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神光暴闪,陡然身躯一晃,宛如一股轻烟般朝魔龙飘去。
戚战期待这场旷世之战已经两万年之久了。
天上金云煌煌,黑云滚滚,闷雷阵阵,吼声连连,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而又充满了疯狂。
电光石火间,天刀一路划破长空,劈波斩浪,如长虹贯日,蛟龙入海。
戚战有如从地底冒出一般,现身在魔龙身前丈许,一刀劈来。在那须臾间,天仿佛甭了,地仿佛裂了,一切都变得那么的狂野。
一个是来自戚战修炼了两万年之久的太神神气,一个却是来自魔龙苦修了十几万年之久的龙神气,再加上那神秘莫测的黑魔气,这场较量注定是天崩地裂的。
“锵铮!”
翻卷着的风云倏地静止,有如忽然凝固了。
胜负只在须臾之间,当那一金一黑两团无比绚丽耀眼的光晕各自扩散到整个魔界天空的时候,当魔界所有人猝不及防下,都受不了刺眼的强光,一时睁目如盲的那一刹那,战斗已然结束了。
魔龙在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嘶后飞快的没入黑云中消失不见,在他身后留下的是遍洒长空、漫天飞舞的血雾,在金光照射下分外的耀眼夺目。
轰雷震耳时,众人才惊觉半边天地正陷在疾雷痛嘶的狂暴肆虐里。当他们再度睁开眼睛时,却只能看到怒龙般旋飞狂舞的云烟,不能相信那是人为的力量。金黄的色光,罩在急转着的黑色云雾上,把它化成了一团盘舞着的金黄光云,俨若一个离奇荒诞的神迹。
下一刻,戚战却飘然的出现在雪月城的上空,一身白衣如雪,手提着名震天下的天刀,傲立在城角一处飞檐绝钩的棱角上,正悠然的凝视着天上的太阳。
那个孤独落寞的身影此时竟如此的悠闲。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妖族机密
雪月城安静的有些不合常理,此时正是黄昏之际,穿梭于城门内外,官道之上的城民本应络绎不绝,为何不但没有车轮驶过路面的辚辚声响?更没有往昔街头巷尾的那番无边热闹呢?似乎全城的百姓一下子全消失掉。明月取代夕阳,升上灰蓝的夜空,遍地满盖积雪的巷道,银装素裹的巍峨城楼,重重阁宇,温柔的反射着金黄的月色。
这一天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天。五月飞雪,黄昏升月,夜来的如此之早。在这白雪与月色泽融为一的动人天地里,戚战的声音从城角的方向遥传过来,不用吐气扬声,却字字的在众人耳鼓响起,仿似那个被誉为天下第一人的盖代高手正在他们耳边喃喃细语:“我多么希望戚某今夜能与韩兄喝酒谈心,分享对生命的体会,只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任我们沉沦颠倒,机心于胸臆。今天下大祸迫在眉睫,魔龙妄图统治梵天,累我这早忘年月、却心不知静的大傻瓜跑来这里凑凑热闹,却从没计较过自己消受得起。与魔龙一战,才深知我戚战并非救世之主,败亦坦然,败亦茫然。”
城楼上,韩一啸等人默然的看着那个不远处悠闲写意的绝代高手,心中涌起无法控制的崇慕之情。戚战的此番说话足足是在与魔龙大战后的两个时辰之后,以大海般的胸襟,以最谦虚的方式坦言自己的失败,亲手将自己拉下被世人供奉了两万年之久的神位,并不讳言自己暗存机心,借此战除去心中的心魔。可想而知,在这两个时辰里戚战显然连话都不敢说,怕引发自己体内那股早已沉重之极的伤势。
戚战终究还是败了,那个战无不敌的神话也宣告破灭,但这并不影响他传奇的一生,他依然矗立在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常言道:得失只在一念之间。戚战虽然败了,但他得到的也许是他最想得到的东西,他心中禁锢了他漫长岁月的心魔也随着这一败而彻底消失。正如戚战话中所讲,败亦坦然,败亦茫然。坦然乃指心魔已除,再无烦忧;茫然却是指此战之后何去何从,是隐归山林,继续埋头苦修,又或是与世人同道,共享生命之趣,即便以戚战一代奇人这样的超卓智慧亦感茫然。
韩一啸双目陡然间奇光大盛,目光深注的凝望戚战胸前横戈相向的天刀,似如老僧入定,心知戚战与魔龙一战,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相比之下,戚战的伤势要更沉重一些,只不过戚战凭借深厚的修为硬将伤势强压了下去。思忖片刻后,旋又高声畅笑道:“前辈此言发人深省,韩某愚钝,难以参透其中之妙。不过,韩某却有一言不吐不快,还望前辈多多指教。”
众人默然聆听,心中却有着一份难言的激动。韩一啸和戚战都是大智慧之人,所谈之话隐隐涉及到修行界一个最神秘隐晦的禁区,那就是修行究竟为何?为了强大的力量?不然,戚战的力量已经够强大了,但他仍然充满了孤苦与寂寞,甚至衍生了心魔。为了延续生命之光?亦不然,生存了几万年乃至十几万年的修行者比比皆是,但无一人敢直言有永恒的生命,即便是神也有灰飞湮灭的一天。自从混沌开天地以来,历代所诞生的超卓高手不知凡几,尽管这些高手无一不拥有上天入地之能,神鬼莫测之功,但却终究不过是沉淀在岁月长河里的一粒粒金砂,尽管依旧闪闪发亮,到头来只不过沦为世人口中的谈资。
经过魔宫一事,佛界诸高僧再也不敢对韩一啸有任何轻视之心,在他们心里,这个年轻的魔族首领注定会成为一代宗师。
戚战的声音远远的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众人呼吸一屏,纷纷收敛心神,凝神细听。
“韩兄请讲!”戚战的声音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柔。
韩一啸沉默片刻,抬首朗声道:“从古至今,修行者比比皆是,所为目的也不尽相同,修行之念存乎每个人的心中,难言对错,是以此事自古难全。”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上扬起一丝笑容,续道:“要我说,前辈何不移驾敝舍魔宫,举杯邀月,对影成酌,抛开那些烦人之事,一切顺其自然呢?”
