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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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灯倩影-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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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已经忘记,原以为可以不在乎,可是为什么岁月怎么也抹不去那深刻的印痕,反让曾经模糊的痕迹都越渐清晰。

  天,怎么这般的冷寒,仿佛九幽的妖魅在摄走体内的热量。

  雪,怎么这般的硕大,好像九天的冰河全部决堤冲向人间。

  酒,怎么这般的香浓,犹如九世的灵魂都禁不住如斯的诱惑。

  北疆。

  风镇。

  浮云楼。

  人小坐在二楼靠窗的桌旁。

  桌上放着两个装有十斤白酒的坛子,一只小巧精致的夜光杯。这景象未免显得有些滑稽。

  “计划不如变化,人算不如天算。”

  人小在心里长叹。

  在杨惜芳开口赶他走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他被人摆了一道。他不明白怎么中的暗算,甚至不明白自己得罪了谁而惹下此祸。昨晚发生在萃芳楼的事在他印象中模糊的很,他也不费神去想。他有个习惯,想不明白的事,就听之任之,直到终于忘记,或者豁然索解。如果他知道是因为那次在浮云楼无意间惹恼了一个女子而致有此劫,不知会作何想?罢!罢!罢!想它作甚?今朝有酒今朝醉,且让命运飘忽间。

  举杯。

  杯空。

  举杯。

  酒干。

  人小一杯接一杯,毫不停歇地喝着,喝到天昏,灌到地暗,也不知道有多少酒水下了肚,他醉如烂泥,倒在桌上。

  酒店打烊了。店小二走来,想要叫醒他。手嘴并用的叫了一阵,却徒劳无功。不悦之下,店小二叫来另一个店伙,两人一起把他拖了出去,抛到大街上。他被天席雪度过一夜。

  第二天,酒店刚开门,他爬了起来,施施然旁若无人的走到昨天的位子上。吩咐店伙拿来昨天没有喝完的酒,开始又一轮的麻醉行动。

  酒到。

  杯干。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他又醉得人事不省。

  酒楼关门,店伙精简了昨天的行动方式,直接将他拖到街上了事。

  嗒嗒嗒,一骑东来,眼见得要踏上快要被雪完全掩盖的人小的身体,马上的男子咦一声,急忙勒住马。跳下马来,那男子将人小的身体翻了过来,不禁失声道:“杨大哥!”将他抱上马,疾驰而去。

  那天,杨惜芳眼看着人小一步一步地退了出去,然后背身而去,一下子,心仿佛被掏空了似的,感觉灵魂出了窍,仿如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他走了。

  一个冷峻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头回荡,撕扯着她的记忆,刺痛着她的心脏。

  轰隆!一个浪头打在空滩上,那样的震撼,仿佛天崩,好像地裂。

  “杨惜芳,世上将再没有风容与这个人了。杨大伯可以放心了,你也不别再做戏了。”

  那一幕是横亘在心长久的痛,像潮涨潮退一般的永恒。

  他走了。

  那背海而去的身影那般的越去越远,不再回头。

  她呆呆地看着。

  她痴痴地坐着。

  次日,何紫娟找来了。油寂灯枯,她木然无觉,一动不动地坐着。

  何紫娟的动静听在她耳里,她开口道:“人小,你回来了?”何紫娟走到她身边,大声道:“芳姐,是我,我是紫娟。”

  “噢,紫娟,”她目不稍瞬,呆问道,“人小他在外面吗?”

  “人小没有在外面。” 何紫娟不解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了,芳姐?人小呢?他去哪儿了?”

  “我把他赶走了。”

  “人小不乖,所以你把他赶走了,是不,芳姐?”

  她终于扭头看向何紫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紫娟,我想出去走一走。你陪我,好吗?”

  杨惜芳漫无目的地走着,何紫娟知道她心情不好,跟着她,忍住没有唧唧喳喳。

  从东走到西,自南转到北,直到黄昏,杨惜芳才稍微振作起来。她领着何紫娟在一家饭庄吃了饭,然后二人分手,何紫娟去找她大哥,她独自赶回客栈。

  天色灰暗,就要黑天。

  直觉地,她觉得客栈的气氛有些怪异,却没有深究。走进门,穿过前院,走进甬道,步向后院。气氛太怪异了,她觉着别扭,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刚走出甬道,踏脚后院,突然天陡地变黑,心念电闪:“不妙!”急回步,退入走廊。回头看时,模糊看见一张网罩了下来。接着,屋顶跃下若干身著捕快服饰的汉子,把杨惜芳围堵在前院与后院的通道里。

  一个穿着捕头衣饰的鹰鼻汉子踏前一步,说道:“杨惜芳,等你很久了。”

  杨惜芳不知何时开罪了官府的这些家伙,不屑地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鹰鼻捕头问道:“杨惜芳,姚计客栈的姚掌柜是不是你杀的?”

