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有的这些疼痛,都比不上伤口被腐蚀的剧毒。
一般来说,疼得久了,自然会觉得麻木。
但这腐蚀却不一样。它一直保持着最起初的新鲜感,仿佛地狱一般的煎熬。
姜风在心里苦笑。果然不愧是天人的克星!光是这疼痛,就足以摧毁人的意志,使人致命!
姜风深吸一口气,再次打起精神,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他双眼微闭,开始遥遥感应流出体外的鲜血。
软泥怪的下方。隐约流动着一些金色的血液,现在,它们突然一顿,停止了流动。
片刻后,它们如同无数根细弦,开始轻微弹动。
彼津的身体一僵,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停在原地不断蠕动。
但金色血线的脉动极其轻微,他什么也没发现。
渐渐的。这些金色血线一边脉动,一边向软泥更深处渗去。
姜风一边遥遥操控,一边在心里呼唤:“阿故,阿故,你感觉到了吗?”
阿故停了一会儿才回应:“……感觉到什么……啊!”
一声小小的惊呼后,姜风苍白的唇边泛起了笑意。
他能感觉到,一股隐约的脉动正在诞生。它一开始非常微弱,接着越来越强。越来越鲜明。
一直以来,这个树洞始终岿然不动。仿佛凝固在时间与空间的某个片段里。
这时,伴随着这股脉动,它却跟着开始发出隐隐震动。
彼津感觉到了,他大吃一惊,喝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脉动更强了。姜风在脑中叫道:“阿故,加油!”
与此同时,彼津也惊呼起来:“你,你怎么还没有消失,你!!”
震动越来越强。一股强大的波动从软泥怪深处传来,还在不断增强。
彼津的声音从惊讶变成了震怒,从震怒变成了恐惧。
软泥怪再也没办法行动了,它停留在原地,不断波动,不断颤抖。
突然,彼津一声惨叫,他想控制软泥怪逃走,但这些软泥却像是被无数无形的细线绑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姜风闭着眼睛,靠在背后的琥珀上。
他能感觉到,从自己身体里流出去的那些血线正在向着软泥深处渗透,与某种更加强大的力量相混合,发出了共振。
每一次共振,旁边的软泥就会被切下一块,然后缓缓虚化,变色,变成白色的光点,融入其中。
有它的加入,金色的血线开始变化,越变越多,开始反向外扩张。
现在,软泥怪的表面仍然像泥沼一样剧烈翻腾,显得无比恶心,内里却开始变得纯净而灿烂。
彼津不断惨叫,不断惊呼,但他的声音却不可抑止地低弱了下去,越来越嘶哑。
姜风露出了一丝微笑。
共振的力量越来越强,终于蔓延到了软泥怪表面。
一个无声的震动后,它的一部分躯体突然变成了白色,接着篷地一下散开,像无数蒲公英一样飘散在空气中,接着渐渐落下,回归其中。
白色的部分越来越多,空气中的“蒲公英”也越来越密集。
最后,一声长长的惨叫过后,彼津的声音彻底消失,所有丑恶的软泥都变成了灿烂而洁净的白色。
“蒲公英”缓缓落下,依附到那片雪地般的白色上,融了进去。
现在,它看上去就像是个白色的蚕茧,被无数根丝线裹住,内里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
软泥怪混乱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安宁与平稳。
姜风的微笑更加明显,他勉强撑起身体,站了起来,走到白茧旁边,手臂轻轻贴了上去。
一阵温暖的感觉传来,碰到他几成白骨的手臂,立刻转成了惬意的清凉。
白金混杂的光点从白茧表面飘了起来,融入姜风的身体里。
强烈的麻痒感瞬间升起,被这清凉中和。
姜风眼看着自己的骨骼正在生长,骨骼之上,皮肤血肉一层层铺了上去。
他从来没享受过这么快速、这么舒适的治愈,只在转眼间功夫,他受损的肢体就已经全部修复完毕,不留一点伤痕!
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伸手,摸向自己的心脏部位。
天心种下面的天人血脉。刚才由于大量输出,导致它变得虚弱了,但现在,白金色光芒不断融入,它再次变得强盛而纯粹。
周围的杂质血脉明显正在被转化,越变越稀薄。而他的天人血脉仿佛被淬炼一样加强了!
