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们正处于年轻气盛的年纪，看不顺眼就一番唇枪舌剑，结果吵着吵着就彼此惺惺相惜起来了。
那时候的杰诺光芒耀眼得如一颗璀璨的钻石，让人忍不住被他身上的光芒所吸引。自己那时候也逃脱不了被吸引的命运，忍不住掀动嘴皮反驳他，看着他神情自信的一一驳回自己的理论，自己暗暗有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感。
那时候他想，要不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可是后来的事情完全脱离了他的想象……
那短短一个月的相处，深深刻进了他记忆最深处……在彼此都以为对方只是一名普通的随团人员的前提下，他们相处得十分的愉快……其实当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能随团过来协商调查的人身份普通不到哪里去，可是他们都有志一同地避开这个话题不谈……
就在代表双方为了真凶的真正身份而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各自的族里都传来惊人的消息：双方族长双双被袭，于是这一次的协商调查不了了之……
而感情懵懂的二人，在短暂的相处后被迫面临离别，还有更加严峻的种族对峙……
第十九章 往事2
“那么泊爷爷你和杰诺大长老就是在那个时候分开了？”小伊歪着脑袋，偎近泊温暖的手臂，嫩声问着。
“算是吧……”泊拍拍不安份的小伊，轻柔地安抚着他，“我们在离开前相约每月月圆之夜再聚。结果我刚回到族里就被重伤的族长委以重任，临时负担起全族的重担，那一段日子我为接手族内的事情忙得不分昼夜，等我想起我们之间的约定时，已经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那杰诺大长老会不会很生气？你都把他们之间的约定给忘记了……”小伊有点同情杰诺，不过泊爷爷那也是情非得已啦。
泊微笑：“我当时也是这么担心的，结果不管那天是不是月圆之夜，我第一次冲动地抛下族里的事情，来到相约的地方，结果发现了在静静沐浴在月光下的杰诺。”不否认，他在初看见他静静守候在那里的身影那一刻，心里稍稍感动了一下……
“哇~~杰诺爷爷的耐心很强耶~~”基于对杰诺的敬佩，小伊决定把称呼改得亲切一点，虽然事实上他的确是他的爷爷没错……
听到小伊改口的称呼，泊的脸在黑暗中红了一下，随即轻咳着开口：“嗯……其实那家伙的耐心一点都不好……”因为就在那晚，那家伙就把自己的初吻给夺走了，说是要惩罚自己的不守信用……
窗外的月光如水般倾泄进来，泊目光飘渺，那夜的情景还清晰留在他的脑海中。
月光下的他没有白天见面的飞扬跋扈，反而有一种圣洁的宁静和执着。
看见自己在消失数个月后总算露面，他微笑：“幸好我今天有过来，不然就再度错过了……”
看着他在月光下慢慢走近自己，泊分不清自己那一刻的心情到底是期待还是别的，只知道自己的心都在为他的每一步靠近而雀跃着……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你……你这几个月每天都有来这里等？”
杰诺闻言，微笑：“第一个月的月圆之夜你没来，我在想，你肯定是为族长受伤的事而烦恼，你忘记了，我可以原谅。第二个月圆之夜，我再度来到这里，告诉自己再耐心一点，总会等到的，结果等到月影西斜，天色发白，你还是没出现。于是我在想，会不会有哪一天你突然间想起咱们的约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所以我就天天晚上过来这里等，等到三个月零八天的现在，终于让我等到了……”
泊听了，沉默不语，任由心底某种刚发芽的情感流窜。下一秒他被掳进一个宽广的怀抱里，下巴被轻轻抬起……
“三个月零八天……我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杰诺几近低喃的语气在他脸庞上拂过，“想你……”最后两个呢喃似的的字被喂进了相贴的唇瓣中。
泊呆住了，初尝情愫的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突然间就演变成这副模式？或者说，分离的时间让彼此之间的感情都发了酵变了质？
下一刻，泊发现杰诺滚烫的舌头探了进来，他连忙闭齿一咬。
杰诺很机警地缩了回去，浅热的吻就此结束。在泊怒嗔的目光下，他无辜地耸耸肩：“我等了你这么久，总要收回点利息对不？”
结果那夜自己回赠给他一记响亮耳光，然后仓皇而逃，假装没有听到他在后头恶劣的低笑声……
“泊爷爷，泊爷爷？”小伊稚嫩的呼唤传来，“你这么出神在想什么呀？”
咳咳……想一些早该尘封掉的陈年往事……而且颇儿童不宜……
