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了自己的身份。如果是本校的,三师弟又会问是哪个系的呀?大几啦?什么专业呀?最后就是住哪一幢楼呀?如果对方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就可以在某一个傍晚去找她了。接下来的故事就是天知道了。如果不是本校的,三师弟就会问是工作了还是读书呀?如果是读书就会问是哪个学校的呀?如果是工作就问在什么单位呀?总之,这一切和陌生女孩交谈的方式都成了程式化了。往往在这些问题还没问完之时,舞曲就已经结束了。在分手之时三师弟会做出依依不舍的样子说,下一曲我还请你好吗?我们预定了。就这样连着几曲,姑娘不知不觉就站在你身边了,不走了。这样其他的人就不会请她了,还以为是一对呢。
可是,三师弟面对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三师弟觉得那一套方式太庸俗了,不应该用在怀里的姑娘身上。但是,三师弟也知道如果一曲结束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姑娘被三师弟带着在舞厅中一转悠,还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曲子终了,两人一分开,下一曲肯定有不少人尾随她而至。这样,三师弟和她就会像宇宙里的繁星擦肩而过,此后再不会相逢。三师弟有些急了,一急便冲口而出,对怀里的姑娘说:“我们俩是不是太严肃了。”
三师弟说出这句话便有些后悔,怎么说了这么一句。不过,她却不好意思地笑了。她的一笑便冲毁了两个人之间的堤坝。这使三师弟终于找到了机会和她交谈。
三师弟问:“大几了?”
“已经毕业。”
“在哪个单位上班?”
“还没上班。”
“还没人要呀?”
“嫁不出去了。”
“哪能呢,像你这样的可能抢还抢不到呢。”说过两人都笑起来。
三师弟和她正说着话,手机响了。
三师弟气急败坏地溜到一边接电话。是师哥老孟打来的。三师弟说:“你他妈的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时打。”
“你在哪呢?这么乱。”老孟问。
“在跳舞。”
“他妈的,跳舞怎么也不喊一声,下课就不见你的人影,一个人快活不管兄弟死活,有情况吗?”
“说不清,要来就来吧。”
“有情况打电话,手机开着呢。”老孟说。
“好吧。”三师弟挂了电话,在心里骂老孟,每次都享受现成。
打完电话三师弟来到她身边,发现还有一个穿背带裙齐耳短发的女孩紧挨她坐,两人正叽叽咕咕说着什么。三师弟对她轻轻说声对不起,她看了看三师弟又瞄瞄背带裙,微微笑了一下,不做声。
当舞曲响起的时候,背带裙先被请走了,她却拒绝了另外的邀请。在拒绝人家的时候,眼角向三师弟瞟了一下。三师弟心领神会,她还在等我呢。三师弟连忙上去请。
一曲终了,三师弟和她又退到舞池边,两人都不说话,仿佛也无心跳舞。当一曲又开始时,又有人来邀请她,她看了看三师弟微笑着委婉谢绝了。然后她向三师弟靠了靠,她的靠近像产生了一个磁场,使三师弟身不由己地将一颗轻飘浮躁的心沉了沉。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三师弟觉得沉默是金。它使心开始有分量,那如电的磁场使他们在黯然的彩灯下心灵相通。
三师弟暗暗心惊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毕竟才认识一会,怎么就让人有所心动呢。不过,
那种心向水深火热之处沉沦的感觉只是一瞬,便挣扎着浮出了水面。三师弟的心是空的,就像一个大鱼浮子,在情感的海面上漂浮,很难投入深情。因为在这方面三师弟吃的苦头太多,每一次深情的投入都会给三师弟带来灭顶之灾。
三师弟和她几乎跳了一个晚上的舞,正如三师弟曾经经历的那样,她不知不觉地站在了三师弟的身边,两个人的交谈在外人看来就如绵绵情话不绝于耳,这让人无法打扰,不敢打扰,不忍心打扰。这样就没有人来请她跳舞了。当曲子响起之时,三师弟有意迟疑一下才请她,看有没有人来请。结果有几个人在三师弟们面前来回走过好几次,却没敢伸出手来。有一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还真邀请她了,可是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便把他拒绝了,这让三师弟心中暗暗得意。
三师弟一只手搂着她跟着舞曲的节奏走,一只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名片。三师弟把名片递给她说:“你只要不把它扔到门口就行。至少带回家再扔,别让我一不留神拾到,那就太没面子了。”
她说:“不会的,怎么会呢!说不定我明天就会给你打电话呢!”