  “哼,自作孽,不可活。”她心下盘算:官府一向不过问江湖上的恩怨仇杀,这些人提及杀姚掌柜的事,明显是借口,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来着?一时间却也毫无头绪,便不作多想,也懒得与这些臭男人分辨。

  “好!你承认了那就好。”鹰鼻捕头阴鸷地说。抽出腰间佩刀,向杨惜芳一指,喝道:“拿下了!”吆喝一声,率先冲过去,挟前冲之势,一刀劈向杨惜芳,刀风飒然,倒也颇有两把刷子。

  杨惜芳退后一步,让开他凛冽的一击,一招“意在蝴蝶”捉他腕脉。鹰鼻汉子回刀反削她五指。她指化为掌,斜收,迅捷地拍在刀身上。鹰鼻捕头虎口剧震,刀几乎脱手而飞,急退两步。杨惜芳这时已然把形势观察清楚:后院的捕快不断迫过来,前院的却往后退,明显是逼诱她去前院。她见鹰鼻捕头退后,正中下怀,明知对方已然布好局专等自己往里钻,却也一无所惧的退到前院。

  退得院中,她绝望的发现,今趟有死无生了,——四围屋顶上站满了弓箭手,人人拉弓搭箭,箭头无一例外地指向她。她清楚只要自己稍有异动,那些箭支将会毫不含糊地射向她,将她钉成箭猪;而地面上的狗爪子密密麻麻的一大堆,不知有多少,即使站着让她杀,也会把她累垮的,何况人人手握佩刀,虎视眈眈的瞅着她,唯恐她长翅膀飞掉似的。

  死地。

  她恐怕插翅亦难飞了。她的心沉了下去。她静静地站着。一众捕快也很配合的站着,和她对峙。

  天更暗了些,只依稀辨得清人影。

  北风吹来,吹乱了她的秀发。

  她仰起头来,迎着北风,没有恐惧,只想笑。

  她笑了起来,笑声很轻,在场的每一个人却无一例外的听见了。笑声是那样的冰冷,每个人都只觉寒意自灵魂深处升起。

  鹰鼻捕头大声道:“杨惜芳,不要再作困兽之斗了。今天的局面,你插翅难飞,束手就擒吧,免受不必要的凌辱。”

  她不屑地道:“姓杨的已不想活了,只是想拉几个垫背的。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姓杨的皱一下眉,纵是活着也没脸去见容与了。”说着,又冷笑。笑声很轻,却吓得众捕快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寒意浸透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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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第十章 冲冠一怒

  (起6V点6V中6V文6V网更新时间:2006…2…21 14:50:00  本章字数:3942)

  可怜谁家妇,缘流洗素足。

  明月在云间,迢迢不可得。

  ——谢灵运《东阳溪中赠答》

  在众人心寒的时候,杨惜芳身形动了。只见她奔东趋西,走南踏北,如穿花蛱蝶,丽影翻飞,越动越快,渐渐幻成无数淡淡的残影,在暗淡的暮色中有若幽灵。众捕快眼前如仙子曼舞,暗叹此舞只应天上有,心醉神迷间泛起无限的睡意。鹰鼻捕头暗道:“要遭!”猛地暴喝一声:“围!”众捕快清醒过来,于是,缓缓地向前迈出脚步,收缩包围圈。

  杨惜芳见鹰鼻捕头识破自己的“幽寒幻影”身法,倒颇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就此停下。“幽寒幻影”不仅仅是催眠的!她本意也不在于此。她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以便筹思脱身之策。可是,地面不能硬冲,而上面更加不能蛮闯,有潮退在手,这二者都绝对不成问题,偏偏潮退已成了别人的。现下叫她更有何法可想?眼见得众捕快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不容多想,奔跃中,出手向左抓去。

  啊一声,一个庞大笨拙的捕快被她抓了个正着。不假思索地,急运劲将他抛向天空。咻咻咻,屋顶挽弓搭箭的众人以为是杨惜芳要溜,也不细思,手中箭支脱弦而去,划破夜空,直奔那被抛起的身影飞去。一声猪死前的惨嚎,空中的身躯,变成了刺猬。众人一愣。杨惜芳所争的就是这一刻,倏地一脚踏在一名捕快的头顶,脚尖用劲,身形如飞,闪电般掠向屋顶。足尖甫踏实屋瓦,双臂暴长,双掌急取正取箭的面前捕快。双掌来得好快,那两名捕快还没来得及惨叫,身躯已然向后飞了出去,而小命也向阎王报道去了。杨惜芳更不稍停,穿此空隙,向南奔去。一众捕快分两路追了下来。

