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左右接到的这个神秘电话让陈丹蕾倍感诧异,她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是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是怎样得到恭大鹏已落入亚桑之手和此“朗子谦”并非真朗子谦的消息的,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把这个绝密消息告诉她。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人对她和亚桑的秘密都很熟悉,因为仅仅是在接这个电话前二十分钟,她才接到亚东和蒯总监等几位董事局成员的电话,提议今天上午十点半召开董事局会议,说有紧急情况要公布。而这个神秘男子竟然立即就知道了会议将要召开的消息!
虽然陈丹蕾现在还不明白这个神秘人物把消息透露给她的用意,但她想知道这个消息至少没有坏处,可以促使她提前作好应对准备。而且,如果这个失忆的“朗子谦”真的是被人冒充的话,那可太好了,这说明真的朗子谦确实已经死亡。那么,即使恭大鹏招供,她也可以反咬一口,说恭大鹏是和亚桑他们串通起来陷害她。陈丹蕾知道,只有把水越搅越混,让身陷其中的人越来越迷糊,她也就越安全。不过陈丹蕾也知道,最好是让那个恭大鹏在说出真相前永远闭嘴,这样麻烦就更少了。陈丹蕾拨通了季洪涛的电话,让他尽快到她的房间来一趟。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陈丹蕾还是觉得派人到省人民医院住院部暗中调查一下,看看那个叫高婷婷的白血病患者是否真的有一个哥哥和朗子谦长得完全一样。想到这里,陈丹蕾又拨通了乾坤集团公司的保安部部长范志光的电话……
上午十点半,乾坤大厦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乾坤集团公司的高层干部,本来召开的是董事局会议,但事关重大,在亚东和蒯总监等人的努力下,董事局会议最终改成了董事局扩大会议,除了陈丹蕾、季洪涛、尤部长、林部长和盛部长等董事局成员外,乾坤集团下属的部分分公司总经理以及一些重要部门的负责人均列席了会议。尽管列席的有近四十人,但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些忐忑,似乎隐约知道将有重大事情发生。
高原端坐在董事长的位子上,他对自己能够在乾坤集团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重大事件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感到有些兴奋,但同时也有些紧张,因为他不知道亚桑他们是否能够顺利取胜。
没容高原多想,大管家亚东已经霍然站了起来,他说:“各位,我现在宣布一个消息:我们已经找到了绑架朗少董的凶手!”
会场的寂静顷刻间被打破,与会者一片哗然。
听到亚东的话,陈丹蕾强作镇定地问:“啊,大管家,太好了!你说的凶手是谁?”
“陈总,你别急,凶手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亚东微笑道,他朝亚桑点了点头,示意把凶手带进来!
亚桑立即起身走过去,打开会议室的门。很快,阿隆和阿杰就押着被双手被反绑的恭大鹏走进了会议室。看到恭大鹏,陈丹蕾身子只是略微抖了一下就恢复了常态。亚东对一脸惊惶的恭大鹏说:“恭大鹏,你现在当着大家的面,老老实实把陈总、季总怎样雇佣你和你弟弟恭小武绑架朗少董的经过详细地陈述一遍。”
亚东的话再次引起会场大哗,许多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朗少董被绑架竟然是陈总和季总一手策划的!然而,让亚东和亚桑父子俩、蒯总监以及高原等事先知道内幕的人诧异的是,陈丹蕾和季洪涛并没有他们预先想像的那样惊慌失措。在恭大鹏即将供述前,陈丹蕾站立起来,似笑非笑地问:“大管家,少管家,今天不是愚人节,你们父子俩的这个玩笑也开得太离谱了吧?我想,在这位我不认识的所谓的凶手陈述之前,先宣布一个消息,不知大家有没有意见?”
在罪恶即将昭然若揭的时刻,亚东也很想看看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还能耍什么花招,他微微一笑,说:“陈总,您先说吧。女士优先,何况,现在您还是我的领导,这次会后,可就不一定了。”
陈丹蕾的声音瞬间从刚才的柔声细语提高到了高八度,满场与会者的耳膜似乎都被震得嗡嗡作响:“我刚刚得到举报,现在坐在我们这个会场里的‘朗少董’根本就是假的!”她指着高原厉声说,“他的真名叫高原,因为长相酷似朗少董,他在某些心怀叵测的人的指使下,以‘失忆’为借口,悍然冒充朗少董潜入朗家!”
除了季洪涛,会场所有人都被这一爆炸性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了,包括亚东和亚桑等人,他们绝没想到陈丹蕾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获悉“朗少董”的真实身份。眼见局势急转直下,亚桑赶紧站起来,高声压过会场的嘈杂声,他问:“陈总,请问您有什么证据证明现在的‘朗少董’是被人假冒的?”
