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艳谭系列之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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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艳谭系列之白狐-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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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裸红肿,脚根略微脱臼,看样子是行不得路了。不再犹豫癞子当下将至心背在背上,只道。“趁天未黑,我们赶快下山,如若日落,怕是你我都出不了这个山头了。”这话非假,眼下这山中看似平静却暗含杀机,方才合众人之力都不能斗过那狐妖,况乎现在自己人单力薄。背了至心,癞子掌了罗盘迎风而测,见那指针朝北,方才向北大步而去。 
    
    一路而上,依旧枯藤老树,怪石嶙峋,不尽的诡异阴森。至心害怕将整个人全伏贴在癞子的背上,不住发抖。癞子心软,纵使厌恶他的为人却也不好拂逆。只不住安慰他道。“莫怕,朝北一径走,我们很快就能下山了。”听得此言。至心也不出声,只将自己更依偎了进去。又是行了片刻,那至心才幽幽而言。“你人真好。” 
    听他而言,竟是语音凄楚,又无尽悲辛之意,癞子好生好奇,想要回头看他,谁知至心整个儿伏在他背上不肯抬头半分。只得作罢,又向前而行。 
    
    端的奇怪,这一行半晌,两人竟又饶回了原地。 
    风吹草地,黄花隐现,分明是起初之路。不由大惊,癞子再次掌了罗盘而测,依旧向北。二人复往北行,却仍是绕回了原地。惊出冷汗,癞子背起至心反向南走。这一路颇为顺畅,分花拂叶,景色依稀有些人间之味,可令人做恼的是,一路行来,兜兜转转还是回了原地。这下癞子明白了。他们倒不是迷失路途,恐或是遇上那狐妖所布的鬼打墙。 
    不再乱行,癞子直将至心放下,便闭目凝神,调息备战。 
    
    又是一刻而过,癞子这才睁了眼。那至心也是乖巧,这一晌的折腾迷转他却未吵闹半分,只静静的守在癞子身侧,陪他调息静气,这刻,见癞子睁眼,才笑道。“我以为你睡着了,不敢吵你,只在心里偷偷害怕,现在你醒了我就不怕了。” 
    “对不住,忘了与你吩咐,我只是调息静气,并没有睡着,害你担惊受怕了。”听得他软语温言,癞子心里难禁愧疚,便也霎时对至心和颜悦色起来。却是受宠若惊,至心抹了眼泪,只笑道。“哪里,我才是拖累你了。”言毕,面色顿红,眼尖随地不敢再瞧癞子半分。 
    也不上心,癞子起身而望。 
    
    日暮将近了,这半晌折腾下来,那一轮残日已坠却半空,天地悠悠间隐有了暗色。万分心焦,癞子回头对至心道。“我们怕是进了鬼打墙,今日出不出得去怕是只安天命了,你退至一旁,待我做法,看看能不能分出一条路来。” 
    听得此言,至心果然退到了一旁,只是刹那之间,恍惚说了句。“鬼打墙,我倒宁愿终生困在这鬼打墙中。” 
    置若罔闻,癞子抽出长剑,就地划了一个极大的圆圈。又进至圈中,取了符咒,空手引燃,再串至剑上,念得咒语,便又点了三柱檀香,插于其间,这才盘腿而坐。“我设了引仙阵,已经点香求兵,如若顺畅,稍事自会有仙人为我们指路。”他如是安慰,哪知至心却在身后幽幽开口。“出去,不出去又有什么分别呢。出去也只是受人欺凌,遭人白眼,倒是在这里更清静一些。” 
    
    他说这话,癞子好不奇怪,回头望去,却见至心神色凄楚,脸颊旁犹自挂了一行泪珠。他自是不知,至心的心思。只觉得他现下竟是万般可怜,又是一呆,却听那至心再复言道。 
    
    “幼时家贫,又逢得战乱,爹爹死于乱中,娘亲带了我们兄妹三人离家逃乱。原只望,能逃出家乡寻一处清静之地便定居安顿,可才出了家门口就遇上了一群乱兵。行李被抢了不说,还抓了大哥去当兵丁。只剩下我和娘亲还有妹妹相依为命。那日里,大雪封山,我们母子三人在破庙栖息。妹妹直吵肚子饿,无奈之下,娘亲便冒着风雪出去为妹妹讨食,可这一去竟未再归,后来我才知晓,天寒地冻,娘亲衣衫单薄禁不住冻,一宿风雪挨下来被活活冻死在山中。草草将娘亲安埋,我便独自带着妹妹过活了。那时我想,这天地间就妹妹一个亲人了,我只要她好,便是怎样都可以。为了糊口,我去客栈做杂役,可没曾想店主黑心欺负我们年幼,不给我们工钱,无法,我又只得去镖行帮忙做挑夫,可人小力气小,也是没有收成。眼看年关将至,我和妹妹却连一顿饱饭也没吃上。后来,有一天,我去街上乞讨,有一个人对我说,可以让我们吃饱饭,只要我听他的就行。那时,我总想吃饱饭才是大事,至于他要我为何,我却并不理会,可后来随了他去我才知道,我做的竟是天下最下等的小官。但那时我想只要妹妹好过,我便是怎样也无妨,因此就忍辱偷生为人,可谁料,过得一年,才知妹妹也给他卖进了青楼,且年幼体弱,受不住惊吓死了。万念俱灰之下,我逃了出来,整日里只知赶路,痴痴傻傻不哭也不笑。后来,我一路逃到了天龙寺,见得那里正开堂授讲佛法。那和尚说,此是苦,汝应知;此是集,汝应断;此是灭,汝应证;此是道,汝应修。我一时听得呆了,顿觉这人生七苦,四大皆空,不若投身佛门求得清静,谁知。。。” 
    说到这里,至心却不往下言,只抹了眼泪笑道。“好端端的我说这些做甚。还是好好看看如何下山吧。” 
    