话音刚落,戚战豪迈的笑声就荡漾开来:“好一句顺其自然,韩兄这番话闻之平常,却也深得奥妙,也罢,戚某便厚颜应邀,品尝一下魔界的甘泉佳酿,也不枉我此次魔界之行。”
魔宫大殿内顿时热闹起来,韩一啸大摆宴席款待仙界绝顶高手戚战,以及冥界和佛界的诸位高手,魔界将领自曹桓,花四海以下数十人相陪。花四海和秦广王等人经过两个时辰的调养,功力也恢复了两三成,虽然身体依旧十分虚弱,但此番盛会他们谁也不想错过。
一时间,魔宫大殿上高手如云,济济一堂,梵天六界都有高手在内(凌燕姑且算是凡界的高手吧,呵呵)。
韩一啸不禁为了位置一事犯了愁,魔界将领众多,自然是坐一排了,戚战也好办,这里只有他辈分最高,可以与自己并排坐在宝座上,但剩下的冥界和佛界的高手就不好安排了。谁都知道冥界和佛界有着前嫌旧恨,彼此都瞧不顺眼,尤其是冥界的人,那七位鬼使还好,但性格暴烈的秦广王看佛界的几位菩萨的眼中都快喷出火了。更何况这里还有妖族的将领,狼无影便是妖族中唯一的将领,他看了看冥界的人,又看了看佛界的人,无一不是冷眼相向,横眉以对。只有戚战的地位超然,无论是冥界还是佛界的高手,都不敢对他有什么不满的表情,相反还十分尊重,骨子里透出心悦诚服的崇慕意味。
招来辛汉臣,韩一啸吩咐了两句,就见辛汉臣拉着帝释天和凌燕两人坐到了右排的中间,他们左边是冥界的人,右边则是佛界的人,他们三人恰好隔在中间缓和一下气氛。
坐定后,上了酒菜,韩一啸使了个眼色给辛汉臣。辛汉臣会意的起身举杯,面带微笑,目光缓缓的扫过众人,朗声道:“在下魔界辛汉臣,代表魔界万千臣民欢迎各界高手的到来,来!大家一起干了此杯!”
佛冥两界的人虽然奇怪为什么会是辛汉臣说的敬酒之词,按理说应该是由韩一啸来讲这段开场白的,因为这里坐的无一不是各界的顶尖高手,但见魔界众将轰然应诺,都举起杯子站了起来,就连天刀戚战也不例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酒毕,辛汉臣坐回原位,自有侍女上来为空杯倒酒。
韩一啸看了看身边红光满面,逍遥自在的戚战,突然说道:“前辈,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此言一出,众人也都朝他们这边看来,凝神倾听,尤其是佛冥两界的人,心情竟然有些紧张。也难怪,戚战虽然地位超然,但终归是仙界的高手,各界都有各界的如意算盘,有人希望戚战没事,但也有人希望戚战伤势严重,最好一命呜呼,毕竟拥有戚战的仙界实在是太强大了,若是少了这天下第一人,仙界的实力便大打折扣。
戚战象是没感觉到众人的眼光都盯着他,默然的看着杯中琥珀色的美酒,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旋又抬头看着韩一啸平静的道:“不瞒韩兄,戚某的伤势只怕没有个几十年时间是恢复不了的,魔龙之强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韩一啸心中一惊,怎么也不会想到戚战的伤势会如此严重,更难以想象戚战的修为究竟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境界,如此严重的伤势看上去竟然象个没事人一般,可见那股强行压抑住伤势的力道有多大。
众人也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狐疑之色,不少人以为戚战故意夸大了伤势,以迷惑各界高手。皆因戚战表现的太过随心写意,看那副红光满面,气宇轩昂的样子,哪有半点受伤的痕迹,更别提是需要几十年才能恢复的重伤了。
戚战是何等人,又岂不知道众人心中的疑惑,当下转过头,深邃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奇怪的是,被他的目光看过的人无一不生出一种羞愧难当的心理,似乎怀疑戚战的话是一种大的罪过一般。
微微一笑,戚战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韩一啸,柔声道:“韩兄,这些在座的高手都是你请来的吗?”
