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惑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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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惑的季节-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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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不肯收?”
    金薇亚接过那漂亮的小纸盒,打开一看,里而是一枚亮晶晶的镀金别针,金薇亚犹
豫着,她正在考虑该不该说:“你还是带回家去送给你老婆吧!”不料话还没说出口,
眼尾忽然瞥见隔壁巷前的骑楼外,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汤树杰,金薇亚来不及解
释什么,撇下叶千钟,急忙跑到汤树杰面前,汤树杰看见那束玫瑰花,和叶千钟那枚来
不及掩盖好的镀金别针,眼露不屑之光,语气冷淡地说:
    “恭喜你,收到这么多礼物!”
    “这束花不是你送的吗?”
    “很抱歉,找今天只是碰巧路过这里,空手来。”
    “那么……这到底是谁送的花?”
    “那就要问你自己才晓得,谁知道你到底有多少男人?不过我今天还真是来对了,
总算彻底看清楚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不妨明白告诉你吧!将来我结婚的对象,一定会
是个温柔贤慧、品格端正的女人,不会娶你这种爱慕虚荣的交际花,没有任何正常的男
人能忍受自己的老婆像个交际花,到处招蜂引蝶,你懂吗?”
    汤树杰说完话,立刻态度冷冰冰地离去,根本不留给金薇亚任何解释的余地。金薇
亚百口莫辩,只能眼睁睁看着杨树杰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街口。然后她心灰意冷地回
头,望一眼叶千钟刚才所站的位置,汤树杰走了!叶千钟也走了!大家都走了!只剩下
她孤单一个人,独自站在原地发呆……”
    骑楼外的天空,忽然又下起绵密的冷雨,金薇亚觉得手软腿酸,一时气闷心烦,嘴
里喃喃自语:“这到底是谁送的花?”她看四下无人,顺手就把花摔在地上,转身提脚
正要走,背后忽然响起了粗嗓而有气无力的男人声调:“这花这么漂亮,你为什么不要?”
    金薇亚循声回头,正好看见那当铺老板刘英豪,一脸严肃地弯腰捡起地上的玫瑰花
束,她以为刘老板将会责备她随便把花丢弃在他的当铺门口,数落她乱丢垃圾,只好尴
尬地解释:“因为我不知道那花到底是谁送的……”
    “是我送的……”刘英豪说话的语气,既严肃又无奈,分明是在认罪,但是正因为
他说得如此一派正经,却让人误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
    “你骗人!”金薇亚惊讶得几乎呼喊起来。
    “我没骗你,只是一束花呼!又不是一颗炸弹,何必大惊小怪。来!把花拿着,花
是给小姐捧的,我一个大男人拿着花好难看,快!待会儿人家着兄我拿花,会同情这来
花,说什么一束鲜花插在牛粪上……”刘英豪彷佛在哄一个闹情绪的小女孩吃糖似地
…哄着金薇亚。
    “你为什么要送花给我?”金薇亚无奈地接过那束紫金玫瑰:心里难免觉得委屈,
想不到送她花的竟是一个又老又丑的当铺老板。
    “怎么?被男朋友拋弃了,不开心就想找人出气啊?”刘英豪故意调侃。
    “你怎么知道?”金薇亚愤慨地承认,她觉得反正在刘英豪这种人面前,也不值得
顾虑什么形象。
    “我当然知道,我观察你很久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也全都着见了。”
    “你在观察我?我怎么都没发觉?”
    “你怎么会发觉,我长得又不像白马王子,你每天从我面前经过时,都是一副心不
在焉的样子……”
    “你想怎样?”金薇亚皱起眉头,赌气似地问。
    “好了好了,别装这么凶的脸,小心把皱纹挤出来就变魏了,我又不是钟楼怪人,
不会吃了你,别怕,你着,天已经黑了,外头又下着雨,你肚子一定很饿,我先带你去
吃个饭吧!”
    “你要带我丢吃饭?那你老婆怎么办?”金薇亚露出得意的脸色,她要用精明的问
话,逼使男人现出原形来。
    “谁说我有老婆,你从这里经过时,可曾看见过一只猫或狗在我店里进出?”
    “怎么可能?你那么老了,怎么会没老婆?”
    “我只是外表着起来比较成熟,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老,何况政府也没规定三十
八岁的男人一定都要有老婆吧?”
