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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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灯倩影-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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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你说的也便是真的吧,”他叹了口气,又平静地说,“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太过优柔寡断,明知道早该放手,却偏偏又放不下,明知道要勇敢,却又常常没有勇气。我总在做一些错误的、一厢情愿的决定,弄得自己举棋不定时,又往错误上迈得更远。”

  她的心也冷灰下来,语气消沉地说:“这些天,我总是黯然的想到:生的起步,也无可避免的是死的开始。所谓的人生就是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其中尽量的找些事情来做而使自己忘记是在去往死亡的路上。人总是要死的,早与晚又何必计较?曾经努力的活过也就是了。”

  人小叹气,说:“地上的路到了尽头,回头又是开头;生命的路却只能一直向前,无法回头。一失足成千古恨,实在要经历了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沉痛。”

  他站起身。

  她知道他要走了,叫住了他。

  他又坐下,还是背着她。

  “人公子,我想知道真实的你,你是凌波见过的最特别的人。”

  人小一动不动地坐着,良久,他说:“我常常想:虽然同在一片蓝天下,但各人顶着不同的云彩。如果我说我也不认识自己,蓝姑娘信吗?”

  “我信。”她深思地说。

  人小出去了。

  杭嫣芸的琴声响了。

  那样的美妙,仿佛来自那亘古的年代,仿佛来自那梦中的天堂。

  那——,是

  故乡的山;

  故乡的水;

  故乡的朝霞与夕阳;

  故乡的云;

  故乡的月;

  故乡的春风与青草;

  ……

  母亲哼着温柔的歌谣,抚摸着女儿的脸庞。

  眼睑沉重,蓝凌波在母亲的抚摸下闭上眼,甜蜜地睡去,去到一个充满阳光,鲜花,和爱的地方,永远不愿醒来。

  上官青强自压抑,眼泪仍然珍珠断线般流了下来。相识虽短,相交匪浅,美好的缘分总是很短暂的吗?她上官青注定没有人疼爱关怀的吗?

  是什么在撕痛着心扉?

  天与地间缓缓流淌着白雪。

  人小的酒杯干了,剩下一声叹息在心中,久久没有发出。

  红衣罗刹真是个勇敢的人,生与死勘得那么的透彻!对追求竟是如斯的坚持!

  或许她放弃得太早,可生命从来不会因为年轻而失色,尽管年轻的心总是或自找或被逼迫地更多体验苦涩。

  人小垂着头,坐在杨惜芳窗前栏上。

  他伸出手,飘飘扬扬若微风中柳絮的雪花儿落在他手心。手心里的雪花儿舒展着,那样的晶莹,那样的剔透,那样的美丽,那样的令人叹息。

  杭嫣芸见雪花落在他手里竟然不融化,也伸出白皙的手,掌心向天,迎着雪花。雪花儿轻轻停在她好看的手上,化为点点泪滴。她收回手,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水珠,仿佛看见了波涛涌动,浪花飞舞。

  红衣罗刹的丧礼进行得很简单。

  一具漆黑的棺木,一茔雪白的香冢,没有墓碑,只有五个人吊唁。

  她短暂而辉煌的一生,在刀口剑尖消磨了大部分后,在平淡中谢幕了。

  她杀人的时候从来很冷静,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走得很平静,死是一件静美的事情的吗?

  上官青不这么想。

  何紫娟不会去想。

  杭嫣芸对人小道:“蓝姑娘曾经对我说,她一生从没后悔过什么事,只是有些遗憾没有在惜芳之前遇见你。”

  杭嫣芸自己也有过这样的心境的吗?

  天知道。

  人小说:“有一些人,在缘份让他们萍水相逢的刹那,情份已然在他们中间悄然而逝的了。冥冥之中也许真有什么在主宰的吧。”

  杭嫣芸体味着,沉默着。

  人小却突然道:“嫣芸,你的琴声真美。”

  杭嫣芸一呆,人小的话仿若赞美,仿若轻薄,却又语气平淡,仿若挖苦。她面若红霞,心陡然怦怦直跳。人小从没这么亲切的叫过她,饶她慧质兰心,却也闹个手足无措,不知该说点什么。

  只听人小又缓缓地说:“就像蓝天白云下的大海,那么浪漫,那么富有诗情画意。潮打空滩,卷走了那纯真的足迹,淹没了那甜美的笑声;浪花飞舞,像恋人的眼泪,沧海枯了,依然挂在那美丽的容颜上。”

  杭嫣芸完全不知人小在说些什么了,但人小描绘的画面却深深的印在了她心底,永远也忘不掉了。

  “恋人的眼泪,沧海枯了,依然挂在那美丽的容颜上。”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似乎永远垂着头的男人,她的心到底退缩了。她知道,即使得到他的爱,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抚不平他心底的创痕的,况且,她还不知道该如何打动他的心,他的心封闭得没有一丝缝隙,她自忖没有打动他的资本。“既要放下,何必拿起,他说的对。”她想,“人小不仅懂得我的感情,更知道自己的心,他是一个为别人想比为自己想得更多的人吧。”

  何必拿起!