“是吗?”三师弟有些伤感地笑了一下,觉得有一种让人忧伤的东西突然像一块灰布一样遮住了自己的心头。三师弟觉得她正在和他演戏,三师弟觉得她根本不可能给自己打电话。三师弟苦笑着望望她说,“行啦,别逗我了。也许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杳无音讯。”“真的,我说的是真的。”她十分认真地说,“你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相信人呢。”
“对,对,”三师弟不住地点头,其实心中根本没把她的话当真。这事换了谁都不会当真的,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大家只不过到舞厅寻找一点儿临时的快乐,谁会把舞厅里彼此的谈话当真,那才叫傻到家了。
三师弟回想起在舞厅里认识的那么多姑娘,自己哪一次对她们说了真话,自己又哪一次听到过真话。三师弟不止一次地和一些姑娘们逢场作戏,打情骂俏,大家都不当真的。舞会一结束,人走茶就凉。在记忆中不会留下一点儿痕迹。
三师弟是属于那种对女人不报什么希望的男人。在三师弟看来女人是无星也无月的漫漫长夜,漆黑一片,黯淡无光。你只能不负责任地在那黑夜的边缘任意点燃一把本能的欲火,把黑夜搅乱,让黑夜燃烧,你却不能投入进去。那样你会迷失自己。当你醒悟过来弃暗投明之后,你已经伤痕累累了。你那原来像白纸一样的心会被黑色涂抹得乱七八糟,从此失去洁白。
研究生的学习是轻松而散漫的,不泡妞干什么?舞会快结束了,三师弟和她又跳了一曲。三师弟问她:“累吗?”
她答:“累!口干舌燥的。”
三师弟说:“等会咱们去喝一杯?”
她说:“你请客。”三师弟说:“那当然。”
她说:“我还有一个女伴呢。”
“一起去呗。”三师弟说,“我还有师哥呢。”
她说:“那也一起去吧。”
三师弟心中一阵高兴,没想到她如此痛快地答应了邀请。今晚没白来跳舞,认识了一位这么漂亮的女孩。至于将来会怎样三师弟不敢多想,谁知道呢,上天自有安排。披肩发去找背带裙去了,三师弟连忙给师哥老孟打电话。三师弟说:“情况紧急你来不来,两个。要来你付酒钱,否则太便宜你了。”
老孟兴高采烈地说:“师哥请,师哥请。”
我和师兄一听有情况,便在一边大喊大叫起来:“我们也去,我们也去,一有情况就把我们忘了。”老孟对我们说:“你们就别来了,只有两个女生。”
电话中三师弟也对老孟说:“他们俩就别来了,来了也当电灯泡。”王莞说:“不管,大家公平竞争,到时候还不知道谁当电灯泡呢。”
三师弟在电话中对老孟说:“那就让他们来吧,我们在老地方见。”
三师弟心想,那一个背带裙也不错,让你们竞争去吧。披肩发你们连门儿也没有,我先入为主了。
出了小南门向左一拐就是三师弟说的老地方“欧福”酒吧。王莞是这个酒吧的常客,有贵宾卡。王莞就是在这个酒吧认识“一条河”的。酒吧老板是韩国人,他国内经济正闹危机呢,他却在中国大赚其钱。“欧福”是音译,这种翻译方式可能是受“托福”的影响。我们曾注意过英文原文,为OFFER,就是“要约”的意思。不知老板是不是把这个词理解为中国的“邀约”之意了。若是如此,这酒吧名还是有些情调的,要是直接理解为“要约”,那就商业味十足了。
酒吧营业面积不大,也没有富丽堂皇的装修,然而却有艺术情调。没有大款用的包厢也没有为破锣嗓子准备的卡拉OK,不过倒有个一米见方的小舞台,摆着吉他、小号、萨克斯。麦克风也在那里静静地候着。如果你不怕献丑不妨上前一试。酒吧里大多时间有音乐伴着,不高不低不轻不重地环绕着你。在营业高峰时才有职业的表演者,比方吉他弹唱,或者萨克斯独自呜咽,要不就是小号在那里低沉着诉说。节目主持人也是有的,大半是本校的学生,经常换。主持人也是演唱者,一晚上大约唱三五支歌,在演唱中随便邀约一个同唱,把气氛弄得热烈着。
由于酒吧消费水平适当,很适合大学生。为此常见孤独的女生在周末或者不是周末的晚上带着书,要一扎啤酒,点根烟,对着红烛孤坐,一泡就是几个小时。
三师弟带着披肩发和背带裙站在那里等了一会才有位子,刚坐下我和师哥老孟还有王莞就来了。三师弟把我们介绍给披肩发和背带裙,她们十分大方地冲我们点头说:“你们好!”老孟就十分激动的样子上去和两位女生握手。本来两位女生没准备握手的,见老孟伸出了手,也不好不握。握过了手,王莞就要酒。六个人要了六扎啤酒。披肩发和背带裙都嚷着:“不会喝,不会喝。”王莞说:“喝吧,今儿咱老百姓高兴,都喝都喝,慢慢喝。”或许她们俩推辞只是客气吧,也没再反对。我们想不出两位柔弱的女子怎么把那一升的啤酒喝下去。我们的坐次是这样排的,两位女生对面而坐,不能让她们靠得太紧,否则一说起悄悄话就把我们晾一边了,这是无数经验告诉我们的。师兄坐在披肩发身边,我坐在背带裙身边,老孟和三师弟张岩坐在两位女生之间。师哥对师兄的安排十分满意,野心勃勃的那种。酒上来了,六个人都举起了杯。师兄说:“为我们的相识干杯!”
