤三按了两下喇叭,高叫了一声:“兄弟!”
我没敢回头,我害怕他再跑到市场给我上政治课,那将杀死我许多脑细胞。
将近一个月没有回来了,我忽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绿色的棚子顶好象比以前白了许多,也许那是因为日晒的缘故,铁皮房
外面的油漆大块地剥落,露出的灰色底子像一块一块的癣痂,看上去是那样的苍凉。大家都在忙碌着,没有人注意我,好象我是一个与这里无
关的人。我孤单地站在一隅,像一棵没有遇到风的树一样安静,看看瓦蓝瓦蓝的天,看看眼前嘈杂的人流,再看看挂着一把大锁的铁皮房门,
心里一阵茫然,感觉自己是一株长在沙漠里的沙枣树。不知道因为什么,有那么一刻,我竟然没有勇气走进我的铁皮房了。有点儿累,我盯着
身旁一块用来挡车的石头设计了半天,刚想好一个威严一些的姿势,坐上去,结果又跌了下来。我的肝被颠了一下,感觉有无数纤细而坚韧的
细线慢慢纠缠,渐渐勒紧。我大口地呼吸了一下空气,抬头看了看天,没有一丝云彩,天空蓝悠悠的,又高又远。我的眼皮在打架,想睡觉…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累到了这种程度?我想站起来,可是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是远哥,我!远哥回来了!”是那五的声音,“远哥,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真的是远哥哎,”老七也跑了过来,“哥哥啊,你怎么在地上坐着?快起来。”
“,光知道说,快扶远哥起来!”那五踢了老七一脚,“没看见远哥喝醉了吗?”
我使劲地睁眼,可是眼前一片模糊……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的疲态,我必须装得像根顶梁柱!我故意装做喝多了的样子,扶着老七的肩膀
站了起来:“老七,我不是不让你来这里上班了吗?你怎么还来。”
老七边扶着我往铁皮房走,边傻笑着说:“我这不是怕你忙不过来嘛,嘿嘿。”
挪动了几步,我的精神好了许多,我推开老七,问那五:“最近生意怎么样?”
那五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好极了!票子大大的,每天有钱赚,累死也愿意。”
我的心一热,感觉自己应该算是一个幸运的人,我有一帮好兄弟。
刚进到铁皮房坐下,刘三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远哥,你没事儿吧?”
我冲他使了个眼色,摆摆手让那五和老七出去,指了指沙发:“老三,坐下,李俊海呢?”
刘三不坐,扑过来把我的身子扒拉得溜溜转:“没事儿,果然没事儿,一场虚惊啊,他妈的。”
我把他推到沙发上,瞪着他问:“李俊海呢?”
“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刘三扑到桌子上拨了一个号码,“海哥,回来吧,一切正常。”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去了孙朝阳那里的?”刘三挂了电话,我问。
“芳子说的,”刘三擦了一把汗,“海哥厉害啊,一听就知道不好,直接去了孙朝阳的家。”
“我问的是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一丝不快,李俊海怎么能让刘三知道这事儿?
刘三好象明白我的意思,点了一根烟,轻描淡写地说:“咳,远哥你还真拿我当外人了……这样的事情能少了我小诸葛刘三?这不我跟海
哥正在市场招呼卖鱼吗?海哥就接了一个电话,没听几句就对我说,你赶紧召集人马在这里等着,十分钟没有我的电话,直接杀到孙朝阳的酒
店跟孙朝阳要人。我问,要谁?海哥说你被孙朝阳叫去了,我这不就明白了?远哥,我还不是跟你吹,现在的刘三不同于五年前的刘三了,咱
有脑子不说,关键是咱笼络了一批‘猛戗’的弟兄,一水儿他妈的东北盲流,下手一个比一个狠!人家也不跟咱们搀和,一有事儿打传呼,金
钱交易,别的不叨叨,哈哈,适用时代潮流啊这叫。结果,我找的弟兄还没来呢,海哥就来了电话,说是办妥了,让我来这里看看你回来了没
有,我就明白了……海哥真他妈猛,孤胆英雄啊,胆量跟你也差不到哪儿去,我算是跟对人了。”
“一会儿他回来吗?”我听得有些乱,还是等李俊海回来再说吧。
“他说不急,他要跟孙朝阳他老婆再聊会儿……”
“还他妈聊什么聊?赶紧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
刘三正想过来摸电话,电话突然响了,我顺手抓起了电话:“俊海吗?”
