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道旨意从司礼监发下,一道是召袁崇焕进京,一道是让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廷推首辅人选。
廷推是要十个人选,齐楚浙三党,还是按上次的规矩,自己占了四个名额,其他的人选,你们岳肃再推,最后随便弄上两个意思一下就是。
结果岳党这次,并没有向上次那样大张旗鼓,一心要取首辅,只是形式上报上岳大人的名字,然后再没提一个自家人的名字。这一来可好,不少原本太后见不到的姓名,现在得以出现。
韩爌、李标、成基命、周延儒、王象春这五个名字出现在廷推名单上。
本来么,张嫣还以为会像上次那样,全都是岳党和齐楚浙三党的名字,然后随便找两个官员敷衍了事。其实她也早就想好了对策,那就是抬举亓诗教当首辅。结果一看到名单,张嫣的初衷有些改变。
韩爌是老成持重的人,当年自己丈夫在位,就在叶向高走后,当过一阵首辅,后被阉党排挤,才自请致仕。韩爌也是正了八经东林党元老。张嫣对东林党的官员,也没有什么成见,她恨得只是阉党,因为恨屋及乌,谁叫魏忠贤和客氏当初算计过自己呢。和魏忠贤做对的,那就是好人,而且丈夫当初顺利登机,东林党的官员也是出过力的。对于丈夫当初为什么会纵容魏忠贤灭掉东林党,张嫣并不明白,但她只知道,那是魏忠贤矫诏,蒙蔽圣聪,才令忠臣蒙冤。
现在魏忠贤都倒了,丈夫也死了,原先的忠臣,能回来就回来吧。也算自己替丈夫弥补一下这些忠臣。
韩爌的资历在那摆着,既然廷推提名了,那就不必再议,好吧,就让他来做首辅吧。
旨意立刻下达,召韩爌回京,重任首辅。这一道旨意,简直是震惊朝野,蛰伏的东林党人见韩爌复起,简直是信心大振,一个个又全都冒了出来,为皇上歌功颂德,说皇上英明神武、慧眼识珠。国难之时,启用老臣,定能中兴大明,如此善举,光武再生,也不过如此。
给韩爌的旨意的发现去,袁崇焕也进京了,递上牌子,太后马上传见。太后当然不能单独见外臣,必须由皇上在场,现在刚刚过完年,天气还冷,选得地方便是御书房。
袁崇焕今年四十六岁,虽然多在辽东,且参加过不少战斗,但却一点武人的气质也没有,一副儒生面貌。面如冠玉、身形清雅,让人一瞧,就有一种文弱书生的感觉。
袁大人进到御书房,立刻给皇上和太后见礼,“臣袁崇焕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袁卿家免礼,来人啊,看座。”小皇帝朱慈焴说道。
朱慈焴也有八岁了,张嫣现在要好好地锻炼于他,所以事先已经教好了说辞。
“多谢万岁。”袁崇焕站起身来。
这时,已有小太监端过椅子,请袁崇焕坐下,袁崇焕小心地坐下,屁股也就搭了个椅子边。
跟着,就听上面的朱慈焴说道:“袁卿家,现在蓟辽总督熊廷弼已经自请致仕,辽东一带,不能一日没有统帅,不少朝臣向朕保举爱卿。但辽东那边,十分紧要,不敢轻率,所以才召你回京,亲自问话。”
对于儿子的一番说辞,张嫣心中很是满意,尤其是儿子脸上没有一点惊慌,更是令张嫣高兴。
“陛下所言极是,陛下不偏听一面之词,亲自求证,可谓明君风范。陛下想问什么,臣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袁崇焕说道。
“袁卿家,你对辽东现在的局势怎么看?”朱慈焴问道。
“现在辽东新败,丢失锦州,我军元气大伤,即便夺下辽阳,但毛文龙也是孤悬地域,内无粮草、外无救兵,辽阳难以守御。好在毛文龙有水师在侧,顺辽河撤离,不成问题,可保我大明一股战力。但关宁兵马继续补充,兵器、铠甲、马匹也需求极大,否则只能勉强坐守,想要反扑平辽,实在是痴人说梦。”袁崇焕答道。
听了袁崇焕的回答,年纪幼小的朱慈焴,马上不知自己该如何再说了。倒是张嫣,随即说道:“袁卿家,照你的意思,如果给你足够的兵马,补充了兵器、铠甲、马匹,就能收复辽东了?”
