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有一策,却不知各位以为是否能行得通。”我的话语里面,从来对人是完全不设疑问句的,只是虚问他们一声,我要怎么做,还没人拦得住。
他们都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应,区区女流之辈,能有什么良策!要是真的可行,龙鸣也不会百年如一日了!
想虽这样想,但终究是不敢说出口的,唯唯诺诺地听到几声应和,我不作什么反应,接着陈述我的观点。
“如果不能在地面上动作,那何不在地底下动作?”我平静地说了声,一开始倒没什么反响,只是等他们略一斟酌,才开始有了意见。
“地底下?呵呵……看来殿下还是不必在这个问题上费心了,这个……”一个文臣出来,颇有讽刺意味地说道。
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却又被一个武将抢了话锋:“俺们军车军马,你们在地底钻洞,咋想咋不对劲!万一塌下去咋办!”他说话粗声粗气,几乎就要飚起粗口。
我想你们的车马,还远远没有现代的机械强悍吧,一辆坦克都压不塌,还怕你个小车小马。
我眯着眼睛正看着几个在思忖的官员,代表他们还是觉得这个建议只得考虑。
那大臣抬起头来,见我含义深刻的目光,有些慌了手脚,但仍旧说道:“臣等还想细听殿下讲解,怎么个动作法?”
我吩咐他们要来笔墨纸,和一张地图,在那白宣上面画了一个简略的地理切割图。
“地面,岩石圈,地下水。”我简略地指给他们看明白,然后那些个通晓地理的文臣便有了兴奋之色,问道:“臣了解殿下之意!但若要挖地下水道,地面上岂不是坑坑洼洼?”
其他人点头。
“搞一些沙井盖不就完了。”最简易的沙井盖,不过是混凝土,铁合金一类,在这个时代,随便搞一些水泥井盖也就够用的了。
看他们互相对视,不知我什么意思,果然还是不能沟通,只好跟他们解释了一便,好歹那些个将军还懂得一些武器的铸造,一说就通。
“哈哈哈……殿下真是妙策啊!”
“还是要等有了效果再作定论吧!我看不怎么行得通吧!”
反正我无所谓,行不行得通,到时也是我分外之事了。
倒是那五王爷,一直没有吭声,只是意味深长地两指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看那样子,倒也有几分联想到轩辕赐,他也很喜欢摆出这么个架势,虽然他做起来十分有味道,但我仍旧不解风情。
“此事先议到此,待行后再作议论,我现在倒想问问,殿下对本国,有何看法呢?”
果然正想着,这五王爷就又给我出了一招。
我侧脸一歪,双手扶在座椅柄上,翘起腿,冷冷地说:“没什么看法。”
这一句话,不由得把几个老臣给噎住,闷闷地直咳嗽,我的表情纹丝不变,眼睛也浮离着,不屑给那五王爷一个眼色。
对于我这种极其慵懒无礼的坐姿,他们自然对我也无话可说,毕竟就目前来说,整个龙鸣国,最大的是我,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轮不上他们教导我礼仪。
五王爷依然正襟危坐的模样,丝毫没有动摇,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
“是么?倘若如此,太子又如何会只带殿下您,上去摘星台呢……”说到这里,众位大臣都不由得抬起头来,好几个拿起手巾擦额上的汗水。
“那个位置,可是龙鸣的密地啊,是我们正打算开拓的土地。”五王爷继续说。
果然龙鸣国是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实施开拓罢了,那个地方,山峦连绵,却又不高不底,中间还有河流阻碍,要建城镇,确实不怎么可能。
“而太子殿下会……”他还想长驱直入,我却不待他把话说完,大声喝了出来:“太子遇到偷袭,你们居然毫不过问,还在摘星台这个问题上纠缠,是何居心!”
话音未落,底下就扑通扑通跪倒一片,那五王爷也吓得表情变了变,虽然没有跪下,气势在椅子上就已经矮了一半。
我冷哼一声,坐正身子,眯眼在他们身上扫了一遍,才开口说道:
“既然五王爷对国事如此操心,那么就拜托您彻底清查此事,以免宫中又出现什么‘密探卧底’一类。但是我相信,王爷的能耐,一定比我想象的要高得多吧,嗯?”
未等任何人开口,我接着说道:“事不宜迟,此事绝不能多耽搁,王爷,如此重要的‘家国大事’就交给你了!望王爷不负先皇在天之灵!”
一搬出先皇,自然没得说了,一个个更是趴在地上,行大礼。五王爷也无奈地跪了下来,喊接旨,先皇在天有灵如何如何一类。
至此,他便告辞去执行任务了。
待他刚刚离开,我便一转语气,温温说道:“都归席吧。哪位是负责那块地的开拓工作?”
