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双眼,小心翼翼地随著他拾级而下。
一间宽敞的地下实验室在她眼前出现时,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天哪!这里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这就是索罗门的变种实验室。」望月星野指著墙柜里那些瓶瓶罐罐。
她走近一看,立刻觉得头昏眼花,捂住嘴频频作呕,迭步後退。
那些全是未成形、甚或是畸形的胚胎!
他一把将被吓到的她拉进怀中,沉声道!「这些就是黑森引诱女孩上门,强迫与对方交合所怀下的胚胎,索罗门以为,只要提早将人造基因打入人体内就能制造出变种人,哼,真是可笑!」
「我的天啊……我的天……」她埋首在他胸口,浑身颤抖,万万没想到,这个名声响亮的研究中心私底下竟做著这种可怕的勾当!
「索罗门是个混蛋,而黑森是个变态,你别再为他们做事了。」他拥著她道,有些担心她日後的处境。
「我一直都不知道……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被蒙在鼓里……」若非亲眼看见,她真的难以置信。
「索罗门早就有前科了,之前我就说过,他正是当年变种实验室幕後金主之一,在那个实验室里,有多少孩子被凌虐致死,唯一存活的,又得接受比死还痛苦的折磨……」他沉痛地说著。
感觉出他在轻颤,她抬起头看他,恍然低喊:「望月,难道你是……你就是……」
「我就是变种实验室里的活体实验品!生技界称呼像我这种人叫做——变种人!」他说出自己的身分。
变……变种人?
她瞠目结舌,手不自觉抓紧他的衣袖。
望月星野真的是变种人?
「我这个声带是恶魔给我的!从小,我的喉咙就被植入变种基因,我的喉咙有个晶片,能将我听见的声音完完全全地复制出来;你要听谁的声音,我就能发出那个人的声音,例如……美国总统、麦可杰克森、猫王……」他说著说著,每提到一个名人的名字便用那个人的声音说话。
那完美无缺的声音,准确得教人心里发毛。
「够了!够了!」她愈听愈惊,也愈听愈难过,因为他每变换一个人的声音,脸色就益发悲恨。
「还不够呢,我不只喉咙异於常人,连同耳朵也遭改变。」他眯起冰冷得结霜的眼瞳。
「耳朵?」
「没错,就是你在研究的「听觉」,应奇里早就完成了,托他的福,我的听力是常人的五倍,我的声音悦耳善变!」他自嘲地仰起头。「听来似乎很不错,我比一般人听得多,听得远,然而,在大家眼里,我充其量只是一个怪物!」
「不,望月,你不是……」他仇恨忧愤的神情让她的心一阵阵揪疼。
「而我竟然最近才得知,索罗门只是出资者,把我们造成怪物的真正凶手,就是应奇里。」他恨恨地梭巡著一旁的桌面。
「但是……我不懂,如果索罗门成功地制造了你,为什麽他还要拿应奇里的论文研究变种人?」她想不通,按理说,索罗门早该有了变种人的研究资料了才对。
「因为变种实验室後来被炸毁了,所有的资料全部付之一炬,我们则幸运地逃出去。」
「「我们」?难道除了你,还有其他的变种人?你所说的「朋友」,该不会全都是变种人吧?」她骇异地问。
「北斗七星」全都是变种人吗?
他脑中掠过一丝困惑,「天枢」也是变种实验室的实验品之一吗?这个问题他从来没去想过,但现在他却亟欲得知,「天枢」……他究竟是不是变种人?他也待过变种实验室吗?他是被实验者,还是……
研究者?
一股刺痛划过胸口,他痛心地暗忖,如果「天枢」是应奇里博士的儿子,那麽,他又为何会救了他们,成为他们的老大?
「望月!望月,你回答我啊!」她揪住发怔的他。
他回过神,拧著双眉道:「我来这里,正是想确认这一点。」
他轻轻推开她,走向黑森的实验桌,开始找寻昨天看见的那本日记。
「你在找什麽?」她纳闷地问。
「一本日记,应奇里的日记。」他一层层拉开抽屉。
「日记?什麽样子?」她帮忙一起翻找。
突然,他瞥见那本日记本了!它就被搁在最底层的抽屉里,封面是褐色的真皮材质,看来老旧,而且有著不少被烧过的痕迹。
「在这里!」他兴奋地道。轻轻拿起日记,放在桌上。
「就是这本吗?」她来到他身边。
他没多说,打开日记,迅速地阅读里头的文字,这本日记是记载著应奇里受聘成立变种实验室的前後两年,并未天天记载,应奇里是跳著写日记的,似是想到才写,有心情才写,因此日期没有连续。
前半部稍微提到和他分居的妻子「艾青」,他们夫妻两人的感觉似乎不好,後半部则有一叠空白页,里头什麽都没写,接著,有一页日记里突然写著:
我把「栩生」带来了!艾青死了,该由我来照顾「栩生」了!
