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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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骑兵-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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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春雷是冀南的子弟。当初参军,他只是想着要保卫家园、保护亲人,现在,当他离开故乡的时候,已经是一名成熟的共产党员、一位久经沙场的八路军干部了。他知道,在党领导下的每一个阵营、在八路军抗日的每一个地方,都可以是自己英勇献身的战场。 
  他想起前不久告别父母时的情形。当武工队离开刘家的时候,刘春雷已不能像十九岁那样洒脱地说出跩文的“戏词”,只能哽咽地请二老多多保重。刘家老太太照例是哭得说不出话来,刘老先生却说:“去吧,孩子。虽说忠孝不能双全,可我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打鬼子就是最大的孝。该保重的应该是你,打仗的时候处处小心点。孩子呀,不要死在老人的前头。” 
  “不要死在老人的前头”,这曾经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而如今,却又是多么难以办到的一件事。   
  离开冀南的时候,刘春雷忽然想到:当年在南宫县一起参加骑兵团的三十五位战友,现在连他在内,只剩下八个人了。         
第59节:第十九章 惩戒邵鸿基(1)         
  第十九章   
  惩戒邵鸿基   
  告别冀南,骑兵们来到豫北。冀鲁豫根据地和冀南相隔不远,两个军区多次并肩作战,所以骑兵团对这里并不陌生,杨得志司令员也是大家的老熟人。   
  不过,冀南的部队属于一二九师序列,而冀鲁豫军区属一一五师序列,虽然大家都是八路军,但是在一些习惯上还是有所不同。   
  比如,冀南的部队番号是以“新”字打头的,叫做“新四旅”、“新七旅”;而一一五师这里是以“教”字开头,称为“教一旅”、“教三旅”……骑兵团到了冀鲁豫也不好再叫“一二九师骑兵团”,只能改为“冀鲁豫军区骑兵团”或者“四分区骑兵团”。 
  不过,当地老百姓弄不清这里面的名堂,看见黑马、红马、白马,一队队地开过来,就“白马团”、“黑马团”、“红马团”地乱喊。骑兵们也胡乱答应着,反正喊来喊去都是这支队伍。在当时,华北的八路军只剩下这么一个骑兵团了。 
  四分区的司令员是赵承金(开国少将),政委是张国华(开国中将),还有个戴眼镜的副司令员朱程(1943年牺牲)。这是个刚建立没几个月的新单位,活动区域主要在河南的北部,分区总部设在昆吾县(1949年被撤销,并入濮阳县)。 
  豫北这一带,敌我力量犬牙交错,周边的敌对势力除了日伪军,还有“会道门”武装和国民党顽固派。二十一团和骑兵团到来之前,四分区的部队是由河北民军改编的抗日武装,力量小,战斗力不强,老是受别人的欺负,只能在日伪顽军的包围中搞一些“小打小闹”。有一次,部队偷袭东明县的临濮集,击毙了十几个伪军官,分区领导就高兴得不得了;可骑兵们都觉得这动作太小,是武工队的把戏,没多大意思。 
  三月的一天,部队接到命令:二十一团和骑兵团到滨河地区侦察敌伪作战意图。战士们觉得很奇怪,滨河县是共产党在滑县和长垣县的交界地带设立的一个临时县,地盘很小,派两个主力团去那里侦察什么情况? 
  “半截秀才”李大鹏这时候是团部的通讯员,他向刘春雷透露了一个情况:   
  头一天,曾团长和况政委去四分区开会,在张国华政委那里遇到几个正在哭鼻子的地方干部。他们是长垣县抗日政府的工作人员,刚刚被国民党专员邵鸿基给赶了出来。除了两位女同志,其他的人都挨了板子,屁股都被打肿了。张国华政委还兼任着地委书记,地方上的事情也归他管,看见这个情况十分气愤。曾团长当时也提出要惩治邵鸿基。 
  如此说来,这次侦察活动的目的,也许是要找机会教训一下邵鸿基。   
  邵鸿基是骑兵团的老熟人了,他原本是国民党的南宫专员,是刘春雷家乡的父母官,在冀南的时候就配合石友三搞摩擦,经常和抗日民主政权作对。1939年,冀南军民反击石友三,邵鸿基也被打得一败涂地,从此被赶出了自己的辖区,只好扛着河北专员的牌子到河南来继续反共。现如今,他的身份是“冀察战区挺进第二纵队司令”,自称是“反共专家”,还吹嘘说“共产党的那一套我都懂,都有办法对付”,专门和八路军的主张唱反调。 
  于是,骑兵团就开往滨河地区“搞侦察”,二十一团也心照不宣地同时开拔。   
  刚到长垣县,就听说邵鸿基的部队出来了,主力赵子安支队进驻大索庄,另一个支队将在小索庄宿营,总共有一千四百多人。这个情报不仅很准确,得来也十分容易。因为邵鸿基根本不知道八路军四分区新来了两个主力团,所以事先派人到村里拉条幅、搭戏台、预备饭菜,大张旗鼓,兴师动众,毫无防备。 
  邵鸿基摆在面前了,打不打?大家有点伤脑筋。   
  人家邵司令虽然很浑蛋,但毕竟不是汉奸,而且大小还是个国民政府的专员。先前,军分区领导派部队到滨河县来,明说的只是“侦察敌伪意图”。这“教训邵鸿基”的意思是大家自己猜测的,万一没猜对可怎么办? 