“正是在下。”一个座次靠后的臣子站了起来,低头行礼说道。
心里正纳闷呢怎么负责如此重要的事情的臣子,官位居然排在那么后面,接着就有解答了。
“臣曾经勘测过,那片土地确是宝地,广阔无比。臣负责此事多年,却毫无进展,无从下手……”
“是吗,怎么无从下手?”
“此地山峦连绵,不宜作为农田,亦不宜建造城镇,小村落却是可以,却无以使百姓维生。其中之川流,水虽出奇清澈,却不太深,不适发展渔业,虽作浇灌可用,但就如上所述,亦不适发展农业。”
“怎么会不适合?我看却适合得很。”我语气轻松,故意卖了个关子。
惊得一群相关官员抬起头来,表情是又惊又喜,百感交集。毕竟是他们研究忙乎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事。
“有地图吗?我给你点一点,就通了。”我盈盈一笑,纵使掩盖在面纱下,却也把眼睛笑得似乎能说话。
底下人连忙应了好几声“是”,赶忙拿来一张比桌面还大的图纸,铺展开来,还得四个侍卫在四角托扯着。
我点了点头,那块地果然大得很,他们还有没来得及勘测的土地,只是这么一片,就足够龙鸣一跃而上了。轩辕赐,我偿还的这份大礼,应该不算寒酸了吧。
看图纸制造的精密程度,也足以看出他们果真是花了很多时间上去,才有今日的成果。
“好,很好。”我微微笑着,随意从笔筒里挑出一支毛笔,用笔柄在地图上圈着。
“这些山地,都是种植庄稼最好的良田啊!”
这话一出,迷蒙了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才发觉自己的失态。
我随手抓过一张白宣纸,画上一两座小山地。
“知道什么叫‘梯田’吗?”这可是中国人最伟大的农业创造成果啊!
“……梯田?殿下的意思是……”
“没错。意思大概是造成阶梯式的田地,再引上这些川流,浇灌就更为方便。更不需要担心洪涝灾害,下有河流可送,上则往下漏掉多余的水分。如此一来无论雨势如何,也不至于颗粒无收了。”
“……”
“……”
“……?”
“……”
“怎么了?”难不成我又糗了,这又是轩辕赐曾经提过的议案?
“这……这……”
“嗯?”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声几乎要把金龙殿的屋顶盖掀翻。
“摄政王英明,解决了龙鸣几代以来的困惑,可谓功德无量啊!”一位带头的老臣,颤颤巍巍地说道。
“摄政王英明!”
……
我在心里松了口气,立完威,接着,就该是要讨论分配之事了。
“不必拘礼了,平身罢。”我正身坐好,语气平淡不改。
“皇甫将军。”待他们刚刚坐下,我便开口把皇甫宇都挑了起来。
“臣在!”果然今时不同往日,连答话也要响亮得多啊。
“我看太子不日便会醒来,至于官位如何分配之事,我不想插手,待太子醒来自会定夺。你以为如何呀?”此话一出,还有谁能以为如何的?
“一切皆听从摄政王安排!”
我点点头,摆手挥掉那些还想出来禀告事务的人,倦声道:“今日暂且如此,其余事务,形成奏折,摆于太子寝宫。”
底下人均离席跪下,趴在地上唯唯诺诺地喊:“恭送摄政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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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事,自然还是要舒舒服服地洗一个澡才对得起自己!
自然,我这摄政王的位置也坐不久,何不借此尽情享受一番?也不往我这几日的疲惫了。
浴池是轩辕赐平素使用的,他倒是有品味得很。
花绽放般的形状,如同两只手掌虔诚地上托,四角耸起几尺高的龙头,温热的清水源源不断地从龙口中流出。
四龙均为玉砌,这浴池乍眼看去亦甚似美玉雕砌而成,只是我还是一眼能分辨,那四龙乃是真玉,而且是极为名贵极为通透的美玉。
四周还特意安放了烛镜,把光线汇聚直射在玉龙上,透出荧荧的绿光。
正对面的中轴点上,则是融金的飞龙。巨大得专门需要给它开个天窗。
他的长尾就这么蜿蜒伸展上去,柔软得如同一匹绵绸,却又被细刻得铿锵有力。
但那金龙的脑袋确是略有倦意的,不在防备状态,正把头探下水。
可以理解为临水自照,也可以当作它在寻水解渴,更可以理解为,它那是在对正洗澡着的人行礼。
——不用说,受礼那人自然是轩辕赐了。
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还真以为自己是金龙下世么?
