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颇有些窘迫,心里更是一点底也没有,不知道费诺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她坦白之后就低下头,内心无比忐忑地等费诺开口,可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声音。潘希年心想这次费诺怕是真的生气了,不由得硬着头皮去看桌子另一边的费诺,却没想到他也垂着眼,手上的筷子也放下了,看起来竟有几分不自在。
察觉到潘希年的目光,费诺抬起头:“哦,没关系,都是些老书,看了就看了吧,不要紧。”
然后就沉默了下去。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紧绷,又稍稍有些尴尬,依稀夹杂着一两丝模糊的赧然的甜美。潘希年没想到费诺是这样的反应,甚至比自己还不自在得多。心跳悄悄一快,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了,昨天没有人回来。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爸爸,告诉他一声?”
听到这句话费诺又恢复了从容:“那应该就是出差去了。不要紧,如果等我们走得时候他还没回来,再打吧。”
语气里甚至有一丝冷漠。潘希年听了奇怪,又怕是自己的错觉,只能点点头:“好吧。”
两个人都是太久没好好吃过东西,不仅菜吃得一干二净,连白粥也全部扫荡殆尽,都没来得及加糖;吃完饭费诺在厨房洗碗,潘希年就倒开水拿药,留在餐桌上后又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惜年by渥丹以下由橘园手打组泡北北门小师姐抹茶阿冰手打接下来的日子仿佛是在休假。外面是绵绵的细雨,但因为天气和疾病而逗留下来的两个人并没有因此而消沉下去。每一天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又很快,睡很长的时间,醒了就在一起说说话,说什么都好,往事,琐事,一本书,某个人,就是谁也不主动提潘希年离家出走那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任何事情,由之被刻意封存在一旁。
天气如果不是太差,费诺就带着潘希年出去吃饭,然后四处走走。比起主要生活在对岸小岛上的潘希年,费诺对这个城市显然熟悉得多。他带她去相熟的有趣的餐厅,在二手书店和唱片店消磨下午的时光,只有一个地方是小心避开的——潘越和费诺曾经工作和学习过的大学。
潘希年祈祷这时光永不过去,她无法克制自己对费诺的试探:她会在下雨天贴近费诺避雨,也会说到兴高采烈处挽着他的手臂继续说笑,尽量不动声色又想方设法地探寻费诺的反应,看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亲昵而产生任何的尴尬、避让或是不自在,哪怕只要有任何一点,都能给她希望。
可她一次次地铩羽而归。对于这些亲昵的举动费诺并不刻意躲闪,他对潘希年一举一动的纵容,自然到让潘希年觉得这本来也该是—件亲切而自然的事情:倘若一个人只是全心全意把你当做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当做姊妹,甚至是女儿,又怎么会拒绝你挽着他的胳膊握住他的手,向他寻求温暖和庇护呢?如果潘希年感到寒冷,费诺必然会给她温暖,如果痛苦,他必然会守护在侧,如果欢喜,他真心实意地与她分享,她若是遇到任何艰难险阻,他也定会竭尽所能地为之排解……‘潘希年觉得自己看明白了,前面又是一团团的雾,觉得自己要放弃了,又在下一次机会来临的时侯,不肯放弃任何的机会。不知纂觉塑巾,他们在这企城市,已经停留了栖匠—周蕾一,I。童一天午睡起来,潘希年照例给费诺倒好热水、数好药,留在桌上等他来吃——这是这几天来她一直坚持做的事情,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哪怕能照顾他一点,也让她开心。
但费诺从书房里出来之后没有吃,而是先坐下拿手探了探额头,见状潘希年不由问:“怎么了,又发烧了吗?”
