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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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盛夏-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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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很想跑上台去问问他:顾西铭,在这样的人海茫茫里,你能不能看到台下的我,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可以将目光一刻也不离开我的面容。
薄荷边拉着我的胳膊随着人群往外走,边回头说我:“看傻了你,都散了,还直勾勾地看什么呢。”
我摇摇头,紧挨着前面人的脚后跟挤着出了大厅。没曾想不大的后台竟然也挤满了人,我拉住咬牙拼命往前挤的薄荷:“别进去了,让顾西铭出来就是了。”
说话间,一双温暖的手臂自身后暖暖地搂住我的腰,顾西铭的气息在颈间淡淡地散着味道,他说:“知道人多你不愿意进来,换好衣服就赶来找你了。”
说完看见眼前的三个人,用拳头与夏莫的撞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又对青猫说:“嘿,Girl,我中意你今天的打扮。”最后才伸手使劲地搂了下薄荷的脖子,“哥们,我们家五月又瘦了点儿,你这条光明正大的蕾丝边不称职啊。”
薄荷捶他的肩反驳:“我的女人被我照顾得好着呢,走,去青猫姐姐的逝水!”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拦了辆车钻进去,冒着超载被开罚单的危险再一次创造了人肉压缩之极限。路上顾西铭打给已经转学的麦萧,薄荷打给小柔,我又叫了隔燕和月清,一大家子人拖家带口地到了逝水。
下车时正看见拉风爹出来,青猫未来得及喊一声干爹就见他匆忙进了奥迪R8绝尘而去。我们几个目送着拉风爹远去,然后齐齐感慨,咱爹真拉风啊,太拉风了。
青猫对我们的赞叹十分受用,带着我们进了包间,才踏进去,我和月清便立即站到了统一战线,像一对慈祥的刘姥姥对着眼前豪华到让人眩晕的包间张大了嘴巴。
月清摇头叹息:“真是逝水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太腐败了!”
我也频频点头,陪着月清默默地感慨了一会儿,便拉着她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去。
麦萧唱了一首《反方向的钟》,曲子带着微微无奈的哀婉,加上麦萧磁性低沉的声音实在是让人享受。在唱到“我的天空,是雨是风,还是彩虹,你在操控”时,他挑起一边唇角微笑着看向薄荷。
薄荷一脸火急火燎的紧张,一双溜圆溜圆的眼睛那叫一个含情脉脉,当然,不是对着麦萧含情脉脉,而是对麦萧手里的麦含情脉脉。
一曲终了,薄荷立即恶狼扑食地冲过去,顾西铭大喊:“快按住她,让她拿了麦就成她个人的咆哮版演唱会了。”一句话喊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朝麦萧手里的麦扑了过去。
对于这一点,我们绝对不能怪顾西铭小心眼,薄荷的确是个麦霸,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位麦霸的唱歌水平之扭曲并非你我所能承受,一首杨丞琳的《左边》硬是能唱出《青藏高原》的意境。记得有一次我们班一个女生失恋,要死要活地拉着薄荷去唱K,薄荷一曲《死了都要爱》唱下来,那女生立即对生活充满了希望,逢人就说是薄荷的一首《百鬼夜行曲》让她迷途知返。
加上近日来薄荷同学十分怀旧,没事儿就喜欢吼上两嗓子“千年等一回”,这让我们几个备受摧残。
席间觥筹交错,光是顾西铭唱《十年》的空当青猫就拉着薄荷狂喝了两瓶啤酒。
我顾不得看顾西铭深情款款的容颜,一双眼睛一直紧盯着麦萧和梁小柔,生怕在他们之间看到一丁点暧昧的痕迹。
不过还好,他们两人之间隔着夏莫、青猫、隔燕以及薄荷等人,就连看对方一眼的举动都没有。
我稍微安下了心,转念又变态地想,不会是知道我在看所以才故意一眼都不看向对方的吧,越想越着急,越想越心疼,越想越委屈。
索性举了瓶啤酒开始灌自己,才灌了没两口,包间的门就被踹开了。
砰的一声,我的手一抖,酒瓶子差点没砸在地上。
估计我们大伙谁也没听过这么大的动静,立即静了下来,顾西铭拿着麦也愣在那里,《十年》的曲子还慢悠悠地弥漫在包间里,带着Eason俏皮的忧伤。
纪小幽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站在门口,一双冰清玉洁的眼睛里燃着愤怒的火焰。
这里除了我和顾西铭以及不久前才见过纪小幽的薄荷以外没有人认识她。
所以青猫特别喜感地喊了句:“我靠,精神病院的啊?妈的还穿着病号服呢,我第一次见真正的精神病啊!”
【004】
 
顾西铭放下麦紧张地走过去问:“小幽你怎么来了?”
青猫眨巴着纯真的眼睛看着我,意思是,你们家顾西铭交际面挺广的啊,跟精神病都这么瓷实。
我没理她,看向纪小幽。
纪小幽扯着顾西铭的衣服,苍白的脸颊上有泪滚下来,楚楚可怜的双眼看着他无限委屈地问:“爸爸说你要搬出去住,是吗?”
