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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瑶瑶叫了声不好，赶紧往后倒车，但一个男子已经蹿到她的车门边，用一支短柄霰弹枪对准了她的脑袋，喝令她下来。很快，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高原还没反应过来就也被另外一个男子用手枪指着，一把被拉下了车。在枪口的威逼下，卓瑶瑶只好下车，她边下车边问：“你们想干什么，打劫吗？我把钱给你们，都拿去好了。”说完她就要去拿放在驾驶座旁边的手提包。
拿霰弹枪的那个男子立即在她身上狠狠踢了一脚，“咔喳”一声拉动枪栓，叫道：“你他妈的再乱动就打死你！”然后他命令卓瑶瑶和高原背过身去，双手抱头，面对车身站好。接着，拿霰弹枪的男子走上前来开始上上下下搜索高原和卓瑶瑶全身，把他俩口袋里的手机、钱包等东西都拿走了，还撸走了高原手上的那块瑞士名表“江诗丹顿”。在同伙动手搜身之际，那个拿手枪的男子负责警戒。搜到卓瑶瑶的胸口时，持霰弹枪的男子猥亵地在她的乳房上捏了一下，卓瑶瑶气得转身一巴掌打过去，但她马上就被对方粗暴地踹倒在地，用霰弹枪顶着她的脑袋骂道：“你他妈的还跟老子拽，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高原扑过去，用身子护着卓瑶瑶，气愤地说：“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算什么好汉！”那个男子狞笑道：“你他妈的还想英雄救美啊！有种！”说着，他就要用枪托砸高原，但他被那个拿手枪的男子托住了手臂，用眼色示意他住手。
整个过程中，拿手枪的那个男子始终不发一言，显得神秘莫测。其实这个男子就是盛磊，他是认识卓瑶瑶的。两年前，在一位同样具有黑道背景的朋友的婚宴上，他和卓瑶瑶坐在一张席上，他被她迷住了，宴后即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但卓瑶瑶对盛磊根本不感兴趣，连正眼都不肯瞧他。慢慢的，盛磊也就知趣了，不再来骚扰卓瑶瑶，两人有一年多没见过面了。盛磊在“抢劫”过程中一直保持缄默，就是为了不让卓瑶瑶认出他来。
拿霰弹枪的男子是周韬，他搜完卓瑶瑶和高原的身之后，上了那辆丰田“陆地巡洋舰”，他找到了卓瑶瑶的手提包和高原装满现金的挎包，还发现了放在后排上的那只紫檀木匣子。他打开匣子，发现照片正在里面，于是将脑袋探出车窗，朝盛磊点了点头，然后他斜挎着霰弹枪，一手拿着手提包和挎包，一手拿着那只紫檀木匣子跳下了丰田“陆地巡洋舰”。两人倒退着朝那辆没有牌照的黑色本田走去。看到照片被拿走，高原急了，他追上去大喊：“匣子里没有贵重物品，是一些对你们没有任何用的照片，你们把它还给我！”但盛磊和周韬根本不予理会，一边挥舞着枪威胁高原后退，一边继续朝自己的本田走去。
眼见已经到手的照片就要再次丢失，而这一丢失就永远找不回来了，高原顾不得危险，疯狂地扑过去，和走在最后的拿手枪的男子扭打在一起。高原根本就不是那个男子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对方打倒在地。但高原被打倒后又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猛扑过去，他被打得口鼻流血却仍然不肯放手，卓瑶瑶也跑过来帮忙，对着那个拿手枪的蒙面男子又踢又咬，三人扭成一团。在高原和卓瑶瑶两人这种不要命的合力围攻下，盛磊显得有些难以招架，随着他的身子一个趔趄，他的头套被高原一把拽了下来，狰狞的面孔陡然暴露在月光下。卓瑶瑶失声惊叫：“盛磊，怎么会是你？”
高原看到卓瑶瑶一副吃惊的样子，他疑惑地问：瑶瑶，怎么了？你认识他？卓瑶瑶点点头。这时，手持霰弹枪的周韬已经从本田车里返回，匆匆跑过来准备支援同伙。看到盛磊的头套被扯下，身份已暴露，慌忙问道：“磊哥，怎么办？”
盛磊咬着牙说：“还能怎么办？干掉他们！”
周韬犹疑着问：“韩小姐那边，怎么交代？”
盛磊冷冷地说：“这怨不得我们，谁叫他们自己找死，今天他俩不死，明天就是我们掉脑袋！”
听那个男子提到“韩小姐”三个字，高原陡然有些发怔，卓瑶瑶忘记了害怕，盯着盛磊问：“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
盛磊冷笑道：“卓小姐，不是我想让你死，而是你不该来蹚这趟浑水。我现在就让你死个明白，免得你在阴间怪我。”