    低声而应,癞子也不追问,只回头看那檀香,三香未灭,直冲上天,又复往北,这下,癞子明了出路。只掏出一张符咒,遥天一甩,又将其引燃,只念到。“尔等妖孽,奉圣之命,还不速速退开。”他如是喝道,那些个枯藤老树,怪石蔓草便一一又动将起来,直慢慢后退,复现出一条红泥小路。此时,这一片空地哪里还有衰草哪里还有枝蔓,却是一个林木参天的树林,这一条红泥小路就从林间而出,只指向北。 
    
    又背了至心,癞子沿路而走,不刻功夫便下了山去。 
    这却不是来时之路,只见一路清风徐行,草色迷眼,却是一条清幽至极的小河现于面前。那河水映着夕阳,衬着彩霞,红润漫天。。。。 
    这倒不奇,这山头本就极大,便是出的另一个山口那也是常事,可奇的是,此际时分,这荒芜的山间小溪边竟有一个妖娆动人的女儿家在河边洗衣。 
    仔细看去,那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量苗条,肤色柔腻,一条油黑水亮的麻花辫及肩而落。一身杏花短袄,枣泥袄裤。更将她勾勒得腰肢动人。再复看去,又见她秋水若明,唇艳若花,便似那天外彩霞,艳丽夺目。。。。。 

  二人楞住,心下骇疑,只木立在溪边不敢上前。这时,那姑娘转过头来,瞧见二人却是笑开。“呀,道士背和尚倒是少见。”她这话本无奚落之意,却不知何故,二人听得此言竟都暗红了脸,只嗫嚅唐突不知做何回应。又是迟疑了半晌,癞子才缓缓而道。“敢问姑娘这是何处,我二人不慎迷了路,一时不知去向还望姑娘告之。”
    
    “这里。。。?”那姑娘偏头遐思也不答话,映着夕阳,一张脸儿越发的俏丽动人。又是待得半晌,那姑娘才回首笑道。“这是个什么地方我也是不知,我只知道打小记事我就住这里了,诺,前面山头过去是赶集的地方,后面山头脚下是我家,要不,今日天色已晚,你们就去我家歇歇脚吧。”
    
    听得此言,癞子也不敢答话。他只是顺她而指看去,果然,那前面山头炊烟寥寥,定是人多聚集。再观后面山头,荒林乱石,不似寻常便心底犹疑起来。只道说。“如此,怕是多有不便吧。”“什么便与不便?”那姑娘笑道,弯了腰,提起竹篮在前面带路。“我家又不是只我一人,我和爹爹相依为命,今日里是看你们可怜,才好意收留,可没想到你这小道士却不识好歹。也罢,你若不愿随我去,我也不强求。只是传闻这山里头多有精怪猛兽,若是将你吃了,他日你成了孤魂野鬼可别来找我喊冤。”那姑娘一字一句道来,似喜似怨,又怒又嗔,语音娇柔婉转,可爱非常。便是至心这等不近女色之人在癞子的背上听了心里也大为喜欢。忙出声应道。“姑娘莫怪,我们只是怕叨绕了姑娘,若是姑娘好意,我们自然心领。”“小和尚倒会讲话。”芳心窃喜,那姑娘转怒为笑,只拍手而道,又斜斜的飞了癞子一眼,暗指他不通世故,可癞子却是哭笑不得,只在心里暗恼这至心小和尚太为糊涂。
    
    殊不知,这几日里,狐妖做乱,又方才脱险便在这荒山野岭里见得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哪知她是人是妖,又何料是吉是凶,这倒好,底细还没摸清,便巴巴的送上门去。也是无法,癞子推托不得只好背了至心随了那姑娘前去,而一路之行却在暗地里多加戒备。
    三人同去,朝西而行,过了小河又下了斜坡,便见得一家茅舍小屋隐隐而现了。
    