当然，这样的题绝对不能说给小伊听，省得他听了反而更加好奇的追问下去……
“咳咳……总之从那以后，我们就延续了每月一聚的习惯，那个感情也就渐渐加深了……大概过程就是这样……”中间省略儿童不宜镜头无数，杰诺那家伙其实安分守己的主儿？幸亏他机警灵敏，否则早就被他吃得渣都不剩……
“啊？就这样？”小伊不满意地抱怨道，“怎么这么简略的？”
泊轻咳了声：“我说得就这么简略，小伊还想听不？不想听的话咱们就早点睡。”他更倾向于后者。
小伊连忙点头如捣葱：“要听要听~~”难得泊爷爷肯透露一点点，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不然他怕以后脸皮薄的泊爷爷连提都不敢再提……
“然后呢？后来泊爷爷和杰诺爷爷发生什么事了？”竟然弄到现在这么一个局面，一个为了躲人避进深山中隐居，一个不惜煽动二族纷争来逼他出来。
“后来啊……”泊微羞的眉目一听到这个后来，不禁黯然了下来，“小伊你要知道，当时的泊爷爷身上肩负着整个族里的命运，作为一族之长，竟然还冒着风险和一个敌我未明的西方族来往，甚至发展出了特殊感情……当时的我对族人特别的愧疚，在自己的责任和自己的感情间挣扎了许久。”尤其是越与杰诺交往，自己的情感就越陷越深的时候，心底的愧疚就越是折磨着自己……
小伊伸出小手拍了拍紧紧依偎着自己的泊，轻声道：“那么当时的泊爷爷肯定很痛苦吧……”
“或许吧……”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他难过的是当他发现自己对杰诺的感情深到足以动摇自己对族里的忠诚时，泊理智地决定要果断砍断自己的这跟感情线。他并非怀疑杰诺，害怕他会逼自己作出对自己族人不利的事情；他不相信的是他自己，害怕当有一天自己必须在自己族人和杰诺之间作出选择的时候，自己又该怎么抉择？
所以，那一夜，出乎杰诺意料的，自己没有拒绝他的动手动脚……在经历了一夜的抵死缠绵后，自己留书离开，告诉他不用费心寻找他，从此他会在东方族内销声匿迹……
“那时候我并没有对杰诺坦诚自己的真实面容和身份，就连名字也只是使用自己鲜为人知的乳名。所以，在离开后，我完全不用担心他会找得到自己……”况且自己自从当上族长后，一直都用面纱掩盖自己的面容，基于对族长的尊敬，族人从不对此感到怀疑。
事实上，他也很庆幸自己佩戴面纱的决定，因为后来他意外发现那一夜以后，自己的身体留下了永远磨灭不了的痕迹——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
“那块玉玦又是怎么一回事？”这时小伊打断了他的回忆，继续发问。
泊的脸庞蹭蹭小伊香软的发顶，语气中带了点微嗔：“那家伙看到我身上原本一个整体的玉玦，于是问了起来。我告诉他，那玉玦是我从小佩戴着的，当时的自己无父无母，于是就发誓以后一定要找到一个能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把其中的一半交给他，就像这对玉玦一样组成一个圆满的结局。结果……”
“结果杰诺爷爷就向你讨了去？”小伊迫不及待的猜测道。
讨？泊扯起嘴角，那人哪有那么斯文，他当时是直接从他手抢了过去，并且大刺刺宣布那玉玦从此就是他的了……简直就是土匪一个……
“后来，在我和杰诺诀别以后，我发现自己……咳咳……那个有了……”说到这里，泊特别不好意思，毕竟小伊还小，他一个长辈在晚辈面前提起这个特别扭。
“那就是晨爸爸？”小伊的大眼在黑暗中炯炯有神。
泊点头：“在心腹的掩饰下，我一直深居简出，极少出现在族人的面前。后来更是离族休养，掩人耳目地生下了晨，给晨安排了一个正当的身份，并且亲自抚养他成人，让他接下族长的重担。”只是没有想到，晨会走上和自己相同的道路……或许这就是血性的遗传吧……
“那为什么泊爷爷在把族长的重任交给晨爸爸以后，不去找杰诺爷爷？”而是躲到人烟稀少的圣山去隐居？
“咳咳……那时候，我知道你晨爸爸怀上了对方族长的孩子，气都被气饱了。忙着照顾你晨爸爸，忙着族内的事，忙着替他掩饰，哪有心思去考虑这个？”泊想起那时候的情况，不悦地皱起眉头，显然泊对雷诺的印象不太好，“而且当时东西二族的关系也僵得不能再僵，我这么贸然去西方族，只会给二族之间的战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最大的理由他不敢跟小伊坦白。他害怕……害怕自己当初这么狠心说走就走，说断就断，杰诺他根本不会留在原地等他，更别提原谅他了……所以在很多年后的今天，他每每午夜回想起那一夜月光下他静静守候的身影，总忍不住红了双眼，因为他知道，这个身影早已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永不复见。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回忆中去追思那抹静立的身影……
