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绪一时半会儿没明白他们的意思,思绪还在访谈里。
“最后一个问题,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规划呢?”
陈羽宗:“做到我想做的就好。”
“什么是你想做的?”
“想到才做的。”
“是什么?”
“还没想到。”
米绪:……
忍无可忍,不能再忍。
米绪猛地站起身。
“——唔!”
谁知蹲久了脚麻没站稳,猛地让桌沿磕到了下巴。
米绪沉痛在心,脸上还要努力装作淡定,站稳后浅笑道:“城草……同学的自信真是让人羡慕,不知道您的字典里有没有出现过‘失败’两个字呢?”
陈羽宗看了看他渐渐泛红的下颚,又在他脑门上略过,那儿已是一片平坦,光滑澄亮。
“没有。”城草语气照例的酷帅狂霸拽。
米绪一把抽过成事的访谈稿,哼哼笑道:“其实我的字典里有,可以借给你……”
“噗……”
谢亦骞的咖啡差点喷出来,险些没保住帅哥的尊严。
“你叫什么啊,同学?”他忙用纸巾擦嘴。
“米绪,”米绪潇洒地报上了自己大名,和几人点了点头,打了招呼,又对陈羽宗表示了感谢,这才如来时一般,风轻云淡地离开了。
米绪一走,谢亦骞就忍不住问陈羽宗了:“你认识他?”
“应该认识。”高梵也道。
楚玫奇怪:“为什么这么问?”
谢亦骞呵呵:“来U大三年,学记团的人前赴后继,花样百出,且战且败,百折不挠,但无论他们说什么好话,用什么条件,你见到我大城草什么时候答应过采访了?”
说着,他望向沉默不语的陈羽宗,笑得贱贱:“你不打算交代下在此之前这小子和你有过啥孽缘么?”
☆、第11章 烦人
像个陀螺一样转了一整天,再搞定最后一场就终于能收工了。米绪扛着三脚架蹲在音乐厅角落的后楼间啃大饼,幽暗的幕布后,隐约还能听得见外头的歌舞升平春意盎然,两相比较反而更衬得大米同学的处境凄凉。
看见吴老走过来,米绪从胸膛深处掏出一只饼状的东西丢了过去。
吴老嫌弃地看了看,发现竟然是块被压扁的蛋糕,再看看米绪手里的真饼,吴老有点不太好意思。
“那换?”
米绪把沾着口水的半块饼递过去,吴老果断收回了手。
“一会儿应该能轻松点了,只要意思意思捉几个表演的场面就行。”吴老也累了,不由捶了捶酸痛的腿。
“唔,幸好那丫没跟着来这闭幕晚会。”米绪点头。
他说的是谁,大家心照不宣,那尊大神要再留着,米绪和吴老的体力一定无法继续满足身边姑娘们对他们的热情渴望,男人……最怕的就是关键时刻心有余而力不足!
吴老话少,人老实,平时在学记团也是被奴役的老好人一枚,米绪看见这个学长总有种亲切感,趁着休息也和他唠叨两句。
“学长,现在学这个……”他指指相机,又伸出拇指食指猥琐的搓了搓,“到外面去,行情可精彩了。”米绪觉得吴老留在学记团还不如去别的地方发展空间更大,外快也多。
吴老摇摇头:“那些地方要求高,要人引荐,要求低挺的又要自备工具,我还没有这种条件。”
他似是不想多提这个,转了话题问米绪:“你之前不是在外面打工吗?干得还好吗?”
陈羽宗本来靠在逃生通道转角的小隔间里打盹儿,被兜里的手机震得不得不睁开眼睛,拿出来看了看,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抹了把脸推开门走出去,才要下楼就听见一道苦逼万分的长叹,原本陈羽宗对这声音才不会那么敏感,但换做是谁一天之内遭遇这么多次,前不久又刚近距离在你耳边叨叨叨个不停,想不有印象也难。
只听对方笑着道:“噢,那工作啊,简直不能更美妙了……”
接着他声情并茂绘声绘色的把兼职的一通奇遇当笑话讲给吴老听。
吴老有点不懂:“这不是你的责任吧?他们这是赖账啊,你找当天一起去的顾客作证不就好了么?”
“啊呀呀,那地方的顾客都是什么人啊,日理万机贵人事忙,哪是我们这些小把戏随随便便能找着的呢,虽然我没拿到钱,但是能拳打胖头鱼,脚踢总经理,也算值了吧。”
吴老大概觉得没遇见过这么傻的,支吾了会儿放弃了,听着外面有领导发言,吴老忙跳了起来出去抢照了。
留下米绪一人继续啃他那半块大饼,整个后楼间都充满了呱唧呱唧的咀嚼声。
陈羽宗默默听着,难得好奇到底是什么口味的饼能吃出那么大动静,刚要跨出脚步,忽的察觉那呱唧声停了,紧接着响起一道惊惧的女生。
“——啊!”
