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陆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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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陆涛)-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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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客户定是汤克水,她看见汤克水把一方春药加入柠檬汁中,只等这少妇的到来。
  韩茹对此一点不知。随着王红上了二楼,走进“罗马”包厢,在沙发上坐定,既不见她熟悉的闻静女士,也不见汤克水老板,心里一阵紧张。
  “小姐,贵姓?”王红把汤克水备好的柠檬汁递给韩茹,忙又改口:“好了,算我非礼,不问了。汤总那边正签一份合同,过一会就来。你喝水。”
  “谢谢,我不渴。”韩茹不喜欢这个女人,尽力掩饰着。“闻副经理呢?”
  “陪汤总签合同呢,”王红为讨好汤克水,生怕这位动人的少妇不喝这水,便自己也端起一杯。“来,我陪你,干。”
  韩茹执意不过,端起柠檬汁喝了一口。
  “小姐,听说你在北京要住半个月,是吗?”王红把茶几上的果盘向韩茹那边推了推,“你那首饰不错,可就是翻不过股票,连国库券的价值都追不上。汤总说,你要是经济上有难处,不如在这里帮他打工。”
  “我?”韩茹似乎没听明白:“打工?打什么工?”
  “开一瓶XO就是一千五的收入,”王红把一颗腰果扔进嘴里,非常老道地教起她来:“敢来大粤海的都是款爷,潮州菜正在北京火起来,这你肯定不会不知。在包厢里,收入下不保底上不封顶,跟他妈承包制的奖金一样,就看你怎么做。做好了,一天收入个万八千的也是小菜一碟。来,喝,别光听我说。”
  韩茹明白了。彻头彻尾地明白了。闻静说服汤克水,让她来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脸烧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对不起,我不等了。”韩茹想站起身,却见门口站着两个身穿怪模怪样制服的人站在两旁,腰里还别着警棍,又坐下身子,说:“小姐,我想回去。”
  “瞧你,跟乡巴佬似的!”王红满脸看不起地瞪了她一眼,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喝完这杯水,汤总就来了。这没人拦你,紧张什么?想不想挣钱是你自己的事。”
  韩茹急忙端起杯子举在脸前,一口一口地把柠檬汁喝下去。王红见她喝完,这才扭着屁服走出包厢,哗地一下拉上了门。
  窗户上只有雨变幻不定的图案。听不到雨声。包厢里灯光幽暗,和外面的路灯一样昏黄。轻柔的音乐不知从哪儿传出来,还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她忽然想家了,想县城那个家,想起死去的父亲,她面前晃动着马志千那慈祥的面孔,和蔼的微笑,而且在一瞬间中似乎还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她周身开始发热,一阵奇妙地刺痒在下身一跳一跳地涌动。她心慌起来,不知自己怎么了,想站起身,腹部一阵抽搐,一种无名的空虚侵袭全身,腿软软地站不起来……
  “我说你抽什么疯呢?”
  贾戈没有找到孟媛,从楼上下来,看见马达里在车上摇头晃脑地听着音乐,火就不打一处来。
  “没在?肯定去她老公公家了,我带你去。”
  马达里赶紧关上音响,难为情似的捋了捋寸头,启动了车。
  “回去!不见她了!”
  贾戈显然有些生气,坐进车来,使劲地关上车门。
  他有理由生气。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没招没惹的孟媛似乎就疏远了他,是来是走也不打招呼,而且关闭了手持电话,整个犯了神经病一样。他一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偏又关心她遇到了什么怪事,忍不住来家中看她,而且想好了见面弄不好就要发一通火儿的。孟媛的母亲也没在家,或者根本听不见门铃声。
  “贾哥,那什么,我正在帮你调查。”
  “调查?调查什么?”
  “这拨客人有点问题,那个孩子保不准是偷来的。”
  贾戈以为他说孟媛,瞪大了眼睛听着,这才明白是指总统套房的客人。当然不明白马达里为自己开脱变着法儿地找事说,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晚上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偷孩子来住总统套房?”
  “要说也是,这可就怪了?偷孩子是该卖出去,住咱们这儿干嘛?昨天和今天晚上,我就为这事儿忙活。你猜怎么着,贾哥?这孩子的亲生母亲八成是一个叫刘燕的人,那个韩茹正托我打听呢。这里面肯定有文章,找到那个刘燕就清楚了。咱们可得弄个水落石出,别又犯了徐娟那个错误。”
  “你好好开车。”
  “瞧,我走调了,别生气。他们预定了十五天时间,到今天才付上五天的房租,那个大舌头美其名曰回广东搞钱去,我才不信,这不是瞎折腾着玩吗?”
  贾戈闭上眼睛,没心思听。或者此时此刻的心思不在这,琢磨来琢磨去琢磨不出孟媛犯了哪门子神经?必有事情他不知道。会不会那一夜和徐娟在一起的事传进她耳朵,其实那晚上无论他或她都是无愧的。
  他一定要搞清楚。
  “你刚才说什么?房租?”
