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地我也应该早点儿过来呀,老大一声令下,做小弟的哪敢怠慢?”
“我,别捧我了,你是我的老大还差不多,”孙朝阳似乎很满意我对他的称呼,“兄弟,上来。”
“你在哪个房间?”我边下车边给司机拿钱。
司机一把攥住了我的手:“大哥别这样,孙总的朋友我哪能收钱呢?”
还他妈孙总呢,早晚变成孙子。我也不再推挡,接着电话就下了车。
孙朝阳在电话里说:“你在门口一站,我让人下去接你。”
刚走到门口,一个长得像香港演员大傻的人就冲我跑了过来:“哎呦,蝴蝶老弟!”
这不是杜志迪嘛,这家伙什么时候出来的?我往旁边一闪,他扑了个趔趄,收住脚,转头冲我咧开了蛤蟆一样大的嘴巴:“哈哈哈哈,蝴
蝶还是那个德行,怕我抱你是吧?哥哥我亲亲你都不行了?真他妈小气,哈哈,走吧。”
这家伙在监狱的时候就喜欢跟人搂搂抱抱的,私底下大伙儿都骂他变态。他不是跟我们一个中队,是三中队打扫铁屑的。我跟他不算很熟
悉,应该算是胡四的朋友。没认识他之前听胡四说,胡四在入监队的时候,跟一个叫寒露的人闹矛盾,董启祥联合杜志迪把寒露好一顿收拾。
下队以后,杜志迪混得不好,经常接受胡四的援助,后来当了三中队的大值星,时不时地去找胡四闲聊。印象当中,这个人很豪爽,也很有心
机。他怎么会跟孙朝阳在一起呢?
进了酒店,我边走边问杜志迪:“迪哥,你跟朝阳哥很熟悉?”
杜志迪咧着大嗓门嚷道:“岂止是熟悉,战友,以前一起打过越南鬼子!猫耳洞你知道吧……”
我打断他道:“吹吧你就,我没听说过你还当过兵。”
杜志迪站住了,眼睛瞪得溜溜圆:“孤陋寡闻嘛,以后我拿军功章给你看,三等功呢。”
这也有可能,他这年龄如果参军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上过战场呢,我讪笑着不说话了。
走上楼梯,杜志迪拍了拍旁边的一个门:“朝阳,蝴蝶来了。”
门哗地打开了,孙朝阳手里捏着一支油亮的雪茄,点着我说:“好兄弟,守时!”
我的目光绕过孙朝阳,往里瞅了瞅,一个人也没有,我不禁舒了一口气:“朝阳哥好。”
孙朝阳上前一步,直接来掀我的衣服:“让我看看,阎八这个杂碎该死了。”
我抓住衣角躲开了他:“别看了,很丑。”
孙朝阳把手移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就不看了,小迪,把阎八带过来。”
第五十一章智斗
“远哥,救救我……”阎坤一进门就跪倒了,我发现他的脸像一个发了霉的黑面包子。
“阎八,你起来,”孙朝阳的声音突然变了,像一只护食的狮子,“过来看看蝴蝶的伤。”
“呵呵,阎坤,你他妈真可以啊……”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别跟他罗嗦,”杜志迪一脚将阎坤踹翻了,把一把水果刀扔给我,“蝴蝶,捅回来。”
我掂着刀子,脑子竟然恍惚起来……捅他?让他也尝尝被人把肝尖切去的味道?我茫然地瞄了瞄烟雾中的孙朝阳。孙朝阳正虎视眈眈地看
我,目光中满是幸灾乐祸。不能,我不能捅他,我要留着他慢慢折腾他,在这里捅了他我成什么了?我是你孙朝阳的手下?你让我干什么我就
干什么?我的脑子仿佛被一阵风吹过,一下子清醒起来,对,在你孙朝阳面前我不会表现得那样冲动,我要让你看看,兄弟我大度着呢。我把
刀子折起来,拿在手里把玩着,用脚尖轻轻勾起了阎坤的下巴:“大坤,别哭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把头转向孙朝阳,淡然一笑,“哥
哥,我谢谢你。”
“呵呵,兄弟你行,”孙朝阳眼里的凶光一下子收敛了起来,表情很尴尬,“我白忙活了。”
“啊?不能吧?”杜志迪瞪着我说,“有仇不报非君子,你不会是个软皮蛋吧?”
“小迪,你别管他,”孙朝阳冲杜志迪吹了一口烟,“蝴蝶有他自己的处世方式。”
“哦……这倒也是,”杜志迪撇了一下嘴巴,当头又踹了阎坤一脚,“你他妈说话!”
