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情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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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情贝勒-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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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都四个月了,他该轻叹韶光似箭还是岁月慢悠悠?将她带回来后,他按计划地将她贬为下女,也算是实现当初的誓言,要羞辱她、要折磨她。

  只是,为何对她腹中的胎儿给予什么样的命运他还踌躇不决呢?他早该断然地让宋嬷嬷送打胎汤药给她喝,不是吗?

  他心里到底在顾忌什么?至今连他也捉不着…… 
 
第七章
 
 
  华月荷小心翼翼踩着覆盖薄冰的泥泞,生怕一不小心,她辛苦从已积冰雪的溪流上提来的冰水会一古脑的翻倒。

  她打小就生长在较为酷热的南方,倒不是没见过雪花纷飞的天气,只是过惯了南方和煦的日子,北方的严寒是初来京城的她不能一下子就适应的。

  她一身厚重的寒衣也挡不住北方冰天雪地的酷寒,她停下不稳的步子,轻呵已磨破的纤手,手指上斑斑不堪人目的红痕是她连日操劳的结果。

  她现在十分渴望一碗热呼呼的茶水,迅速温暖她几乎快冻成冰棒的身躯。脑海是这样编织幻想,可是停下的脚步却开始移动,一双红肿的小手也继续费力地提起笨重的水桶。

  自从她被福晋赶出大厅后,不过半晌,接二连三的苦差事一个也没遗漏的全推到她身上,她干的杂活不再是有限的几样,举凡打水、洗衣、劈柴及到厨房起火、淘米、洗菜,她几乎样样都没有少做。

  她明白也看穿福晋的居心,想借着繁重的粗活折磨她,让她腹中的胎儿受不了母体的过度劳累、虚弱而胎死腹中。

  她不怨福晋的心狠手辣,她只想用宽容的心思换取上苍的怜悯,保佑她肚子里的孩儿能安然的产下。

  幸喜的是,她腹中孩儿承继到父亲强健的体魄,丝毫不受劳瘁的母亲影响,日渐乎稳地在她子宫内成长。

  而天天早晚的辛劳,确实也让她身体承受极大的负荷,无法挤出多余的心力去惦念始终对她无情的宣奕。每晚一回到她在仙水楼的小房间,不是立刻上床就寝,就是将余力拿来做针黹,将她破旧的单衣一件件拆线,拿一片片还尚完好的布料缝缀成她未出世孩子的衣服。

  日子虽苦不堪言,可是手执针线活时,万千的满足鼓鼓充塞她整个胸臆,教她甘之如饴。

  对宣奕的夜选点召,她不再像往日一触目就伤心欲绝,她渐渐变得麻木不仁,日子的折腾教会她认清现实,不该是她的就别妄想贪求,不然只是空徒留伤痛而已。

  心里慨叹不已,华月荷的步履从未放慢过,穿过静贤院半弧形的红色拱门,远远就望见魏嬷嬷陪伴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妙龄女子伫立在院落中,两人神情愉快地在交谈。

  就在华月荷张目凝望那个巧笑倩兮的貌美女子时,一个失神,教她大意地滑落在地上,笨重的水桶立刻翻覆倒地,辛辛苦苦提来的冰水也向四周飞溅出。

  “该死的笨丫头,你瞧你做了什么好事!”魏嬷嬷立刻飞奔到华月荷的身旁,破口大骂。

  跌出全身疼痛的华月荷,咬紧牙根,脸色苍白地扶着院落围墙缓缓地爬起来。这一失足,她全身筋骨仿佛瞬间移位,疼痛不堪。

  “这位姐姐,你没事吧?”先前看到的女子也来到华月荷的身旁,好心地挽住她。

  “我没事,姑娘,多谢。”华月荷勉为其难地回话,对腰臀部传来阵阵的炽热、刺痛,隐瞒而不说。

  “小心点啊!姐姐,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女子对华月荷愀然失色的娇颜不安心地提醒。