盛磊用枪口指了指高原，问卓瑶瑶：“你知道这小子的父亲是谁吗？是魏枫！咱们响江市堂堂的市委书记魏枫！魏书记会承认自己有私生子女吗？他会为自己的私生女捐献造血干细胞吗？他要是这样做，他的政治前途就完了！”盛磊又对高原说，“你小子太自不量力了，你是谁？韩小姐又是谁？你还想跟她谈恋爱，这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知道吗？韩小姐的母亲林丽珠明年元旦就要跟魏书记结婚了，你要是跟韩小姐谈恋爱，那她母亲跟魏书记还能结婚吗？那不是成了乱伦吗？本来我答应了韩小姐不杀你们，但谁叫你他妈的把老子的头套扯下来，你们知道的太多了，老子现在不杀你们也不行了。”接着，盛磊对卓瑶瑶说：“卓小姐，你太不识时务了，要是你当初跟了我，就不会有今天的下场了，不过既然你喜欢跟这小子在一起，那你就陪到底吧，跟他陪葬算了！”
卓瑶瑶恨得咬牙切齿，怒骂道：“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这种混蛋在一起！”
周韬在旁边插话说：“高原，你小子下辈子重新投胎可要记住一点，做人不能太执著，执著是要吃大亏的。马刚就是被我和磊哥干掉的，如果你那个时候能猛醒回头，今天也就不会送命了。”
高原如梦初醒，他悲愤地叫道：“你们告诉我，韩雪曼自始至终都知情对吗？是她把我们骗出来让你们抢走照片的对吗？”
盛磊阴恻恻地笑着说：“自始至终谈不上，她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真相，权衡轻重后，就站到我们这边来了。高原，你小子太傻了，把爱情和亲情都看得太高尚太无私了。我告诉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几千年来都不变的真理！你以为韩小姐会为了和你的所谓爱情而背叛她的母亲、抛弃她即将成为市委书记千金的高贵身份吗？你以为她真舍得刑警队长的未婚妻不做，去和你过苦日子吗？你小子太愚蠢了，愚蠢得不可救药，所以你今天注定要为这种愚蠢付出代价！你们两个到阴间去和汤虹、露露她们做伴去吧。”
高原脸色发白，声音发抖地问：“你们把汤虹和露露怎么了？”
周韬说：“本来我们也不想做得这么绝，韩小姐跟我们说，照片放在汤虹家，我们想把照片偷回来就算了，但谁知被她们发现，为了灭口，我们只好把她们两个都杀了。高原，你他妈的要不是一根筋到处找那些照片，老子和磊哥也不会背负三条人命，其实是你小子害死了他们！”
高原的眼里几乎要喷出怒火，他一字一咬牙地说：“畜生，你错了，是四条人命，汤虹都怀孕三个多月了！”
盛磊狞笑道：“三条也好，四条也好，对我们来说都一样，人是为你死的，你小子就替我们去偿命吧。不过你小子还是挺有艳福的，有这位漂亮性感的卓小姐陪葬，做鬼也风流快活。”
两支枪分别对准了高原和卓瑶瑶。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意志和狂暴的愤怒使高原决定以命相博，他猛地一低头避开枪口，然后凝聚全身力量像头猎豹一样闪电般地朝离他最近的周韬扑去。周韬慌忙中开枪，但枪杆被高原的身躯往上碰了一下，没打中，霰弹打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与此同时，卓瑶瑶转身就往那辆丰田“陆地巡洋舰”跑，才跑出两三步，她就被盛磊开枪击中右肩，她的身躯摇晃了几下，但她的脚步并没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冲。这边高原和周韬展开了近身搏斗，枪支一时失去了作用。周韬很快把高原摔倒在地，压在身下，他用双手死死卡住了高原的喉咙，高原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了。砰，又是一声枪响，盛磊再次开枪了，子弹击中了卓瑶瑶的腰部，她终于栽倒在地，但她还是支撑着浑身是血的躯干拼命爬向丰田“陆地巡洋舰”的驾驶室。突然，她以惊人的毅力攀着驾驶室的门站了起来，迅速从驾驶座底下抽出了一支十连发的雷鸣登猎枪。这支枪是她用来防身的，但从来没有真正使用过。
盛磊知道这种猎枪威力巨大，他赶紧躲到路边的一棵泡桐树后。卓瑶瑶背靠着驾驶室的门，迅速将子弹推上膛，砰砰砰连开三枪，子弹分别从周韬的头上、盛磊的身边呼啸着掠过。周韬吓得立即放开高原，连掉落地上的那支霰弹枪也顾不上捡，就地打了几个滚，狼狈不堪地趴到路边的灌木丛里。卓瑶瑶嘴里吐着血沫，有些吃力地叫道：“高原哥，快上车！”
高原从地上爬起来，直奔那辆丰田“陆地巡洋舰”。为了掩护高原，卓瑶瑶不停地朝盛磊开枪，用火力压得他不敢从泡桐树后面露出身子。高原跑到驾驶室前，看到卓瑶瑶浑身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她已经靠着轮胎跌坐在地，车门上是一道长长的令人心悸的血印。高原想把卓瑶瑶扶起来，但她摇摇头，说：“高原哥，我不行了，你自己，开车走吧，那个韩雪曼，出卖了你，高原哥，你，你不要再，再相信她了。”
高原哭喊道：“瑶瑶，是我害了你，我不该轻信她，瑶瑶，我不能丢下你，我要带你走。”