我用我的方法照顾他,现在,他就和以前没有两样。
呵……
我深信,只要变种实验成功,「栩生」就能得到全新的生命!
我的「栩生」,我的宝贝儿子,为了你,牺牲再多其他孩子都值得
望月星野看到最後一句话,整个人彷如掉入冰窖,冰冷的寒气冻僵了他的血液,他的呼吸,还有他仅存的一点点希望。
应奇里的儿子,叫「应栩生」?他……就是「天枢」吗?
应奇里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才做那些惨无人道的变种实验?
怒火交织著恨意,潜藏在望月星野心底深处的仇怨,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他拿著日记的手不停地颤抖,俊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如果,牺牲了那麽多无辜的孩子全是为了应奇里的儿子……
如果,「天枢」真的是应栩生……
那麽,「天枢」根本不是北斗七星的恩人,而是敌人!
「怎麽样?望月,你看到什麽了?」卫德兰疑惑又担心地看著他。
他缓缓抬起头,森冷的眼中还是存有困惑。「不对……「天枢」怎麽会是应奇里的儿子?应奇里为了儿子制造变种人,但「天枢」却救了我们,还炸毁整个实验室……这太奇怪了……」
「你到底在说什麽?谁是「天枢」?应奇里的儿子又怎麽了?」卫德兰完全听不懂他的话。
「我也不知道……我也想知道……我要一个答案!一个清楚又明白的答案!」他烦恨地将日记往地上一丢,气得双手往桌上一捶。
这时,实验室的厚墙突然移开,紧接著响起一串笑声——
「哈哈……让我来给你答案吧!」黑森与索罗门赫然现身。
望月星野惊异地转头,凭他的耳力,他竟然没发现墙後躲著人。
卫德兰更是差点惊掉了魂,她倒抽一大口气,当场愣住。
「看了昨晚的监视录影带,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再出现,望月星野……不,我该称呼你「摇光」,真是久仰大名了!」黑森双手背在身後,一双狡猾的蓝眼直盯著望月星野打量。
「欢迎光临我的实验室,「摇光」。」索罗门沙哑地说著,声音里有著难耐的兴奋。
「原来……你们早就在等著我了……」望月星野猛地觉醒,这是个陷阱,是索罗门和黑森设下来诱捕他的陷阱!
他太大意了!黑森和索罗门早已在怀疑他了……
「德兰,我们走!」他握紧卫德兰的手,打算冲出去。
「你以为你们走得了?」黑森嘿然冷笑。
望月星野尚未会意,卫德兰身子一晃,整个人陡地倒下,昏了过去。
「德兰!」他愕然地想扶住她,结果连他自己都开始晕眩。
「全身有点麻麻的,对吧?我在实验室的门上涂上了麻药,你撑不了多久的,「摇光」。」黑森得意地大笑。
望月星野的意识愈来愈模糊,他想攀住桌面,但手根本举不起来,於是,咚地一声,栽倒在地,眼前一切全被黑暗吞没。
第五章
北极星岛
诸葛纵横脸色凝重地挂上电话,镜片後的狭长俊眼中全是焦虑。
「怎麽了?「摇光」没去上课吗?」提前结束休假,赶回到北极星岛的阎炯著急地问道。
「他没去,那小子一定跑到纽约去了。」诸葛纵横双臂交环在胸前,目光微愠地扫过立在「天玑」狄剑淮身旁的路得。
路得鼓起两腮,娃娃头下的俏脸装出一副无辜样。
「怎麽了?」狄剑淮敏感地察觉到诸葛纵横和路得之间紧绷的气氛,疑惑地问。
「没什麽,大概我惹恼了「天权」了。」路得随口说著。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闯祸了?」狄剑淮刚走完秀回来,整个人看来有些疲惫,却依然俊美逼人。
「也许……闯了一点小祸。」路得吐吐舌头。
甫於两天前从日本回来的「开阳」段允飞立刻冷哼一声,道:「「天玑」,以後出门记得把宠物一起带著,免得留在这里闹事。」
「可不是吗?剑淮,你可不能学冰室寒把宠物乱丢的坏习惯,瞧,这样宠物会变得没教养耶!」路得像只小猫一样偎在狄剑淮身边,反讽回去。
段允飞怎麽会听不出她的挖苦,他暴怒地站起,指著路得喝道:「你说谁没教养?」
「我在说冰室寒的宠物,又不是说你……」路得嘟囔著。
「你……」他一愣,忽然醒悟自己已在口头上吃了大亏,金发下的帅气睑蛋顿时蒙上一层灰。
这个臭丫头!伶牙俐齿得气人!