  “敏罗格格,她说没事多半就没事了,这丫鬟活该,人笨就该怪自己。”魏嬷嬷挖苦地说,对敏罗格格大方的关心觉得多此一举。

  被称呼为敏罗的丽人,轻蹙起翠眉,带指谪的口吻说:“魏嬷嬷,这位姐姐跌得好重,你不安慰她怎么还奚落人呢?敏罗只不过去一趟北方,一回来,魏嬷嬷人就变得不一样。”说到后面还带点哽咽。敢情她认识的是慈眉善目的魏嬷嬷?

  “哎呀!老奴不是你想的那样,敏罗格格,你不知道……”魏嬷嬷赶快向敏罗解释,生怕她极力讨好的敏罗格格产生误会。在对华月荷怒瞪一眼后,也不管华月荷的存在,把敏罗拉到一旁,跟她说些耳语咕叽半天才结束。

  生硬地站在一侧的华月荷除了身受火辣辣的刺痛外,还要难堪地目睹两人交头接耳,数落她的不是,尤其敏罗不时投来怜悯的眸光,更令她自惭到无地自容。

  “我知道了,魏嬷嬷,你忙吧!我和这位姐姐还有话说呢!”敏罗忽然遣退魏嬷嬷。

  “敏罗格格!”魏嬷嬷诧异地惊呼,对她中伤华月荷种种的谢言,敏罗格格竟不为所动。

  “魏嬷嬷,你走吧!”不把魏嬷嬷不忿当回事,敏罗再次赶魏嬷嬷离开。

  “是,敏罗格格。”魏嬷嬷不得已还是离开,只是在临走前心有不甘地瞪华月荷一眼。

  “格格,奴婢还有活没做完,请容奴婢先告退。”华月荷很感激敏罗的仗义执言,可是她今天该做的活没完成,教她到傍晚怎么面对魏嬷嬷熊熊的怒火。

  不理华月荷的话,敏罗当下小心温柔地扶腰臀问肿痛的华月荷到庭园里摆几张用来休憩的石椅坐下来。

  轻移步履到圆石椅落坐,华月荷就感一股剧烈的疼痛从她后背源源冒出,她紧抿住煞白的唇瓣,就怕一张开,痛得直哼哼。

  “姐姐,你还好吧?”敏罗担忧地问。

  “没什么事,格格。”华月荷额畔泌出冷汗,费力地回答。她跌倒时有注意到是往后倾,她的后背先着地,光这点她还不至于害怕胎儿有危险,只是背脊免不了大片瘀青。

  “嗯!姐姐,怎么称呼你?”敏罗对华月荷绽放一个娇美的笑靥。

  “奴婢叫华月荷,请格格别再喊奴婢为姐姐,奴婢承受不起。”华月荷稍待身体的疼痛趋向缓和,才启齿回答。

  敏罗不理华月荷的劝阻,亲密地坐在华月荷的旁边,仿佛两人不是第一次交谈,“原来是华姐姐!敏罗觉得华姐姐长得好美喔!”敏罗带有孩子气艳羡地说。  

  华月荷虽然一身素净,却不减其夺人目光的秀丽,一双翦翦秋水照样放散无限的柔情。

  “不敢,格格才长得芙蓉如面。”华月荷坦白地说出来。

  “是吗?华姐姐。”敏罗乐呵呵地问。

  华月荷并没有对敏罗谄谀献媚、言过其实。在雪地里,她在身体外面披一件簇新猩红色貉绒大氅,显得贵气十足,红扑扑的脸蛋衬托出肌肤的娇嫩雪白,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盼始终坦然清澈地在脸上滚动,格外令人深深着迷的就是烂漫的梨涡随时俏丽地悬在她双颊上。

