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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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鉴赏辞典- 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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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鞓红,牡丹的一种,以花色似朝廷官员围系的红鞓犀皮腰带,故名。其出产于青州,故又名青州红。开篇点明这是一个牡丹花开的盛春季节,一朵青州红盎然怒放,宛似美人头上横插宝钗的云鬓螺髻,在春风吹拂中圆转流动。以花喻人,这在中国文化中已成惯例,主人公见牡丹而想到那摇曳多姿、妖冶生态、国色天香的美人,原本不足为怪,然而,牡丹之于主人公还有另一番非同寻常的遭遇。“年时也是牡丹时,相见花边酒。”去年也正是这个东风融融、牡丹花盛开的季节,他与情侣花下幽会,摆宴欢饮。可以想见,其时一对情侣,于春风丽日,携手并肩,举杯对酌,情欢意洽,完全沉浸于无限幸福之中。此时此刻,也许男主人公正带着三分飘飘然的醺醺酒意,忘情注目对面的意中美人:“初试夹纱半袖。与花枝、盈盈斗秀。”今天,她可谓“淡扫蛾眉”,没有浓妆打扮,而只是身着一件细软轻柔的夹纱短袖春衫。这应时得体、素雅大方的妆束,使得她显得格外清丽脱俗,可与富态妖冶的牡丹花竞相媲美。初试,谓第一次穿上,即指新缝制的衣服。盈盈,状美人体态轻盈,风姿绰约。斗秀,即比美争艳。行笔至此,娇花美人,两相映衬,更有花妖人更秀的效果,正应了古人所云“闭月羞花”之意。此三句神来之笔,把情人眼中的西施刻划得鲜活灵动,娟秀动人。然而,这花下酒边、良辰美景毕竟是“年时”的美好回忆,如今呢,时隔一载,主人公面对的是“人面不知何处去“这一极不愿接受而又不得不接受的残酷现实。因此“对花临景,为景牵情,因花感旧”的无限感怀不禁油然而生。是的,主人公旧地重游,这景是曾经给予他们无限快乐的幽会之处;这花是曾经和情侣竞相斗秀的牡丹花。如今鲜花犹在,风景依旧,然而惟独人面杳然。一片惘怅之情注满于这三句十二个不假雕琢的寻常字眼之中。
  如果说上片重在触景忆旧的话,那么下片则重在伤春怀人。
  “题叶无凭,曲沟流水空回首。”换头二句紧承上片回忆往事的情节,反用唐宫闺诗人韩氏红叶题诗典故,以引起对情侣的怀思。据《名媛诗归》和《云溪友议》记述,唐宣宗时,士人卢渥进京应举,偶临御沟,得一红叶,叶上题诗一首云:“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渥乃置红叶诗于箱中。后宣宗遣出宫女。卢渥得韩氏为配,即当年红叶题诗者。一日,韩氏见箱中己题之诗,嗟叹久之,复作一诗,有“今日却成鸾凤友,方知红叶是良媒”之句。古人红叶题诗,有御水传情,遂演成佳话,终使有情人成其眷属。而今呢?男主人公慨叹,他没有卢渥那样幸运,情侣没有红叶题诗那样的山盟海誓为凭,御沟之水也总是那样的无情。“空回首”三字回应上文,再度流露了失望的愁怅和相思的苦闷。接着“梦云不入小山屏,真个欢难偶”二句把这种失望和苦闷再深着一笔。