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总总的想法,光怪陆离,搞得我神思恍惚,汽车过头了好多站我才反应过来,跳下去,这班车刚好是到郊区的区间车,我就在一片夕阳无限好中站在了鸟不生蛋的地方,连辆出租车也没有。
其实碰到他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状况百出,薛冰她们这些江宁的粉丝常常控诉我爱他爱得不够深,我想这大概也是后来我下决心跟他分手的原因,在别人的眼里,总是我霸占着他的时间,霸占着他的空间,霸占着他的思想,整个一被宠坏的孩子。久而久之,连我自己也觉得这是事实,所以,当他有他的梦想,并且有他必须承担的责任的时候,我就大义凛然的与他诀别,各奔东西。
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无私无畏的一次,可偏偏,等我执行了,所有的人又都说我自私,说我无理取闹,关于这点,我怎么也想不通。
那时候我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家庭状况,一直以为世上的孩子都和我一样生在阳光下,长在春风里,生活就跟蜜糖似的,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吃成糖尿病。
等到快毕业的时候,江宁突然告诉我他要去国外念书,可能再也不会来了,我的心里才腾的一下就悬空了……
后来才知道他的父母离异,母亲一直都在英国,而父亲娶了一个比他没大几岁的后妈,这才是他连放假都经常在学校的缘故。那时候他得知母亲在英国重病,他必须去英国,他那样说的时候,我就觉得恍惚,仿佛这一切和我没关系似的,到了晚上才开始心疼,痛得比被全班同学敲诈请客吃饭还厉害。
我知道,申请去英国没那么容易,何况,我哪里来那么多钱出国?我的父母从来都不打算让我离家太远,我和他这样一分开,何年何月,才能再在一起?尤其是我妈特别讨厌外国人的张狂与热烈,她常说:“都跟没进化完全似的。”要是让她知道我这样一朵清秀的小花有可能去那种没进化的人种的地方,不定怎样发作的。
想来想去,我觉得我和江宁前途渺茫,希望不大,虽然他白天不停的说:“你可以晚一点申请过去,我一定会等你,要不你等我回来,我无论如何都会回来的。”
第二天早晨,我居然是听着窗外的鸟鸣声醒来的,并且这样动听的叫声居然让我的泪水顺着脸颊落到唇边,舔一下,涩涩的味道。我心里想着:是不是今后要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每天这样醒来?是不是要江宁在异国他乡的早晨也这样醒来?他是太重承诺的人,他答应我要回来就不会放弃这个决心,但是有些距离的存在会消逝美感,就像河流里的的污染物在一定长度的河段之后浓度会大大下降,我与他,是一样的,一旦有一天,他早晨醒来不再这样想我,却必须为着自己的承诺难过,坚守,会有多难过?我宁愿在现在最美的时候留个回忆,免得他在那一头牵挂。
不是说长痛不如短痛吗?!
……
几天后我告诉江宁父母已经帮我安排好了工作,要回家乡,我说:“我们分手吧!你好走得松快点,我不想你心挂两头,那样我也不好受。”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咱们单飞吧。”
“周慧!我警告你,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要不你等我,我不去读书了,我就去看看我妈,然后我就回来,你要回你的家乡,我也去那里好了,你等我。”
“不要,江宁,别这样,咱们算了吧,你是你妈唯一的儿子,你不能不管她,而我,不想在异国他乡生活,真的,你知道,我妈是翻译,她说她讨厌那种在国外做少数民族的感觉,原谅我的自私。”
那时候,那么坚强的江宁,竟然哭了,在一棵大的合欢树下,粉红色的花絮在微风中不断下坠,那么美,他却哭了,哭得像个孩子:“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
“你以为人生是什么?时间是一条轴,空间是一条轴,生命就像抛物线,有的人抛一次,有的人抛几次,但哪有人的生命是一条直线呢?所以了,这跟我们中学解方程式似的,至少也是一元二次的,一个女人,遇到两个男人,哪个都有可能正解,一男一女互相遇到那时二元二次方程组的一组解,就这个道理。这世道,谁还傻乎乎的等着自己的二元一次方程呢?”我跟他说,自己也是心碎的,可是不能让他看出来啊!我指着靠这个成为演技派的演员呢!
他终于推开我,狠狠地说:“我就是认准了一条直线,你周慧怎样都是跟我直线相关,我不是学理科的,我认死理,你别指望我会放手。”然后,转身离开,走得那样快。
他一走,我就蹲在合欢树下抱着膝盖哭,谁不都是满心的委屈,这样的季节,南风一吹,合欢花一开,校园里就遍布伤心的爱侣,现实的生活第一次对着我们这些纯洁的孩子张开狰狞的手臂!