“并非微臣夸口,若兵马整齐,器械足够,粮草充裕,臣定能五年平辽。”袁崇焕底气十足地说道。
“五年之内真能平辽?”张嫣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孙承宗、熊廷弼都是当世名将,可都对辽东没有办法,可眼前的袁崇焕竟然说能够五年平辽,怎不叫人兴奋。
“臣敢以性命担保,若能兵马齐备、器械足够、粮草充裕,五年之内,定然平定辽东。”这一回,袁崇焕的声音又变得慷慨激昂。
“好!袁卿家,你说要兵马充足,这点不成问题,不管是从外地调拨,还是就地招募,皇上都会满足与你。要银子、要粮、要兵仗、马匹,卿家尽管开口。只是五年平辽,爱卿可不要是一句空话。”说到最后,张嫣的声音严厉起来。但可以听出,她的语气中,多的还是兴奋。
“五年平辽,绝非空言,还请陛下放心。”袁崇焕说道。
“对了卿家,你说五年平辽,可有什么具体策略?”张嫣也不是好糊弄的,你说五年平辽,那么多人都平不了,你袁崇焕又比他们多什么。满足你这几点,朝廷必然花费甚巨,岳大人虽说帮着朝廷弄了不少银子,可也不能轻易都给败光了。
“攻守之战,随机应变,士气低落兵甲不全只能修城死守,当时器精甲坚兵强马壮就可以攻。所需兵马不超过十六万,关宁本部十二万为正,东江两万为奇,苏门一万二千为援,足以平辽。鞑子兵少,常以奇兵致胜,我军倘兵强马壮,正面对敌,毫不畏惧。第一、且进且耕,步步为营,逐步压缩建虏的领地,同时建立广阔有力的战略反击公事。鞑子不攻,就难以生存,鞑子若攻,必正面与我军主力决战,我军以多打少,必收全功。第二、稳固防守,使建虏无所掠夺,掐断它们的粮食来援,使它们陷入困境,居于被动。第三,联合察哈尔,使鞑虏两处受敌。第四,整军备武,整顿内政。如此一来,定能一年小胜,二年大胜,三年小定,四年初定,五年平定辽东。”袁崇焕侃侃而谈,显然是做足了功课。他已然知道,这次入京,太后会问辽东的情况,一路之上,都在思考如何应对,这一次的御书房召对,定能定太后大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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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四十七章本督终究还是刑部尚书
更新时间:2012…7…27:56:42本章字数:4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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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本督终究还是刑部尚书
袁崇焕的五年平辽之策,说的是有鼻子有眼,至于缺乏操作性,张嫣这种不知兵的人,当然不明白。但从道理上讲,张嫣认为应该可以。现在都后悔,当初没有早召见袁崇焕,否则的话,鞑子也就不会打到北京,辽东那边就不会损兵惨重了。
随后,张嫣让袁崇焕告退,转而传见邹义,让邹义去和内阁拟旨,升任袁崇焕为蓟辽督师,赐尚方宝剑。
别看新首辅韩爌还没有到任,但该正常办公还是要办公的,袁崇焕是齐楚浙三党保荐的人,太后准了,三党的脸上也有光彩。
袁崇焕升任蓟辽督师,自是要克日上任,但袁大人临走之前,并没忘了向朝廷要兵、要饷、要装备。山海关这里的兵马需要十二万,辽东原本有兵马七万余众,但经过熊廷弼那一仗的折损,剩下的不到两万,这一次需要补充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
朝廷这两年一直和流寇打仗,流寇是越打越多,官兵是越打越少,还从哪里给袁崇焕划拨十万人马。江南、云贵那边是有,可太远了,就近这里,还得留着打流寇,都给你了,别人还怎么办?
不过袁督师毕竟是齐楚浙三党保举的人,怎么也得帮衬以下,东拼西凑,从山西、山东、湖广、河南给袁崇焕调拨了五万人马。听说要去辽东打仗,那些兵油子哪个愿意,可没有办法,上面催得紧,最后派去的人马都是抓阄定出来的。剩下的五万人,由袁崇焕自行招募,其实袁崇焕也喜欢自己招兵,他从辽东土著汉人之中,招募了五万人,加以训练。别看是新军,练上一个月,也不会比那些兵油子差。谁叫人家丢失了土地,现在已经无家可归。
召韩爌回京任首辅,升袁崇焕为蓟辽督师的旨意,是先发出去的。在所有人以为北京城的风雨就要过去之时,司礼监又来内阁拟旨,召岳肃回京。
齐楚浙三党的官员一听说要召岳肃回京,当时就懵了。而岳党官员是欢欣鼓舞,马上加以配合。这是太后的意思,又有岳党支持,别人也不可能反对的了,于是旨意很快拟好,送往四川。
这时候的四川,可谓忙的不亦乐乎,李家送来的粮食源源不断,流民也都到了保宁府、夔州府,现在落下脚来,有了太平日子过。主持大局的巡抚朱燮元,保持公平、公正的原则,深受百姓爱戴。岳大人更是如此,‘岳青天’的大名,已然响遍整个四川,无数百姓都在家中为岳大人立起了长命牌位。