去年的花下欢聚已一去不返,红叶题诗的幸运已成空话,那么就连在山水画屏之前做一个高唐云雨之梦也难以达到。“真个”一句对旧梦重温、好事再偕充满绝望之意。此二句亦反用典故。据宋玉《高唐赋·序》记述,昔怀王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夫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此二句暗用此神话典故,言主人公面对屏风上的山水画面,不禁萌生做个好梦的念头,然而就连这一最低要求也无法实现。感伤凄凉之意,至此已然写足。那么接下去情思的转换则顺理成章了。既然和情侣天各一方,无由相会,也不知“别后知他安否”。刻骨的相思化作一句对远别情侣平安与否的牵肠挂肚。词人于此让主人公摆脱花前月下、高唐云雨的庸常,升华为深深的惦念和真挚的关切之情。这一转折,更见深情。有一点尚需说明的,这里的“他”,切勿拘泥于男性,因为古人两性第三人称皆用“他”,联系上下文看,这里的“他”应是“她”即男主人公的情侣无疑。“软红街、清明还又。”回应上片“年时”一句,言光阴迅速,主人公在这繁华的都市里转眼又是一年的清明节了。软红,语出苏轼《次韵蒋颖叔钱穆父从驾景灵宫》:“半白不羞垂领发,软红犹恋属车尘。”这里代指男主人公所在的都市(或以为指南宋都城临安。可能从词人长期留居苏杭推断),亦即他曾经和情侣度过一段甜蜜岁月的地方。“每逢佳节倍思亲”,清明节本是最能逗人思乡怀亲的传统节日之一,更何况他们还有去年清明时度过的一段难以忘怀的“桑中之约”。接着收束三句描写伤春感怀的情景:“絮飞春尽,天远书沉,日长人瘦。”晚春时节,柳絮濛濛,离人远隔关山,鱼沉雁杳,那漫长的春日煎熬得主人公日见消瘦。煞尾三句把相思的凄苦情怀推至无以复加的程度,用以回应上片结尾三句对触景生情、因花感旧的题旨。
  读者若把词中男主人公目之为词人自己,未免有牵强之嫌。但是词人孙惟信一生超逸不群,视祖荫显贵如草芥,弃官不就,自甘清贫,疏放不羁。于婚后不久,出游江浙,漂泊一生,终老江湖。晚年曾作《南乡子》(璧月小红楼)慨叹自己“空为梅花白了头”,为自己婚后半生追求豪隐、萍踪不定、与妻子离多聚少而深感歉疚,因此于词中表现了晚年对发妻深沉真挚的怀思之情。由此可知,这首《烛影摇红》无论写于何时,词中男主人公无论是否系词人自己,而个中情思和《南乡子》却是一致的。它表现了对情侣热切真挚、纯洁无瑕的思恋之情。
  孙惟信的词向以“婉媚多姿,聪俊自然”著称。这首词以天香国色的牡丹起兴,引起对昔日美好生活的回忆和今日相思离怨的抒发。词中昔日的欢愉,今日的凄凉,两相对照,使情感婉约低迴,曲折缠绵。花的娇艳,人的娟秀,两相映衬,使情味妩媚多姿,仪态万方。加之文辞质朴而不俗,平淡而醇美,实已达到隽永自然的化境。于南宋后期格律派词中堪称佳构。(沈立东)
菩萨蛮
  方千里   
  黄鸡晓唱玲珑曲。人生两鬓无重绿。官柳系行舟,相思独倚楼。 来时花未发,去后纷如雪。春色不堪看,萧萧风雨寒。
  方千里的《和清真词》一卷合九十三首作品,几乎清一色地为离愁别绪、怀人念远而作。这首《菩萨蛮》可算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词以“相思”二字为题眼,展开笔墨,为情造景,借景抒情,以述伤春怀人的词旨。