「「开阳」,你遇上对手了。」「玉衡」石逸笑道。
「啐!她也配当我的对手?」他斥道。
「喂,别闹了,「摇光」现在不知所踪,你还有心情抬杠?」阎炯皱起眉头。
「谁在抬杠啊?我还怀疑是不是她气走了「摇光」呢!」他指著路得嚷嚷。
「「开阳」,路得是我的女人,你对她客气一点。」狄剑淮不悦地替女友说话了。
「我对她还不够客气吗?真要不客气,我早轰她离开北极星岛了!」他气呼呼地道。
「你这家伙……」狄剑淮手上突然多了一根金属羽毛。
「怎样?」他挑衅地说。
「剑淮,别这样……」路得忙著缓颊,但远远不及诸葛纵横的一句怒喝。
「够了!」诸葛纵横严峻地瞪著他们。
众人都是一呆,因为他们难得见到诸葛纵横如此铁青沉怒的脸色。
「到底是怎麽了?「天权」,这阵子不但「天枢」不对劲,连你也怪怪的……」段允飞奇道。
「的确,自从「玉衡」带著冯冉冉回来之後,你就变得很奇怪。」阎炯若有所思地看著诸葛纵横。
石逸心中一动,脱口道:「难道和「应奇里」有关……」
「「玉衡」!」诸葛纵横脸色一变,出声喝止。
石逸看著诸葛纵横,隐约感到诸葛纵横的紧张,立刻闭上嘴巴。
阎炯早就怀疑了,自从「应奇里」这个名字出现之後,整座北极星岛就有种山雨欲来的低压形成。
「应奇里是谁?」段允飞不解,由於没能把「玉衡」带回来,他和「摇光」跑到日本去避风头,因此没听过这号人物。
「你在隐藏什麽?「天权」,难道「摇光」的失联和应奇里有关?」狄剑淮直指重点。
诸葛纵横看著大家,忧烦地暗想,这团火就快包不住了,他该如何是好?
「我看……与其让他们胡思乱想,不如直接告诉他们好了。」路得陡地冒出这句话。
「什麽?」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
在北极星岛,竟然有他们不知道、而这个外来的女人却知道的事?
「应奇里是谁?「天权」。」阎炯追问。
诸葛纵横沉默著。
「「天权」,你倒是说话啊!」段允飞跟著催促。
「你们去问「天枢」吧!」诸葛纵横双眉绞紧,冷冷地望向那只已经沉寂了半个多月的萤幕。
「问「天枢」?上哪儿去问?他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我们怎麽问?」段允飞简直快受不了这种暧昧不明的情况了。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路得,你说!」狄剑淮转头盯住路得,他感觉得出她一定知道些什麽。
路得无奈地摇摇头,轻声道:「我不便插嘴,这是属於「北斗七星」的事,得由你们自己去解决。」
说完,她一溜烟地逃出会议室。
石逸只知道「天枢」是应奇里的儿子,但他却不知道应奇里是谁。而其他人则什麽都不清楚,他们都看著诸葛纵横,等著他的说明。
诸葛纵横闭上眼睛,愈想愈气,霍地大怒,转身冲著萤幕喝道:「你还不出面吗?你欠我们一个解释,「天枢」,你还要躲到什麽时候?难道你真的希望看到「北斗七星」分崩离析吗?」
黑沉沉的萤幕忽然亮光一闪,接著,久违多日的「天枢」终於出现了,那只以前让北斗七星最觉得乏味的白色头颅,此刻却奇异地舒缓了每个人心中的焦虑和不安。
才短短十多天,在场的五个人忽然有个感觉,没有「天枢」的北极星岛,就不是「北斗七星」的家,「天枢」对他们而言,如同茫茫宇宙中的领航员,他是整个北斗七星的支柱,是他们精神上,也是实质上的领袖……
这种感触,向来觉得「天枢」无所不在又阴魂不散的段允飞特别深刻。
「天枢」定定地「看」著他们,依然以那种清冷得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道:「去把「摇光」找回来,等他回来,我会把所有的事告诉你们。」
「所有的事?指的是什麽?」阎炯纠著脸问。
「我会告诉你们我是谁,还有,我会让你们见到我……真正的我……」「天枢」缓缓地说著。
每个人脸色都微变,躲了他们十多年的「天枢」,真的要现身了?
「等大家齐聚了,我会告诉你们我的秘密,现在,先去救「摇光」吧!他落入索罗门手中,那老家伙是「诺亚方舟」三巨头中最阴狠狡诈的一个,想办法救出「摇光」。」「天枢」又道。
「「摇光」被索罗门逮住了?他现在在哪里?」段允飞一惊。
「在纽约,不过,他体内的微晶片讯号非常微弱,似乎有人在干扰我……」
「什麽?」大家脸色愀变。
变种人脑中体内都有一个微晶片,这是当年应奇里为了掌控他们的情绪和行动所植入的,这小得几乎用肉眼看不见的晶片向来只有「天枢」追纵得到,如今竟有人能释出干扰,到底是谁有这种本事?
「看来,索罗门身边有个厉害的角色……」「天枢」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