  骑兵团和二十一团刚到新地方,该打的仗不打,显得胆小怕事;可要是打了不该打的仗,一见面就给上级领导捅个娄子,那也不好交差呀!   
  二十一团的常仲连团长(1964年被授予少将军衔)跑来和曾玉良商量这件事。当时,骑兵团有个小电台,可曾团长又觉得不能发电报请示,因为,首长没有明说的事情就是不方便说,硬要问个水落石出,岂不是让上级“坐蜡”吗! 
  况玉纯政委想了半天:“还是打吧。反正是打,不打则已,要打就把他打痛!”   
  于是曾玉良团长下达命令:“顽军邵鸿基侵犯我根据地,到大、小索庄抢粮食,反动气焰十分嚣张,我们要坚决消灭他!”其他人听了直乐,三四月份,青黄不接的,抢的哪门子粮食? 
  大家心里明白,这大索庄和小索庄都有“会道门”组织,邵司令此番大概是想去收编门派、扩大武装。“反共专家”邵鸿基一直以来就很惹人讨厌,现在要教训他,战士们都挺乐意的。 
  这一仗打得很轻松。   
  按照计划,骑兵团收拾大索庄的赵支队,二十一团打小索庄。等战斗打响后再去通知地方政府,免得人家担责任。   
  二十一团的侦察队化装成买柴草的,想偷袭搞掉小索庄的岗哨。没想到邵鸿基的兵大多是当地人,不像日本鬼子那么好蒙,八路军刚靠近村子就被顽军识破了。双方一交火,二十一团只好提前发起总攻。 
  大索庄这边,骑兵团还没准备好呢。   
  小索庄那边的枪声一响,大索庄里的敌人就乱哄哄地跑出来看情况,恰好遇见了正在移动的骑兵二连。二连立刻开火,机枪、步枪一阵猛打,把敌人撂倒了一片,剩下的赶紧往回跑,八路军顺势就跟进了村子。 
  早就在北边准备好了的三连和徒步大队看见这情况,心说:不对啊!我们才是主攻部队,怎么能让二连先进村了呢?于是马上吹号,也冲进了大索庄。   
  八路军进村快,可人家“冀察战区挺进第二纵队”的赵子安支队真不愧是主力,动作更快。一见八路从北面攻进来了,不用长官吩咐,立即就从南面跑出了村,这下子可把二连、三连和徒步大队都搞了个措手不及。 
  本来,为了吸取南李庄巷战的教训,骑兵团针对各种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事先准备了几套战斗方案。可现在,战士们下马、分组、抢占要点,正准备布置火力打攻坚战,突然发现敌人全都跑不见了,什么方案也用不上……蒙了好一阵,骑兵们才跑回去把刚刚归拢的战马又分开,气急败坏地直骂赵支队不给面子。 
第60节:第十九章 惩戒邵鸿基(2)         
  四连没得到主攻任务,在黄河大堤上坐着,一肚子怒气。听见村里响枪了,也只能够伸着脖子瞧热闹,没想到,大索庄里忽啦啦跑出来好多人,乱七八糟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瞎跑。李树茂愣了一会儿,赶紧下令:“上马,杀啊!”大伙高兴坏了,连忙列队,从大堤上冲杀下来。一时间,战马奔腾,军刀闪亮,真是痛快极了。 
  不过,跑出来的敌人实在太多,四连来回冲杀也忙不过来。在平地上乱跑了一阵的赵支队也醒悟了些,急忙向东面大堤上冲,想抢占制高点。眼看敌人就要上大堤了,堤上突然又出现了一支队伍——那是况政委带领的一连! 
  敌人一下子就被压下来了。这时,二连和三连也会合赶到,把赵支队压到了一块洼地里,惊慌失措的顽军就在这里投降了。   
  刘春雷没有参加大索庄的战斗,当时,他正在外面扭秧歌呢。   
  滨河县是新开辟的根据地,这里的老百姓对八路军不大了解,好多人一见到部队就跑到荒野里去,即使没有跑走的,也是躲躲闪闪,搞得我们的工作很不好开展。要发动群众,就要先从消除顾虑、活跃气氛、加深了解做起,因此,八路军派出秧歌队,跟着宣传干事走村串户去演出。 
  秧歌队分男女两组。那时候骑兵团没有女兵,女角都由男的扮演,刘春雷面貌秀气,就装扮成了大姑娘。每次到了村口,就敲锣打鼓开始演出。男的挥舞霸王鞭,用一根竹竿系上两串铜钱,挥舞起来“哗啦啦”直响;“女的”就端着荷花灯扭来扭去。手舞足蹈一阵,大家开唱: 
  新年到,隆里咯隆!新年到,咯里咯隆!   