  “黄鸡晓唱玲珑曲。”词以响亮的节奏开篇。金黄色的公鸡唱出了清脆如玉器撞击的报晓曲。这貌似高亢的起句背后实质暗寓那位高楼独倚的思妇──词中女主人公侧耳倾听、彻夜无眠的事实。黄鸡报晓,正在常人三至五更香甜熟睡之际,此刻恐怕只有满腹心思、百无聊赖、难以成眠的人才能去留意和品味鸡鸣之声。首句格调明扬暗抑。那么她的心思是什么呢?“人生两鬓无重绿。”紧接着第二句交待她因为长期闺房独守而产生的可怕的顾虑。人生一世,光阴有限,一旦两鬓霜白,是绝不会重新变黑而重返青春的。一句深深的忧郁之中包融着韶华虚度的无限孤寂、痛苦之情,也流露了对夫妻团聚、共享天伦的美好生活的渴求。“官柳系行舟”,如果说首二句写的是思妇所闻所思,那么第三句则写他所见之景。官柳,官方载植的柳树,后常指大道旁的柳树。这里是说路旁河边柳树下正泊系着远行的小船。这船当然不是她所思念的意中人的船。词人旨在借之以写女主人公见到河边行船而自然地逗引起对远行人的怀思。上片尾一句“相思独倚偻”为全词中心所在。女主人公所闻、所思、所见既在独倚楼时发生,而这一切又无不为“相思”推波助澜。
  下片则写倚楼相思的内容。
  “来时花未发,去后纷如雪。”过片两句回应上片“官柳系行舟”句。来时,实质上指和意中人相聚分手之时。去后,指意中人自离去至眼前这一段时间。此二句言和意中人分离时在花未开放的早春,而一别至今已是杨花似雪的晚春季节。言外之意告诉我们,她们分手已整整一年。这柳絮纷飞,落红无数的残春之景,实在令人不忍目睹。这种惜春伤春之情正是思妇闺中独守、青春空抛的感伤之情的外化形式。最后词人以“萧萧风雨寒”之景再度点染凄苦悲凉的残春环境:风雨萧萧,袭来阵阵寒意。绾束一句以凄风苦雨的氛围笼罩全篇,进一步烘托思妇倚楼相思的孤寂与悲凉之情。词人以情驭物、情境妙合,笔力凄婉,从而形成一种苍凉深秀的幽艳之美。(沈立东)
浣溪沙
  方千里   
  杨柳依依窣地垂,曲尘波影渐平池。霏微细雨出鱼儿。 先自别来容易瘦,那堪春去不胜悲。腰肢宽尽缕金衣。
  方千里与周美成为同代人。并有酬美成词《和清真词》一卷传世。今存九十三首词作,大抵皆留连风月、念远怀旧之作。风格纤弱浓丽,香软虚浮。情调低迴婉曲,温情款款。在“熏香掬艳”的道路上虽不如周美成走得远,但其词亦未能跳出“玉艳珠鲜”“柳欹花嚲”的艳科藩篱。摆在我们面前的这首《浣溪沙》即属这类作品。
  词的上片全为景语,为下片抒怀铺设环境。
  首句“杨柳依依窣地垂”既着景又交待时令。那参差拂地、婀娜多姿的杨柳枝条在春风中轻柔地摇摆。依依,语出《诗·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句,这里状柳枝轻柔貌。窣(sū苏),拂地。“曲尘波影渐平池。”.曲尘,本指曲上所生之菌色淡黄如尘,这里状初绽芽叶的鹅黄色的春柳。渐,浸也,引伸为倒映水中。此句紧承首句,写淡黄色的杨柳倒映在平静澄澈的池塘水面上。一个“渐”字用得鲜活灵动,使静景中又有了动势。令人仿佛如见池塘水面阵阵涟漪,柳影倒映,摇曳多姿。第三句“霏微细雨出鱼儿。”霏微,朦胧貌。写迷朦的连绵细雨中鱼儿跃出水面。上片由池边杨柳披拂写到池面水波映柳,再写到池中游鱼出水,视点由外而内,依次写来,条理分明。同时,杨柳依依,淫雨霏霏,很自然令人联想到《诗·小雅·采薇》中描述的那久戌归来的士卒所遭遇的凄苦悲凉的处境,为下片思妇伤春怀人安排了适当的氛围。