隐隐的共振从彼端传来。平和温顺,强健有力。
这代表白茧里的阿故一切正常。
白金色光点只持续了片刻就消失了,姜风恢复正常,他松了口气,退后一步,静静地等待着。
树洞里的震动已经停止,下方泉眼里的水变得清澈透亮,它不断向上翻滚,把白茧拱在上方。用泉水不断洗刷。
姜风等了一会儿,有点焦急地掐指算了算时间,又镇静下来继续等。
这个树洞里完全不知时间流逝,他根本判断不出究竟过了多久。
万一错过了正午时分的闪岩大厅之约,倒是有点麻烦。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当然还是阿故,那边失约了,也只好另想办法了。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目光不知不觉落到旁边的一块琥珀上。
那里被白光照得透亮。镶嵌在里面的生物非常清楚。
那是一只长毛的剑齿兽,他曾经在某个冰封雪飘的万星关里见到过。还打死了几只。
之前曾经出现过的疑惑再次升了起来。
这些生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所谓的天人禁地,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转眼看向洞穴四壁,到处都是木质的。
木质、万星关……大树……
姜风的心里突然重重一跳!
灵光乍现,他跳了起来,正要把它抓住,就看见白茧那边发生了变化。
那个一人多高的茧子的表面再次浮现出光点。轻飘飘地向四周飘散。
这一次,它没再向姜风飘来,而是在空中晃晃悠悠地悬停一段时间后,落入泉水里,消失了。
清澈的泉水开始变色。姜风却无暇关注。他上前一步,紧盯着白茧里面。
光点越来越多,光芒却始终柔和。
白茧的正中央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只能分辨出模糊的轮廓。
姜风一愣,接着紧张起来。
这是阿故?
看个头不像啊!
但血脉另一头的牵系告诉他,没错,这就是他熟悉的那个孩子!
最后,泉水彻底恢复成原先的奶白色,强光消失,姜风终于看清里面的那个人了。
她长长的黑发飘散在身后,赤足离地约有一尺地悬浮在半空中,眼睛紧闭,长长的眼睫微微颤抖着。
她肌肤如玉,表面泛着淡淡的釉光,身体虽然还是个孩子模样,却比先前修长多了。
她先前看上去只有三四岁大,现在约摸有七八岁年纪。一条轻薄的白裙子裹在身上,清新得像一朵小白花。
片刻后,她的眼睫眨了眨,睁了开来。
一股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姜风的眼睛却映入了一片金色的湖泊里。
这气息只持续了短短片刻就消失了。
阿故盯着姜风的眼睛,甜甜地笑了起来,清脆地叫道:“哥哥!”
姜风上下打量着她,露出一个无比欣喜的笑容,感叹道:“阿故,你长大了啊!”
成长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从她的眼睛里能看出来,虽然她对姜风仍然如以前一样依赖,但心智明显有所成长。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她的确都长大了!
阿故笑得更加灿烂,她一个闪现,从原地消失,再次投入姜风的怀里,叫道:“哥哥!”
与此同时,一声响亮的腹鸣从她的小肚子里传出来,姜风一愣,大笑起来,跟以前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走,我们吃东西去!”
第0469闪岩大厅
昨天傍晚时的一场飓风震惊了大衍山所有人。
这场飓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引起的震动非常大。
原族们一开始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只以为是从未出现过的天象。但没多久,一个流言就传开了。
有些人对照史书资料里的记载,发现那是鸣风族引发的血脉之力!
上古之时,三十六族力量至强,动辄惊天动地,拔山填海。真正的鸣风族释放自己的力量时,立刻就会引动天象,就算是晴天,也像是风雨欲来一样。
但随着时间流逝,天遗族的人们早已不具备那种程度的力量。
现在,就算是原族里的返祖血脉,力量最盛时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威力。
更何况,鸣风族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过返祖血脉了,谁能把血脉之力发挥到这种程度?
消息传开,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种接近上古之力的力量出现,究竟代表着什么?
离衍派里的一些高层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但他们也同样吃惊。
当初育化小天人的时候,他们采了她初生时最纯净的那滴源血,对自己进行了改造,拥有了比以前纯净得多的血脉和更强大的力量。
但无论是谁,都远没到达这种程度。
谁是鸣风族那肯定不用说了,彼津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能把自己强化到这样?他现在又在干什么?让大衍山出现了这样的异像?
秀水等人马上去找彼津,但不管在哪里,都找不到他人。
最后还是铁花提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哪里都找不到,那他是不是去了天人禁地?
育化阿故之后,通往禁地的钥匙的确还在他手上!
而现在这个时候,他去那里做什么?
秀水等人知道的事情比较多。立刻猜到了一些事情,脸色大变。
天人禁地还有什么?
当然就是天人元胎的胎衣了!
胎衣对天人来说是剧毒,他拿到胎衣,究竟想做什么?