不过那龙却没有用烛光照射,但只在这略微黯淡的烛光下,就已经灿灿生辉,照亮整个浴殿了。
我身后是两丈香木屏风,上面挂着替换的衣物。
水面的热气腾腾地往上冒,整个浴殿氤氲着淡淡的檀香,有放松身心的作用。
但——这香,未免也太香了点。
我一个警惕,摒住呼吸,翻身上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单腿一跳,即可扬手扯下屏风上的裹衣,紧紧地在身上裹了一圈,安然落地后,又掠来那条褪下的腰带,系在腰间,顺势抽出里面暗间装有的匕首。
刚想大喊,那天窗下便降下一黑衣人,语气平缓道:
“摄政王果然好身手啊……”是个女声,话语中带有刺意,酸味十足。
我的记忆力素来在训练的日程里,听觉更是灵敏,她这一出声,我便能分辨得出。
“怎敢和皇后娘娘比啊,外面可是人多得很呢。”我笑了笑,藏着尖锐的刀。
“哼,那些人我倒是不怕,只你一个人,就能抵上他们全部了。”她的脸藏在面纱下,冷笑两声。
哦?原来我已经威名远扬了啊,那可真是可惜,我这个身体根本一碰就碎的。
“……”我缄口不语,看她想玩什么花样。
“我今天来,是想跟殿下谈一场交易的呢……”她揭下面纱,露出脸来。
这皇后的身份很值得深究,若仅仅是个普通的贵族,身手竟好到能避过太子殿密不透风的守卫,离我近在咫尺,确不能小觑。
“跟我做生意,可是会血本无归的哦!”我冷声道。
她呵呵笑了,声线温婉成熟,想到轩辕赐跟她有过什么龌龊的关系,我心里竟出奇地泛酸,真不了解人类为什么会有这种生理反应。
“呵呵……殿下真是幽默。”她笑了笑,又突然停了下来,极其诡异地一转语气,阴森恐怖:“话不多说,只问你一句,想不想当龙鸣王?”
我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但我的忍耐力还是训练得很到家的,仍旧一副雷打不动的冷酷表情,直勾勾用能让人浑身发麻的眼神盯着她看。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计策啊?”哼,这人想当皇帝想疯了吧?
“只要轩辕赐一死,照陛下现在的盛誉,就名正言顺了呢……”小贱人,果然是你呵……只是,事情会有那么简单么?怎么我总是觉得,这幕后,还有更为庞大的危机。
那也无所谓了,到时候我撇手一走,管他个什么国难家变的,与我无关!
“呵呵……哈哈……”我的笑声低沉而尖锐,伴着笑声破空而出的是那握在手中良久的匕首。
那女人一惊,确是立马能反应过来,一手撑着金龙塑像的脑袋,扔了一条绳子上去,脚下往龙身上蹬蹬蹬,借力爬了上去,那匕首直直插在她大腿上,料定也不能跑远。
“来人!抓贼!”我朝外大吼一声,立刻乱了起来,几个侍女也都冲了进来,忙忙服侍。
穿罢衣服,让她们随意给我挽了个髻,便匆匆朝轩辕赐寝宫那边去了。
见一路上风平浪静,我才放下心来,传了一句句:
“摄政王殿下驾到……”
“摄政王殿下驾到……”
……
我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轩辕赐靠着枕垫,在床上已经能睁眼跟那老神医对话了,我一下子就安心了。
“洛水神医免行国礼。”千叶忙迎上来,在我耳边说道。
我点头,超那边过去,见那神医对我皱皱眉,不说什么,转身便拿起药盒走了。
奇了怪了,我没招他惹他,相貌也自以为对得起观众,怎么他见了我像洪水猛兽似的,我不解地摇了摇头,懒得去想,还是看看轩辕赐的脸来的舒畅。
今天一天面对那群人,真知道什么是暗箭明枪,好歹最后还是把他们给制服,否则我还真是丢脸。
轩辕赐看了我却是一脸笑意,虽然面青唇白,一副快死的模样,但能醒来,就是莫大宽慰了。否则我就要天天面对那群人,只要想想,我就有种被榨干的感觉。
我走了过去,斜眼看到地上的一滩药渍,又看向绿水,见她无奈地对我撇了撇嘴,点了点头,耸了耸肩,我会意笑笑,坐在床沿。
轩辕赐立刻就把我揽进怀里,力气虽柔弱,却仍有属于他的那份王者气势,难以联想到昨晚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他把脑袋伏在我怀里,果然今天的戏码,就叫做:霸道王者装可怜!
“我胸口好痛哦……”
“那你又摔药?”
“人家……”
“人你个头家!千叶绿水,给我拿药来!”
“哇!你好霸道哦!”
“少给我装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