    此时,日已西沉,唯剩余晖,这漫天夜色可见星光。指了那茅舍,姑娘笑道。“诺,我家到了。对了,我姓张,闺名唤做彩霞,却不知二位姓什名谁啊?”
    她如此问到,至心红了脸,扭捏回道。“贫僧法名至心。”
    “哟,是至心小师傅啊。有礼,有礼。”彩霞笑道,俏眼生生又看向癞子,只道。“那这位小天师,道名又唤做什么呢?”癞子苦笑,却是不答。见他不理,彩霞气得跺脚,又扭头上前。“好大的气派,连名字都说不得。”见她动怒,癞子这才低声的将自己的名讳道了出来。“我。。。我没有道名,师傅和师兄们都叫我做癞子。”“癞子??”闻言,二人同时惊诧,可立时大笑起来的却是彩霞。只见她掩口胡噜,笑不可抑,让癞子大为窘迫,只红了脸却不肯开口再言半句。
    
    半晌,彩霞笑毕,方才挽了癞子的手唤道。“如此看来,我倒叫不得你小天师了。便唤你一声癞子哥哥,可好?”话音落下,又是一阵娇笑。语声飞扬,又调皮可爱,脆生生,娇滴滴,如那一席春风,倒搅了一湖秋水。忙正心敛神,癞子抽了自己的手,便请了彩霞先行。也不纠缠,彩霞仍笑着在前带路。
    不多时便到了那茅舍屋前。
    
    “阿爹,阿爹。”只听得那彩霞轻呼数声,那小门便吱呀轻启,从里探出一个头来。凝神看去,癞子倒瞧见那人。满是胡须扎苒,又满面霜尘,根本看不清样貌,只瞧得那一双眼睛,浑浊暗淡,却隐隐透出一股子令人心寒的杀气。不禁暗惊,却又听得彩霞道。“阿爹,今日家里来客了,这位道长和小师傅在山里迷了路,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山,我请了他二人来家歇脚,明日天亮,阿爹送他二人下山可好。”
    
    未及答话,癞子已先行背着至心上前请礼了。
    “老檀越安好,我二人此番打搅多有不便之处,还望老檀越担待。”
    仍不答话,那扎苒老汉只将二人从头打量到脚,方才开门,可门开了片刻,见得至心,那老汉却突地火冒三丈,直骂妖孽,又将门匪紧闭了。
    
    这晌儿变故倒叫三人呆住了,一时里,你看我我看你却不知是何缘由。又是探门,那彩霞软语温言,才哄得他父亲开门。也不敢进,至心只缩在门口,听那老汉不住喝骂。“你这妖孽,我躲你十年,没曾想你竟也寻到此处来了,当我怕你不成么?你若不走,看我怎样收拾你。”又骂又恨,那老汉咬牙切齿竟似与至心有深仇大恨一般。听他不得,至心缩在门边红了眼,几滴儿泪珠便依依滚了下来。暗自不忍,癞子心道这老汉好生无礼,便上得前去扶住至心,原想好声劝慰,可谁料,这一扶一看,自己竟也是大惊失色。
    不知何故,那至心隐隐抬头,盛着泪光,一双眼睛竟在月色里变做青褐琥珀,溢彩分明,正如那妖狐的三分颜色。。。。。
    悚然而惊,癞子骇得后退半步,指着至心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与他对视,至心的眼里却也是疑惑分明。他慢慢起身,慢慢纳闷,只瞪着癞子半晌才问道。“道士哥哥,道士哥哥你是怎么啦?想是我拖累了你,那老人家不肯收留我们呢,今日我们该做何打算,是摸黑下山还是等明日再说”他此般问道,癞子也不敢答话,呆呆的看了他半晌仍不做声。这时,门却豁然大开了。那唤做彩霞的姑娘从门内踱出,见了他二人方才笑道。 
    “阿弥陀佛,我当你们被我阿爹给骂走了呢。莫和他计较,他每次吃了酒就是如此乱骂一气,今日里也是,他吃了酒,说话糊涂,你们莫放在心上。现下我阿爹睡着了,我给你们把柴房收拾了出来,今日,你们就且将就一下,明儿打早我就送你们下山。”笑语嫣然,那彩霞引了二人进屋。 
    
    屋子不大,却是收拾得妥帖干净,一径看去,方才那骂人的老汉早已倒头睡在炕上,鼾声如雷了。噗嗤一笑,彩霞摆摆手,示意二人不要张扬,便再引着二人转去偏房的小屋。 
    “今夜恐叫二位担待了,你们且歇息一下,我为你们打些水来洗脚。”曼声吩咐,彩霞出得门去,这屋内便只剩下癞子与至心了。仍不做声,癞子看着至心,心头却似擂鼓。他只道说处处寻妖,却未料这妖物就直在身侧,又气又怒,又惊又怕,那癞子心里竟糊涂起来,忘了取符做法,只呆看着至心发楞。至心也是不解,当他心里不待见自己便后怕的缩至墙角。两人对望,心里却是各般心思,百转千回不往一处。 
    
    这晌,彩霞也打了水进屋,见他二人此状又是笑开。 
    “你们还不歇息做什么,难道还要等人来说书?” 
    如是调笑,至心红了脸,忙作揖道谢替彩霞接了水。癞子也自是道谢,但心里的疑虑竟一刻多过一刻。眼前是何等状况,这彩霞是人是妖尚且不清,却偏生又多出了个至心小狐狸,也罢,我且装做不知,看他们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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