老三说:“为了两位小姐干杯!”
老孟说:“为了我们心与心的相碰干杯!”
随着叮叮当当的脆响,大家都喝了一口。老孟说:“我们的心刚才也算相碰了,咱们就算是朋友了。”
披肩发看了看背带裙说:“你刚才有心被碰撞的感觉吗?”
背带裙摇摇头说:“没有。心没那么容易相碰的,如果心像玻璃杯那样说碰就碰了,那还不早破碎了。”说过了两人便笑了起来。
老孟说:“你们两个女生互相没有相碰的感觉,不代表大家都没有,比方他俩。”老孟说过便把目光在张岩和披肩发之间拉来拉去,好像要把三师弟和披肩发拴在一起。披肩发偷偷望望老三,三师弟装着没看见,独自喝了一口。老孟回过头来又对背带裙说,“刚才你没感觉到,这次我们单独碰一下吧!用心碰。”老孟举着杯子说,“瞧我的心多么纯洁透明呀!这叫明明白白我的心。”
背带裙望着老孟手中的啤酒杯说:“透明倒是透明,不过不纯洁,是黄色的。”
“哈哈……”
我们都笑了起来。老孟弄得脸红着,却显得特别开心,端起杯子说:“我们碰一下吧,只是碰杯不是碰心。”背带裙举杯和师哥碰了,说,“这就对了,碰的是杯子不是心。”两人便一人喝了一口。我便趴在师兄耳边说:“没想这女生那么难对付,老孟今天遇到对头了。”师兄听了含笑不语。
这时,背景音乐停了,有人在拍麦克风。师兄看了看表正是十点,这是酒吧的营业高潮,有节目。师兄抬头看了看节目主持人,不由吃了一惊,那不是那个用白纸占位置的女生吗?怎么到这来了?不注意看还真认不出来了。此刻她换了另外一种打扮,比上课时显得简单多了。如果说她上课时打扮得像个白领丽人,如今却更像个学生。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把屁股包得紧紧的,让人心动。上身穿了一件印有本校名称的文化衫,可能是没戴胸罩的原因,胸部若隐若现的像藏了一对鸟儿。只是她用的口红却没变,还是那种暗紫色,像吃多了桑葚染的。其实,校园内有很多女生用这种口红,特别是韩国和日本的留学生。涂着乌嘴唇,错身而过,一股醉人的香风,不是洋货才怪了。可是,她肯定不是留学生,怎么也涂了乌嘴唇。不过,师兄还是对她着装上的聪明和机智而暗暗赞叹。上课时大家都是学生打扮,她却穿价格不菲的套装,这样在整个教室里就显得特别醒目。周末来酒吧坐的女生逮着机会翻箱倒柜煞费苦心地穿戴,淡装浓抹地把自己打扮起来;她却来个返朴归真,穿着学生装上台主持节目,反而给人一种潇洒整洁之感。真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孩。
师兄正望着台上的她发愣,披肩发碰了师兄一下,说:“发什么愣呀,来我敬你,祝你事业有成。”师兄端起杯子说“谢谢”就喝了一下。喝过了,又把目光投向台上。
台上的她手拿麦克风环顾了一下四周,说:“这是我第一次来‘欧福’唱歌,从今后我每个周末都会在这里迎候大家,请各位多多捧场,常来光临。今晚来这里的很多是我的同学,大家一周的学习辛苦了,能选择这个极有情调的地方轻松一下,实在是极好的选择。刚才我巡视了一下,发现还有刚刚和我上同一堂课的同学,我感到十分亲切。”
说着她把目光远远地投向师兄。显然她已认出了师兄。师兄不由向她点头微笑,她又向师兄招了招手。
老孟是个细心人,他看了看主持人又看了看王莞问:“你们认识?”师兄很暧昧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老孟有些起急了,说:“你小子走桃花运了,不是刚认识‘一条河’吗,怎么又认识了一个吃着碗里看到锅里。”
师兄说:“去你的,你瞎说什么呀,我们只不过一面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