  杭嫣芸终于想通了看开了。

  世界上优秀的男子千千万万,终会有值得自己动心又对自己心动的人出现的;人小愿意的话,就做他的好朋友吧。爱情的其次是友情的吗?

  上官青仍然感觉很伤痛,只有她知道,她的痛不全是因为红衣罗刹的离去。她只是借此契机发泄长久郁积在心的伤痛与委屈,为自己的前途茫然而自伤自怜。

  杭嫣芸去上官青的房里安慰上官青,尽管知道是徒劳的。

  自从杨惜芳一众人等追寻潮退归来,风雨楼客栈的气氛就怪怪的,有一中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感。近几天,这压抑更加的凝重了。

  何紫娟,杭嫣芸和上官青木知木觉,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杨惜芳与人小却是置若罔闻,静观其变。

  红衣罗刹的葬礼已经过去三天了,杨惜芳决定明日启程回幽寒谷。

  而此时人小又出去了。

  众女都以为他又去喝酒闲逛。

  他到酒店买了几坛酒,缓缓来到酉城外。

  放眼看了看这白茫茫的大地,他的心又冷又哀痛,似乎为自己作了一些无可奈何的决定难过。他一边走,一边将酒洒在地上,也不去管路人诧异的目光。

  洒完后,他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直到黄昏。

  没有下雪。

  愁云惨淡,凝重得要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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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四十二章 所为何来

  (起7B点7B中7B文7B网更新时间:2006…4…22 18:48:00  本章字数:2918)

  

  无处说相思,

  背面秋千下。

  ——宴几道《生查子》

  人小房间的灯亮着。

  人小坐在桌旁。

  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和一只酒杯。

  纸平铺在桌上,纸上写着一个字:酉。“酉城”的“酉”。

  字写得像是一幅胡乱为之的画。

  墨迹已经干了。

  人小的头垂着,仿佛这字不是他“画”的。

  吱——,门响了。

  一个人走到了他身前。

  “夜很深了。”人小说。

  “是啊,夜很深了,你怎么还不睡?”上官青的声音。人小终于开口同她说话,她很高兴。但想起红衣罗刹,又有些悒郁。

  人小淡然道:“不死也死了,是蓝姑娘的体魄;死了也不死,是蓝姑娘的武功,你明白吗?”

  上官青点点头。

  人小淡淡续道:“蓝姑娘的武功在于步伐的快捷,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飘忽游移,神鬼莫测。你可以试着先将步伐练熟,再试着在移动中出招。此事急不得,急于求成反会事半功倍。”

  上官青又点点头,有些受宠若惊。

  她坐了下来,看他写的字。

  “这是你写的字吗?”她怯怯地问道,觉得这字难看极了。

  “很难看,是吗?”他的声音仍然波澜不惊。

  “嗯,是有些不好。”她硬着头皮说。她好后悔。

  “我不喜欢写字,没耐心练字。”他淡淡地说,“你去睡吧。”

  “你还不睡吗?”她奇怪地问。

  “我在等人。”

  “等谁?”

  “已经来了。”

  “在哪儿?”她四处张望,却一无所获。

  “屋顶。”他明明坐在桌前,他的声音却从屋顶传下来,如果不是看着他就在眼前,上官青一定以为人小已到了屋顶。

  “他怎么还不下来?”

  “已经来了。”他的声音依然来自屋顶。

  门响处,闪进八个黑巾蒙面人,四前四后。

  上官青敏感地躲到人小身后。

  “青姑娘,别来无恙。”黑衣甲扯下面巾,露出英俊倜傥的脸庞。

  上官青看他一眼,眼神有些迷茫,说:“梓轩兄,所为何来?”

  “青青子衿,幽幽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谭某为青妹而来。”黑衣甲温柔而深情地说。

  上官青心里闪过一丝兴奋,旋即黯然,说:“上官青何德何能?”

  潇洒一笑,黑衣甲说:“青妹何出此言?谭某心中,青妹就是那毛嫱西施。”

  上官青叹了口气。

  谭梓轩即黑衣甲问道:“青妹因何叹气?”