陈丹蕾说:“我马上就会让大家知道我所言不虚。”她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接通后,她说,“范部长,把证人带上来。”
不到两分钟,保安部的范志光部长和几个保安带着一个年轻男子进了会议室。高原和亚桑看见这个年轻男子时都不由得大惊失色,高原甚至脱口问道:“建辉,你怎么来了?”
原来,陈丹蕾接到那个神秘电话后,即派自己的心腹范志光到省人民医院住院部血液科核实情况,他们先是拿着朗少董的照片暗中询问了护理高婷婷的两个护士,问这个人是否来看望过高婷婷?一个护士说,这不就是患者的亲哥哥吗?他来过这里好几次,但最近一直没来。另外一个护士说,患者的哥哥跟报纸上报道的那个乾坤集团的少董事长长得好像哦。范志光还从护士那里得知高婷婷的老公彭建辉就在病房陪护,于是他找到彭建辉。在范志光的一番连逼带吓之下,一介文弱书生的彭建辉哪里招架得住,在得到朗家将不追究高原冒充朗子谦的责任的口头保证后,彭建辉答应当天去乾坤集团的董事局会议上说明情况。
建辉当着所有与会者的面说了高原的真实身份,和潜入朗家的原因,然后他哭丧着脸对高原说:“高原,朗家已经答应不追究你冒充朗子谦的责任了,你就承认了吧,你要是执迷不悟,被朗家以诈骗罪告上法院,你要坐牢的啊!”
陈丹蕾这一着非常阴险的棋几乎是将了高原和亚桑等人的军,让他们始料不及,顿时陷入绝境。望着意外出现的建辉,高原面红耳赤,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感觉:震惊、愤怒、懊丧、慌张,此刻他完全失去了镇定,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他最信任的亚桑,可是此刻亚桑也一时失去了主张。只有亚东还保持着比较清醒的头脑,他知道现在只有寄希望于恭大鹏能够不受影响,遵守承诺,指证陈丹蕾母子俩的罪行,或许,他们还有一线反败为胜的生机。但恭大鹏开口前,陈丹蕾阴沉着脸逼视他说:“你老实交代,是谁叫你陷害我和季总的?朗少董是不是你害死的?如果你交代出了幕后真凶,我可以在法官面前为你求情。但如果你真的是杀害朗少董的凶手,那么杀人偿命,法律是绝不会饶恕你的!”
陈丹蕾将“杀人偿命”四个字咬得特别清晰有力,阴森可怖。亚东明白,陈丹蕾这是在暗暗向恭大鹏传递一种含有警告意味的信息,既然现在的这个朗少董是冒充的,那么真的朗少董确实已经被他和恭小武杀害了,如果他承认自己绑架了朗少董,无疑也就承认了自己是杀人凶手。但亚东此时已经无法阻止陈丹蕾的这一举动,他知道局势已经难以控制了。
与会者的目光此刻全都落在恭大鹏一个人的身上。在刚才大家的争吵中,在高原躲躲闪闪的言辞和惊惶不安的神色中,异常狡猾的恭大鹏意识到自己先前落入了亚桑的圈套,其实真正的朗少董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个朗少董是假冒的。接受到了陈丹蕾的暗示后,他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于是说:“我交代!我没有绑架朗少董!是亚桑指使我诬陷陈总和季总的,说如果我按照他们的吩咐做了,就给我一大笔钱,一辈子都花不完。现在我后悔了,我不想诬陷别人得这笔不义之财,我不想坐牢啊!”
恭大鹏的临阵反水,使众多与会者终于相信眼前这个端坐在董事长宝座上的“朗少董”是一个冒牌货,一些人甚至认为高原就是涉嫌谋害朗少董的凶手,对极力庇护他的亚东和亚桑父子俩的怀疑与责问也风起云涌……
陈丹蕾叫范志光打电话给市局刑警大队的宋队长,并且安排保安严密把守在会场的门口,在警察赶到之前不能放任何一个人离开。建辉拽住范志光的胳膊,试图阻止他报警,建辉说:“范部长,你向我保证过,如果我到会场说明真实情况,朗家就不追究高原的责任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啊?”
陈丹蕾对建辉说:“彭先生,是我让范部长向你保证朗家不追究高原冒充朗少董的责任的,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高原不仅冒充了朗少董,还涉嫌勾结歹徒谋害朗少董,事关重大,所以我必须把他送交公安机关接受调查询问。”
建辉愤怒地说:“你们这是陷害!高原没有杀人,他绝对不会杀人!”但建辉被两个保安粗暴地推到了会场的一角。
亚桑看到高原的目光充满绝望,他的心头顿时升腾起万丈愧疚,他知道高原被警方抓走后几乎就意味着高婷婷生命的凋零,他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救走高原,但他刚站起来就遭到陈丹蕾的质问:“少管家,你想干什么?”