可再难受,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处处躲着他,全寝室的姑娘和全班的同学都骂我忘恩负义,自私自利,我也认了,苦不苦,比比红军长征二万五,我明明那样念着他,也就当自己二百五,放他走,还不好么?难道要到哪一天他在地球的那一头见到真心喜欢的姑娘,比我漂亮、比我聪明的姑娘却不敢下手,还要被我绊着,才好吗?我只知道,现在的我肯放手,再过些时候,也许我说什么都不肯了!
也许,终究我还是自私的,我怕总有一天我被放弃,可谁——能将爱人放逐天涯却毫不畏惧呢?!
12
8点过,我揉着走酸的脚踝靠在床边,江宁的电话才打进来:“我忙完了,去吃饭吗?”
“我说领导同志,再过一会儿请我吃夜宵倒是可以的。”
“对不起,真的有点忙,就当你陪我吃顿饭吧,我来接你。十五分钟到。”
我看看手表,回他:“好!我等你。”听出他声音的疲倦,还有一丝丝近乎卑微的乞求,实在不忍心接下来损他,我答应得也就爽快。
其实,我那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多少年也没有改,估摸着他经过了严格分析论证的,必要的时候对我采取柔弱政策,必然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
我原以为他会去吃浪漫晚餐,烛光音乐,鲜花美味,还有我到底都不可能习惯的刀叉,可是他拉着我的手慢慢的走,竟然是回他自己的住所,果然——和我家一个小区。
站在他家门口,我拉开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我说姓江的,你变态啊!你住这里,晚上从卫生间的窗户就可以看见我的房间,你该不会装个望远镜什么的窥探我吧?幸好我没有什么自慰等等的变态习惯,要不不全给你拍下来了,指不定你还挂到网上去办高H网站!哦!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阴险……”
我的话被他截断,开了房门,拉我进去:“你可以自己检查有没有你想象中的色魔窥探工具,还有,我说周慧,你的脑子还是这样天马行空吗?这么多年,也没点长进,我就算想窥探,也要找个有看头的……”他顿以下,眼光扫我的胸部,“拍你,就怕挂在网上也没人看。”
我下意识的双手护住胸部,用脚踹他:“走开,色狼!”
惹来他哈哈的笑,对我说:“你坐一下,我做点吃的。”
江宁的所谓的做点吃的不过是一包康师傅红烧牛肉面,放在锅子里用水煮开,敲一个鸡蛋再放些蔬菜,从前我很迷恋这样的口味,但想不到他还吃这个,我看他简单的厨房,除了一个电磁炉什么都没有,敞开的冰箱里只有鸡蛋和一些蔬菜,加上各种口味的方便面,就可以想见他过的日子了,在食物方面,他依然不怎么会料理自己。
后来我坐在他对面看他呼呼的吃着面条,一边流口水,一边埋汰他:“江处长就吃这个?我说党中央也太对不起你这样辛勤劳作了,还以为你会请我吃烛光大餐的,看我盛装出席的样子,结果……啧啧,够小气的呀!”
他抬头:“本来是想请你吃好点的,可你吃过了,我一个人,吃什么都一样。”
“是不会烧饭吧,哈哈,人家都说出过国的男人中餐西餐都拿得起来,瞧瞧你,丢脸啊!”
这次他低头,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心里更得意,总有一些他还是不行的,总算将他比下去,在我心中徘徊已久的他是处长我是科长的阴影,也算消逝了点,可很快,他就说:“你想吃的话,我可以给你做,只是没材料罢了!”
什么都会的男人,还要女人干什么?我这么想着,这句话就从嘴巴里冒出来了,他刚好吃完面,打了个饱嗝,喝口水,正经的告诉我:“要女人生孩子!”
我当下晕倒!暂时不想醒过来。
等到我清醒过来,他搂着我靠坐在床上,我元神终于跟太上老君喝完茶回到身上,发现者阵仗,猛地跳起来,指着他:“你个流氓,怎么趁我不备把我往床上带?”
他却已把把我拉回去锁在怀里,声音在我的脑袋后面悠悠的响起来:“干吗这样激动,刚才挺温柔的,你呀,神游太虚了吧!”
“放手,你脑子里除了这张床还有什么地方呀?”挣扎,再挣扎,可江宁的手跟铁链条似的,我只好放弃了,其实他的怀抱很舒服,至少让我很舒服,但也不能以在一起就直奔主题呀!这也太那个了,“这样子太暧昧了,江宁,我不想这样。”
他听而不闻,下巴摩擦我的脑袋,甚至还发出满足的呻吟,我的头皮更加发麻,唉!这年头的男人都这样,吃完了想着上床,床上运动一结束就睡觉,然后接着吃……那个那个,整个一头猪么!兽性,完全是兽性!
