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向荣(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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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向荣(典心)-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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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好啦,光溜溜的是他,她身上可还有穿着一件毛衣呢!

只是,这时候追究身上有穿没穿,还有什么意义呢?反正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内,邻近的城镇,就争相在传颂她的“丰功伟业”,还有不少花商,听见消息后,趁着批购花卉时,特地绕到欧阳家前观看,顺便还拍照留念。

乡下地方,人们的记性好得离奇,即使过了很多很多年,只怕还是会有人,把这些事当成闲嗑牙的题材,不厌其烦的告诉下一代,说那个欧阳家的女儿当初是如何如何又如何如何的--

噢,光是想像那种画面,欣欣就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发出一声申吟,把小脸埋进掌心里,学着鸵鸟暂时逃避现实。

在她灰暗的身影旁,簇拥着一大群人,个个欢天喜地,笑逐颜开,气氛比过年还热闹。这些人的兴奋,对照她的沮丧,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欧阳家的客厅里,照例挤满了一堆人,参加讨论的人数屡创新高,话题也有了改变,从相亲人选改为婚嫁日期的选定。

李月的声音比以往都还要了亮,任何人都看得出,她简直是乐坏了!

“我就有话直说了。”她瞪大眼睛,紧盯着向荣,像是怕看得不够专注,就会让这新出炉的东床快婿给跑了。“我问你,你娶不娶我家欣欣?”她才不管他先前有对象还是没对象,这会儿罪证确凿,他是非认帐不可!

向荣还没开口,坐在他身旁的小鸵鸟就抢着嚷出来了。

“我不嫁!”欣欣激动的跳了起来,拚命摇头,马尾在小脑袋后头甩来甩去。

“坐下坐下,我又没问你!”李月睨了女儿一眼。“再说,你这笨丫头,邻近几个村,哪个人不晓得你被他吃了,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还敢说不嫁他?”

“我、我、我--”欣欣面红耳赤,一被提及“罪状”,立刻缩在角落,一句话都吭不出来。

“向荣,你说呢?”李月再接再厉的追问。

他没有任何迟疑。

“我当然愿意娶她。”

此话一出,李月立刻冲到祖先牌位面前,用颤抖的双手点香。“祖先保佑、真是祖先保佑啊,这女儿总算是有人要了,真是阿弥陀佛,感谢观世音菩萨啊!”李月乐得呵呵直笑,又是烧香、又是拜拜的,只差没放鞭炮庆祝。

欣欣却呆若木鸡,双眼发直的看着向荣。

他愿意娶她?他愿意?

一股好甜好甜的滋味涌上心头,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扬,觉得像是有千万朵玫瑰,在她身旁哔哔喇喇的同时绽放般--

等等!不对不对,她在傻笑什么啊?!向荣不是说过,他有心上人了吗?这会儿他会点头,答应要娶她,肯定是被逼的!

是因为责任感,还是因为怜悯?他居然没有逃走,反倒还带着双亲自投罗网,到了欧阳家来,讨论起婚礼的事情,仿彿真的想娶她为妻--

有那么一瞬间,他那坚定的模样,让她欣喜若狂。但是一想到,这桩婚姻是源于情势所逼,不是他自愿的,玫瑰花就立刻凋谢,雀跃的情绪也全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沮丧的垂下肩膀,咬着红嫩的唇,突然间觉得好想哭。

没人察觉到她的沮丧,讨论持续进行中。

“亲家母,咱们该来谈谈聘金的事。”气质出众的向太太,不浪费任何时间,直接切入重点,对这桩婚事的热切不亚于李月。

长子年过三十,却老是忙于事业,她暗暗焦急,还曾经怀疑,儿子在“性向”上是否有一些异于常人。当她瞧见,向荣跟欣欣躺在床上时,其实是兴奋多于惊讶的。

李月挥挥手,抓起黄历,亲匿的坐在向太大身旁。“唉啊,我们两家是什么交情了?我不求聘金多少,但是请务必要办得风光热闹。”

“是啊,上回陈家的事情,让欣欣下不了台,这次可千万要扳回面子。”凌太太也在一旁频频点头。她一听见这消息,立刻就赶来欧阳家,自愿当小俩口的媒人,为这份姻缘出点心力。

“没问题!”

“还有,为免夜长梦多,订婚跟结婚得挑在同一天。”李月很坚持,就怕当初的订婚乌龙再来一次,自个儿绝对会心脏病发的!

“那得要好好挑日子才行啊!”

“反正愈快愈好。”

“是啊是啊!”

男男女女七嘴八舌,低头翻阅手里的黄历。

“妈--”欣欣小声的叫唤,还在做无谓的挣扎。

“别吵别吵!”

“但是,我没那个意思,我不能嫁给向大哥,他--”

这还得了!