  分明很多姝丽比不上眼前粉妆玉琢的佳人。华月荷暗忖。

  “格格的天生丽质,不光奴婢一人说吧?”华月荷反问。

  “是啊!不过表哥他……算了。”敏罗脸上掠过些微的黯然。

  少顷,敏罗迅速流露出一个笑容,颇有一笑千金的价值,“华姐姐,咱们别比谁美了。”话题一转,“华姐姐,你这会儿好多了吧!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我瞧你人客客气气的,受了气也不会坦白说出来……”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没发现华月荷已经面红耳赤。

  知悉华月荷妊娠的只有寥寥几个人,虽然她每天穿厚重的寒衣让府里的奴仆和仙水楼的侍妾还看不出她有孕在身,可是她对福晋她们隐而不宣也感到不解,没想到,魏嬷嬷单对跟前佳人吐实。

  “格格……你知道了?”华月荷讪讪地插问。

  “是啊!华姐姐,魏嬷嬷告诉我了,这个孩子是我表哥的吗?”敏罗瞅见华月荷一脸的疑问,笑说:“府里福晋是我姨娘,宣奕贝勒是我表哥。”

  这一笑,让敏罗脸上的小圆涡更加深了。

  敏罗自小就常出入澧王府探访她的姨娘澧王福晋,直到半年前随她额娘到塞外探访她嫁人蒙古贵族的姐姐,最近才回京,一回京就带着在塞外买回来的礼品拜会她的姨娘。

  华月荷万分讶异,没想到和她攀谈良久的丽人是宣奕的表妹,华月荷有些迟疑,她不该忘记自己的身分,厚颜攀高结贵。

  “格格,奴婢有事要做,请容奴婢告退。”华月荷焦急地说。

  “我不许,你的活我叫魏嬷嬷找别人代劳,魏嬷嬷敢不听,我就叫姨娘出来。”

  “不用,还剩点小事我一下子就完成,奴婢先行离开。”

  “不行!不准你走!”敏罗霸道地说,一双纤纤玉手紧紧拉住华月荷伤痕累累的手掌。

  “啊!痛……”敏罗突如其来的握住手掌,弄痛华月荷手指上未密合的伤口。

  “真是对不住,华姐姐。”敏罗惊呼,赶忙松开手,“太可恶了,为什么这样对待你?好歹你也怀有澧王府的子嗣,就算不宠你也不该虐待你,我去问问宣奕表哥怎么说!”查看出华月荷受创的尖指.她怒不可遏地责难。

  “格格,千万不要。”

  “我怎能视而不见,知道后还不说呢?”

  “格格肯替奴婢抱不平,我已经很知足了……希望格格能明白奴婢的苦楚,求格格别再为我强出头。”华月荷动容地说。她有仰人鼻息的无奈,这是身分高贵的格格不能领会到的。

  不过,她浓浓的委屈顿时溶于敏罗几句殷殷的关怀,最后一片淹没。

  “好吧!不过你以后受什么委屈要告诉我,华姐姐。”敏罗不放心地提醒。

  “嗯!格格的盛情,奴婢实在无以回报。”

  “不过……”

  敏罗一脸愤怒又交错些些忧虑,华月荷洞晓出她不吐不快的神色,问道:“格格,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你……知道。”敏罗支支吾吾。

  “格格如果愿意说,奴婢愿洗耳恭听。”

  “这……好吧!我问你,宣奕表哥对你如何?”

  华月荷错愕了一会儿,澄澈的眼底漾出浓浓的悯怅,“漠不关心。”百感交集中,她捺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真的吗?”敏罗表露同情,两手紧紧环住华月荷削瘦的肩膀,脸靠在她坚强的肩胛上,难过地说:“对你太不公平了。”

  敏罗诚挚的真心,让华月荷晶莹的泪水簌簌洒下来。

  放开华月荷后,待她止住泪水,敏罗怜悯地说:“你知道吗?就算你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你的处境还是没变。”

  “格格,奴婢不在乎。”