  过片“先自别来容易瘦,那堪春去不胜悲”二句用递进句式,强调思妇因怀念远人而憔悴劳损。本来离别就最易令人容颜憔悴,更何况又逢春归花落这令人不胜悲愁的季节。惜春伤春本是古典诗词中渲染闺妇凄苦情感的传统手法,词人袭用这一手法目的是突出一个“瘦”字,以便使煞尾句“腰肢宽尽缕金衣”顺势而出。“腰肢宽尽”四字翻用柳永“衣带渐宽”成句,言思妇因伤春怀人而日渐消瘦,乃至饰以金缕的舞衣腰围变得十分宽松肥大。“宽尽”二字极言消瘦得十分厉害,比之柳氏“渐宽”要更进一层表现出思妇为离别之苦所折磨的情状。
  全词上片写景,下片传情,基本上做到情景交融。但这首词无论在内容上还是在艺术上皆无个性特征,充其量只是一首极其普通的闺思闺怨类的学舌之作。倒是上片是景物描写稍有清新之气,笔墨组织不乏井然之序。(沈立东)
上西平
  送陈舍人   
  吴泳   
  跨征鞍,横战槊,上襄州。便匹马、蹴踏高秋。芙蓉未折,笛声吹起塞云愁。男儿若欲树功名,须向前头。 凤雏寒,龙骨朽,蛟渚暗,鹿门幽。阅人物、渺渺如沤。棋头已动,也须高著局心筹。莫将一片广长舌,博取封侯。
  这是一首送友人赴任的词。题目中的陈舍人,不详,可能是作者的朋友。舍人,官名。
  上片三句,直写陈舍人赴襄阳上任。值得注意的是,把“跨征鞍,横战槊”放在开头,醒目突出。用以形容陈舍人,不难看出这是一副“横槊立马”的出征形象。尤其两句中各用“征”、“战”分别形容“鞍”和“槊”,制造了十分强烈的战斗气氛。这是因为陈舍人所去的襄州,即今湖北襄樊市,宋时为襄阳府,在当时临近宋、金边界。陈舍人赴襄阳任,就带有上前线出征的意味。这也是作者对友人的鼓励和祝愿。因此,接下二句预祝对方在秋高气爽、草长马肥之时驰骋疆场,打击敌人。看来陈舍人动身是在秋天,所以作者才这样祝愿、鼓励他。“蹴(C︱)踏”,是踩踏的意思。这把陈舍人驰骋疆场的英姿描绘得十分鲜明、突出。“芙容”二句,进一步说明陈舍人赴襄州上任,及作者鼓励他的原因,就是敌人骚扰,边塞吃紧。据《宋史纪事本末》载:宋宁宗嘉定十年夏四月,金人分道入寇。五月,侵扰襄阳、枣阳。这里用“芙蓉未折”点明时间。夏日五、六月间,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故说“未折”。“笛声”,指军营中号角之类的声音,借指发生战争,如同说“战争打响了”。“塞云”,就是“战云”,指战争的局势。“塞云”是不会愁的,这里用拟人化的手法,表现战局的紧张,敌人骚扰带来的危急。结二句与开头呼应,用直接语气,鼓励陈舍人:国家危难之际,正是男儿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下片头四个三字短句,叙写襄阳历史上的著名人物。“凤雏”,即庞统,汉末襄阳人,其叔德公称之为“凤雏”,善知人的司马徽称他为“南州士之冠冕”“龙”,指诸葛亮,曾在襄阳居住,司马徽称之为“卧龙”。“蛟渚”,晋邓遐斩蛟的地方。《晋书·邓遐传》载:襄阳城北沔水中月蛟,常为人害,邓遐拔剑入水截蛟数段。“鹿门”,在今襄樊市东南,唐代诗人孟浩然曾隐居在此。这四句,一方面表明襄阳是大有作为的去处,出现过不少著名人物;一方面表明那已成为历史陈迹。庞统、诸葛亮久已去世,尸骨已朽;蛟渚、鹿门等遗迹也已破败衰颓,不似当年了。对四位历史人物的写法,前两人直写名字,后两人以遗迹指代,笔法错杂多变。“阅人物”二句,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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