  男女老少大家好,嗨,大家好!什么好?身体好;什么好?团结好,团结好来打败日寇立功劳。   
  隆里咯隆,咯里咯隆!   
  新年到,隆里咯隆!新年到,咯里咯隆!   
  人人拥护抗日军,嗨,抗日军!什么军?新四军;什么军?八路军,八路军来打败日寇立功劳。   
  隆里咯隆,咯里咯隆!   
  …………   
  部队扭秧歌的时候,地方干部也跟着,县政府、妇救会和“青抗先”都借机发动群众。老百姓觉得八路军亲切可爱,也就消除了戒备心理,高高兴兴地从这个村尾随到那个村,不仅开心地看,有的也跟着唱跟着学。大刘脸上的胭脂口红被汗水洗掉了,还会有小媳妇嘻嘻哈哈地抢着帮他抹上。 
  骑兵团打大索庄,事先没有通知地方政府,秧歌队的人也就不知道。   
  那天早上,大伙化好妆刚开始表演,骑兵团派人来向县长报告情况,说是大、小索庄战斗已经打响。演员们一听这消息,哪里还顾得上唱歌跳舞,连妆也不卸,骑上马就跑。   
  跑到小索庄附近,发现几十个逃出来的顽军,骑兵立刻组队冲击。有个家伙刚把机枪架到沙丘上,就被大刘冲上去一刀砍了。其他的人吓得举手抱头不敢动弹。紧接着,又接连冲出来几伙敌人,八路军就摆成阻击线射击。打了一会儿,对面的敌军官从枪声中听出了名堂,说“没办法,遇到老部队了”,于是缴枪投降。 
  秧歌队押着七八十个俘虏赶到大索庄,战友们看见他们的模样都哈哈大笑。   
  俘虏兵们也觉得奇怪,这花里胡哨的队伍是些什么人物?涂脂抹粉,穿红着绿的,还很能打仗。   
  打扫战场的时候传来一个新闻,通信员李大鹏一个人抓了九十多个俘虏!这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李大鹏就是“半截秀才”皮皮。他曾经是刘春雷手底下的兵,因为有个掉马的毛病,被调到团部当通信员去了。   
  说起来,李大鹏骑马的技术原本不错,上马下马一溜烟,乘骑冲刺、越障的动作也很利索,可就是一听见枪响就从马背上掉下来。在骑兵看来,战场掉马是胆小惊慌的表现,可皮皮不承认,说自己是兴奋。 
  “兴奋是啥玩意儿?是害怕吗?”   
  “不害怕,兴奋是高兴!”   
  “高兴?你高兴了从马背上下来干啥?”   
  “……呜呜,哇哇哇……”   
  刚开始的时候,皮皮分在四连,后来四连不要他了,又调到二连刘春雷这个排。结果枪一响,他还是从马上掉下来。刘排长就跑去找领导:“你们把大鹏弄走吧,免得以后出了什么事,我对不起老舒处长。”团长没办法,只好把皮皮弄到团部当通讯员。 
  大索庄战斗打响以后,曾玉良团长派通信员去二十一团通报情况,说:“我们这边的敌人出村子比预想的要快,有可能会逃往小索庄方向,请他们有所准备。”皮皮接到指示,打马就走。 
  骑马赶到小索庄,二十一团也四处追击敌人去了。没找到团领导,皮皮就信马由缰在野地里乱转。   
  离河堤不远有一片瓜地,稀稀疏疏地长着些枣树,还有几处被水冲毁后废弃的房子,皮皮路过这里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声音。要是换了别的战士遇到这种情况,起码要先侦察一番再作打算,可皮皮却不管这些,直接策马就过去了。到了跟前一看:呀!好多敌人…… 
  好个小皮皮,关键时刻一点也不含糊,嘴皮子照样利索,大声宣布:“我们八路军,开来了十个团,现在已经把你们包围了。不投降没好处,投降才是聪明人!我们八路军是宽大俘虏的,现在我给你们讲政策……” 
第61节:第十九章 惩戒邵鸿基(3)         
  那些顽军倒也爽快,赶紧表态:“小长官,我们明白,我们投降……”   
  “急什么?不要吵闹,先听我把政策讲清楚!”   
  邵鸿基的兵只好老老实实坐着,听皮皮“长官”作报告。   
  “……都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我们把枪交到哪里?”   
  皮皮这才想起来,枪还在敌人手里攥着呢,连忙指了块空地作为缴枪地点。几个老兵油子带着大家把枪摆放整齐,指挥俘虏们排队坐好,还抽空告诉八路军的小长官:“缴上来的枪要把枪栓拆下来放在旁边,这样才算合规矩。” 
  有个糊涂俘虏手脚慌张,从裤腰里掉出一卷钞票,吓得站在旁边不敢捡。老兵拾起来帮他塞回去,还说:“共产党军队是最讲仁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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