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老妈、江灵、木仙还有三爷爷,一个个都像庙里矗立的石塑木雕一样,眼睫毛半天都不动一丝一毫,所有人的脸都变得昏黄如蜡,没有半点血色!
一时间,只有树叶子晃动的声音,秋风打下黄叶,“啪”的落在地上,把我的心都惊得颤了一下。
见大家都这个样子,我勉强笑道:“奶奶,您说得也太匪夷所思了。我好端端地待在家里,他们就能把我害死?这比神话传说里的飞剑取人头还要不可信。童童说我是犯太岁呢?我想了想,不是。但也说不准太岁星君今年就犯轴,特例坐我头上了。”
奶奶叹了一口气,道:“世上千千万万个人,亿兆生灵,为什么有的人这个时候生,有的人那个时候生?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富贵,一辈子吃喝无忧,为什么有的人天生贫贱,一辈子辛苦作业?为什么有的人事事顺心,为什么有的人一生多舛?这都是命!命家所谓的‘命’。若有人抓住了你的‘命’,想害你还不是易如反掌?就好比天生富贵的人,他在家里坐着不动,也有钱来。天生走背字的人,喝口水也能噎死!要真是如你所说的犯太岁,那感情好办!道君故里的命门名家慈元阁有的是破解高手,又与我们曾家交好,我打个电话,分分钟就能请来给你破了。”
木仙道:“可是人命在天,凡人怎么能随意操纵?”
奶奶道:“天命不可违,但不是不能违,违天要遭谴,若元方真是中了锥心丧魂术,那就说明下手之人,是拼去自己的寿命不永,也要让元方不得好死!”
此时此刻,老妈和江灵似乎是回过神来,能动弹了,但是她们的手都开始哆嗦起来。
老爸呆呆地看着奶奶,似乎是没听见奶奶的话,又似乎是听见了,压根就不信!
我也是一阵慌乱,试着集中自己的魂力,但是却根本无法集中一丝一毫!
我登时心如死灰。
三爷爷叹道:“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下如此毒手!”
老爸切齿道:“血金乌之宫!”
除了他们,没有人会如此恶毒,如此不择手段!
奶奶看着木仙道:“仙儿,你曾经投身在血金乌门下,他们的底细你应该知道很多吧?”
木仙苦笑道:“奶奶,我就是一个外围弟子,除了见过御灵子、血童子几面外,其余的血金乌从属人员,一概不知,就连他们的总舵、分舵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他们不相信任何人的。”
奶奶沉默片刻,道:“等横眉来切过脉之后,再做打算吧,不管是不是,我都有办法。”
这话说的大家心里都略松了松。
木仙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但愿不是那个邪术,或许就是犯了太岁。我今年就犯太岁,诸事不利呢……”
说话间,表哥和薛横眉已经一前一后踏进院子里来,大家也没什么废话,薛横眉快步走到我跟前,抓起我的手腕,就开始切脉。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五分钟,期间,所有人都不说话,屏气凝神,我连番瞌睡了将近十次,若非童童在耳朵里一直大声搅闹,我就真的睡过去了。
五分钟后,薛横眉放下我的手臂,环视诸人一圈,缓缓道:“脉象极沉且极滑,内有邪寒迫血攻心!但却又不是病,或者是有什么病,我看不出。”
薛横眉此言一出,众人都呆呆地看着奶奶,奶奶目光一垂,低声叹道:“唉,果然遭了小人毒手!”
老妈登时泪如泉涌,呜咽道:“要不要请张熙岳老爷子再过来看看啊?”
奶奶摇摇头道:“其实元方这状况,我刚才就已经确定是锥心丧魂术捣的鬼,只不过还抱一点希望而已。元方之所以嗜睡,就是因为魂魄渐渐被束缚,被麻痹,所以没有精神,头脑混沌。他是有慧眼神通的人,精神都集中不了,还不是遭了大厄吗?”
江灵眼圈湿润道:“奶奶,您刚才不是说,不管元方是不是遭了那个术,您都有办法的吗?”
奶奶咬着牙道:“嫡长孙只有这一个,他爷爷一辈子的心血,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保他周全!”
奶奶这么一说,我猛然又想起来爷爷说过的那几句话,似乎是:“寒冰锁青龙,白虎不成凶!朱雀并玄武,谁人化成风?九九掐指过,都在……黄道中!”
脑子现在不灵光,想这几句话,竟然想的头疼,我暗暗难过。
我是青龙命,老爸是白虎命,这两种命格都极硬,但老爸与我恰是父子,相互抑制,以相均衡,倒也无碍。
寒冰锁青龙,我已经知道,大概是指我风府穴被封之事,现在已经解了。
白虎不成凶,有老爸在我身边,便无大凶之事可言。
如此说来,我不应该有性命之忧。
况且,爷爷以减寿一纪的代价为我填上一道运势,怎么会早夭?