阎坤这一次是彻底放了声,他哭得伤心极了,嗓子像是被乱棍打着的破鼓:“远哥啊……我不是人!我,我他妈杂碎啊……下辈子给你当
牛做马都补不上你的对我的恩情啊远哥!我求求你打我一顿吧,我真不是人啊远哥……”
我的胸口一堵,感觉要吐了。阎八,你以为我真的能放过你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一下子让我少活了很多年?欠我的,我会让你加倍偿还的!我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转头问孙朝阳:“朝阳哥,我不愿意听他叨叨了,让他滚蛋。”
孙朝阳叹了一口气,站起来绕着阎坤慢慢踱着步:“按说我应该让你走,可是我把你这种杂碎放到社会上,跟放虎归山有什么两样呢?说
文明一点儿那叫无疑于什么什么的……你小子一回到社会上就会吃人,你想想,连蝴蝶对你这么好你都敢下这样的黑手,何况我孙朝阳呢?蝴
蝶没揍过你吧?我呢?我还让你吃过屎,哈哈,那味道还不错吧?所以呀,你既然被我请来了,我就不能随便让你走啦。八爷,你看这样好不
好?我让人把你捅人的那只手剁掉……”
“朝阳哥”阎坤声嘶力竭地喊道,“你饶了我,你饶了我,我求求你……”
“阎八,走吧,跟我走,”杜志迪像提溜死狗一样提溜起了阎坤,“让我来教教你以后怎么做人。”
“也好,”孙朝阳从我手里拿过水果刀,递给了杜志迪,“一点一点的割他,让他长点儿记性。”
“远哥,你不管我了吗?”阎坤像一串鼻涕一样在杜志迪的胳膊上打转。
“这是朝阳哥的地方,我说了不算。”我漠然把头扭到了一边,这个人真他妈不要脸。
杜志迪拖拉着阎坤一出去,孙朝阳就打开了一瓶茅台酒:“哈哈,真没想到我兄弟这么有城府。”
我不明白他这话算是表扬我还是鄙视我,胡乱敷衍道:“什么城府,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孙朝阳边往酒杯里倒酒边感叹道:“玩社会的就需要稳重,什么时候也不能乱啊。”
这话我又听出了弦外之音,什么意思?谁乱了?你还是我?
孙朝阳乜了我一眼,把嘴巴咂得啧啧响:“好酒好酒,还是国产的东西好。”
酒香扑鼻而来,这一阵翻江倒海让我有了一种想喝酒的冲动,我接过孙朝阳递过来的酒杯,用鼻子闻了闻,刚想往嘴里倒,孙朝阳就压住
了我的手:“我,你还真想喝呀,不要你的肝了?哈,再猛也不能猛到这份儿上啊。”
尽管我知道他这是虚情假意,可我的心里还是一阵感动:“听哥哥的,我不喝了。”
孙朝阳一扬脖子干了一杯,貌似轻描淡写地说:“酒是好东西,可是喝多了容易乱性啊。”
我知道他这是开始了,一会儿就该走上正题了,随口附和道:“是啊,所以我很少喝酒。”
孙朝阳又倒上了一杯:“呵,我也不对,明明知道你不能喝酒,还在你面前勾引你,嘿嘿。”
“这怎么能叫勾引?”我开玩笑说,“男女之间才谈得上勾引呢,朝阳哥是个大嫂?”
“哦……我结婚了,你大嫂是我的心头肉,”孙朝阳听错了,目光柔和,“她比我小了整整一旬。”
“真幸福,”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竟然想到了芳子,芳子比我小了多少呢?
“可是有人想破坏我的幸福,”孙朝阳蓦地转了话头,“这个人隐藏得很深,可是他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的心头一懔,你终于开始了!我故作不解地问道:“还有敢跟朝阳哥叫板的?够大胆的嘛。”
孙朝阳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目光在这条缝里一闪一闪的:“这个人也许离我不远。”
这话够犀利的,几乎让我坐不住了,我微微一笑:“不会吧?你的兄弟都很义气的。”
孙朝阳猛地一转身子,双目如炬:“你也是我的兄弟吧?”
谁是你的兄弟?我是你的敌人!这话我差点冲口而出。
我顿了顿,抬头看着他说:“朝阳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孙朝阳跳开目光,仰天叹了一口气:“唉,人呐……得,我找几个朋友来帮我分析分析。”说着,走到一张桌子后面,按了一个按钮,“
小迪,你把凤三他们几个大哥叫过来,蝴蝶不喝酒,没人陪我,我想跟几位大哥喝点儿。”
我知道这次我是逃不过去了,原来孙朝阳早有安排,这是跟我来正式的了。我一下子想到了去年他过生日时候的那一幕,齐老道惨白的脸
也不请自到地来了我的眼前……孙朝阳,你还真想把我当成齐老道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感觉,我断定他不敢,因为我
不是齐老道,我是蝴蝶!孙朝阳,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慢慢地站了起来:“哈哈,朝阳哥真有雅兴,没人陪着还喝不进酒去。”
孙朝阳不理我,继续念叨道:“人有时候就得像狗,惹急了不咬两口那是错误的。”
我决定来劳改队的那一套装逼,我笑道:“对对对,话虽然难听,道理都是一样的。”
门开了,凤三枣核一样的脑袋先露了进来:“呦!蝴蝶兄弟,好久不见。”
我冲他点了点头:“三哥早来了吧?”
