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尘一把握住,再接听,里面传来清楚的忙音。“嘟……嘟……”她觉得这声音特别像120急救车的声音,再急、再快,有时也抢救不回突然病重的人。
她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缩在办公桌小〉目障独锖胚罂蕖?/p》
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回响,越发显得寂静刺耳。
那只听筒静静地垂挂在面前。千尘跳起来,按下重拨键,电话通了,她痴痴地拿着,闭着眼睛,感觉耳边传来的呼吸声。
耳朵有点痒,萧阳最爱亲吻她的耳垂,轻轻地含着,带着呼吸的热气,撩拨她所有的热情……耳朵真的热了起来,千尘惊觉地再次挂断了电话。
座机上的时间显示通话时长十分钟。
十分钟,就这样在恍惚间匆匆过去,她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就挂了……千尘呛哭出声,小声地用手指在窗玻璃上一遍遍画着萧阳的名字,“阿阳,阿阳……阿阳……”她猛地把脸贴上玻璃窗,眼里汹涌而出的泪融化了名字,湿淋淋的一片。
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千尘哭着拿起电话再打。她努力控制着不让哭声传过去,身体因为强烈的哭泣猛然地抽搐着。她捂着话筒,听到电话那边萧阳轻柔地说了声,“千尘,我们见一面吧……”
千尘再也忍不住哭喊着:“不!”
让她怎么见他?让她怎么面对他,面对他无论何时都温柔的笑容?无论何时都闪动着深情的双眸?
千尘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是你,是你亲手捅破了那层两人尽力维护的薄膜,让现实、让无奈、让那些比寒风冰雪还要冷酷的东西,像刀一样把爱情剐得支离破碎。
是凌迟啊,从现在起,还不知道要痛过生命里多少个日日夜夜,才能停歇。
寂静的办公室里,千尘趴在桌上哭得昏天黑地。门外的保安探了探头,见是千尘,又缩了回去,却守在门口不敢离开,生怕出什么意外。
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是千尘办公室的,萧阳在半小时后冲到了千尘办公室楼下,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冬季刺骨的寒风呛进肺里引来阵阵痛楚。他扶着膝盖,站在马路边上,抬起头去看楼上的灯光。
萧阳准确地找到了千尘的办公室,他默默地看着那层楼的灯光,遥远的距离隔开了千尘的身影和哭声,可他分明听得清楚,凄凉的啜泣声随着寒风卷入耳膜。萧阳下意识地按住了左胸,把急跳的心和欲呼啸而出的悲伤死死地按在原处,不让它们喷泻而出。
他用最大的毅力筑起来一道高墙,关住了思念、冲动还有愤怒。
时间一分分地过去。
雨雪在路灯下飘然落下,萧阳的一张脸慢慢地变得雪白,一双眼瞳幽深似夜。
他的千尘,他温婉明丽的千尘,他深爱着,也深深爱着他的千尘啊,将离他而去。
他的千尘是累了,是想就这样嫁了,嫁给一个家人喜欢的男子,嫁给平安,嫁给平静。而他,他是个男人,是深爱千尘的男人,他只能离开。
Baby, 别哭,我在你的身边
Baby,别哭,幻想我们就要环游世界度蜜月
Baby, 别哭,我在你的身边
……
萧阳轻轻地哼起了歌,才哼了两句,一下子没忍住泪,他仰起头,硬生生想逼回涌出的热意,却没来得及,热泪奔流了满脸。他再望了眼高楼上的灯光慢慢地离开。
……
Baby; 别哭,我在你的身边
Baby; 别哭,我在你的身边
Baby,别哭,
Baby,别哭,
……
萧阳在心里一遍遍唱着这支歌,他只能在心里对千尘说,我陪着你,陪着你……偶尔有身边的路人诧异地看几眼,为这个清瘦的年轻人浑身散发的悲伤而动容。
佟思成独自坐在酒吧里,看到萧阳走进来,不禁失笑,“难兄难弟就是不同,阿阳,这就是默契么?”
萧阳没吭声坐下,他看到佟思成在喝水,便要了壶温热的黄酒。他倒了杯酒,一口喝下,呛出来,“这么烫?”
“呵呵,烫才舒服啊,”佟思成啜着白开水,摸了摸胸口,说,“这儿太冷,得烫酒才能暖过来。老板很理解你。”
“我和千尘分手了。”
“你俩好,过几天又好了,感情还在……”佟思成有些伤感。
萧阳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一遍,“真的,分了……都无所谓了,累了。”他对佟思成笑了笑,“师兄,我才明白,原来喝水也是能醉的。”
“呵呵,是啊,我也这样觉得,一样的会醉,没什么区别的。珠海我同学那家集团,想给我们融资,你看呢?”佟思成不再提那些事。
“好,小公司始终竞争力不强。”萧阳笑了笑。
“嗯,我过些天就过去。阿阳,有钱了,你最想做什么?”