  “你不在乎,那孩子呢?就算表哥认了这个孩子当庶子养,母亲没名没分的,连侧福晋都不是,也会牵连孩子的身分。”

  “我不懂。”

  “我们大清只承认那些花轿抬进来的女子生下来的孩子,要不就是受封为侧福晋,才能登人宗人府的宗室名册上。”

  “那……我的孩子他……”

  “只要你什么都不是,名字没登入宗室,到外面还是没人承认他的身分。”敏罗据实以告。简单的定义就是明媒正娶的是“嫡”,而婢做妾或者未经媒妁的都算是“庶”。

  这下华月荷才明白为何仙水楼的女子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怀下宣奕的子息,除了母以子贵外,孩子也有显达的身分。

  只是,她也曾看过才从劲风楼伺候宣奕回来的侍妾被宋嬷嬷无情地强灌汤药,据宋嬷嬷说如果宣奕不允许怀孕,就得喝下汤药打胎,无一例外,纵使备受他宠爱的美妾,如果敢偷偷怀孕,也是一样难逃被打胎的命运。

  她不曾受打胎的威胁,面临喝下汤药的绝境,对他而言,自己在他心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晦不明的意义呢?

  唉!罢了,你什么都不是。造句话连格格刚也说出来,她实在不该痴心妄想。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格格。”有所顿悟的华月荷认真地对敏罗说。

  借着王府里其他奴仆好意的指点,不曾来到劲风楼的华月荷在冰霜凛凛的寒夜里,凭着幽微的月轮投射的银光茫茫摸索到宣奕的寝居来。

  “唉!”华月荷轻叹一声,纷杂的心思不只情怯,连脚下的步子也随着逼近劲风楼而犹疑起来。

  夜幕下愈显得晶莹剔透的美眸仰望着灯火通明的劲风楼,华月荷心底泛起晦涩不易理解的心绪。

  有多久未曾看过那对漂亮细长眸子?还是如火矩般明亮可以洞晓、睥睨人心吗?

  或许夜阑人静中,零碎寂寞的跫音徘徊萦绕易招屋内人疑窦,劲风楼原本紧闭的大门遽然拉开,在朦胧不明中,一张冷然的俊脸居高地出现在敞开门扉间。

  “进来。”宣奕对她说。他熠熠的眼帘忽掠过一丝讶异,随后平静地犹如不曾起波涛的汪洋大海。

  慑服于他绝无仅有的目光,华月荷心神恍恍地轻移莲步踩上台阶随宣奕踏进他一人独住的寝居。

  来到劲风楼的正厅,宣奕泰然的坐在厅房的太师椅上,华月荷走到他身前约四、五步远,停住不敢再往前。

  她一双清灵的大眼睛直瞪瞪地瞅了他半大天,才悄然大悟,原来对他眷恋已到深沉入骨……

  “找我什么事?”宣奕漠然地冷盯眼前瑟缩出神的女子。

  从她来到澧王府第二天起,宣奕就未曾再见过她,仔细搜寻封存在脑海一里的记忆用来比较和眼前弱不禁风的她有什么不同时,对她娇颜明显脆弱憔悴,扬起莫名的不舍。

  他没有愧对她,她不该犯上,更不该早鄙地偷窃他的种,怀他的孩子,所以他强加在她身上的凌辚、羞辱,都是她咎由自取。

  他狠下心来谆谆告诫自己千刀别一时心软于她的娇弱,她是自作自受,他所作所为是理所当然的,没有错,一切都没有错!

  反反覆覆强调自己合理报复的正当性,只为忽略心中一角微露芽的怜惜心。

  “我——”华月荷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出今天的目的。

  “我什么我,你在这里是什么身分!来这么久了,还不懂吗?是宋嬷嬷还是魏嬷嬷没教过你?”宣奕突然出声斥喝她,无情声明她低下的身分。

  “不是,是奴婢太笨了……”华月荷杏眼圆睁,娇柔的嗓音紧张地险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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