    刘英豪自我解嘲地说完话,不等金薇亚点头同意,就急忙锁了店门,从后面的巷弯
里,开出一辆老旧的福斯汽车,停泊在雨中的骑楼外。金薇亚心意未决地站在骑楼内犹
豫,刘英豪在车内不断向她招手。金薇亚望着刘英豪,觉得他外表虽然严肃,长相也不
俊帅,但说起话来直率又逗趣,并不惹人讨厌,因此她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奔进雨中刘
英豪的车里。
    “你的车好老旧!”金薇亚皱着眉头说,她并不是故意要糗刘英豪,她只是实话实
说,因为她觉得跟刘英豪说话,用不着修饰或隐瞒任何真实的感受,她知道刘英豪不会
生气,何况就算刘英豪生气,她根本也不会在意。
    “丫头,我告诉你,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开新车的人不一定有钱,开旧车的人也
未必穷,不相信你半夜来我当铺看,常常有人穿着一身名牌西装,开着全新的朋驰车,
来典当东西,这种人通常都是三更半夜来,敲门的声音急得好象要去救火……”
    刘英豪说话的声调既缓慢又低沉,金薇亚静静听着,坐在刘英豪身边,她忽然觉得
好象沉溺在父亲的呵护中,心情既安全又平稳。刘英豪开着车绕过半个市中心区,来到
一处旧市场附近,金薇亚圣向车窗外,没看见任何高级餐厅,只看见街灯昏暗的市场骑
楼内,有几家旧式简陋的小吃店。
    “你要带我去哪里吃饭?”
    “那间小吃店的当归鸭面线很好吃,你吃了可以补补身子……”
    刘英豪对金薇亚脸上的讶异神色,彷佛视若无睹,他先停好车,然后帮金薇亚撑伞,
领着她走进小吃店里,并且主动替她点了当归鸭面线,和几碟小菜。
    起初,金薇亚觉得要她坐在那些简陋的桌椅前吃饭,真是一件既委屈又心酸的事情,
尤其是在浪漫的情人节夜晚,别人都是在豪华的高级饭店里,品尝着精致的情人节套餐,
想不到她竟落魄到只能窝在简陋的小吃店里,吃廉价的当归鸭面线里腹。不过,当她勉
强吃完那碗当归鸭面线之后,却觉得滋味比她想象中美味多了,因而早先那一肚子的窘
迫遗憾,似乎也化解掉了不少。
    填饱肚子以后,刘英豪依旧开车要回当铺。雨势愈来愈大,初春的雨,寒气沁人,
有时竟比冬天还刺骨,水气如雾迷漫在车灯前,刘英豪的车行驶经过一条冷清的旧街时,
忽然踩了个紧急煞车。
    金薇亚吃了一惊,不明究理地看着刘英豪,刘英豪来不及解释,匆匆忙忙就撑着伞
下车去,察着车前那一团孺动的黑影…原来是一只被遗弃的小花狗,小花狗扭动着身体,
痛苦地匈卜在马路上,着样子似乎还受了伤。刘英豪蹲下身子,用双手捧起小花狗,将
它移到车道外,榜陀的大雨中,刘英豪回到车内,把车向前行驶了大约五十公尺,突然
急速地倒车回来,淋着雨冲入雨中,把小花狗捧到车上,放在后座的踏毡上,然后才安
心地继续开车。金薇亚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问刘英豪:
    “你为什么要检那只小狗?”
    “因为那只小狗和你一样可怜……”
    刘英豪说这句玩笑话,只不过是想逗逗金薇亚罢了,谁知道金薇亚情绪正低潮,听
见这句话,先是茫茫然地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不语,接着就做出了揩泪的动
    “怎么啦?你哭了?我只不过是说句玩笑话想逗你开心嘛!快别哭……”刘英豪赶
紧赔罪,耐心地哄劝。不料愈是有人安慰,金薇亚就愈哭得伤心,她的肩膀因为抽擂而
抖动得很厉害,刘英豪见状,赶紧把车停靠在路旁,轻轻拍抚着金薇亚的背。
    “你哭得这么伤心,到底是气男朋友骂你,还是气我说话逗你?”
    “都不是,我只是气我自己,有时候我好讨厌自己
    “你长这么漂亮,为什么要讨厌自己:“
    “你不了解,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人家才会喜欢我……”
    “你只要乖乖的则哭,我就会喜欢你。”
    “可是我又不需要你喜欢找……”金薇亚愣了一下,她抬起脸来,从模糊的泪光中
呆望着刘英豪,刚才激动的哭泣情绪,慢慢缓和下来。
    “为什么?”刘英豪一脸认真地问。
    “因为……”金薇亚迟疑着,她并不讨厌刘英豪,所以不想说话刺伤他,只好胡乱
扯话来敷衍:“因为我很坏!”