“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让父母过得好。你呢?”
“我只想让父母生活无忧。”佟思成淡淡地说。只有父母,他现在最为关心。
萧阳笑不出来,嘴动了动,勉强地又笑了笑。
佟思成紧盯着看他笑,想起小时候家门口跑来的一只小野猫。巴掌大的小猫,又冻又饿,抖着身子,蜷在门外,就给它端了点热奶,因为家里不可能养,就没带回来。小猫奶声地叫着,第二天冻死在院子里。萧阳的笑,让佟思成想起了那只猫。
他大力地拍了萧阳一掌,“大丈夫何患无妻!”
萧阳端起酒,仰脖子饮尽,热气从胃里升腾而起,逼进了眼眶,他呵呵地笑道:“早就没关系了,早晚而已。”
早知半路应相失,不如从来本独飞。他早知道了会有今天,却从没后悔走到今天。千尘,只要她好就行了,冰冰凉凉的笑意在脸上绽放。萧阳笑着想,他还是没有做好,原本这是应该由他来承担的,应该由他来说分手的。而如今自责与包袱都压在了千尘的肩膀上……可是,萧阳心里的声音无力地辩称,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说。
千尘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她冲为她开门的母亲粲然一笑,“我和阿阳分手了,你不用着急了,我睡啦!”
母亲小心地跟着她上楼,看着她睡下,为她关掉灯。走出门的时候,母亲疲倦地说:“千尘,与其让你去经历后悔,我宁可你恨我。妈只有你一个女儿。”
两行泪在黑夜里不经意地从千尘眼中滑落,她隐隐地觉得浮在梦中,电热毯慢慢地烤热了她的背,她把手心贴在身下,想吸取更多的热量。可是不够,千尘猛地一翻身,趴在暖暖的床上,把胸压在床上让冰冷的心也汲取温暖。
鼻塞着,一阵窒息。
冰凉渐渐退去,代替的是火一般的烧灼。她伸手摸索着关灯,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腿,凉气拂过。她模糊地想,物极必反,爱得深了就爱得痛了。
第二天起来,千尘跟没事人似的吃早餐、和父母告别去上班。一上午她都很正常,还和同事有说有笑。
临到中午,同事去吃饭,千尘没胃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懒洋洋地看网页,她总觉得有什么刺着眼睛。千尘皱了皱眉,揉了揉眼,还是哪儿不对劲,她把办公桌上杂乱的物事归整好。手触到了朱红色的电话。她的手摸上去,呆了呆,然后昨天的一切像冲垮了大堤的洪水,夹着雷霆万钧之势一泻千里。
阿阳,她的阿阳!千尘惊跳起来,拿起包冲出办公室,直奔萧阳的公司。
看到千尘喘着气冲进来,佟思成拍了拍萧阳的肩,走了出去。
一米远,他就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她伸手可及,她微微皱了下眉,为什么阿阳的眉眼变得模糊?像被一层磨砂玻璃包裹着?
千尘眨了眨眼,两颗晶莹剔透的泪滚落出来,萧阳的脸刹那间变得清晰可辨。
他轻轻扯开了一个笑容,那笑容在嘴边刻下两道痕迹,刀刻似生硬,往外泛着痛。
他垂下眼帘的瞬间,千尘一下子扑了过去,搂住他的脖子,辗转地喊他:“阿阳,阿阳……”
萧阳情不自禁地伸手,在要抱住她的时候,却把她的手从脖子上拿开,低沉地说:“别这样,宝宝,高兴点,嗯?”
