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滴清泪滑落,小夕的悲伤终于冲破了理性的桎梏,开始恣意的汹涌翻腾。
几个月前,小夕的哥哥颜博,因为突发的心绞痛,被送到医院急诊,抢救过来之后却被医生告知,患了冠状动脉心脏病,这对于小夕的家庭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颜博,只比小夕大了三岁,是个帅气,自强,颇有成熟气质的男人。他自小一直是小夕的骄傲,高中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全国最好的财经学校Z大,进修金融学,大学四年,几乎拿遍大学里能拿的所有奖项,是大学里备受瞩目的风云人物。毕业后顺利进ru了一家大型的跨国公司从事管理工作,因为出色的专业能力被公司高层普遍看好,前途一片光明,正处于人生的巅峰时期,却未曾想,天妒英才,亦或许,是从小太拼,吃了太多苦,不到三十岁,就被查出了患上了冠状动脉心脏病,而且已经是中期。
小夕那天从学校赶到医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走廊里,趴在父亲肩头啜泣的母亲。五十几岁的母亲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美丽,取而代之的是被岁月逐渐侵蚀而日益凸显的苍老,背影中隐隐透出一股日暮的气息。还是很高大的父亲强忍着悲痛,轻轻拍着母亲的肩膀,不停的安慰着,却也难以掩饰眼睛里满满的悲怆。小夕明白,父亲也已经快六十了,鬓角已经斑白,脸上饱经风霜的条条皱纹已经堆了好高,尽管身材还是那么高大,但是却已经略显单薄,无力倚在走廊的墙上。
那一刻,小夕害怕了,忽然就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了。这是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从未出现过的。
透过监护室的玻璃,看到了病房里面的哥哥。刚刚脱离了危险期,脸色是那么苍白,不时的还会皱起眉头。小夕无法想象,让那么坚强的哥哥有了这种表情的痛苦得是多么大的痛苦。
小夕强打起精神,走过去,抱着父母,“爸妈,别这么担心,医生不是说了嘛,只是中期,现在医疗水平那么发达,肯定可以治好的。实在不行,就想办法给哥哥换心脏嘛?总会有办法的,你们别太难过。”
父母没有答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小夕,年长如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小夕只是在安慰他们而已。他们真的很害怕失去自己挚爱的孩子。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许久许久,小夕借口去卫生间,消失在了父母的视线里。
紧紧的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小夕顿时瘫软在了地上,泪水奔流而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刚才安慰父母的话是那么苍白无力。尚且不说找到合适的配体有多么艰难,单是那巨额的医药费和手术费就不是这个普通的家庭能够承担的。
怎么办?自己深爱着的哥哥,那个从小和父母一起,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哥哥,如今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而自己却是那么的无助,无力。
小夕真的无法想象,没有哥哥的日子该怎样继续下去。
那些过去的日子,有着哥哥的日子,美好清晰的仿佛就在眼前。
眉眼里的残酷——你比我的清白更重要(2)
“小懒猪!快起床,太阳晒屁股咯!”
那些时光,天亮的时候,颜博总是会跑到小夕的卧室,拉开窗帘,然后捏着小夕的鼻子,叫她起床。
然后给她拿衣服,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督促着她去吃早餐。
小夕总是嘟着嘴巴,吵闹着哥哥把她叫醒,满脸不情愿的朝嘴里塞着油条,颜博也不争辩,细心的帮她擦去嘴角的油。
吃完饭后,颜博会在妈妈的叮嘱中给小夕穿鞋子,替她背着书包,牵着她的小手走在来来往往赶早班的人群中。到了学校的时候,还会把自己的零花钱塞到小夕的手里,让她去买糖吃。
小夕还清楚地记得,某天放学后,自己买了好多棒棒糖,一边甜甜的吃着,一边等着颜博下课。几个调皮的高年级男生看到了,跑过来抢自己的糖吃,小夕不愿意给,就被扣了几个大栗子,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恰好颜博出来看到了,冲过来就把一个男生推到了一边,把小夕护在身后。
“你们再敢欺负我妹妹,我叫你们好看!”颜博一个人势单力薄,还是勇敢的保护着小夕。
那几个男生仗着人多,围过来把颜博按在地上欺负,小夕又急又怕,边哭边努力推着比自己大好多的一个男生,“不要欺负我哥哥!”那个男生很不耐烦,顺手就把小夕推倒了。
颜博见到了,也不知道从哪来得力气,挣扎起来,不顾一切的扑到那个男生,狠狠的打着,“你敢推我妹!”