  “玉璧有主了。”她垂下头,目光看着人小的背脊。

  谭梓轩面色一变,却沉着道:“青妹说笑了,谭某不懂青妹的意思。”

  上官青提笔,蘸了些墨,将“酉”改为“尊”。

  没有看谭梓轩,她漫不经心地说:“想不到堂堂紫衣公子竟这么愚钝。”

  谭梓轩再也无法忍受,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冷然道:“让青妹见笑了。”

  上官青果真笑了笑,笑靥如花。

  黑衣乙说:“谭老弟,正事要紧,打情骂俏的话以后再说。”

  黑衣丙嘶哑地接声道:“青郡主,明白人不说糊涂话,某等为玉璧而来。某等不想动粗,望郡主配合。”

  黑衣丁轻咳一声,细声细气地说:“王爷也很想念青郡主,望青郡主陪我等走一趟。”

  上官青笑得更灿烂了,说:“谭兄,还是这三位可爱。”

  黑衣乙说:“郡主不要东拉西扯打秋风。郡主到底怎么说,是待某等动手,还是郡主自愿随某等一行。”

  上官青看了看人小,有恃无恐地说:“第一,我不要你们动手;第二,我不愿随你们去;第三我希望你们识相点,安静地离开。”稍停,不无挑衅地说:“不是我打击你们,动手对你们没什么好处的。”

  言毕,执笔将“尊”改为“樽”。

  八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人小,横看竖看也不像一个高手,也感觉不到什么威胁。刚才道破众人行踪时,众人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在此,看到人小,都不相信是他说破众人行踪的,众人都以为另有他人。

  黑衣丙掣出手中剑,也不打话,直取上官青。

  上官青卓立不动,静待敌刃到来,——她赌人小会出手的,她也很想看看人小的身手。

  人小没有动!

  黑衣丙的剑来得好快,倏忽间到了她咽喉前半寸远处。

  玉颈感觉到剑尖传来的凉丝丝的气息,她骇然色变,心道自己完了。

  就在这时,黑衣丙的剑瞬间节节寸断,只剩下一个剑柄在手中。碎剑掉落地面,发出铿铿的响声。

  她惊魂甫定,恣意笑道:“如、如何?不听姑娘言,吃亏在眼前。”

  她赌胜了,虽然心脏还在咚咚地跳,可着实得意不已。

  黑衣丙丧气地退了回去。

  谭梓轩打个手势,七人齐齐亮出兵刃,前面三人,分三个不同方位径取人小,后面四人直奔上官青而去。

  人小的头垂着。

  陡地,前面三人的攻势一转,全部望上官青而去,后面四人杀向人小而来,转变竟只在一瞬间,显得众人配合了许久,彼此间很有默契。

  黑衣丙见有机可趁,“漫天花雨”,一蓬暗器齐取人小。

  上官青没有动,确切地说,是不知怎么动,她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人小木然,对眼前的一切恍若未见。

  砰!砰!锵!锵!

  八人中,黑衣丙,黑衣丁,黑衣乙及谭梓轩踉跄着站稳了,兵器却只剩下手柄在手中。其余四人,全部被弹飞,武器也未能幸免地折为数截。

  黑衣丁呆立,瞪着手中的刀柄。

  黑衣乙握着剑柄的手虎口流着血,感觉已然麻木,他石雕像般木立着。

  谭梓轩面如死灰,浑身如受雷击地抖索着。他想像不出,对方身形不动,竟然能举重若轻地断了七人兵器,他要杀己等岂不轻而易举?换了所谓的武林四大高手来,也不过是如此的吧。

  黑衣丙如见鬼魅,哇一声尖叫,转身逃去,此生落得个疯癫的下场。

  “想不到柳无形与沈剑的门人都已投附了河间王,实在想不到。”人小淡淡地说,“你们走吧。”

  上官青强忍住笑,故意长叹一口气,自怀中取出玉璧装做若有所思地把玩抚弄。

  七人料不到人小这么轻易便饶过自己,也顾不得说什么找回场子之类的场面话,悻悻然而去。小命毕竟比面子重要。

  七人远去后,上官青自窗前搬来一坛酒,正准备撕开封皮,人小忽地手按桌面,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巧不巧地,大部分全喷在如画的“酉”字上。若不是上官青在场,再多来八人也未必伤得了他,为着保护上官青,又没曾料想到柳无形的门人黑衣丁攻到上官青近前时弃剑换掌转而攻他,他把力道错用在黑衣丁剑上,故而中了其暗算,受伤不轻。当然还有一方面的原因也是怪他托大,不愿显示自己的真功夫。如若他不一味的防守,八人防守都不是脚手,那有攻击的余地?

  上官青伸手想要扶他,他摆摆手示意她不必了。

  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啦?”

  他看着被鲜血淹没的“酉”部,指指酒坛酒杯示意上官青倒酒。

  上官青倒了一杯。

  人小举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

  上官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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