在高原和卓瑶瑶说话之际，盛磊得到片刻喘息，他开枪射击，但两发子弹都射偏了，打在驾驶室的车门上，火光四溅。
卓瑶瑶再次开枪还击，盛磊又龟缩了回去。高原试图把卓瑶瑶抱到车上，但她挣脱了，她有气无力地说：“高原哥，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要是，跟我一起死了，你妹妹，怎么办？谁来揭露，揭露他们的，阴谋。”卓瑶瑶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她说：“高原哥，我好爱你，你也，你也爱我吗？”高原拼命地点头说：“瑶瑶，我爱你，真的！真的！”卓瑶瑶说：“高原哥，那你，吻我一下，好不好？”高原颤抖着吻住了她，他吻到了她口里的咸腥，她口里都是血，他脸上全是泪。
突然，卓瑶瑶猛地一把将高原推开，随之高原听到耳边一声清脆的枪响，盛磊开枪击中了卓瑶瑶的胸膛。卓瑶瑶的身躯痛苦地抽搐了几下，她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扣动了扳机，砰砰，但子弹打飞了，她的枪口也无力地垂了下来。卓瑶瑶的眼睛望着高原，嘴角浮起一缕笑容，但这缕笑容永远地定格了！无论高原怎么样哭喊，她都没有任何回应了。
高原一边躲避着盛磊射向他的子弹，一边迅速跳上了那辆丰田“陆地巡洋舰”，他知道他的这条命是卓瑶瑶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他不能让她的死毫无意义，他要活着出去，揭露这个卑鄙而可怕的阴谋。高原跨进驾驶室，车子还没有熄火，他放下手刹，踩下油门，车子如同离弦的利箭射向沉沉的夜色之中。嘭的一声巨响，“陆地巡洋舰”在那辆拦路的本田车的腰身上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凹痕，并把它撞到了路边，良好的越野性能使丰田“陆地巡洋舰”除了前面的保险杠和车头有些破损，驾驶室的挡风玻璃被震裂外，基本性能依旧完好，但强大的冲撞力也使没有来得及系上安全带的高原将额头碰到了挡风玻璃上，他当即头破血流，鲜血糊住了双眼。
高原抹了一把眼睛上的鲜血，忍着疼痛继续开车前冲。然而，随着砰砰砰砰几声巨响，盛磊和周韬同时开枪了，子弹打在丰田“陆地巡洋舰”的后轮胎上，轮胎被打爆了。车辆顿时失去了重心，不再听从高原的驾驭，像匹脱缰的野马朝路边陡峭的斜坡冲去。高原看见一根根树木迎面扑来，他的脑袋被一根突出车内的粗大的树枝击中，眼前冒过一阵金星后，他就失去了知觉。那辆“陆地巡洋舰”在近七十度的斜坡上连续撞倒了十几棵树木后，车体猛地腾空翻起了筋斗，然后直落到滔滔黑竹河中……
二十三
盛磊和周韬亲眼目睹那辆失控的丰田“陆地巡洋舰”冲下斜坡，然后从一百多米高的地方翻滚进黑竹河。因为天还没有亮，他们站在公路上只隐约看见丰田“陆地巡洋舰”落水，却没有看见高原在灭顶之灾到来之前的一刹那被巨大的冲撞力甩了出来，掉到了河里。在一百多米的高度下，连人带车载进河中几乎是没有生还可能的。因此，盛磊和周韬放心地上了车，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事后，响江警方经过现场勘察和走访调查，围绕这一特大恶性杀人案件作出了两个推断：歹徒拦路持枪抢劫，遭反抗后杀害事主；卓瑶瑶社会关系复杂，手下有一帮马仔，多次使用暴力和生意上的竞争对手火并，因此，有可能是仇家报复杀人。尽管案件没有最后定性，侦查工作还在进行之中，但有三点警方已经是明确的：
一，根据被害人卓瑶瑶手中遗留的一支十连发雷鸣登猎枪和手指上残留的火药颗粒等现场情况来看，此枪支为卓瑶瑶非法持有，而且她和对方发生过激烈的枪战；二，种种调查情况表明，事发时，卓瑶瑶是和负案在逃的重大犯罪嫌疑人高原在一起，并且同时遭到了袭击，他们乘坐的车辆因为被子弹击爆轮胎而失控翻入黑竹河中，高原下落不明；三，从现场遗留的脚印、弹壳来看，袭击者至少有两人，分别持有霰弹枪和仿64式手枪，袭击者驾驶一辆黑色本田车逃跑，车体已破损，在现场遗留下了一些金属与油漆残片。
负责侦破此案的市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宋耀伟指挥一艘工程船，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用吊车打捞起那辆沉入黑竹河中二十多米深处的丰田“陆地巡洋舰”，但在车中并没有发现高原的尸体。因为出事地段的河水浑浊，能见度太低，河底淤泥深以及水下地形复杂，潜水员下去摸索了几次仍然无果，最后只得放弃。市局刑警大队又通过水上派出所和出事河段的过往船工、渔民，询问有无发现落水者或者浮尸，但依然毫无结果。常年在黑竹河上跑运输的船工和渔民反映，出事河段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