  车驶进大堂门前时,贾戈才似乎想起什么,没有下车,问着马达里。
  “对,只付了五天的。”
  “你这两天晚上,一直和女房客在一起?”
  “这个这个,就算是吧。要搞调查,就必须深入实际,这不是你常……”
  “我听徐娟说过了。你还帮他们买了方便面,有这事吧?好了,别解释。你倒要仔细问问那位女房客,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经济上真有困难,向我汇报。”
  “得,知道了。贾哥您慢走啊!”
  “别废话。”
  贾戈下了车,又不放心地转回身,盯着马达里。
  “你可规矩点,别脏话连天的。赶紧把人家接回来,如果搞清楚人家的难处,就告诉她我们可以打折优惠的。听说你这块表也是走了的那位房客卖的,是吗?”
  “又他妈是范宇跟你嘀咕的吧?”
  “达里,你别乘人之危。这句话就算我对你的警告。女房客要找什么人你可以陪着去,可别给我弄出事儿来!”
  “对我还不放心?”
  “你以为呢?”
  “得,不说了。您先回去歇着,明儿一早我就把孟媛给你弄来,省着找我出气儿!好好好,别瞪眼,我怕,生来胆小,再把我吓着!”
  马达里嬉笑着,一加油,还朝贾戈摆了摆手。
  淅淅沥沥的雨没有停。这一来一去,实际上用了三个多小时,赶到大粤酒楼时已经过了十一点。马达里没有把车放到停车场。停车场上排满了各式各样的名牌汽车。他径直把车开到酒楼门口,走下车,看见闻静正从门口出来,便扬起手打个招呼,不料闻静看见他要上台阶,不仅没理他,反而朝回走去,似乎还白了他一眼。马达里顷刻火冒三丈,三步二步越过台阶,只见韩茹正从楼上走下来,向闻静点了一下头。闻静躲闪到一边,拐弯进了洗手间,这可真他妈的见鬼了!马达里使劲拉开半扇门,韩茹急匆匆走过来,用身挡住他,一只手还拉了他的衣袖,一只手打开伞,走出门来。
  “那娘们他妈的是不是有病?”
  马达里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不忍心甩开韩茹的小手,悻悻地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先请她上了车。
  “给钱了吗?”
  马达里发动了车,可没有马上开的意思。
  “给了。”
  “他们后悔了?”
  “没有。”
  “那他妈的来什么劲儿?”
  “咱们走吧。”
  韩茹央求着说,生怕眼泪流下来,紧咬着嘴唇。马达里没有看出来韩茹有什么表情变化,对那个闻静仍是耿耿于怀,狠狠敲了几下方向盘上的喇叭键,算是出了口小气。
  “他们给了多少?”
  “一万。”
  “这还差不多!汤哥们儿是有点人样,那个闻娘们儿他妈的倒心疼了,是不是?”
  “可能吧!”
  韩茹不想说,直想哭,还有一阵阵地恶心翻腾,脸上不知是淌着雨水还是泪水。这一夜就是一场恶梦。汤克水奸污了她,趁她迷幻的时候。她本来是可以抗拒的,可是当汤克水把一万元钱放在沙发边上的时候,她一咬牙,闭上了眼睛……
  她走出包厢,看见了闻静。闻静极为厌恶地瞪着她,这她没有想到。她以为是闻静安排的这一场,看来显然错了。这个闻静昨天帮助她,今天讨厌她,全因为她是一个需要帮助的女人。她几乎想拉拉她的手,可她恼怒地走开了。这使她委屈,倒觉得有些对她不住,眼泪夺眶而出,闻静回过头来却是一阵冷笑。
  她又走回包厢,瞧着窗外。
  她脑子里空荡荡,以为会想起许多许多,实际上什么都没想。她不在是她,成了木人,有血有肉,可还是个木人。
  看见马达里的车来了,才急忙下了楼。
  “你怎么了?”
  在车里马达里侧过脸,看了韩茹一眼。
  韩茹不想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希望这世界上凡是认识她的人一个都不要知道她干了什么。
  “没事。”
  “你脸色难看,嘿,怎么了?”
  马达里把车停到了路边。这是一家个体饭馆。马达里下了车,打开车门,拉住她的手。
  “你饿了吧?下来。”
  韩茹不想下车,她累,她烦,她也第一次想骂人。可她没有。马达里——这个人,给自己带来的是悲是喜?她忽地对他有点愤恨中的感激,或者感激中的愤恨。
  马达里要了两杯扎啤,又叫了四个小菜,抄起一次性卫生筷磨蹭着木毛边,然后递给她。
  “喝,又解渴又解暑!”