“唔唔……咳咳哦咳咳……” 米绪呛到了。
女声看着他,惊魂未定:“你怎么蹲这儿啊,吓死我了。”
米绪使了老大的力气才把喉咙口的东西吞下去,忍不住心道,我才差点被你吓死好不好,还差点被饼噎死,不过还是道歉说:“抱歉抱歉,这不是因为里面太亮,万一被拍了登上校刊,怪不好意思的。”
“哈,你是有多帅啊,还担心吃饭被拍,脸真够大的。”姑娘说。
米绪本就是说笑,被她这样挖苦也不在意,呵呵抬了抬嘴角,刚要打算回前台,女生却拉住了他。
“那什么,同学……你能帮个忙么?”
米绪一眼就认出对方脸熟,他觉得姑娘大概也认出他来了,低头看了看她手里抱着的一叠箱子,猜到人家想让他干嘛,估摸着吴老那儿暂时应该不需要自己,给人家女生搭把手也没事儿,米绪这样想着,于是欣然同意了。
那女生立时对他弯眼笑了笑,后楼间灯光昏暗,但依旧衬得她明眸善睬,笑容甜美。
米绪不由看得一怔。
又等了会儿,待楼下彻底没了动静,人应该是走远了,陈羽宗这才慢慢下了楼梯,瞥了眼地上,隐约还能瞧见残留的饼屑。
才一走进后台休息室,就被一个冲出来的人猛地吼住了。
“你少睡会儿觉能死吗,能死吗,陈羽宗,你自己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老子丫的菜刀都备好了,你再不出现我冲出去跟你拼命你信不信!怎么不懒死你算了!”
陈羽宗瞥了眼夏淼淼只粘了半边眼睫毛的脸,视线又落到她的下半身,白花花的两条大腿,只着了一个小裤衩在那儿,特别晃眼。
但是陈羽宗连眼神都没变。
高梵也跟着进来了,一瞅见这场面,女神也有点hold不住。
“呀!淼淼,你……你怎么不穿……”“裙子”两个字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
“穿个毛线!这货要再不出现,老子裸|奔的心都有了!”夏淼淼深吸口气,总算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在身,当着两人的面飞快套上裙子,一边沾睫毛一边道:“之前说好的,一会儿我出去把场子顶住,梵梵你唱个歌就好,别管曲目,随便来,我们院那帮宅男见到你魂儿都没了,你呕吐都有人愿意接着呢。”
说了却没听见高梵应声,夏淼淼回头就见她脸色绯红,不由怒道:“隔壁院的人体模特看了我luo体搞不好都比这丫更快bo起,他就是个无性别爱好的,你在那儿替我瞎害羞什么呀。”夏淼淼恨铁不成钢。
高梵呆了下,视线不由自主转向陈羽宗,又慢慢朝下缓缓看去……
难道大学城第一城草竟然……
难怪……
夏淼淼不顾自己引起了旁人什么误会,又对陈羽宗道:“梵梵上去了,我让人等等把花给你,你上去给她就是了,记得要拥抱,没五秒不准下台,钢管舞那个节目临时不让上,我只有拿这个来拖时间了,否则明天新闻出来不够爆,刘主任第一个就要削我!操,文艺部经费本来就不够,再扣让我们喝西北风去啊!”
说完又想起什么,猛然大吼:“舞群的衣服收回来了没有?人呢?别给穿走了,一件九九八,要么把衣服留下,要么把皮留下,自己选!”
高梵左右看了看,喊了声:“楚玫?”
“哎,我来了,”楚玫很快出现,笑着道,“衣服收了,我给送到你们文艺部去了。”
夏淼淼惊讶:“这么快,你办事挺利落的啊,二十多件呢。”
“呵呵,我就是来跟您学习的,夏部长,你还有什么事儿要我做的?”
夏淼淼想了想:“没了,剩下的你都搬不动,休息会儿吧。”
谁知楚玫却道:“没什么,我找了个同学帮忙,他挺有力气的,这些道具也要搬吗?我让他进来拿出去。”
不等夏淼淼答应,楚玫已经出去喊了人,不一会儿,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顶着一脑门的汗跑了进来。
楚玫用娇娇甜甜的语气对他道:“米绪,你给再帮帮忙好吗,这些也送过去,辛苦了。”
米绪用袖子抹了抹额角,一眼瞥到了坐在屋角的某人,目光一顿,暗忖倒霉,又看了看地上一堆的大包小包,还是点了点头。
这一忙活就又是好几趟,文艺部在就在南面大楼,虽然不远,但这么来来回回也能让人够呛,米绪热得脱了外套,更能瞧见后背洇出衬衫的点点汗水。
高梵去换衣服打算上台,夏淼淼透过梳妆镜看着楚玫在那儿身轻如燕的把人指挥得团团转,刚要开口,一边儿本来半趴着小眯的陈羽宗却坐了起来。
“烦人。”他皱起眉,忽然不耐道。
楚玫自然是时刻注意他的,听着这句抱怨还以为是米绪动静太大吵到对方了,忙打算让人轻点手脚,这时夏淼淼回头说:“有点渴,我请喝饮料。”
她随时都要上台撑场子,大城草又哪里是差遣的动的,而唯二在场的除了米绪也就楚玫了,楚玫看看米绪忙得像死狗的模样,还是懂的进退的,立刻笑了起来。
“我去买好了,城……学长喝什么呢?”