可江宁没让我继续这样想下去,他转过我的脸,问:“你在担心什么?”
……
“该担心的是我不是吗?这几年你把我从生活里完全踢走,让我只能站在地球的另一边看着,哦!不!你连看都不给我机会看!没电话,没信,也没邮件,什么都没有,你想没想过在你一个人到处相亲的时候,我在英国干什么?!现在我回来了,知道你在这里,知道你还是单身一个人,我就拼了命地考公务员,考这种我不喜欢的处级干部,要不然我没法在这个城市好好的呆下来,也没法足够光鲜的出现在你面前!现在,你担心什么?哪怕那么多年,我也还是兜着你转圈圈,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
“我说你哑巴啦?!我都这样深情告白了你怎么连个反应都没有啊?你就算不掉几滴眼泪你装也装个样子啊!”
我估计如果我继续不说话他会抓狂,感念这样的青年才俊要是被我活活憋死也挺对不起社会主义祖国的,我就说吧:“不能随便哭,我们要节约每一滴水资源!”我这么说的时候声音有点沙哑,其实也不能怪我,是个人都会感动的!无奈他声音太感人,表情太逼真,总体形象过于英俊,免不了让我看得昏了神,以至于不知道他具体说些什么,不过不要紧,抓重点,我只要知道他爱我就好了,接下来就算直奔主题那也是爱情的升华,不是肉体的苟合,唉!灵魂和身体的交融,多好听。
被我关键时刻的语言打败,英明的江宁同志终于决定用行动表示,从吻开始,唇舌之间的语言,本来就不一定要有声音,就算有声音,来点呻吟什么的就够了,那个后来,宽衣解带也免不了,摸来摸去也正常,他的唇火热,辗转到我身体的各处,仿佛烙铁一般让我灼痛,然而其间的温柔又让我期待,我在意志完全迷失前闷闷得想:本能啊,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等到吃干抹净了,江宁搂着我躺在床上,表情促狭:“这么多年你果然对得住我,飞机场还是飞机场,一点海拔都没长!”
“滚开,地下水都抽干了,地面都沉降了,我能保持绝对高程不变,那就是一种成功,你明白不?”我用腿踢他,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该不会经历过波涛汹涌的狂风巨浪之后在我这里软着陆吧?”
他哈哈大笑:“波涛汹涌呢我是没见过,倒是有些小山丘小高原什么的指着我登顶览胜,不过呢,我还是比较喜欢平原地区的一马平川,所以愣是没有攻占别的高地,算起来,是挺吃亏的。”
“滚开,美得你。”转过身背对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地高兴,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为我守身如玉,天哪,赚了!
“你呢?为什么那么多次相亲都失败了?”
“谁知道呢?那些人没眼光,没水准,不是我看不上他们就是他们看不上我。”
他将我扳过身去,与他面对面:“我知道,你问他们的问题,所以我才有信心重新回来。”
“你别误会,不是我在等你,我可没等你,我近两年来保持每两周相亲一次的纪录,不过就是碰不到好的狗屎运,始终没有整体协调的选手出现罢了。”
“你想踩狗屎运吗?”
“当然,怕屎不当共产党员!”学刘胡兰的样勇敢的将胸部一挺,忘记了那个——衣着问题,结果……可想而知的混乱。
……
折腾到午夜的我决定回家,虽然江宁说:“就在对面,跟你爸妈说不过去了不行吗?”
我问他:“你想不想娶我?”
“当然,我觉得跟你结婚比较符合经济原则。”
“那你最好让我回去,要不然我爸妈打死也不会把我嫁给你,刚开始谈恋爱就那个那个,还不被他们揍死!”
“那里刚开始谈恋爱,虽然中途休学5年,我们的恋爱课好歹也是从7年前开始的,抗日战争都已经将走向胜利了,生个儿子都准备上小学了,我们住在一起不是正常的么?”
“谁跟你生个儿子了?”
“要是第一次的时候就有了,现在还不是满地跑得欢了?”
“你……”
“还那个那个,哪个哪个呀?正常男女之间正常的肢体交流,不违法不乱纪,被你说的,周慧,你真忍心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半夜醒了只能抱着枕头吗?”
“不行,我要回去。”
……
当然,最后还是以我胜利告终,我的铁一般的意志力终于成功地抵抗住了他的诱惑,免去了被爸妈采取家庭冷、热暴力的后果,虽然老妈看见我回家的时候满脸疑云的问:“那么晚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