韩一啸微一错愕,一时也猜不透戚战话中的含义,只得点了点头。只是不知怎的,他觉得隐隐间有一丝不安。
戚战深深的凝视了韩一啸片刻,见后者没有半点的不自在,不由露出了清晰的赞许之色,悠然说道:“要想除去魔龙,非得有一个能与之周旋的绝顶高手不可,而且这个高手至少要有灵神以上的修为。戚某刚刚察探了一下在座各人的修为,只有三个真神,这些实力还远远不够。如今正是除去魔龙的绝佳时机,魔龙被戚某劈中一刀,至少也要调养上好几个月才能复原,此时若有灵神相助,再加上各大真神从旁协助,一定可以大败魔龙。”
众人闻言一阵哗然,戚战此言委实太过令人震惊。当今天下的真神就没几个,灵神更是凤毛麟角,要想请一个灵神出山谈何容易,更何况众人所知有灵神修为的高手就只有戚战,卫青和如来佛祖三人,如今戚战身负重伤,卫青不知所踪,至于如来佛祖远在佛界,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戚战没有理会众人的喧哗声,继续说道:“此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能尽快找到光明圣剑,如今也只有圣剑才能与魔龙正面抗衡,但圣剑一直被黑魔神封印着,即便能解开那道封印,力量也不足以战胜魔龙,更何况解开封印后的圣剑没人控制得了,就如魔龙一样,对我们人类是福是祸也只在一念之间。”
韩一啸皱了皱眉,戚战所说的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戚战想的那么透彻和坦白,要找出一个灵神来对付魔龙那简直好比天方夜谈,而被自己寄予厚望的杨天行,这些日子也一直没有消息,圣剑的封印也不知解开了没有。这诸多的问题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使他惶惶不得安宁,惴惴不能成寐。
正思量间,韩一啸突然听见身旁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转头看去,却见戚战的脸色不知何时变得异常苍白,正用手捂着嘴剧烈的喘息。他的目光从戚战的手缝里看去,见丝丝浓血从那里汩出来。
韩一啸伸出手去想扶一下他,戚战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放下满是血的手,黯然道:“戚某伤势发作了,咳,咳……,没想到发作的这么快。我得赶紧找个地方调养一阵,韩兄,记住我的话,在没有找到合适的高手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那样只会增加无谓的伤亡。咳……,戚某先行告辞了。”
韩一啸默然的看着一刹那间苍老了许多的戚战挣扎着站起身,步履蹒跚的穿过大殿朝宫门走去,缓缓的消失在视线中。
大殿之上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目送着那个落寞的雄伟背影离去,直到背影消失了良久也没有回过神来。
这也许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个仙界的传奇高手。
韩一啸在戚战消失的那一刻也跟着站了起来,缓缓的看了众人一眼,一个瞬移消失在大殿之上。
一道黑光闪过,韩一啸出现在妖族族长天狼的那个用草蔓树藤编织的小屋面前,对着虚掩的草门朗声道:“族长,韩某此次前来有一事相问。”
草门开启时发出轻微的响声,一身绿袍的天狼踏着如水的月色走了出来,目光扫了韩一啸一眼,随即望着天上那轮洁白的皓月,悠然道:“戚战败了?”
韩一啸微微点头,也如天狼一般望着天空,望着明月,道:“败了,而且伤的严重。”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圆圆的月亮如玉盘嵌在蓝黑色的天幕,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的泻在草地上。这树林中的月色虽比不上大漠夜月的冷峻与壮美,也比不得河堤晓月的娇媚与万般风情,却有着与花草一样的淳朴与自然。
两个冷漠的男人就这样望着夜空久久不语,似陶醉月色,似满怀心事。
远处寒鸦啼鸣声幽幽破空而来,终于,天狼转过身看着韩一啸,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韩一啸默然而立,仰首不语。月光如银,洒在他黑白相间的长发上显得分外耀眼。
天狼往前走了几步,神情有些激动,道:“不到万不得以我不想提起此事。”
韩一啸蓦然低头看着天狼,眼中精芒暴起,淡淡道:“现在正是万不得以的时候。戚战与魔龙一战,魔龙伤的也不轻,此时正是除掉他的大好时机,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