陈羽宗大爷样的瘫那儿,金口一开:“矿泉水。”
夏淼淼说:“我要喝金桔绿茶,米……米米?你喝什么?”
米绪蹲那儿正把垃圾翻来翻去,听着自己名字了才愣了下:“啊?哦,我不喝……”
“就和我一样行不?”夏淼淼替他决定,“沈记的,那味道不错。”
楚玫顿了下,沈记在师大的小吃一条街上,离这儿来回最起码半个小时,走一趟大概晚会都结束了,而且现在都快九点了。
但夏淼淼就是这意思,陈羽宗也不说话,大米还在那儿翻垃圾,楚玫咬咬牙,只有去了。
她一走,夏淼淼就道:“米米啊,别弄了,一边儿歇着去,姐姐先上台了,别走哈,等我回来一起干一杯。”又回头狠声对陈羽宗道,“听着音乐灭了就到你了,等等要没看着人,我就去你寝室门口上吊自杀!”说完甩着大长腿就麻溜儿地跑了。
她一走,室内立时静了下来,米绪倒腾着那堆垃圾,片刻,悄悄侧过头,偷偷看了眼靠在身后不远处的那一大棵草,偏巧对方也抬起头,两人的目光正巧对上。
☆、第12章 你喊我?
一对上那人的视线,人家啥也没干,米绪却有种陡然一惊的错觉,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说话是怎么回事儿呢?气氛也太尴尬了。
于是米绪搓了搓手站起身,干干地笑着说了句:“哈哈,这天还真热啊。”
十二月底的天气……
陈羽宗这回投来了看傻子的目光。
米绪被震得退了一步,低下头去。
啧,遇见这种与人民群众明显有距离的货色该怎么办?书上怎么说的来着?
米绪开始搜肠刮肚着这几个月来大堂课上老师教诲的种种知识,他想,老子以后的工作可是上要和大妈妇女做灵魂伴侣,下能同迷失青年成良师益友,还会搞不定你这小样儿?
对了,良好的沟通技巧需要悦耳的嗓音,和善的笑容,温柔的肢体表达和关怀亲切的语言。
那么……
米绪努力调整了一番脸部表情后,猛然向着陈羽宗咧开了闪闪发亮的八颗牙齿,双手握拳笑得热情洋溢道:“我终于想起来了,原来陈先生你就是城草啊!怎么这么巧了!刚才竟然没注意到,哈哈哈哈哈哈!”
陈羽宗:“……”
米绪:“哈…哈……”
陈羽宗:“……”
米绪:“……哈。”
终于还是没能笑到结束,被冷场的回旋风暴所包围,米绪忽然觉得,这天果然还是很冷的。
“那什么,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学长你替我跟学姐说一声吧,谢谢她的饮料。”
米绪拿起自己脏了吧唧的外套往身上披,边说边要朝外面走时却忽然被叫住了。
身后那人道:“等等……”
米绪一愣,回头:“你喊我?”不是幻听?
陈羽宗皱眉看着眼前的大眼男生,脑中又想起之前在后楼间听见的对话。
被当成替罪羊,被冤枉,找不到证明人,所以结果拿不到工资。
“你那天……”陈羽宗想问你那天是不是有给我打电话?
然而话刚出口,休息室外就传来夏淼淼的一声暴吼:“花在人在,草在命在!陈羽宗,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你出来,我们两清,你不出来,我的命你拿去!三……二……”
米绪看见陈羽宗用那张帅脸翻了个微不可查的白眼,接着伸出食指对自己点了点,似乎是让他等等的意思,然后无奈地转身走了出去。
“三秒抵多久?”米绪听见他懒懒地问。
夏淼淼地声音紧跟着响起:“三天,三周……好啦,三十天行不行,我一个月内保证不在你面前出现,连屁都不让你闻一个!”
米绪也走了出去,站在走廊转角,就看见夏淼淼把一束白玫瑰交给陈羽宗。
“赶紧的,上台走慢点啊,要拥抱,记得给个正脸镜头,不要求笑得像花痴好歹能不臭脸嘛,大哥……”
显然她的这些唠叨都没有卡进城草的脑中,他反手把花倒提在手里就甩着步子出去了,这拿扫帚的姿势摆别人那儿许是各种违和浪费,但再怎么随便也架不住人长得好啊,看看陈羽宗一出现那现场爆棚的气氛,观众激动的场面,哪怕他真提了个皮搋子出去,估计那些女生也会巴不得抢下来当花捧着的吧。
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