  “我不会。”
  “大点口,没事儿的,小口反而苦。”
  韩茹看着他,端起杯,使劲地喝了一口。
  “你呀,准有事儿,我不问,真的。只要你不想说,我就决不问。只是今天没法找那个刘刘什么来着?对,刘燕。明晚上再来,我一定帮你找到她!”
  “太辛苦你了,马先生!”
  “甭跟我客气!你这人天生招人喜欢,谁让我天生也是个贱骨头?来,干了!”
  韩茹喝了几大口。
  “我呀,早看出来了,你和你老公八成偷了人家的孩子是不是?”
  “您,您说什么?”
  “别蒙我!我跟我们老板说了,放心,偷不偷孩子我们不管,反正你们有难处。瞧你老公,也像个大老板的样,我们不怕被你们扎一把。扎一把,听不懂?就是不怕被你们骗。我让老板给你们打点折,那个大舌头带回钱来时跟我吱一声。”
  “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在酒楼那么长时间,你都干什么了?”
  “没,什么都没干。”
  “紧张什么?你这人就是这副可人疼的样儿!我要是没老婆,真想跟你老公来一次决斗。”
  “我们走吧,马先生。”
  “好。”
  马达里干了杯,并未再劝她也喝完杯中酒,打开车门。
  “我有点累,坐后面行吗?”
  “成。”
  马达里又拉开后车门,把她请了进去,然后坐到前边,上了三环西路,向右拐,穿小道直奔总统套房大酒店。韩茹靠在松软地车枕上,又累又乏,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车好像停了,马达里下了车,背对着车门。她把脸扭向另一边。马达里解完手,没有坐到前面,而拉开了后座车门,弯腰坐了进来。
  韩茹没有心慌。她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心慌的事儿了。她知道马达里想做什么。她只是不想动。累得没有了力气。在广东兜里只有二十元钱的时候,她敢和骚扰她的老板较劲,敢报警。但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勇气。她的力气得留下来承担老马和金岩的痛苦……
  马达里倒有些紧张,不敢看她,手停在她裙子下的大腿上,身体一动不动。她以为他会急不可待地做他几天来一直想做的事。然而没有,只是感觉到那双肥厚粗壮的手在颤抖,并沁出湿漉漉的汗水,在她的腿上弄出一阵痒来。忽然,马达里抓着自己的头发,从胸腔里憋出一声吼来:“我他妈是人吗!”
  
  31
  马志千试了试金岩的额头,不再怀疑自己的眼睛,体温表没有出错,金岩的确开始高烧。他浸湿了毛巾,放在她小小的脑门上,用大手在她鼻子的两侧轻轻搓着,进行物理降温。过了很久,金岩似乎睡着了,可他却睡不着。他找不到从广东带来的安眠药。他开始翻找,打开了韩茹的皮箱,依然没有找到药,却有了一个新发现:她的首饰不在里边。
  马志千这才忽然明白了,韩茹一定是背着自己把首饰给卖了,像于大江一样。这么说,韩茹对他和他的彗星公司都已知道,他不相信韩茹能掩饰得这么好,还是自己太粗心了。
  他有点难过。韩茹不是不喜欢这些首饰,而只是舍不得戴它们,好像承担不起它们的贵重。他把皮箱重新收好,不想让韩茹发现他动过箱子。夫妻间该有些秘密,越相爱的夫妻越该珍藏起只属于自己的秘密。这才是文明。
  他相信自己的女人。和她结婚不到一年,她像过去了一个世纪,又似乎是昨天夜里的事。韩茹不仅属于保守,而且还有些封建。结婚很久很久,她甚至不能让他开着灯上床来帮她脱光内衣。被拐跑的那个女秘书,一过晚上九点,就会把门上了双保险锁,脱得光光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他受不了女秘书——已经准备结婚的女人在床上赤裸裸地等待他的时刻。那个时刻总使他索然无味,本能也变得无能。要很久很久她不懈地努力之后他才具有可能。韩茹穿着睡衣,抿着嘴闭着眼躺在床上,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还用手总保护着她无法保护的地方,反而使他抑不住地冲动。那时候她会难为情,似乎知道这个晚上他的意图时脸色就会绯红。结婚的那个晚上,看见她的耳朵红成了透明状。他怀疑她是否结过婚,在县城里过不去的过去仿佛是梦中的一个故事。在公司,人们为了讨好老板,首先取悦于老板的妻子,她听不出玩笑的含义,显得紧张,常常投来求助的一瞥。那时候他就决定不再让她工作。是上旁赐予他一个必须精心保护的宠儿,韩茹使他第一次相信中国确实有忠于爱情的女人。
  他为她而陶醉。
  今天,他为他的陶醉而痛苦。他不知道她用什么样的魅力坐着总统套房总经理的车闯入她一无所知的世界。
  他走出套房,来到总服务台。他鼓足了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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