那边咦了一声,接着放肆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不是,猜猜我是谁?吓你一大跳!”
这个节骨眼上我根本没有开玩笑的兴致,厉声喝问:“你是谁?快说!”
那边说了好几声:“上什么火你?再猜!”
第五十五章前路渺茫
这个人怎么这么放肆?我彻底上火了:“你他妈有完没完了?快说,不说我挂电话啦。”
那边嘿嘿地笑了:“你真是个‘腚眼’啊,连我都听不出来了?我是五子啊。”
我使劲皱了皱眉头,这小子又来添什么乱?
“哦,是五子啊,我当是哪个鸡巴的呢,”我压了压火,笑道,“想我了?”
“想你干什么?你又不是美女,”五子好象在那边吃东西,呱唧呱唧响,“来济南吧,有事儿。”
“最近恐怕够戗,我这边太忙了,”我敷衍他说,“你哥我得吃饭啊,哪敢到处出溜?”
“就是想让你吃饭啊,涛哥让你来商量商量海货的事儿,来吧,发财的机会到啦。”
我的心里又是一堵,你他妈算个什么玩意儿?发财的又不是我自己,你凭什么让我去你那里,你怎么不来我这里?拿我当你的小伙计对待?我示意刘三给我点上烟,猛吸了一口,呵呵一笑:“让涛哥到我这里来吧,我这里方便啊,可以看看货,再看看价格,做买卖就得这样啊,
不然我骗他,他也不知道啊,”五子在那边打了一个带颤音的饱嗝,我几乎都能闻到一股腐烂的大蒜味道,“我,五子你可真能吃,要不你
就胖得像头猪?怎么样,来我这里?”
“远哥,你那里说话方便吗?”五子突然压低了声音。
“方便,只要你不是搞间谍活动,我这里离安全局十万八千里,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杰哥在我这里……”
“哈哈!领导们也去了?”我慌忙将话筒压紧了耳朵,防止被刘三听到,“那我无论如何也得去,哈哈哈,真是稀客啊……你等等,”我
转头对刘三说,“老三,你去把那五叫进来,我跟他安排一下,”刘三知道我是在支他出去,怏怏地甩了一下脑袋出去了,我连忙问,“真的?他是什么时候去的?几个人?你把他安排在哪里了?”
“远哥,我真佩服你们弟兄之间的感情,”五子懒洋洋地说,“我他妈就‘瞎包儿’咧,没几个关心我的。杰哥来两天了,就他一个人,
他说他在你们那里犯了点事儿,不敢轻易给你打电话,让我告诉你他来了我这里,让你放心,正好涛哥也找你,我这就给你打电话了。杰哥说
,让你来的时候给他带点儿钱,他要出趟远门。什么时候过来?”
小杰,我终于有你的消息了!我长吁了一口粗气。妈的,天上下刀子我也要去一趟济南,我必须知道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广元到底是怎么
死的,常青又去了哪里……我稳稳精神,沉声说:“我马上动身,到了我就给你去电话。”
“好,我去车站接你,”五子乐呵呵地说,“去年你揍我,今年我要报仇,嘿嘿。”
“五子,”我想了想,“这样,你暂时别告诉涛哥我要去济南,办完了事儿我会找他的。”
“没问题,还是咱哥们儿近便,来了再说吧……”
“小杰那边你告诉他,别让他去接我,我怕有人跟着,到了我自己去找他。”
“这我知道,我早把他藏起来了,五子的脑子不比你差,没事儿了吧?”
“没事儿了,我这就动身。”我匆忙挂了电话。
一放下电话,外面的声音就开始嘈杂起来,感觉我就像是被扣在一口大锅里。我走到门口,将门使劲顶了顶,打开保险柜拿了几沓钱,又
把枪拿出来,掖到了腰带上,跪下身子将关凯的那把土枪从沙发底下找出来,用一张报纸裹住了,揣在怀里。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镜子前面
将头发梳理熨帖了,坐回椅子,抓起电话,快速地拨通了芳子的BB机。等回话的时候,刘三拉着那五回来了,我对那五说我要去一趟广州,看
看那边龙虾的行市,可能的话,联系人从广州进龙虾,咱们大捞一笔。那五不放心:“远哥,你刚出院,身体能行吗?不行的话,我和花子去
得了。”
我瞪着眼睛呵斥他:“哪那么多废话?我这体格什么时候不行过?不服咱们来上两跤?”