父亲亚东也呵斥道:“亚桑,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给我坐下!”
父亲的威严迫使亚桑极不情愿地坐下。
不到二十分钟,宋耀伟就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刑警进入了会场,在向陈丹蕾和季洪涛等人简单地询问了情况后,高原、恭大鹏、建辉、亚桑父子俩以及阿隆和阿杰都被带走,前去公安局接受调查讯问。在被警察带走之前,恭大鹏回头对陈丹蕾意味深长地说:“陈总,我可没有害你,你得救我啊!”
陈丹蕾不动声色地说:“你只是被坏人利用了来作伪证,罪责不算很严重,而且你已经有悔改表现,所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在警察面前为你求情的。”
在乾坤大厦的飞马广场上,已经有三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停在那里,公司的许多员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聚集在大厦门口观望。高原他们刚刚走出一楼大厅,正要上警车时,一辆卸掉了牌照的黑色别克车突然疾驰进飞马广场。随着砰砰两声枪响,走在高原前面的恭大鹏张大了嘴巴,瞪圆了惊恐的双眼,重重地栽倒在地。围观的人群顿时尖叫起来。宋耀伟一边掏出手枪,一边喝令大家趴下,但此刻根本没有人听他指挥,大家你推我撞,乱成一团。那辆黑色别克车却在混乱中飞驰而去。趁局面失控时,亚桑迅速将高原拽到大厦门口的一根蟠龙石柱后面,交给他一把车钥匙,指着广场上停放的那辆劳斯莱斯,低声说:“高先生,车就在那里,你快跑!”
在高原正欲转身跑开时,亚桑又嘱咐道,“高先生,你往市区跑,还有你现在这个手机号码也不要再用了,你买张神州行的卡装上。另外,那张信用卡上有一百多万块钱,你尽快把钱取出来以备急用,往后就再也不要使用那张信用卡了,以免被警方跟踪到。”
高原拿着车钥匙冲到那辆劳斯莱斯跟前,宋耀伟发现了他逃跑的企图,立即分开人群追了过去,但还是慢了一步。宋耀伟刚刚冲到劳斯莱斯面前时,车子就已经启动,箭一般飞蹿了出去。宋耀伟平端手枪瞄准劳斯莱斯的后轮胎射击。但随着数声枪响,被击中的劳斯莱斯的轮胎上仅仅腾起几缕烟雾,车子继续飞驰而去。高原驾驶的劳斯莱斯是防弹防爆的,不要说手枪子弹,就是普通炸弹也奈何不了它。
十八
高原一路飞车,终于抢在警方合围他之前进入了市区,他把那辆劳斯莱斯扔在了一座商厦的地下停车场,然后来到繁华的大街上,先到商店买了一只挎包,又找了家银行取款,但他没有按照亚桑所吩咐的将信用卡里的一百多万全部取出,而是只取了十万,他想其中六万可以用来跟露露交易,因为他曾经在那次交易夭折后跟露露许诺过,将把交易价格涨到六万。另外四万高原则打算用来支撑他逃亡所需要的花费。高原把十万现金装进挎包里,走出银行,到一个手机店里买了张神州行的手机卡,更换了以前的那张卡。办完这些事情后,高原来到响江边,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
清凉的江风一吹,高原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他想,自己和亚桑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被陈丹蕾母子俩发现了?他现在成了一个在逃嫌疑犯,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高原一度想到去自首,但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想即使警方调查后发现他没有做任何危害朗家和乾坤集团的事,也跟谋害朗子谦一案无关,但在调查期间他肯定会被羁押,那他还怎么去找父亲呢?
高原拨打了韩雪曼的手机号码,但始终无人接听,他又把电话打到她的办公室,接听的人正好是她。高原问:“小曼你怎么不接手机?”
韩雪曼抱歉地说:“我上午出门时忘带手机了,高原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会开完了吗?”
高原把董事局扩大会议上发生的变故和他逃走的经过告诉了韩雪曼,她听得惊愕万分,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说:“高原你不要着急,警察肯定正到处找你,你尽量不要在外面随便走动,你先去前进二路的老树根咖啡厅,等我到了以后再商量。”
高原打车到了前进二路,很顺利地找到了那家老树根咖啡厅。韩雪曼放下电话后就离开了办公室,出了报社大楼,她先是小跑着回报社宿舍拿了手机,然后开着自己的宝来赶往前进二路。在老树根咖啡厅,韩雪曼终于和高原面对面地坐到了一起。韩雪曼安慰高原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你就不要再多想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保护好自己。”
高原问起李春晖那边的消息,韩雪曼说她几乎每天都打电话去问了,李春晖态度倒是很诚恳,但就是没有打探到露露的踪迹。高原听了心中黯然。大半个下午,高原和韩雪曼都呆在老树根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