凤三边往里让着后面的人边说:“来了有些时候了,这不,庄哥和周哥他们也来了,我们喝一阵了。”
门口站着周天明和庄子杰,这两个老家伙被旁边的杜志迪一比,跟两个耍猴的手里牵着的猴子差不多。杜志迪把他们往前一推,冲孙朝阳
点了点头,孙朝阳变了一付喝多了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一一跟他们拥抱。我晾在一边,脑子像是开了一锅水,就他们这几个人?不
算多嘛。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跟上次处理齐老道一样,让他们做个证,顺便来个杀鸡儆猴?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朝阳哥,你打错算盘了,
我就是死也不会学齐老道的,我等着你怎么收拾我,只要我还活着,将来就有你的好看!我冲门口的老家伙们抱了抱拳:“哥哥们好,杨远给
你们作揖啦。”
“哈哈,还作揖?到了古代了这是?”周天明冲我摆了摆手,“蝴蝶兄弟真客气。”
“蝴蝶,听说你的买卖做大啦,”庄子杰走过来搂了我的肩膀一下,“发财了得请哥哥们喝酒啊。”
“没问题,今天这桌算我的。”我顺势抱了抱庄子杰,心里很别扭。
“朝阳,上菜?”杜志迪走到孙朝阳身边问。
“呆会再说,先谈事儿。”孙朝阳打个手势让大家坐下,哈哈一笑,“大哥们今天得给我做主啊。”
第五十二章别开生面的批判会
我抱着膀子,把脸仰到了天上,我能感觉到,满屋人的目光都瞄向了我。屋里没有一丝声响,孙朝阳吱吱的喝酒声格外刺耳,像是有人拿
一块石头在铁上划。不知道是谁的腿在颤抖,簌簌响,跟响尾蛇受了惊吓发出的声音一样难听。这帮老家伙都在各怀鬼胎啊……我清醒地知道
,他们在孙朝阳的眼里根本就不存在,孙朝阳不过是拿他们当一只只的棋子。他们也在时刻防备着孙朝阳。不是听说凤三正在聚集力量打算跟
孙朝阳来一次最后的较量吗?心里有数,表情自然坦荡,我首先打破了沉寂:“朝阳哥,别跟哥哥们绕弯儿了,直接说,你是不是想开我的‘
批判会’?”
“你很聪明,”孙朝阳开口说话了,“那我就直接说,强子死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跟我住在一个医院,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被谁杀了呢?”孙朝阳陡然提高了声音,“这你也应该知道!”
“别闹了哥哥,”我坦然一笑,“我比警察还厉害?他们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孙朝阳的脸像挂了一层霜,竟然扑簌簌掉下了两滴眼泪:“你知道的,你应该知道的……”
我猛然打断了他:“强子死了我不难受吗?你知道我俩在医院交往得多么好吗?你不知道!”
孙朝阳无力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来问你,小杰是你的兄弟吧?”
我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你怀疑小杰是不是?我告诉你,小杰是我的兄弟不假,可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凭什么要杀强子?”我扫视了一下
四周,大声说,“相信大家都在劳改队里呆过,那里面最讲究什么?冤仇有主!大家想一想,强子根本就不认识小杰,也就是说小杰跟他无冤
无仇,你说是小杰杀了强子,根据在哪里?”我喘了一口气,情绪激昂地说,“朝阳哥,实话实说吧,发生在芙蓉路上的事情我知道,其实大
家也都知道。你不想说,那我就来替你说,你的人跟一帮不知名的人发生了冲突,强子被那帮人开枪打了,你怀疑是我的人干的,也就是说,
你怀疑我派小杰去抢了你的什么东西,可是我没有!我杨远还没穷到那个份儿上。即便我真穷得吃不上饭了,我也不会……”
“够了没有?”孙朝阳忽地站了起来,“你以为你不在场就可以洗刷干净了?跟我打什么马虎眼?少来这套!我孙朝阳能够站在港上这么
多年不倒,凭的是什么?”孙朝阳伸出一根指头用力地戳着自己的脑门,“凭的是这个,脑子,脑子!你他妈满嘴喷沫的跟我唠叨什么?拿我
当膘子了?你想借帮小杰洗脱的名义先把自己‘摘拔’出来是不是?告诉你,错!我的人亲眼看见那天晚上小杰用摩托车带着广元和常青跑了!为什么跑你清楚,他们拿了我的钱想跑,强子上去阻拦,那个叫广元的用枪打了强子,然后小杰冲出来带着他们跑了……”孙朝阳忽然做了
一个万分悲痛的表情,把双手向天一伸,“老天爷呀,你快来看看,有个人杀了人还在这里装善人……呜呜,我好可怜啊。”
妈的,他说的太对了……我蓦然出了一身冷汗,这简直是他妈的一条狐狸!
在没想出对策之前,我决定不说话了,像看演戏那样冷眼看着他。
孙朝阳好象知道我不会说话,突然把脸一变:“好了,我说完了,谈交易吧。”
“谈什么交易?如果你真的那么以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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