想着想着,我竟然又睡着了……
直到嗅到一股刺激至极的气味时,我才算是又醒了过来,却是薛横眉把一颗特制的药丸塞在了我的鼻孔里。
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老妈和江灵满脸都是泪痕,这俩人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
我迷迷糊糊而艰难烦乱地回忆起来,睡之前在想的事情。
奶奶说不惜拼了老命来助我,这不是吉利的言语,已经让爷爷遭了天谴了,难道还要让奶奶也赔上吗?
因此我对奶奶道:“自从爷爷去世,我入相界之后,就深信我命在我不在天了,凡是莫强求,我自多福!就不信那个狗屁邪术能要了我的命!你看,有你们在我旁边,我都不怎么瞌睡了,这说明那邪术也没什么可怕的。奶奶,您也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不是为孙子谋福,是折孙子的寿!”
奶奶道:“你别多想,我不是自己动手。我道行不够,要是我那老不死的爹在,一切都不在话下!现如今,只能请你二舅姥爷出山门,让他为你破法!”
大舅姥爷是曾子伯,二舅姥爷是曾子仲,原本曾家应该是曾子伯当家,但是不知曾子伯犯了什么门规,以至于被曾天养逐了出去,所以轮到曾子仲掌门。
三爷爷问道:“曾掌门山术精湛,要是请他来,事有可为。”
奶奶道:“他来,成功与否也是半数!但现在没别的办法了。元方昨夜梦中有锥心之痛,说明这锥心丧魂术是昨夜十二点才开始实施的,因此,元方还有八天可活,八天内,要是解决不了,那就真是天塌地陷了!”
老爸沉声道:“元方要是再睡着怎么办?”
奶奶看了我片刻,道:“他今天能醒八次,第二天最多能醒七次,第三天是六次,第四天是五次,以此类推,到了第九天就永远都不会再醒了。”
这话又说的众人垂下头去,不但老妈和江灵在哭,就连木仙眼睛也湿润了,我却“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我今天还以为就一睡不醒了呢,那要是这样,我就放心去睡了。”
“你这孩子……”奶奶叹了一口气,道:“我去给我二哥打电话,让他立即马上来!”
等奶奶进屋的时候,我已然是坚持不住了,眼皮一耷拉,就又睡着了。
昏睡前,我恍惚记得,这是我今天第六次睡着了……
这次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再往我嘴里挤东西,水一样的流状体,很甜,我贪婪地吞咽……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隐隐约约感觉很多冰凉的东西打在额头、眼皮上,竟刺激地我昏昏沉沉地转醒过来。
一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但夜眼很快有了视野,我愕然地看见一个清丽脱俗,陌生而又熟悉的女子,侧坐床头,泫然泪下。
第296章 山门泰斗
我呆呆地看了片刻,愈发惊奇,一时间竟睡意全无,忍不住低声道:“你是……阿秀?”
她似乎料不到我会醒,又只是在落泪,根本没有仔细看我,我一说话,她惊得猛然站了起来,愣愣地注视着我。
我又道:“果然是你!你怎么来我家里了?没人发现你吗?”
她呆呆地不说一句话,然后忽然扭头,要往外走。
我道:“你要是想一辈子都躲着我,又来见我干什么?”
她听见这话,又站住了,只还是背对着我,不说话。
我又道:“以前的事情,各有难处,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你不必心中有愧,更不必觉得对不起我。那天夜里,数百只猫头鹰是你的手笔吧?你这也算是对我有恩。”
她兀自不说话。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来这里看我,想必是知道我遭了小人毒手,中了邪术,你要再不说话,我就又睡着了。”
她猛地扭过头来,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原谅我,我却原谅不了自己。”
说罢,她便又往门口走去,屋门开时,木仙和奶奶却走了进来,阿秀闪身而出,木仙和奶奶都愣了一下,没有阻拦。
我有些恍然大悟,这是奶奶的家!
那天我和老爸看见的人影确实是阿秀,而且阿秀一直都没有离开陈家村,这几日她都是躲在奶奶家的,怪不得木仙一直深居简出,她是在陪伴阿秀。
奶奶也是,居然做木家姐妹的帮凶,把此事掩藏的密不透风,连我也没提过。
奶奶见我醒来,道:“你外舅公有点事情耽误了,今天夜里是赶不到了,明天一早准来。”
我道:“不是还有七八天,不着急。”
奶奶道:“你不急,我急!”
木仙勉力笑道:“奶奶说要方便照顾你,所以把你带到这里来,你爸爸、妈妈、表哥还有姓江的都被奶奶赶走了,你睡得香甜,大家都睡不着呢。”
我“唔”了一声,道:“你们只管睡,不用管我,一时三刻也死不了。”
木仙“呸、呸、呸”地啐了几口,正要说话,忽然屋门一动,元成、元化一拥而入,上前拉着我嚷道:“大哥,还睡呢!爷爷在北屋拆字呢,咱们快去瞧瞧!”