今天,成都的总督行辕来了一位客人,与其说是客人,不如说是告状的,告状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乔禹。
岳大人的行辕之外,永远立着鸣冤鼓,只要百姓前来击鼓鸣冤,岳大人会马上召见。不过岳大人现在审案子可比以前容易的多,录完口供,大略地洞悉原委,就行文发回本地,让当地官府重审,限期上报。如果真的有冤,当地官府也不敢袒护,老老实实的重新审过,呈报上来。如果是地痞无赖胡搅蛮缠,当地官府也会如实上报,这个时候,岳肃就会对原告加以重判,不是流放,就是充军。
司马乔禹来到总督行辕,看门口立有鸣冤鼓,立时上前敲了起来。岳大人现正在后堂批阅公文,基本上都是安抚流民的事务,一听门外鼓响,有人鸣冤,还是一如既往地站起身来,赶往前堂,吩咐准备升堂。
岳大人升堂高坐,不一刻功夫,司马乔禹被带上公堂。司马乔禹也就二十五六岁,小伙长得英俊潇洒,可是现在的他,邋遢不堪,活像一个叫花子。
是呀,能不沦落成这样么。现在是什么时代,小冰河时期,百姓连口饭吃都没有,要饭都没地方要,司马乔禹身上还有伤,能够拼死赶来,路上吃了多少苦,那是可想而知。一两天吃不上一顿饭都属正常,渴了的时候,不是抓口雪吃,就是喝着冰冷的溪水。有的时候,一天就混的水饱。这家伙的体格还真是不错,枪林箭雨中滚出来的,一路冒着寒冷,竟也没得病。支撑进了四川,有济民施粥的地方,他才有了饭吃,坚持着赶到成都。
在司马乔禹登上大堂之时,左右“威武”一声,这要或作别人,马上就得吓得跪倒在地。但司马乔禹终究是铮铮铁汉,没有被此震慑,反倒是仔细端量起堂上端坐之人,见岳肃一脸正气,司马乔禹激动地说道:“请问上座之人可是总督岳大人……”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正是本督。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有何冤屈,见到本督,为何不跪?”岳肃义正言辞地说道。
“蓬!”一听岳肃承认,司马乔禹直接跪倒在地,“末将张家口游击将军司马乔禹叩见大帅。末将有无比冤屈,山高水深,还请大帅为末将做主……”
说这番话时,司马乔禹的眼泪都躺了下来。
“司马乔禹……”岳肃打量了下跪的司马乔禹一眼,说道:“抬起头来。”
司马乔禹将头抬起,岳肃仔细观瞧,虽然司马乔禹一身邋遢,毫无半点将军的样子,但从司马乔禹的眸子中,岳肃看出一股刚毅和不屈的神色。是呀,要是没有刚毅和不屈的精神,司马乔禹绝对不可能坚持到成都。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你说你是张家口的游击将军,现在可有何凭据证明?”
“末将现在并没有凭据证明,但大人可以到张家口核实,哪怕随便找一名小卒,也能认识末将。”司马乔禹恳切地说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本督暂且相信于你。可你是张家口的游击将军,张家口隶属宣府,如有冤屈,理应前往宣大总督处告状,为何跑到本督这边?”岳肃疑惑地问道。
“末将实在不敢到那里告状,原因无他,实在是怕有命前去,无命申冤。”司马乔禹泣道。
“宣大总督现在还是崔景荣吧?”岳肃淡淡地问道。
做过朝廷次辅的人,对一些封疆大吏的名姓,自然是了如指掌。
“正是崔大帅。”司马乔禹答道。
“听闻他的官声还算可以,你既不是布衣,案子告到他那里,他应该不会置之不理,更加不至于取你性命吧。不过,你既然大老远的把案子告到本督这里,虽说张家口不在本督职权范围之内,但本督终究还是挂着刑部尚书,可以疏理天下诉讼、刑狱。你把案子说一下吧,若是真的是重大无比,本督自会亲自受理,若是一般的案子,也会帮你行文崔景荣,让他办理。”岳肃平淡地说道。
正常程序也是如此,越境办案,终究不妥。哪怕是刑部尚书,但越级到来,有悖朝廷法制,这不是将宣大总督当摆设么。
“多谢大人,案子是这样的,半个多月前,鞑子从北京撤兵,意图通过张家口出关……”
当下,司马乔禹就将那天晚上去田秀府上商议军情,先是遇到田府搬家,后是在府上商议军情,结果触怒田秀,挨了八十军棍,被打入大牢的经过讲了一遍。接着什么鞑子打到张家口,田秀派人刺杀自己,反被自己所杀,趁鞑子入关之际,自己逃出大牢,潜入黄记商行,得意保全性命。整个张家口的百姓、商户人家都被洗劫,然后黄记商行、王记货行这两个门上插有杏黄旗的货行,却是完好无损,时候竟然故意制造被鞑子洗劫的假象。自己带伤逃出城来,想去告状,又怕无人做主,那田秀有晋商撑腰,天晓得和那些大员有关系,否则的话,田秀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弃城而逃。听说事后好像也没有受到惩处,实力可见一斑。久闻岳大人清名,故才冒死赶到四川,求大人为末将申冤做主。
司马乔禹讲的甚是详细,岳肃也听的明白,这桩案子若是坐实,那田秀以及田记货行、王记货行、黄记货行就是通敌的罪名。这可不是小案子,若果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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