千尘再次抱住他,抱得很紧,她什么都不想说,喉间肿胀得已说不出话,眼泪顺着萧阳的脖子往下流。
凉气钻进来,冰封了心。萧阳用尽全身力气忍着,让那股寒气缓缓沉进心底。他木然地站着,任千尘就这样抱着他放声大哭。
千尘哭得累了,慢慢地停下,想抬头看他,萧阳按住了她的头,“别……”
萧阳哭了?千尘心里一颤,她越发使劲地挣扎,萧阳手一松,人已转过身去。“以后,别来找我了,听话。”
林怀杨,爸妈,无数陌生的人脸在眼前晃动,不重要,都不重要了。她只有一个父母给的血肉之躯,哪儿来的,还到哪儿去。千尘彻底妥协、放弃了。向亲情妥协,对爱情说放弃。千尘捂住嘴,转身就跑,再待下去,多一秒钟她都受不了。她拼命地跑出去,拼命地跑。
这一年冬天,A市电脑城外熙来攘往的街上,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扬着苍白的脸,跑出了一生中最快的速度。速度如此之快,快得将七年的初恋、热恋,一生相许、一生最爱,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尧雨离开了A市,她想在春节前写几集古镇游,正好满足春节大假的市场需求。一个星期,她没给许翊中打电话,许翊中也没有联系她。两人之间似乎陷入了僵局。
她和陈业两人离开A市的时候,直到飞机提示要关掉手机,她才最后看了眼手机屏幕,长叹一声,关了机,然后换了卡。手握住小小的卡片,它不再传来任何信息。
一周,是等待的一周,也是清醒的一周。
她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她和他在一起也很迷惑。她会控制不住脾气,他忍让的限度也变得很浅。他终究不了解她,她也终究不懂他。
“哥,你跟着我,会不会觉得浪费了你发展的时间?”尧雨收拾了心情,笑着问。
陈业憨厚地笑了笑,“我退伍除了一身力气还能做什么?叔说啥俺做啥。你一个人出去,家里谁都不放心,我当保镖正合适,还能开开眼界。”
尧雨嘿嘿地笑了,“你不是在部队炊事班嘛,正好,我们看着有什么特色小吃,将来啊,回去开个店,比做保安强。”
陈业的眼睛亮了亮,“这主意好,就这么定了。”
当天傍晚,他们就到了周庄,住在古镇里的一家旅馆。尧雨放下背包,推开阳台的门就呆住了。
一弯长长的白石洞桥横跨在湖水之上,如一道飞虹。月亮弯如银钩斜挂在桥上,天幕是深深的蓝,湖边系了一排渔船,粉白小楼静静地伫立着。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尧雨微张着嘴看着,眼泪就洒落在小小的阳台上。她想他,从那天发火关上门,到准备行李后再飞到周庄,她从没想过。此时,这种思念像蠕动的虫,从心底爬出来,麻麻地,痒痒地勾起她的欲望,想打电话给他,想听他的声音,想他还像从前锲而不舍地黏着她,哄着他。
她擦了擦眼泪回房,陈业已整理好行李,“尧尧,出去吃点东西?”
“嗯。”尧雨背起包,出了门,把打电话的念头又掐没了。
周庄的夜晚很热闹,尧雨拍了很多夜景,走得累了,看到路边很多人家都摆出了“万山蹄膀”的招牌,灯光下一只只大蹄膀闪着红亮的光,映得尧雨和陈业眼睛都红了,两人相视一笑,花三十元买了一只也不逛了,趁热拎着回了旅馆。
陈业用军刀把热气腾腾的蹄膀分成小块,尧雨直接用手抓起一块,微颤着塞进了嘴里。她和陈业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奇怪,两人同时爆发出大笑声,“甜的!”
“哥,记得小时候你用蜂蜜水烤鱼不?”
陈业呵呵地笑了。鱼是带着尧雨从田里摸来的,那时候穷得很,蜂蜜是自己养的蜂产的,他带着尧雨在田边,就用蜂蜜抹了鱼烤着吃。
“哥,你几时娶嫂子?”
“老家修房得花五万,前后得花五万,没十万块钱可不行。”
“那就开工!”尧雨擦擦手,拿出了笔记本。
“干啥?”
“记下今晚的所得,输照片,整理,然后谈万山蹄膀的感受!”尧雨有板有眼地工作, “哥,你记下这个蹄膀的特点、味道,还有今晚上我们问的问题、做法啊、来历啊什么的,然后把资料收好。一点点积累,总会找着一样可以做的。”
兄妹俩在屋子里工作到很晚。
直到躺在床上的时候,陈业突然问了一句:“尧尧,你是不是喜欢上谁啦?”
“乱说?”
“别瞒哥了,俺看得出来,你在飞机上就捏着手机等电话呢。”
尧雨眼睛又红了,“哥,我们出来,好好做事,不想他了。”
许翊中打定主意,尧雨不打电话不找她,他决不再犯傻,尧雨的脾气也太大了点,得好好收拾一下才行。可是等到他脖子昂得酸了忍不住的时候,尧雨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心凉失落的感觉让许翊中恨得牙痒。
他不只一次想,就这样了?然而对许翊中而言,他再清楚不过,一天比一天烦躁的心情意味着什么。分离制造的时间空隙让他冷静,他最终认识到,这年头,男的要爱上女的,不受罪是不可能的,也只有这种甜酸感,才让他体会到相思的含义。
又忍了一周,忍无可忍的他又给千尘打了电话,这次的答案是零,尧雨丁点儿线索都没留下,她就这样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就在许翊中反复检讨对尧雨了解不够的时候,慧安却主动找到了他。
陈慧安主动找到他,这是让许翊中始料未及的事情。尧雨的同学里,陈慧安就是个古代仕女,安静斯文,不喜欢同张林山一起出席热闹场合。她找他,许翊中有几分明白,也有些好奇。
“许翊中,你想找小雨?”
“我们交换情报。”
“我想多了解林山,很悲哀吧?了解自己的老公,我却得找他的发小。”
这是慧安坐下后说的前三句话。
许翊中只回答了一句:“小雨在哪儿?”然后,他就陷入深深地震惊。眼前的陈慧安充满了女性的成熟魅力,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