估计是喝多了,我觉得头有点晕,看着顾西铭对她点点头,心疼地看着纪小幽单薄消瘦的身子说:“小幽我先送你回医院,你这样跑出来不安全。”
纪小幽摇摇头:“西铭我不想回去,我不要你搬出去住!”
包间里静悄悄的,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会回响出惊天的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看过来,跟我欠了他们五百万似的。
青猫放下酒杯问:“顾西铭这谁啊,不给介绍介绍?”
顾西铭抿着唇有一瞬间的犹豫,纪小幽轻轻地侧身站到顾西铭前面,泪珠儿还没干透的眼角染上一丝羞怯的笑意,甜甜的嗓音像是浸了蜜糖般柔声说:“我是纪小幽,是顾西铭的妹妹,刚刚对不起……我……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她特地强调了纪小幽的纪以及顾西铭的顾,又将逻辑重音放在妹妹二字上,这不免让人疑惑怎么兄妹不同姓的。
还好薄荷先开了口,说:“顾西铭的妹妹就是五月的妹妹,五月的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妹妹了,来,妹妹,跟姐姐们喝一杯。”
青猫也跟着嚷:“来来来,薄荷的妹妹就是我们大家的好妹妹嘛!”
顾西铭朝我望过来,嗓音低低地问我:“我先送小幽回去好吗?”
他的语气像是祈求,眼睛里装满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像是他在日落后的街角落在我眉心微凉的吻一样温柔。
青猫上前扯住纪小幽的手,说:“顾西铭你大爷,你凭什么赶我妹妹走,来,妹妹,陪姐姐喝一杯。”
说着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瓶白酒倒进扎啤杯里推给她,我过去拦青猫:“你别闹,小幽心脏不好。”
青猫立即深恶痛绝地白了我一眼,仿佛我往她脸上吐了口痰似的。
纪小幽微微一笑,带着些许的柔弱和矜持,笑着来牵我的手央求道:“姐姐,你帮我喝好不好?”
我立即深恶痛绝地白了青猫一眼,仿佛她往我脸上吐了口痰似的。
不过既然纪小幽一声软绵绵的姐姐叫出了口,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埋了顾西铭的面子,只好笑得像刘胡兰似的说:“行啊,没问题,为了我们大家的妹妹,我干了。”
“五月你别疯,你当那是白开水啊。”顾西铭上来把我扯开,端起扎啤杯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我一看立即傻眼了,到底谁把它当白开水喝呢,你以为你喝光了酒就没事儿了啊。
纪小幽苍白的小脸变得更加苍白,雪白的牙齿咬着毫无血色的下唇,眼神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刺中了我的眉心。
“青猫,对不住了,我先送我妹妹回去。”顾西铭放下巨大的玻璃杯冲青猫淡笑。
“跟我有什么关系,要说对不起也该跟你媳妇说。”
顾西铭又看向我,不说话,一双眼睛在四周迷迷蒙蒙的黑暗里格外明亮。我说:“你快带着小幽回去吧,我们一会儿去火锅街续摊儿,你有时间就来,不然多陪陪小幽,不来也没事。”
我发现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当中,就连说的话也是十分矛盾。
顾西铭点点头,带着纪小幽走了。
临出门前纪小幽转过头来朝我虚弱地一笑:“姐姐我走了。”
黑暗里,我看着纪小幽森然的目光和唇边扬起的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心里突然觉得空荡荡的。
没有人问我怎么回事,大家都十分默契地开始继续喝酒唱歌,青猫开始用一个又一个的黄色笑话来证明自己是多么的有文化但又是多么的不屑于有素质。薄荷扯了扯我的手,在我耳边特别坚定地说:“没事儿五月,真的,你别瞎想。”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一点就没有控制好眼眶里悄悄聚集的眼泪,又怕被大家看见,便使劲地往角落里躲,我说:“我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啊。”
说完话,滚烫的眼泪已经躲躲闪闪地落在黑暗中我冰凉的手背上,我想我的眼泪可真可怜啊,那么难过那么悲伤却还要被我嫌弃得需要躲躲藏藏。
 
出了逝水,一伙人又风风火火地往火锅店去了,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目光如炬。穿过大半个城市,到达火锅店时已是深夜,莹白的月亮挂在天边,静静地审视着人间的悲欢和隐藏的伤痕。据说这条火锅街之前就是拉风爹的地盘儿,当时的拉风爹还是拉风哥,在这条街上打打杀杀的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在岁月的磨炼中从拉风哥变成了拉风爹。
隔燕一直很沉默,到了火锅店也一下子兴奋起来,拿起啤酒对瓶吹,滚烫的羊肉没命地往嘴里送,这个无肉不欢的女人成了那一天火锅店里最彪悍的风景线。
薄荷早已经喝得烂醉,斜倚在麦萧怀里打着饱嗝,梁小柔和月清依旧优雅矜持地小口地吃着菜聊着天,夏莫一边忙着帮青猫夹菜一边忙着拦住我喝酒。
人总是在一定的时候有一定的贱性,越不让你做什么就越是要做什么。夏莫一路拦酒拦下来,我竟然比他没有劝我之前喝得还要多还要来劲。
喝着喝着突然开始反胃,我迷迷糊糊地往卫生间去。走廊上外围的餐桌也无一空缺,吵吵嚷嚷的声音震得我脑子一阵一阵地发晕。这个城市有太多在深夜里狂躁而不知去往哪里的灵魂,他们聚集在一起,唱歌,吃饭,喝得烂醉,然后借着酒意大肆嚷嚷或者痛哭流涕。
我拉住一个服务生问他洗手间在哪里,服务生面带疲惫地随手一指,就连声音都是极不耐且焦躁的。
跌跌撞撞地进了洗手间,我开始呕吐,几乎要将今天喝的酒吃的菜受的委屈全部吐出来。隔壁也有个女人在疯狂呕吐,一边吐一边哭,一边喊着: “妈的,贱人,我喝死你们全家。”
我一惊,赶紧洗了把脸走出来。
又是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小包厢里摸索着走。
“单五月。”
冷漠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突然一阵头皮发麻,回过头去就看到城谏站在嘈杂的餐桌之间,身边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冷峻男子,长得很像香港五虎将里的苗侨伟,我认得他,青猫的拉风爹。
拉风爹也认出我,朝我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后问城谏:“城先生也认识五月?”