现在他回想起来，其实一开始，他们各自都隐瞒掉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之间建立在这么一个如履薄冰的基础上的感情，迟早也有面临现实的一天，自己这么做也只是快刀砍乱麻而已……
虽然老这么跟自己说，可是说到底，还是自己亏欠杰诺的比较多……难怪他不惜动用大长老的权力，全力煽动二族的紧张关系，为的就是要逼他出来……
可是逼出来了又怎么样？他们之间，早已隔了一条长长的时间洪流，相见臻不如不见……
第二十章 决定
夜凉如水，月光淡淡的洒满大地，杰诺站在窗前，凝望那无边夜色不语。
又一个月圆之夜，遥想很久以前的那些快乐的相聚之夜，他冷凝的嘴角稍微融化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随即想起那人狠心丢下自己消失无踪的事实，嘴角的笑意又瞬间凝住了。
手捧着一杯醇厚的葡萄酒，杰诺低垂眼睑，看着月光下那幽幽酒红的晶莹颜色，然后一饮而尽。
那孩子应该能够找得到他吧……毕竟他们之间有着砍不断的血缘关系……
他冷哼一声，要是让他逮着那家伙，一定要好好……既然他敢这么狠心断绝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惜在东方族隐姓埋名不再出来，他就在东西两族之间搅乱一潭乱水，看他还现不现身？
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也脱不掉了……
想起上次见面那粉嫩晶莹的孩子，杰诺微笑，如无意外的话，那个被雷诺给拐跑了的东方族族长就是自己和泊的孩子……
孩子都有了，泊想抵赖也跑不掉……
问题是，当初他竟然敢带着孩子跑？！
杰诺于是再度危险地眯起蓝眸，四周骤降的温度让外头凑巧经过的某巡逻队伍集体打了个寒颤……
“哈啾！”
此刻远在东方族的泊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吓了他怀里的小伊一跳。
“泊爷爷冷着了？”小伊揪着泊的衣领，关心的问着。
泊揉揉痒痒的鼻子，随意道：“没事，只是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而已……”该不会是某人在远方叨念自己吧……
“好了，夜深了，小伊快睡吧……其他事情等睡醒再谈……”看着窗外西斜的月光，泊揉揉小伊的脑袋，轻柔道。
小伊揉揉爱睏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瞅了坚持的泊一眼，迷糊的点点头，趴在泊的怀里开始眼睛半眯的准备入睡。
泊好笑的看着趴在自己怀里脑袋一点一点的小伊，回想起很多年以前，当晨还是一个粉嫩小娃娃的时候，也喜欢趴在他的怀里入睡，要是把他放会床上，他就扁起嘴巴，泪眼汪汪的瞅着他，让他连动都不敢动……
没想到现在晨的孩子都这么大了……眨眼就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呀……在隐居圣山的那段时间，他每天就是在自己的小菜园转转，浇浇水，松松土，然后看着蓝天遥想以前和他一起的那一段难忘时光……
这些年来，他过得还好吗？身边……应该也有了别人的身影了吧……现在他这么积极要找自己，也不过是因为想要报复自己的狠心抛弃而已吧……
泊猛的摇头，把这些关于他的思绪都摇出脑袋，不敢继续再想下去，有点剧烈的动作把怀里快要入睡的小伊给振醒了。
小伊疑惑地抬起带着粉红色泽的小脸，包含浓浓睡意的嫩嗓问着：“泊爷爷？还睡不着？”
“没有，泊悠悠也准备睡了，小伊快睡吧……”泊连忙拍拍小伊的背脊，把薄被往上拉了拉，轻哄道。
“喔~”打了个秀气的小呵欠，小伊继续把脸蛋搁在泊温暖的胸膛上，很快地沉入梦乡总。
怀里传来的重量和轻柔呼吸，让泊的脸色再度柔和了下来。
无论如何，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为了自己亏欠杰诺的东西，为了两族之间的未来，还有直到现在依旧行踪不明的两族族长，他都有义务去见杰诺一趟……
无论未来的道路如何，身为东方族的前任族长，在晨失踪的现在，他都必须再度撑起整个族的重担。或许，这个担子他一直都没有放下……
泊苦笑了一下，杰诺会因此而恨他也很正常，因为在他和族人之间，自己选择了后者……
这时候怀里的小伊像是梦到了什么似的，小手握拳挥了挥，小嘴砸吧砸吧了几下，咕哝了一句：“放马过来吧，小伊才不怕你呢！”挥完拳头，蹬完腿以后，抿着一抹浅浅的微刑续沉沉睡着。
泊轻笑，想太多也没用，有时候他的确要想小伊学习一下他那坦然和勇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