眼看这笨女儿竟想把金龟婿往外推,李月连忙跳起来,拎起女儿,把她推进向荣的怀里。

“亲事我们谈就行了,你别插嘴,跟向荣放心到一边去培养感情,喔呵呵呵呵--”她一手遮着嘴,一面发出白鸟丽子式的笑声,然后又凑回去,跟其他人讨论哪个日子合适。

欣欣重心不稳,轻呼一声,整个人跌进向荣的怀里。

他轻易接住她,没让她摔着,拥抱她的姿势很熟练。

“会疼吗?”醇厚的声音响起,盖过了一旁喧闹的吵杂。

不知为什么,一听见他的声音,她就觉得心口一热,某种热烫的暖流,悄悄的流过心中,让她粉脸烫红。

“不会。”她摇摇头,不敢看他。

“我不是说现在。”

她茫然的拾起头来。

“啊?”

“我说的是昨晚。”黝暗的黑瞳靠得很近,低沉的嗓音把她包围在他的世界里。“我弄疼你了吗?”

轰!

她的脸着火了。

“我、我、我我我--我不记得了--”欣欣吞吞吐吐的说道,脸红得像苹果,心跳得像是要从喉咙跳出来,压根儿就没想到,他竟然会--竟然会--竟然会提起--那件事--

几个过度刺激的回忆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她羞得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再把自己埋起来,从此之后再也不要面对他。

“我不希望让你疼。”向荣没有放过她,简单的字句,都透露太过亲密的内容。

欣欣轻喘几声,用力甩甩头,想把那些画面甩出脑海。“向、向大哥,别说这个,你快走啦!”她推着他的胸膛,藉此转移自个儿的注意力。“我妈想把我嫁出去,已经想得疯了,再这样下去,你真会被逼着娶我的。”她忧虑的低声提醒。

向荣不动如山,没有挪动一分一毫。

“我知道。”

“向大哥!”欣欣急了。“既然知道,那你还不快走?”她咬着下唇,不懂他为啥还杵着不动。他不是有意中人了吗?

“你不想嫁给我吗?”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看着眼前这个用尽全力、想把他推离沙发的小女人,黑眸有着猎人将猎物逼到角落的笃定。

“想啊!”她想也不想回答,脸儿又一红,连忙改口,用尽全力的摇头。“不是啦,我是说--那个、那个--我们不能结婚的--”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拚命的思索,想办法要劝他离开。

噢,他不是一向比她聪明的吗?为啥这会儿却看不出来,她这么做可是为了他好啊!

“欣欣,我想娶你。”向荣低声说道,炯亮的眸子锁住她,长着茧的拇指刷过她的粉颊。

她的心都快融化了。

欣欣咬着下唇,心里好感动好感动。但是,她不希望向荣“委曲求全”,为了责任而娶她啊!

“向大哥,你不明白,我不重要,你的--”

有力的双手扣住她的肩膀,轻轻摇晃,强迫她抬头。他低着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深幽的瞳眸笔直的看进她的眼睛里。

“不,欣欣,对我而言,你很重要。”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得格外坚决。

她的良心在刺痛着。

喔!向荣居然对她这么好,不忍心让她再度丢脸,所以愿意为了负起责任,

“牺牲”一生的幸福,娶她这个曾被“退货”的女人当妻子。不行不行,她说什么都得拒绝,不然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欣欣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咚咚咚的跑到李月身旁。“妈!我不能嫁给向大哥,他已经有--”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乖,妈知道妈知道。”李月敷衍的说道,忙着跟向太太说话。“喜宴该摆几桌呢?”

“妈!”

“你就这一个女儿,我家也是第一次办亲事,不如就办得热闹点,彼此都有面子。”

“妈--”

“太好了,就这么办吧!”

两个做妈妈的愈说愈高兴,一起发出白鸟丽子式的笑声,欣欣的意愿被彻底漠视。

“对啦!还可以把我地下室那台卡拉OK搬出来,让来宾上台比赛。”说话的是向老爹。他一脸兴致勃勃,觉得在婚礼上办卡拉OK北赛,是一件难得的创举。

隔壁的张嫂也来凑热闹。

“对了,我家里有一条祖传的八仙彩,搁了几十年了,上头的绣功可细了。难得欣欣终于找着好归宿,不如拿出来挂,添点喜气。”这丫头的姻缘路这么坎坷,还真是惹人怜啊!

“不,我不能嫁给--”

“啊,我家也有块好料子,白收着怕要霉坏了,不如就拿给欣欣做件旗袍。”三姑不甘示弱。“那可是我祖母的嫁妆啊,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用的可都是一流的好东西啊!”

“我不--”

“那有什么?我曾祖父留下来的那张百日工红眠床,可还是嵌了玛瑙的!”