那五突然流了眼泪:“不是……远哥,我真的很担心你……”
我就害怕别人跟我来这个,反着手挥了挥:“出去吧出去吧,好好看家,回来我奖你一千块钱。”
那五的脸变化得很快,立马破涕为笑:“好啊好啊,我刚谈了个马子,正需要银子呢。”
那五一出门,芳子就来了电话,她很担心:“杨远,你回市场了?”
我用一种很柔和的声音说:“刚回来,朝阳哥帮我联系了一笔买卖,去广州进龙虾……”
芳子好象不相信,猛地打断了我:“不可能!你在跟我撒谎!他找你难道就是为了这么点事儿?”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笑笑说:“我怎么会跟你撒谎呢,真的,我马上要走了……”
“不许走!”芳子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你在那里等着我,我这就去找你!”
“芳子,别这样,”我的脑子又乱了,“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可我真的没事儿……别来了。”
“咳!”刘三一把夺过了电话,“BB机,你可真够麻烦的,远哥还没跟你结婚,你这就管上了?”
“狗屎盘儿,没你什么事儿,滚蛋,”芳子很执拗,“把电话给杨远!”
我捏了捏刘三的胳膊,小声说:“老三,我走这几天你给我照顾好了她,出了成绩我也奖你一千。”
刘三冲我眨巴了两下眼睛,摆摆手让我走:“芳子啊,不是老哥哥说你,你说你这样……”
我不管了,猛拍了刘三的后背一把,转身冲出门去。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让我有一种睁不开眼睛的感觉。我低着头大步流星地往市场外面走,地下的路像是一张传送带,簌簌地往后倒。我什
么也看不见,满脑子都是小杰那张锐气十足的脸。小杰,一定是你把强子杀了,你为什么要杀他?是不是因为他那一枪直接要了广元的命?应
该不是吧,广元不是已经脱离危险了吗?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浑身燥热起来,像是有人在我的胃里划了一根火柴。刹那间我恍惚起来,刚才想过的事情一溜烟地没影了,就像夜晚落在瓦上的轻霜,被突然冒出来的太阳融化了,无影无踪……我这是怎么了?就这德行将来怎么当大哥?我还准备一统江湖呢,我那么多好兄弟都在等着我挺起来呢,广元在等着我给他报仇,那些曾经被别人欺负的兄
弟都在眼巴巴地看着我呢……我的脑子突然凝固了,金高怎么样了?好兄弟,你不是已经脱离江湖了嘛,你又回来干什么?!我的心仿佛有一
块尖锐的石头在一下一下的砸,眼前的一切又模糊起来。金高,不管你伤到了什么程度,那都是因为我而起的,我一定会给你报仇,你流一滴
血,我将让他流成河。一个声音在喊我:“大兄弟!”
谁在喊我?我打个激灵,下意识地站住了,回头一看,是老憨,她找我干什么?
老憨像只老母鸡那样,一扭一扭地冲我跑了过来:“大兄弟出院了?我可担心死了。”
我冷漠地乜了她一眼:“大姐,有事儿吗?”
老憨把嘴巴咂得山响:“啧啧啧,你听这话说的,没事儿就不能见见你了?”
“大姐,我急着出去办事儿,有什么话你就快点儿说。”
“这性子……”老憨本来想过来搂我一把,见我躲了躲,咧开嘴巴笑了,“还是我表妹的事儿呀。”
“你表妹怎么?”我很烦,又是刘梅。
“怎么了,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看上你个卖鱼的,你还想怎么着?听我说……”
“大姐,等我回来再说,”我转身就走,“替我问你表妹一声好啊。”
老憨在后面又骂上了:“什么破逼玩意儿?这还拿上架子了?我呸!我咒你一辈子找不着老婆。”
刚转出市场,迎面就碰上了李俊海,他戴着一付酒瓶子大小的墨镜,一把抓住了我:“哪去?”
我松了一口气,猛地握住了他的手:“俊海,你没事儿吧?”
李俊海仰天一笑:“我是干什么的?哈哈,没事儿,孙朝阳跟我玩儿黑的,根本不是个儿。”
“你见着孙朝阳了?”
“我见他干什么?我跟他老婆喝完了茶水,他老婆亲自送我回来了,这不,刚走呢。”
“俊海,我有事情要办,先不跟你罗嗦了,你马上去医院看看金高,他被孙朝阳打了。”
“啊?我他妈的,这小子这么放肆?好,我马上去。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快的话两三天,慢的话就难说了。这摊子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行,你去吧,家里有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