  咻咻咻,一支支羽箭在身边呼啸擦过。

  弓箭手的箭落在了身后,可是听声音,后面似有不少人追了上来。她尽力的向前奔跃,时而房上,时而地面,始终未能摆脱那些紧追不舍的家伙。而那些人也始终没撵上她。

  她东回西绕,忽南急北折腾了大半夜,几乎跑遍了全城,总算把追她的可恨家伙给甩掉了。

  她停住身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跳动如战场擂鼓,咚咚直响。略略观察形势,她落下身影,向东疾行,穿过两条街道,隐身一黑暗角落喘气。这时,一队捕快自身前街上由东向西而去,她心下暗懔,即刻摒住呼吸,不敢稍动。喘息方定,向西而去的捕快又向东而来。不久,又折而向西。

  见此情形,她心下烦恼又冷灰不已,忖道:“真是祸不单行啊,我刚把人小赶走,就遇见这档子莫名其妙的事!我取了包袱,这就出镇去吧。”主意已定,于是,冒险在捕快穿梭巡行中,摸回了韩记客栈。其时,东方天已隐隐发白。

  小心翼翼地走进屋,点上灯,她看了一下,屋里没有被翻过的迹象,而包袱也在,不觉松了口气,坐下稍事歇息。见桌上有茶,也没有深思,倒一杯,咕隆喝了下去。顿时,但觉天旋地转,天昏地暗,心知茶有问题,急运内息,可是那里还有一丝内息?她支持不住,终于不省人事,扑倒在桌。不久,一个长有八字须,一脸酒色过度神情的中年汉子开门进来。他也不打话,运劲抛出一枚暗器。暗器带着呼呼风声,却又缓缓而行,蓄着一股巨力直向杨惜芳头顶“百会穴”撞去。如果撞得实了,杨惜芳纵有一百条命,也只好去和阎王周旋了。眼见得要撞上,暗器突然失去了力量,掉在桌上。八字须汉子一改谨慎神色,露出得意亦复淫邪的笑容。只见他大踏步,掀起杨惜芳,扯去她面巾,陡地一呆,随即猥亵地笑道:“他奶奶的,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妞儿!”伏下头去,便要吻她。橐,窗户上响起了一下撞击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打在了窗棱上。八字须汉子一惊,喝道:“谁?”伸手抄起杨惜芳,自窗对侧破墙而去。

  人小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头兀自疼得厉害,他睁开眼,只见黑漆的一片。揉揉惺忪睡眼,他挣扎着坐起来,心下奇怪道:“这是哪儿?我怎么跑到人家床上去了?”下得床来,摸索着挨到桌边,不小心撞翻了一条凳子。他扶好凳子,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感觉头痛稍减,又喝了一口。

  这时,一人开门走了进来,询问道:“杨大哥,你醒了?”

  人小一呆,道:“哦,天翔,是你?”

  “是我,杨大哥。你觉得怎样?”余天翔走过来,坐在他对面,掏出火折子,点上灯。

  “天翔,是大哥叫你来找我的吗?”人小问道。

  “不是。”余天翔若有所思地说。

  人小看他一眼,见他神不守舍的,心下已明白七八分,问道:“你去酉城看望子琪了?”

  余天翔嗯了一声。人小又问道:“见到子琪了吗?”

  “没有。”余天翔低声道。

  “没有?”人小不解地问道,“难道那边的兄弟也不知道子琪她在哪里吗?”

  余天翔叹了口气,道:“我想见她,又怕她知道,所以没让兄弟们知道我来这边。其实,我只是想看看她,远远的看她一眼,知道她过得开不开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人小在心里叹气,沉思道:“她过得那么的不开心,都怪我的吧。我真不应该再出现来打扰她的生活的。”余天翔见他不语,又道:“杨大哥,我明明知道子琪她喜欢的是你,可我就是没办法忘记她。”

  人小道:“天翔,不要说傻话。你错了,子琪她只是暂时被自己一些孩子气的念头蒙蔽了,在她心底,真正爱着的是你,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罢了。”

  “真的吗,杨大哥?”余天翔兴奋道,“那又为什么?”

  “天翔,有些东西是一辈子也没办法忘记得了的。你和子琪一块儿长大,你们一直都相爱着对方,你又没有伤害过她,十几年的感情积累岂是说忘就忘得了的?”人小不紧不慢地说,好像面对着那深藏在心的蓝天大海说给自己听似的。如果沧海枯了,如果天地陷塌,也许所有的记忆就不会那么深刻亘古吧。

  余天翔黯然,道:“杨大哥,有时候,我比较相信缘份。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天下尽多一见倾情的恋人,别说十几年,就是几十年的爱情都未见得经得住缘份的冲击。”

  人小不言。余天翔又伤感道:“也许缘份让我和子琪在一起的时候,情份在我们之间溜掉了。”

  爱情是没有人了解的东西。人小的心因着余天翔的话而揪痛起来。唉!什么事没有可能呢?我说过永远不会伤害她,那天不也把她伤害了?人小心道。

  余天翔不知道人小在想些什么。他压下感伤,改变话题道:“杨大哥,据我所知,浮云楼的酒可没什么味道。”他是想问人小为什么如此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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