城谏点点头,说:“我和她聊聊,尹先生先去忙。”
拉风爹又对我慈祥一笑,连说了三个好才转身离开。
我醉醺醺地看着眼前的城谏,黑色的衬衫衬得他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格外邪气,我吞了吞口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觉得自己像做了什么错事一般无措。
城谏的眼神很冷,比薄荷讲的冷笑话还要冷。他看着我冷冰冰地问:“你都是这样的吗?”
我说:“啊?”
城谏的唇抿出一道冷漠的弧度,又重复一遍:“你都是这样活着?”
我说:“啊?”
城谏终于被我一脸白痴的样子点燃了隐藏得很好的小火苗,他上前一步扯住我的手腕一直把我拖出火锅店,我乖巧地任他把我一路拉到街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像一个犯了错误被罚站的小孩儿,后背紧紧地贴着刷满广告的墙壁,眼神忐忑地看着眼前目光森然的男子。
“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喝成这样很危险?你都是这么不自爱地过日子?”
哦,这一次我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真是个令人窒息又疲惫的夜晚。
我说:“对啊,我就是这么不自爱,关你屁事啊,你当你是我爹啊还是我……”
我正说着,城谏在月光下好看到有些不可思议的脸忽然靠近,在我还来不及思考的时候伸出右手紧紧地按住我的后脑,凉气沁人的唇便顺理成章地压了过来。
我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从脚底到头顶都处在一种抽离的状态。城谏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传入鼻间,他的唇那么凉,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射出一尾淡淡的暗影。
夜风里夹着适量的温度,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有了点儿反应,一激动,朝他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城谏终于放开我,漆黑的眼睛透过柔软的额发看着我,唇边突然绽开一抹邪气的笑容:“看来你也不是很不自爱。”
他笑着揉我的头发,我的大脑还未开始运转,胸腔里突然一阵翻天覆地的潮涌,我扶住墙壁又是一阵呕吐。
城谏上来拍我的后背,语气带着点小孩子特有的委屈:“我的吻就恶心到让你想吐吗?”
我头皮一麻,立即摇摇头,却吐得更欢了。
城谏的脸很是阴霾,估计太阳穴跳了两跳,才镇定地跟我说: “好了五月,吐够了就起来吧,我刚才……不是在侮辱你,是……总之,以后你不要再深更半夜喝得烂醉。”
我一听,心里踏实了,扶着墙壁站起来。
正要问问城谏口袋里有没有餐巾纸的时候,离我们不远处的一抹落寞身影却让我僵在原地。
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的寒冷弥漫全身。
昏黄的路灯下,顾西铭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眼睛里晃动着斑驳的光影,他的脸色有些酒后的潮红,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他为了我而来,却看到刚才那一幕狗血的场景。他的嘴动了动,终是一句话也不说地转过身去,雪白的衣角在夜风里扬起边角,像断了的蝶翼轻柔地落进我的瞳孔里。
十二盛夏:第七章:黑猫【001】
【001】
 
在我和顾西铭交往的这段时间里,我印象中的他永远是温柔而彬彬有礼的样子。
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永远带着惯有的温柔,仿佛午后被绿荫过滤过的暖阳,温暖地铺洒,无处不在。即使我们之间也有过几次争执,也都是我一味地耍着脾气大叫暴走,但不管我走出去多远,只要我回过头去看,总能看见隔着几步之遥悲伤地看着我的顾西铭。
再或者,无论我跑出去多远,他总能在我的眼泪即将掉落的前一秒温柔地从身后抱住我,小声地在我耳边说着对不起。
即使犯了错误的是我,即使无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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