没有。“费诺放下手,端起了水杯。
意到几乎可以说是谨慎了。
可是现在,在费诺家的老房子里,他湿着发穿着并不光鲜的旧衣,在狭窄的厨房里忙碌着。神情很专注,姿势却很放松。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两年多,见过彼此的艰难和困顿,也曾互相扶持照顾,有着超越血缘的亲密,但从来不曾有眼前这样的私昵,属于寻常人家柴米油盐的私昵。
就在这白粥腾起的蒙蒙烟气里,一直顽强地横亘在费诺和潘希年之间的屏障,无声地裂出了缝隙,而顺着这些缝隙,柔软而坚韧的新绿,悄然萌发了。
潘希年出神得久了,竟忘记了隐藏对费诺的注视。不妨费诺一转头看着她正对着自己出神,不由微笑说:”希年,水要溢出来了。“她一惊,快快回神,面红耳赤地关了水龙头的水,说:”我以为你不会做饭。“”做得不好,而且现在懒了。“他一边说做得不好,一边轻快地下刀,无论是肉类还是蔬菜在他手上都服服帖帖,”三明治我倒是做得很好,不过估计你不想吃了。“潘希年笑着摇了摇头。
费诺用冰箱里的材料做了四个菜,还煎了两只近于正圆的鸡蛋,热气腾腾端上桌面后,潘希年才猛然觉得,自己真的饿了。
这老房子大概有魔力,安抚一切的漂泊和疲惫,也消除所有的戒备和烦恼。潘希年喝着粥,时不时看一眼费诺,又低回头继续吃饭,如此数次,费诺终于问:”想说什么?“”那个,是这样,昨天夜里我睡不着,就翻了你房间里书架上的书……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对不起……“她说得颇有些窘迫,心里更是一点底也没有,不知道费诺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她坦白之后就低下头,内心无比忐忑地等费诺开口,可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声音。潘希年心想这次费诺怕是真的生气了,不由得硬着头皮去看桌子另一边的费诺,却没想到他也垂着眼,手上的筷子也放下了,看起来竟有几分不自在。
察觉到潘希年的目光,费诺抬起头:”哦,没关系,都是些老书,看了就看了吧,不要紧。“然后就沉默了下去。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紧绷,又稍稍有些尴尬,依稀夹杂着一两丝模糊的赧然的甜美。潘希年没想到费诺是这样的反应,甚至比自己还不自在得多。心跳悄悄一快,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了,昨天没有人回来。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爸爸,告诉他一声?“听到这句话费诺又恢复了从容:”那应该就是出差去了。不要紧,如果等我们走得时候他还没回来,再打吧。“语气里甚至有一丝冷漠。潘希年听了奇怪,又怕是自己的错觉,只能点点头:”好吧。“两个人都是太久没好好吃过东西,不仅菜吃得一干二净,连白粥也全部扫荡殆尽,都没来得及加糖;吃完饭费诺在厨房洗碗,潘希年就倒开水拿药,留在餐桌上后又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接下来的日子仿佛是在休假。外面是绵绵的细雨,但因为天气和疾病而逗留下来的两个人并没有因此而消沉下去。每一天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又很快,睡很长的时间,醒了就在一起说说话,说什么都好,往事,琐事,一本书,某个人,就是谁也不主动提潘希年离家出走那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任何事情,由之被刻意封存在一旁。
天气如果不是太差,费诺就带着潘希年出去吃饭,然后四处走走。比起主要生活在对岸小岛上的潘希年,费诺对这个城市显然熟悉得多。他带她去相熟的有趣的餐厅,在二手书店和唱片店消磨下午的时光,只有一个地方是小心避开的——潘越和费诺曾经工作和学习过的大学。
潘希年祈祷这时光永不过去,她无法克制自己对费诺的试探:她会在下雨天贴近费诺避雨,也会说到兴高采烈处挽着他的手臂继续说笑,尽量不动声色又想方设法地探寻费诺的反应,看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亲昵而产生任何的尴尬、避让或是不自在,哪怕只要有任何一点,都能给她希望。
可她一次次地铩羽而归。对于这些亲昵的举动费诺并不刻意躲闪,他对潘希年一举一动的纵容,自然到让潘希年觉得这本来也该是—件亲切而自然的事情:倘若一个人只是全心全意把你当做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当做姊妹,甚至是女儿,又怎么会拒绝你挽着他的胳膊握住他的手,向他寻求温暖和庇护呢?如果潘希年感到寒冷,费诺必然会给她温暖,如果痛苦,他必然会守护在侧,如果欢喜,他真心实意地与她分享,她若是遇到任何艰难险阻,他也定会竭尽所能地为之排解……’潘希年觉得自己看明白了,前面又是一团团的雾,觉得自己要放弃了,又在下一次机会来临的时侯,不肯放弃任何的机会。不知纂觉塑巾,他们在这企城市,已经停留了栖匠—周蕾一,I。童一天午睡起来,潘希年照例给费诺倒好热水、数好药,留在桌上等他来吃——这是这几天来她一直坚持做的事情,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哪怕能照顾他一点,也让她开心。
但费诺从书房里出来之后没有吃,而是先坐下拿手探了探额头,见状潘希年不由问:”怎么了,又发烧了吗?“没有。”费诺放下手,端起了水杯。