其他男生见了,都过来撕扯着颜博的衣服,直到老师听到了吵闹声,过来制止。
那个傍晚,太阳悬在远处的山上,金色中透着微红的光芒覆盖着一切,颜博抱着小夕坐在教室前的台阶上。
“哥,你脸都肿了,疼不疼啊?”小夕心疼的摸着颜博脸上的淤青。
“没事没事,哥哥皮糙肉厚的,不怕疼。你的糖还在吗?”
“在呢。哥哥你好傻,他们那么多人,你干嘛冲上来啊?”小夕仰着脸好奇的问。
“你是我妹啊,谁叫他们欺负你!他们人再多我也不怕!我是你哥哥,我要保护你一辈子!”
“哥哥你真好,这个棒棒糖给你吃。”
夕阳将过往的人影拉的愈来愈长,颜博牵着小夕的手,吃着糖,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些美好的时光,都深深的定格在小夕的脑海里,任时光荏苒,光阴流转,都不会暗淡。
从过往的回忆中醒来,小夕还是没有办法接受颜博患病的事实。
昨天哥哥还是那么不可战胜一般的在自己身边,为自己遮风挡雨,可是今天却病魔击倒,无力的躺在病床上。小夕感觉到了彷徨。
“你哥哥患的是冠状动脉心脏病,而且已经是中期,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药物治疗和物理的保守治疗,下一步具体的治疗方案还要看你哥哥的病情能否好转。你和你的家人最好准备下资金。”医生早已看惯了生生死死,平淡的诉说着,小夕却感觉天都快塌了。
“药物治疗有效的话也要十几万,如果没有效果,病情继续恶化,要通过手术换心脏的话,手术费就要三十万,还不一定能有器官。”
小夕浑身都麻木了,没有知觉的走出医生的办公室。
几十万对于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而且是一个供出了两个大学生的工薪家庭,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
“哥,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我绝不会让那么爱我的你离开我,决不允许!”
小夕咬紧了牙关,暗暗下着决心。
眉眼里的残酷——你比我的清白更重要(3)
生命里的灾难一如平静湖面上丢下的一粒石子,猝不及防,将所有的美好打碎。
颜博昂贵的药物治疗,让小夕和她父母都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不过更多的是惶恐,当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被医院榨干,再也无力挽救颜博,甚至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才是最悲剧的时候。
小夕爱她的哥哥,胜过爱她自己。她绝对无法忍受哥哥离自己而去。那样的日子生不如死。
从医院回来的那天开始,小夕就想方设法的赚钱。
家教,酒店的服务生,发传单等等辛苦的兼职,小夕都一一接下,忙到深夜还不能休息,受过别人的白眼,这些小夕都不在乎。
可是赚到的钱真的是杯水车薪,愈是去拼,去透支自己的生命,小夕才愈发感觉到在巨大的苦难和无情的现实面前,自己是多么无力,小夕开始悲观,仿佛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哥哥渐渐远去。
直到,凌之然的出现。
小夕和许多S大的学生一样,很了解凌之然,他的近乎诡异般的天赋,以及让人无法忍受的好色。
当得知凌之然会亲自到学校主持面试的时候,被逼到了绝境的小夕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是个漂亮,对男人很有吸引力的女生,她也知道凌之然是能够帮助她挽救颜博的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爱惜自己的清白女儿身,她也知道自己还爱着林木,可是哥哥等不了了,时间是最无情的刽子手,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小夕,没得选择。
在后来,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发展,小夕刻意安排过得面试,对凌之然若有若无的引诱,还有,那一夜让小夕流尽眼泪,痛彻心扉的颠鸾倒凤。
小夕不愿意这样,却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哥哥,比自己的清白更重要。
夜晚那黑色的潮水,缓缓退去,东边的天空泛起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鱼肚白。全新而又无法预知的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颜小夕从痛苦的回忆中慢慢醒来,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湿透了桌上的信笺。
小夕自小就是个好强的女孩,她觉得像别人哭诉自己的难处是懦弱的,甚至是可耻的。她本打算把自己所有的痛苦都深深的压在心底,慢慢的腐烂,直至消散的再无痕迹。可是她还爱着林木,她不想让林木一辈子都误会自己是个爱慕虚荣,贪图金钱的女人。即便是今生再也不可能在一起,甚至从此天涯陌路,她还是想让林木明白自己,还是那个单纯的女生,让林木心中的那个自己永远那么冰清玉洁,那么单纯美好。
也许,爱情,就是这个样子。
