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树隐隐-草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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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树隐隐-草芯人-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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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件她说放在一个可靠的地方,如果三日内不能答应她的要求,她就将那信送到柳家人手里。”
  “是何要求?”
  “先收她做干女儿,日后将她名正言顺地嫁入柳家。”
  “哼!不过是贼寇之后,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野心倒是不小,敢来威胁老夫!”章稽不屑地哼道。
  “老爷,你看该如何是好?妾身也是走投无路,才敢据实告知。”
  章稽蹙眉沉思片刻,断然道:“此事万万不可声张,小丫头不可留,你速去,让章怀恩将那小丫头带去地牢,一定要问出原信的去处。这事不能再让其他人知晓,让章怀恩单独审问,将结果直接向我禀报。对珍儿你要多多安抚,至于沁园那边,无事就不要再去闹了,免得再生事端。”
  “妾身明白,妾身这就去。”明白事态严重,又自知理亏,章夫人抹抹眼泪,匆匆退下。
  这一日的章府,气氛格外的诡异,一向惧内又疼女儿的尚书大人完全不顾珍儿小姐的哭闹,独自一人在书房坐到天黑,而当家夫人除了一遍遍地安慰痛失太子侧妃之位的女儿,也没了往日的嚣张气势。下人们只隐约知道自家老爷意外多了位女儿,真正的太子侧妃是这位暂时住在外面的小姐而不是府里的珍儿小姐,至于为何有此变故,谁也说不清楚。
  直至深夜,一脸疲惫的管家章怀恩敲响了书房的门。
  “问出来了吗?”章稽问。
  章怀恩摇了摇头道:“那丫头嘴很硬,小的只是稍稍用了点刑,她就晕过去了,醒来仍是什么都不肯说。据小的打听,这个叫梅香的丫头好象在柳府犯了什么事,昨日在柳府被关了一日,今日一早离开柳府,象是被逐出门的。”
  章稽起身,背着手踱了几步,冷声道:“当年这事,虽然是夫人有错在先,但因为你办事不力才酿成今日的祸事。依柳家的势力,一旦明白真相,断不是交出你这个奴才就可以轻易了事的。事已至此,我就是不想瞒也只得瞒了。无论如何,那小丫头留她不得,你连夜将她送出城去,如果实在问不出结果,你就看着办吧。其它不用我多说,我想你也知晓轻重,知道该怎么做。”
  章怀恩直听得冷汗凛凛,连声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退下吧!”
  “是。”章怀恩躬身退下,行至门口,想想又回头道,“老爷,小的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
  章怀恩犹豫着走到章稽身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章稽心中大惊,颤声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小的与那位柳二夫人虽然只暗中见过一面,但事隔多年,她的相貌至今仍能想起七八分来,特别是那笑容让人记忆忧新,上回在柳府见了小树小姐,小的……”
  章稽抬手打断章怀恩的话,厉声问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小的只是觉得蹊跷,但不敢乱说,不曾告诉他人。”
  章稽暗暗平复心中不安,严声告诫:“那就好。事隔十几年,想是你记错了,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再妄加揣测,明白吗?”
  “小的明白,小的告退。”章怀恩惶惶然退下。
  一室沉寂,章稽静坐片刻,起身哑着嗓音唤道:“来人啊!”

  第77章 宁死道友不死贫道

  信函的原件一直没有找到,所幸三日过后,它也没有如那个叫梅香的丫头威胁的那般如期出现在柳家人手里。章稽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胆敢胁迫章府的人是不该留在这世上的,小丫头虽有小聪明,但终究无知愚钝,他在朝中能坐到兵部尚书的位置,从来就不会是心慈手软的人。而管家章怀恩知晓的秘密太多,为了秘密永远只是秘密,于是两个人在一夜之间都在苍都城内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年轻时曾有位高僧替他算过命,说他一生荣禄最终会毁在女人手里。他一笑置之,从未放在心上,但这两日,不知为何会常常想起。
  “小树小姐的相貌跟亡故的柳二夫人有九成象,小的怀疑……”
  那夜,管家章怀恩的话让他几日来坐立不安,思前想后,他决定去探得真相。如果……如果章怀恩的怀疑属实?他不敢深想。
  “章大人,我娘去馨园了,你有事去那里找吧。”相认多日,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爹”的女儿,清冷有礼地说。
  那容貌,那眉眼,那神情……他仔细看来,似乎真找不到与他相象的地方,而且也没有一处象她娘。
  蔓娘在馨园的西角有一间专属的绣房,位置虽然偏僻,但阳光充足,是柳烟儿照顾她的腿病,特意为她选的。对于章稽,蔓娘心里一直是五味杂存,不知如何面对。记忆里即有两人恩爱时的情义,也有对他违背誓言抛弃她另娶的怨愤。只是事隔多年,已是物是人非,拖着残腿又年近四十的她,早已将对他的希冀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之所以自暴行踪,让他寻来相认,更多的也是因为她舍不得那个人。即使有一天不能守在身边,她也希望待在离那个人更近的地方。为此,她甚至伤了一个向来孝顺又聪明的孩子的心。
  大红的枕巾上,一副鲜活的鸳鸯戏水图已将完成,蔓娘不停的穿针引线,碧水之上又添两朵并蒂莲……就是此时,章稽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见四下无人,压低嗓音,直截了当地问:“小树到底是谁的女儿?我的孩子又在哪儿?”