“唉啊,都不要比啦,我家的那个鼻烟壶--”

众人开始比较老祖宗的光荣事迹,根本没人理会欣欣在嚷什么。

她急得快哭了,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争论的人们之中团团转。突然间,她一转头,看见始终隔绝在讨论之外,默默观赏电视新闻的爸爸。

“爸,你别不吭声,说说话啊!”欣欣跑过来求救,用尽力气不断摇晃爸爸。

“很好。”被摇得不断晃动的一家之主总算有了批示,双眼始终没有离开电视萤幕。

很好?什么很好?!

她忍无可忍,知道大势已去,就算是她这会儿现场跳脱衣舞,只怕也得不到任何人的注意。这群人已经为她的婚事昏头了,也不管当事人同不同意,一心就想要把她推给向荣--

喔!老天,她受不了了!

欣欣愤怒的跺脚,发出挫败的申吟,再也受不了与这群人共处一室。她又羞又气又懊恼,双手掩住小脸,转身咚咚咚的就往楼上跑,再度恢复成鸵鸟状态,只想快些躲起来逃避现实。

娇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向荣的视线一路如影随形,在听见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时,他的嘴角才浮现宠溺的微笑。

电视新闻告一段落,萤幕上出现广告,欧阳家的男主人突然在这时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向荣不动声色,默默回视。

“你会好好照顾她,对吧?”欧阳行问。

“我会尽我所能的珍爱她。”

欧阳行露出微笑。

“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他又转过头去,继续欣赏电视节目。

WWWWWWWWWWWWWWWWWWWWW

唉,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坐在书桌前,欣欣拿着超级小刀,泄愤似的猛削着那盒色铅笔。

自从知道她跟向荣“有一腿”后,文具店的老板娘终于“解禁”,不再怕她自寻短见,先前登门道喜时,还带了一整盒崭新的刀子来,说是特地为她进的货。

色铅笔愈削愈短,削完绿色的,她紧接着去削蓝色的那枝。

其实,昨晚虽然说是喝多了酒,她却还有些许清醒,知道自个儿在作什么。只是,向荣的气息、向荣的抚摸、向荣的吻,都让她难以自拔。

与他缠绵的滋味,比她所能想像的,还要美妙上千百倍。

那就像是,她已经渴望许久,奸不容易才尝到的糖果,而那糖果又比她想像中更可口上千万倍,她一沾上口,就无法餍足,更别提要她吐出来。他的身躯、双手,都像她幻想的那么完美--

等等,她先前就想要他了?

欣欣僵住,削笔的双手停下动作。

难道她早就喜欢上他了?难道她早就想“染指”他,所以昨天晚上才会跑去他家里藉酒装疯,趁着酒意,把他推倒,对他霸王硬上弓?

天啊,这下她更愧疚了!

她转过头,瞪着镜子里头,那个满脸红霞的小女人,伸手指着镜子。“欧阳欣欣,你这个坏女人,向大哥对你这么好,你却恩将仇报,对他作出那种事情来!”

镜子里的女人无辜的望着她。

欣欣叹了一口气,用手扶着额头,觉得头好痛好痛。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向荣倚靠在门框上,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那样的眼神,让她的心不由得有些发慌,想起昨晚对他作的种种“坏事”--

“向大哥,你、你--你怎么上来了?”

“八点档开始了,讨论暂时告一段落。他们要看连续剧,我不想,所以上楼来看看你。”他走了进来,视线扫过满桌削得零零落落的色铅笔,薄唇上浮现淡淡的笑。

“向大哥,我必须跟你谈谈--”

“向荣。”他轻声说道,在她的床边坐下,姿态从容得像是在自个儿家里。

“什么?”

“我们就快结婚了,你也该改口了。”他的声音很温和,眼神却全然不是那一回事,简直热得可以把冷水煮沸。

欣欣粉脸一红,急忙摇头。“不行,我不能这样委屈你。”

“委屈我?”他挑高浓眉,没想到那张樱桃小嘴竟会吐出这几个字。

她搁下小刀,两只手握紧那枝蓝色的色铅笔,在房里走过来又走过去,小脸上溢满难过与内疚的表情。

“昨天晚上的事,都怪我不好。”

“你不好?”浓眉挑得更高了。

“对啊,都怪我不好,如果我不跑去找你喝酒,我就不会--你就不会--我们就不会--”她叹了一口气。

向荣没有吭声,默默看着她,不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有趣的话来。

“事到如今,我妈一定不会罢手,她绝对会逼你娶我的!”她烦恼的咕哝着,终于停下脚步,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所以,我想过了。”

“嗯?”

欣欣深吸口气,小手紧紧握住色铅笔,正经八百的宣布。

“你私奔好了。”

“私奔?”他挑眉。

“对,私奔。”她咚咚咚的跑到床边,仰起小脸,万分抱歉的看着他。“那个陈什么--”

他提醒。“陈信明。”

“喔,那个陈信明,就是用这种方式逃走的。我真的觉得好抱歉,但是除此之外,真的也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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