离衍派一直在跟天人做对,想要独立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木之祭礼近在眼前。他们绝对不想天人在这个危急关头殒命!
彼津这个做法,很有些不顾大局了!
他们立刻派人守在禁地出口,让他们等着彼津出来。
但出口处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好像里面根本没人一样。
秀水和铁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这边,难免疏忽了离衍派的其他人。
天人元胎的事情牵扯太多,离衍派上层一直瞒着,下面的人只知道一点点。利用天人胎血淬炼自己的这种事情,当然更不可能随便对人说。
而昨天姜风通过音之虹彩折射出来的光镜发言,下午就出现鸣风族的飓风。很多人没想到那是彼津干的,反而把功劳算在了姜风身上。
毕竟,正常情况下,能够提纯淬炼原族血脉的,只有天人!
现在两个天人都在一边,难道是他们对某个鸣风族做了什么事情,让他得到了天大的好处?
荷沼本来就已经离开离衍派,决定臣服新天人姜风了。
这样一来。更多的人离开了五色峰。
现在,离衍派总共只剩下原来四分之一不到的人数。就算是这些人。心里也在摇摆。他们决定第二天中午去闪岩大厅,听听新天人究竟怎么说。
如果他真的不会追究他们的举动,又能给原族一个更好的出路的话,那他们还有什么背离大衍山的必要?
如今,倒是天算族的苍松和阿琉和九卦族的族长德修聚在了一起,忧心忡忡。
他们身为原族现任的以及曾经的祭司。对原族的各种辛秘知道得更多。
姜风现在未经试炼,未得血典,血脉远没达到最高的地步。从某个角度来说,他还不算一个纯粹的、彻底的天人。
以现在的他来说,是不可能让一个原族达到这样的程度的。
出现这样的鸣风之力。肯定另有蹊跷!
他们一边推算,一边根据资料里的内容进行分析,最后判断,这个鸣风族应该就是彼津,他应该是用初生时的天人元胎做了手脚,把自己的力量强化到这种程度。
飓风乍放即收,看上去像是没什么大事了,其实是更加危险了。
这表示,彼津充分控制了自己的力量,他想用这个力量对付谁,根本就不用猜测!
正常情况下,姜风和阿故是天人,天人血脉对普通原族的血脉是有压制作用的。
但是,无论是姜风还是阿故,现在都算不上纯粹。而彼津,能展示出这样的力量,表示他血脉的浓度已经接近了上古之时。
高等血脉力量不足,低等血脉却格外强大,此消彼涨之上,压制效果全无。
而彼津今年一百余岁,正是原族最盛之时。他的力量等级远比姜风更强。
这样一来,姜风危矣!
做出这样的判断之后,三人同时色变。他们也派出了一些心腹,四处打听这三人的下落,想要插手助阵。
但他们最后得到的消息只有,姜风和阿故上了天遗峰之后,就没有下来过!
而同时,离衍派那边也一片混乱,根本找不到彼津的人。
一边人心惶惶,一边忧心忡忡中,时间渐渐过去。
太阳落了又升,渐渐移到天空正中。
正午将至,比平时更多的原族向着闪岩峰的方向流去。
时间还没到,这里就已经堆得人山人海,几乎不留一丝缝隙了。
大部分人只是在静静地等候,想要近距离看看姜风,听听他说话。还有一小部分人更是悬着心,不知道彼津和姜风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
……
日光在闪岩峰上缓缓移动,山壁上的矿物晶体反射着光芒,耀眼生花。
人们东张西望。不知道姜风会从何处来。但不管他们怎么看,都没看见那个少年的身影。
片刻后,一队人从山下大步上来,人们立刻看了过去,轻声道:“那是……泽渡派秀水和镇山派铁花!”
这可是离衍派的核心人物,也是今天要跟姜风对质的真正事主。
秀水表情平静。目光直视前方,毫无动摇之势。铁花的脸上却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安,眼神深处还带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咦?他们不是四个人的吗?还有彼津和荷沼,怎么没见人呢?”
两人带着七八个人向前走,密集的人群不由自主地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路,一边看他们经过,一边窃窃私语。
突然,一个人从人群里穿出了,拦在铁花面前。沉声道:“阿花,不要胡闹了,跟我回去!”
铁花的脸色立刻一沉,不安之色瞬间消失:“胡闹?铁牛,你离开大衍山二十八年,对现在的事情又知道多少,凭什么说我在胡闹?”
铁牛不耐烦地挠了挠头道:“我也是大衍山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先前不是担心姜风没办法按时完成大衍之音吗?现在才几天?九峰就已经通了八峰。你还要怎么样?”
铁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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