“好,我马上起床。”
我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翻身起来,披了衣服,提上鞋,等快步走出屋门时,到院子里时,却不见了元成和元化。
我茫然地回头一看,见身边却站着二叔,连忙问道:“二叔,你看见元成和元化了吗?”
二叔指着北屋前的一棵大桐树,道:“不是在那儿躲着吗?给你藏猫猫呢!”
我抬眼一看,见大桐树后面果然有个人影在来回闪躲,我忙走过去,劈手抓住,把那人拉了出来,不料那人却用手挡着脸,道:“元方,你拉我做什么,我不敢见光!”
我愣神一看,却是二爷爷陈汉琪。
我惊诧道:“您什么时候从伏牛山里回来了,怎么我不知道?”
陈汉琪道:“我放心不下弘智,就回来看看,你们不是答应我要照顾好他的吗,怎么还差点让他死在河里!”
我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忽然又看见墙角处还躲着一个人影,料想是元成和元化其中一人在那儿,便急忙道:“二爷爷,我还有事,待会儿再跟您说话。”
我慌慌张张地跑过去,等看清那人影时,却是陈弘度。
“弘度叔,你怎么也在?”
陈弘度凄凄惶惶道:“元方,我也不知道怎么,竟无处可去。”
我猛然间醒悟,大声道:“弘度叔,你不是死了吗?”
陈弘度“嘿嘿”一笑,道:“是,我已经死了,我死的好惨啊,元方,我是听你的话,到村北巡逻,才遭了御灵子、血童子的毒手,你不为我报仇吗?”
我惊慌道:“我已经把血童子除掉了!为您报了一半儿的仇,至于御灵子,我以后也会除掉她的!”
正说话间,忽见血童子影影绰绰地站在陈弘度身后,怪笑道:“陈元方,你以为我死了吗?我还活着!河童,杀了他!”
只见童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一蹦一蹦地跑到我身边,抱着我的腿狠命咬上去,嘴里鲜血淋漓,嘟囔着说:“我是诈降的,哈哈!上了我的当吧!笨蛋!你这么笨的人,怎么能当麻衣陈家的家主?”
“我不笨!”
我大吼一声,去抓河童,河童一闪就跳走了,爷爷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元成、元化一人搀着爷爷的一个胳膊,我心中一喜,就要过去,却听见爷爷冷冷道:“我耗费了毕生精力为你铺垫人生,你就这么无能?你对得起我吗?咹?”
我脸色一变,又看见陈汉礼吐着烟圈站在屋檐下,冷笑道:“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本事,大哥,你选错人了!我们家的弘仁,才是正经人选呢!”
陈元成道:“对!爷爷,你忘了,你就是被他害死的!”
“哦!陈元方害死了自己的爷爷!”
“哦!他害死了自己的爷爷!”
众人呼声如雷,一时间,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奇形怪状的模样,仿佛魑魅魍魉、牛鬼蛇神,一个个脸色阴沉,嘴角溢着惨笑,大喊大叫:“陈元方害死了他爷爷!害死了他爷爷!”
我惊恐无措,陈弘仁却一下子跑到我面前,抓住我道:“你能当族长,我为什么就不能!”
我喝道:“你不是嫡系!”
陈汉琪又喊道:“为什么我要在伏牛山里受罪?你还我一个公道!”
陈弘度胸口淌着血扑上来喊道:“我死的好惨!我死的好惨!你赔我的命!你下去陪我!”
我惊悚地往后退,却觉得背后冰冷冷的,一扭头,血童子两手高高举着,手心里各握着一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嘴里嘶声道:“你好毒的手段!你好毒的手段!走!跟我到阴曹地府去和阎王爷对案!”
“爸!”我闭着眼大叫道:“老爸,你在哪儿!灵儿!你跑哪儿去了,不管我了吗?啊!别碰我——你滚!”
“元方,元方!”忽听见老爸的声音,我心中一喜,豁然睁开眼睛,但见晴空万里,天色已经大亮,我躺在院子里的一张藤椅上,阳光正灿烂的打在我脸上,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老爸、老妈、江灵、奶奶都紧张地伏着身子看我,木仙、表哥、三爷爷也都关切地站在一旁,却还有一个陌生的老头,浑身道袍,头发雪白,嘴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颌下之须有半尺来长,也是雪白。他的脸一片红黄之色,皱纹如同刀工雕刻,棱角分明,眼睛细成一条缝,缝里精光闪烁,正死死地盯着我。
“元方,你醒了!”妈妈喜悦地叫道。
江灵用手帕给我擦着额头,道:“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那陌生老头忽然开口道:“做噩梦了吧。”
我微微点点头,道:“您是我舅姥爷吧。”
那陌生老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道:“是我。十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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