小夕把自己所有的苦痛和所有的委屈,当然,还有对林木从未改变的喜欢,通通化作文字,倾泻于笔尖。
天,快要亮了,小夕要彻底告别自己的过去,开始一段极度痛苦的新生活了。
她将信整齐的叠好,塞进了信封,放在书桌上。
什么都没有带,准备离开这所自己生活了将近四年,承载了自己最唯美的青春的校园。
走出宿舍的刹那,小夕回眸忘了一眼自己的宿舍:那张躺了一千多个夜晚,都被浸染了自己气息的床,窗台上生机勃勃的仙人掌,鱼缸里的那只小乌龟,还有自己的熟睡中的好姐妹。
小夕舍不得,那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舍不得把自己心爱的玩具送给别人一样。
可是小夕没有办法,狠狠心,转身下楼。
天色还没有完全的明亮,校园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走在那条早已烙满自己足迹的路上,看着那些自己熟悉的小吃店,那些花花草草。小夕知道,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这么仔细,这么深情看着自己的校园。以后,即使仍在一个城市,自己也永远回不来了。
愈是想忘掉,愈是铭记的更加深刻。四年的事情如洪水一般冲击着小夕的脑袋,头疼欲裂。
小夕很失落,也很痛苦。
沿着那条路,一直走下去。
十几分钟的路程,小夕却感觉走了几个世纪那般的久远。
在S大的校门口,小夕静静的站着。
身后,是自己的美好过去。
身前,是自己的黑暗未来。
小夕真的很想再回眸,深深凝望那个让自己爱进了骨髓的校园,爱进了骨髓的那些人。
可是她不敢,她怕一回头,自己就会沦陷,再也没有了离开的勇气。
小夕,终于下定了决心,没有回头,痛苦的迈开步子,走出校园,走向远方。
身后,一轮绚丽的朝阳终于摆脱了阴霾的桎梏,喷射出耀眼的光芒。
身前,是自己的影子,黑色的阴翳,没有阳光,没有温暖。
眉眼里的残酷——如果没有遇见(1)
好多遇见,在开始以前,就已经写好了结局。
我们就像是可有可无的角色,不停地跑着龙套,演着别人的剧本,博着别人的开心。
如果没有遇见,是不是就会没有心伤?
林木还在床上与周公论道,醉生梦死的时候,手机忽然铃声大作。微眯着惺忪的睡眼,林木摸索到了手机。
“喂,林木,小夕不见了!”
林木顿时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什么?怎么回事?”
“我在你楼下,你快点下来。小夕给你留了一封信。”手机那边的小夕舍友已经着急的快要哭了出来。
林木赶紧爬了起来,急匆匆的穿着衣服,心里早就乱成了麻: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凌之然干的?
“老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被吵醒了的胖子见情况不对,赶忙问到。
“小夕不见了,我下去看看。”
胖子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小夕和凌之然的事情,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起床,和林木一起跑下了楼。
“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小夕她就不见了。桌子上放着这封信,是给你的,林木你快拆开看看。”
林木手忙脚乱的拆开信,刚看了几行,就满脸惊愕,眉头紧皱,眼睛里满满的心疼。
“小夕,你怎么这么傻!怎么不跟我们说实话?怎么这么委屈自己?不行,我不能再看着你继续错下去!我要把你带回来!”林木像没了魂魄似的自言自语着。
“老大,到底什么情况啊?你说句话!急死我了。”胖子已经额头见汗,团团转了。
林木也不答话,抬手把信扔给了胖子,转身就朝着校门的方向跑去。
“老大,你干嘛去?”
林木也不说话。
胖子着急的看完了信,心顿时沉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小夕太傻了。林木估计要去找凌之然,不行,我得跟过去,不然得出事。你别着急,先回去等消息吧。”安抚了下小夕的舍友,胖子开始打电话。
“喂,李叔,你从家里带几个人,到学校来接我。我这边出了点事。”
“好的,少爷,我马上到。”
胖子怎么也想不到小夕居然是因为她的哥哥的事情,才情愿被凌之然那个畜生糟蹋。
小夕,你真的好傻,干嘛那么要强,不来找我们帮忙,凌之然,你个畜生,趁人之危的事情你也干!胖子恨恨的握紧了拳头。
林木跑出校门,拦了辆出租,“师傅,去凌天阁。越快越好!”
出租飞速奔驰在路上,林木感觉到心在滴血。
自己真是混蛋,怎么就没想到小夕会有自己的苦衷呢?怎么就想不到小夕那么单纯怎么会因为金钱出卖自己的清白?自己居然还误会她,把她想的那么不堪!
林木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几耳光。他一想到那么单纯的小夕被凌之然那个畜生百般凌辱,就心如刀割,恨不得将凌之然挫骨扬灰。
“师傅,怎么不走了?”
“早高峰,堵车,我也没办法。”师傅也是满脸的无奈。
林木忍受不了煎熬,每一分钟都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放在滚烫的油锅里炸着。
扔下车钱,林木穿过密集的人流,疯了一般朝着凌天阁跑去。
往事不断的冲击着林木已经满目疮痍的心,让林木痛不欲生。
“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