  绣花针猛得刺入指头,鲜红的血从指腹上冒出,迅速凝成一颗血珠,悄然滴落,白色的并蒂莲上染上一抹殷红。
  章稽看到蔓娘吓得发白、无一丝血色的脸,骤然间仿佛五雷轰顶,他只想到,算命高僧的话恐怕就要灵验了。
  对于蔓娘来说,在漫长的十七年里,藏在心里的秘密在她不断犹豫、愧疚、不安中变得越来越沉重,沉重到它不单单只是一个关于两个孩子身份的秘密,而是关乎到几族人的性命,甚至关乎到苍国的兴盛存亡。如此沉重的事实,已让她再也没有后退、反悔的机会。这么多年来,这份沉重压得她寝食难安,几乎喘不过气来,在频临崩溃的边缘,突然发现一个较为安全的突破口,她便再也压抑不住,全盘托出……
  天要亡我!
  听罢蔓娘说的事实,这是章稽唯一能想到的念头。他似乎再也听不见蔓娘的抽泣声,只觉得四周一片静寂,死一般的静寂……
  “啪!”一声轻微的折枝声让他蓦地惊醒,他示意蔓娘噤声,警觉地走到窗口,一只全色雪白的小肥猫跃进窗来,蹿到蔓娘身上,“喵”的叫了一声,舒服地偎进她怀里。
  见章稽不放心的开门出去查看,摄于他的怒气,蔓娘怯怯地解释道:“是烟儿的猫,每天都会自己跑来找我,这儿平日没人会来。”
  确定门外没人,章稽回到屋里,烦燥地踱来踱去,半响,阴沉着脸说:“你要以你的性命起誓,方才所说的不会再对任何人说起,就当根本没有这回事。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你应该清楚,说出去会有怎样的后果。”章稽先是狠狠地瞪着她,突然象抽光了身上所有的气力,瘫坐下来,痛心地哑着嗓音说,“小蔓,虽说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但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报复我?这是要诛九族的欺君之罪啊!”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年我醒来就已经是这样了,是他们先认错的。我想告诉他们孩子弄错了,可是看孩子过得那么好,我就慢慢有了私心,想着就这样吧,这样可以让我的孩子过得好一点,不会象我一样做一辈子下人,以后可以堂堂正正的嫁个好人家。我一直都很不安,很愧疚,觉得对不起树儿,对不起柳二爷和柳二夫人。树儿长得象柳二夫人,除了我,没有人见过她,所以从来就没有人会怀疑。烟儿那孩子真争气,什么都做的最好,根本就没有人会觉得她不是柳家的孩子,从容貌到才识,她完全都符合柳家人的要求,有时候连我都要觉得她真的就是了。甚至当时倘若我站出来说她不是,大概也没有人会相信。我就这么犹豫着,犹豫着,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了。孩子越大,我就越开不了口,到后来,她所处的那个位置,已经让我不敢开口了。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我没想要报复谁,我只是一时做错了事,出于一个当娘的私心,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决不会这么做。可是现在,想后悔也晚了,我没有退路了,她也没有,我们都没有了……”蔓娘喃喃地说着,与其说是在向章稽解释,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收起你那些愧疚和不安,事已至此,你想这些有什么用?你早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不如心狠一点。这世上除了你我,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接下去让一切维持现状好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即使以后有人怀疑,只要你不承认,没人能知道真相。”章稽坚决地说,蹙紧眉头又问,“即使死,你也要拼命守着这个秘密,你能做到吗?”