    “我又没说我人很好。”
    “我不是温柔贤慧的好女人……”
    “我也不是什么体贴细心的好男人。”
    “我曾经交往过的男朋友,他们最后都不肯娶找
    “我曾经跟一个女人订过婚,后来她宁可嫁给超市的店员,就是不肯嫁我。”
    “我觉得自己历尽沧桑……”
    “历尽沧桑更有价值,丫头,我开当铺所以知道,有些东西就是因为年代愈久,所
以价值更高……”刘英豪说话时,眼里闪着执着的光采。金薇亚倒忘了他是当铺老板,
一时找不到话说,傻傻地停在那儿,连哭泣也忘了。
    “跟你说一件我一直觉得很丢脸的事,我高中毕业后,连续三年考大学竟然都落榜……”
金薇亚忽然想起这件陈年往事来。
    “我跟那只小狗都没上过大学,你仔细看清楚…我们的脸到底去了没?”刘英豪故
意用着慎重严肃的语气说话。
    金薇亚被逗得忍不住破涕为笑,她回头着一眼趴在踏毡上的小花狗,小花狗乖巧地
倦在那儿,却因为身体淋湿而发抖着,金薇亚感受到小狗因为寒冷而痛苦,刘英豪似乎
也发现了这点,因此他转动方向盘,把车重新开到车道上,住回家的路出发。金薇亚静
静望着车窗外雨丝纷飞的夜都市,她并未因此就喜欢刘英豪,但最起码,她觉得自己真
的不讨厌他……
    第二天,雨停了,阳光依旧灿烂,金薇亚照常去上班,市区里车潮拥挤,停车位不
好找,她总是把车子停得老远,然后要走上一段路才能到达公司。当她经过刘英豪的当
铺门口时,她特意向里面张望了一下,那种感觉和以前不大一样,她稍一驻足,当铺的
布帘底下,忽然就钻出一只小花狗来。
    小花狗摇着尾巴走来逛去,它嗅嗅金薇亚穿高跟鞋的脚,又跑回布帘内,嗅嗅帘内
那双穿拖鞋的男人的大脚。金薇亚抬头一着,刘英豪双臂交抱,正哈欠连连地走出来,
一脸刚睡醒的惺松模样,原来他每天忍睡早起,为的只是要目送金薇亚路过去上班。发
现了这个秘密的金薇亚,忍不住对他回眼一笑!从此每天下班后,她常常停留在刘英豪
的当铺门口,逗着那只小花狗玩……
    日子也许曾经拥有过一段平静的岁月,直到后来有一天,金薇亚忍不住想把刘英豪
和雨夜小花狗的故事,说给麦玉霞听,于是她们再度相约去“月光河咖啡馆”喝下午茶。
    六月的阳光热情如火。那天,金薇亚随便穿了件黑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出门前甚至
没抹粉底,只沾了点口红在唇上,就连那头半长不短、许久没烫的头发,也只是轻经地
扎个马尾巴。然而,麦玉霞呢?
    麦玉霞一如往昔,仍旧是一身风味古典的手染衫裙
    淡雅的紫色麻纱质料,腰间系着手工编织的饰带,那头不食问烟火的长发,依然直
溜溜地飘扬在肩畔。所不同的是,如今的麦玉霞,耳垂下荡着一副精巧的红珊瑚耳环,
手腕间多了一对镂刻着艺术图案的鱼骨手镂,她脸上浓淡适中的彩妆和荷红色唇膏,使
她看起来有着神采飞扬的好气色。
    金薇亚有点后悔没刻意打扮就出门,这阵子,她的日子确实过得有点懒散,当她自
以为在感情上历尽风霜之后,回头着麦玉霞,想不到这些年来,麦玉霞一点改变都没有,
甚至远比以前更加容光焕发。金薇亚一边辍着咖啡,一边把倩人节雨夜和那只小花狗的
故事,加油添醋在麦玉霞面前搬弄一番,她以为麦玉霞能轻易地转出故事的精采处,并
且像从前那样流露出羡慕的眼神,说几句赞叹的话来。但是,麦玉霞没有,她只是静静
听着,听完之后,她用心沉默了好久才开口说话:
    “薇亚,我觉得你永远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想到如何满足自己的欲望,展示自
己的存在,从来不肯关心,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这个世界,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吗?我只不过和大家一样罢了!也许……也许你活
得比较清高,但总不能因为这样,就要我在你面前表现出一副自惭形秽的样子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麦玉霞苦笑。
    “无论如何,我还是很重视你这个朋友,你是我这一生到目前为止,所结交到最有
内涵、也最值得信任的朋友。也许以前我曾经说过一些很肤浅的话,也做过一些很愚昧
的行为,但那不表示我这个人除了那些…那些可笑的表现之外,内心就没有其它东西了,
你知道吗?这阵子我也想了很多事情,无论想得透、想不透,那些念头都存放在我的脑
海里,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有兴趣想知道我的想法,就算有人想知道,我根本
也说不清楚,因为我每次想表达一些比较深刻的想法时,说来说去总是头脑乱纷纷,不
是脑海中那些念头突然跑掉了,就是反反复覆,不知所云,最后连自己都忘了原本想说
的是什么,就像现在这样……”
    金薇亚突然把话停住了,她看着麦玉霞,承望着麦玉霞能从她的话里,多少转出一
点意涵出来,因为表达那些抽象的思维,对她而言,可真是有点困难,而最令人感到无
奈的是,有时连要察觉那种困难的原因,都非常不容易。
    可是,麦玉霞没说什么,她只是静默着,并且缓缓把视线移开,不肯和金薇亚相对
视。金薇亚对麦玉霞的冷漠态度感到疑惑不解,经过一段尴尬的沉默之后,麦玉霞忽然
转过脸来面对着她,金薇亚以为麦玉霞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向她宣布,没想到麦玉霞却提
议散步到美术馆附近看鸽子。
    美术馆附近的公园大道上,市政府在那儿养了一大群白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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