让我看看。“潘希年担心,走过去伸手覆住费诺的额头,好像还是有一点儿烫,正要再探,费诺却忽然让了一下:”可以了,我没事。“这是个罕见的举动。潘希年猛地意识到什么,心里一动,正要再伸手,却被费诺拉住了手腕:”我说了,可以了,希年。“语调里带着潘希年不熟悉的严厉。但这反而更鼓舞了她。她低下头想看看费诺的表情,因为角度的关系没有成功,右手的手腕依然被抓着,潘希年不为所动,索性用左手扶住费诺的肩膀,直接用额头靠了上去。
她感觉到费诺本来已经要推开她了,却还是停下来,听之任之。这样的消极并没有使她退却,更没有灰心。或是说眼下这肌肤相亲的瞬间已经彻底击倒了她。她无力多想,也无力反抗,只能眩晕地感觉着属于费诺的体温,从贴在一起的额头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正如费诺所说的,他并不再发烧了,可是潘希年还是觉得额头有些发烫,烫得都要灼烧起来,把她熔化掉。这样的触感让她心慌,进而战栗,直到听到费诺沉下来的声音:”希年,让开。“这个声音一下子把她拉回现实。她却不肯退让分毫,咬牙闭眼说:”反正你不是当我小猫、小狗嘛,你还怕一只狗、一只猫亲近你吗?“一面愈是用力捏紧了费诺的肩头。
男人的肩似乎僵硬了一下,却一时没有别的动静;潘希年像石像般静止,直到良久以后,听到一声叹息,微风似的掠过耳垂旁:”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她不知道那语调里的感慨是否来源于过于渴望的自己的错觉,但是这声叹息笼罩住她,让她无法动弹,也不愿动弹,心甘情愿地陷在自己和费诺的气息交织起来的网里,感觉自己一再地被拖到深处。
忽然,一个温暖的物体犹豫地贴上了她的脸颊,她却连动也不敢动,遑论睁眼,生怕只要稍有动静,就打破了这一刻一切的旖旎缠绵和温存。她能感觉到方手心的温度,手掌上的薄茧,指尖轻不可察地移动着,也不知是要释放还是隐藏来自主人的迷恋;潘希年颤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叶子,属于别人的呼吸,已经悄悄温柔地拍上了自己的唇……门响了。
来自门口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潘希年,也惊醒了费诺,分开的时候他们一齐看向了门边,也都刻意地避开了彼此的视线。费诺站了起来,稍稍挡住潘希年,然后对径直开门进来的人礼貌而生疏地打了个招呼:
”爸爸。“费诺的父亲已经是个老人了,六十岁上下,头发却已经全白了,和费诺一样,个子很高,但因为年纪的缘故,略有些佝偻,又瘦,好像风一吹过来,人就倒了。费诺的父亲看起来异常严肃,嘴角边的纹路很重,浑身散发出来的,是和费诺给人带来如沐春风所截然不同的阴沉与威严。
他们这对父子,并不相像。
得到这个结论之后,潘希年自然地想,费诺大概是像他的妈妈吧。念头一转到这里,心里就一沉——她一直觉得这个家里有哪里不对劲,具体是哪里,总是说不上来,但现在费诺的父亲就在眼前,父子俩看起来毫不热络,与其说是骨肉至亲,还不如说更像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潘希年这才知道那围绕不去的异状在哪里:她没有看见一张费诺母亲的照片,这个家里,没有任何属于她的痕迹。
这个认知令她不解,继而不安。但这时费诺的父亲已经开了口,也是有些漠然地:”哦,回来了。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临时有事,过来之前没想到会待这么久。”
费诺父亲瞄了一眼桌上的药:“病了?”
已经好了。“嗯。”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目光蓦然投到费诺身后的潘希年身上,只看了一眼,就说,“哦,这是艾静的女儿吧?”
眼光如刀,刺得她没来由地哆嗦了一卜,然而听到母亲的名字,潘希年还是迎着这目光走上前,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您好,我是潘希年。”
我也记得你姓潘。“老人并没有因为客人在场而哪怕稍稍热情一点,”你们坐,我去换件衣服洗把脸。“费诺要帮他提行李,也被拒绝了,一个人拎着那个小小的手提袋慢慢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不轻不重地合上了门,留下费诺和潘希年站在原地无话可说。
潘希年敏锐地感觉到费诺的父亲不仅不喜欢自己,对母亲似乎也略有微词。这让她很不舒服,但费诺就在边上,她只能暂时把这疑惑压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如果费诺的父亲再晚回来一会儿,哪怕只是五分钟……费诺的声音打断了潘希年刚起头的绮思:”我打算订明天的飞机票回去,你有什么打算,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和我一起回去?“没想到一开口就说要走。这个转折实在来得突然,潘希年惊讶地望向他:”可是……你爸爸才刚回来啊。“费诺轻轻皱了眉头:”本来如果他在家,我也打算只住一天就走。现在他回来了,差不多也要走了。“他们之前根本谁也没提之后去哪里,潘希年又是不是会回去,好似这还天远地远,甚至永不发生。但随着费诺父亲的忽然回来,这几天里被强制停滞的时间闸门刹那打开,魔法消失,他们又回到了现实的世界里。
在理智尚不及运作之前,心已经给出了最诚实的答案:”嗯,我和你一起回去。“费诺望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