  “能,能,只要孩子好好活着,我这条命不算什么。”蔓娘急促地点头,犹豫着又说:“听说柳家的女儿如果没有做皇后……”
  章稽狠狠地横睨她一眼道:“你如今还能替皇家考虑这些吗?暂时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见蔓娘害怕地缩成一团抖索着,他语带嘲讽地叹道,“我章稽前世到底做了什么,终究要被你们这些无知妇人拖累。”
  柳家女儿是安国定邦之命的传闻他不是没听过,但传言终归是传言,以他目前的处境,哪里还能考虑那么多。幸好两个孩子都要嫁给太子殿下了,或许这就是命定也说不准。他如今能考虑的也只是如何守着这个秘密,让真相永无出头之日。
  见蔓娘闷声不语,章稽道:“记住,小树是你我的女儿,而柳烟儿是柳家的女儿,是太子妃,你千万不要忘了。小树她暂时住在沁园,等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大婚后,我会将她接回章府,到时再风风光光地送她出嫁。至于你,我也不能接你去章府了,就在这继续伺候太子妃吧,这也是太子殿下暗示我的意思,或许是太子妃与他说了什么……”
  “不是,是树儿跟他说的。”蔓娘轻道。聪明的树儿,平日说话嘻嘻哈哈,仿佛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但似乎总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也正因为这样,她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她,有时候觉得她离得很近,有时候又觉得她站得很远,令人难以亲近,特别是那日认亲之后……
  章稽不知蔓娘的心事,闻言却是一喜,道:“是吗?看来太子殿下对小树很宠爱,这也是好事,将来只要她在宫中受宠一日,我们就不会有事,这样看来,你也算养了个有用的好女儿。往后你就跟平时一样,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对太子妃,对小树,一切照旧就行了。”
  章稽心中也有盘算,真假女儿的事注定是个永远的秘密了,真女儿柳烟儿如今身份特别,将来的荣耀是明摆着的,他用不着担心。而假女儿小树能得到向来不太近女色的太子殿下青睐,只要她受宠,地位稳固,名义上是她娘家的章家自然受益颇多。等太子登基后,要是能说服他同立两宫皇后,或许就连安国定邦的命定之说也能破解。至于如何能让他名义上的女儿将来在宫中地位稳固呢?苍国历来的皇后都是无子嗣的,如果能让小树诞下一位大皇子……想到最后,章稽突然觉得出现这样的变故也不算是太坏的事。
  ※※※※※※
  日子又平静地过了半个月,在外人看来身份一飞冲天、直上云霄的小树,在汲水阁的小日子也过得怡然自得。
  清晨,蔓娘象平日一样走到汲水阁前,轻声唤道:“树儿,娘去馨园了。”
  “知道了,你去忙吧!”懒洋洋的嗓音从窗子里飘出来。
  蔓娘站在院子里怔仲了会儿,这半个月来,树儿的平静即让她心安,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树儿天天呆在沁园里,没出过门上过街,甚至连柳府那边也再没去过。太子殿下、安王爷、六公主偶尔来沁园,树儿都象往日一样笑着相迎,反到是柳府那边的人,甚至连一向交好的少庄主柳云济,树儿反而开始疏远了。就连太子殿下也笑称树儿忘本了,树儿却振振有词道:“我现在是章家的大小姐,不再是柳家的小丫鬟,以后好坏都不管他们柳家的事。”
  她认识的树儿不是这种会忘恩负义的人,更不该讲这种无情的话。但这些日子,她却几次听到树儿这么说,摆明了就是不想再与柳家有关系,甚至不想再承柳家往日的恩情。日子久了,下人们中间难免有了些难听的闲言碎语,幸好那几位柳家主子不计较,也没来沁园说过什么。她自知没有办法改变树儿的想法,想着这日子也不会太长久,或许等树儿搬回章家就好了。如此风平浪静的生活,已是老天对她最大的仁慈。
  想到这里,蔓娘轻轻地叹了口气,瘸着腿离开。
  汲水阁里,窗边软榻上的身影,慵懒侧卧,抿一口香茶,翻一页书卷,公子小姐的感情故事,纠葛了又纠葛,缠绵了又缠绵,书里的男女主角执手落泪,阅书的人儿却拍案而笑,将书随手一扬道:“冬雪,你看你找的什么破书啊,就这故事,你也能哭得眼睛通红?”
  “我的好小姐,你就别找书的茬了。”冬雪将书夺了过来,轻轻抚平书页的折角,苦口婆心地念叨,“你有空也去那边走走,探望探望老庄主,再看看庄主夫人和少庄主。这些天你整日窝在这里,你都不知道有些人把你说成什么样了。”
  “说我什么了?这会儿我正闲着,说来我听听。”嘻嘻一笑,小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副静下来准备听八卦的轻松表情。
  “你……你怎么总没个正经?”冬雪气急,顿顿脚愤愤不平道,“蔓姨也真是的,虽说烟儿小姐那边缺不了她,可你也是个将要出嫁的人了,她也不好好管管你。瞧你这样子,到时候怎么做新娘子啊?”
  “唉,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那位章大人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呀。放心吧,路到桥头自然直,过好一天算一天,几个月后的事情,你瞎操心什么呀。”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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